踹你下人间-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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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方嘴角一抽。
“……西王母……言重。”陆行衣艰难地道谢。
一个回头，毕方和陆行衣用谴责的目光扫射元始天尊。
毕方的想法如下：也就是说大舅你一直都知道我在上古山河里受罪？也就是说大舅你非但没有想着顺手将我从上古山河里捞出来，还以此为乐地把你亲亲侄女我当做开赌的对象？
毕方眯眼邪笑：大舅你死定了……
陆行衣的想法如下：也就是元始天尊从来就没想过站在我这边？也就是宁觉之所以会下到上古山河有一半原因出于元始天尊？也就是说这段日子来我和毕儿的眼神交流情意涌动都被天庭这些闲来无聊的家伙们当戏一样看了？
陆行衣低头抹汗：新仇旧恨，还好我控制住了自己，不然真的差点扑过去和他拼命了。不行……上神法则第多少多少条说过，要自制自控自省自爱……
元始天尊没看到两个小辈心头汹涌的思绪，腆着脸挤出个酒窝，厚脸皮地转话题：“这种不重要的事情我们容后再说，咳……紫苏你的魂魄虽然融合了，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若是魔障不除，你早晚还是会走上入魔的路。”
紫苏的笑容慢慢淡去，微微别过脸。
“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紫苏，你也不是当年那株不谙世事的妖花了。有些事情，挑开比避开更好。”毕方她爹也劝道。
“我没有避过。”紫苏干巴巴地开口。
“你要是没有避过，就不会一万年里连见到杜一生的勇气也没有。”毕方她娘啐道，“起初是我们担心你气不过，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可是到了后来，你敢说不是因为你害怕一看见他，就被他发现小鬼是……”
“够了——”紫苏匆忙打断她的话，脸色更加煞白，“凡间有句话，叫做好死不如赖活。你们若把我当做朋友，就不要总想着说这种吓人的事情。杜一生没有发现自然是好，若是他发现了，那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接近小鬼一步！”
“好好好，你冷静！冷静啊！”眼见紫苏说着说着眼底又开始冒出红丝，一众神仙又惊又吓。
“小鬼和一生大叔有什么关系吗？”毕方小声地问，“莫非她当真是一生大叔当年逝去娘子的遗孤？”
……
好不容易调整了呼吸的紫苏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谁告诉你她是杜一生娘子的！？是不是杜一生说的！？杜一生那条臭蛇！她命丧之时还是清白之躯，就是见鬼了也不可能为杜一生生出孩子啊——”
“呃……可我被困的时候，看到了你的回忆。”毕方瞪大眼睛，“里面一生大叔青梅竹马的样子，和小鬼长得极像！”
“……”紫苏噎了噎，抓抓头发颓然坐下，“小鬼本就是她，不过少了一魂一魄，除此以外，自然相像。”
毕方还是一头雾水。
陆行衣眼中却渐渐腾起了悟的神色。
“小火鸟，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吗？”紫苏看了毕方一眼。
毕方使劲点头。自从她清醒过来，就一直纠结着想知道回忆里发生的后续故事，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紫苏擦了把虚汗，低头看向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慢慢闭上了眼睛。
“当年，我按照元始天尊所说，潜入妖魔的大本营，想要寻回她。不料……”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中的故事终于要揭开最后的谜团了=v=话说亲们觉得可以接受俺写耽美么（星星眼看……）表示星期一某车准备开新坑～具体坑容围绕大家的意见展开=v=……
重回天庭（下）
随着紫苏的话娓娓展开的，是一个有点悲伤的故事。
找到小孩的时候，她已是重伤。
紫苏心中焦急，逼退了追杀来的妖魔后，本想带着小孩直接回天庭的。不想那群妖魔杀红了眼，竟然封住了出口。数以百计的妖魔组成小队，不分日夜地追捕他们。
妖魔大本营所在的地点因为靠近地府入口，本就阴气极深，所以不但妖魔纵横，还时常有恶鬼浮游。再加上前段时间天庭围剿失败，妖魔的气势不但没有被打沉，反而因为怒气变得更加狂妄。一连几天的围捕追杀，几乎是要将紫苏和小孩逼入绝境。
出口被封锁，消息无法传出。小孩中了妖毒，被利爪割开的皮肤开始长出白色的霉，时冷时热，还流血不止。紫苏看着她日夜煎熬的样子，心里又是疼又是气。眼看她的伤势在连日的颠簸中愈发严重，紫苏没办法，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设下阵法，暂且躲藏。
不想小孩刚落地就恢复了意识，挣扎着非要离开。
理由是妖魔动乱，杜一生若当真随那妖女到了此地，必定是中了计——她要去找杜一生，无论生死。
……
无论生死，多简单的一句话。
却是小孩用尽全身力气说出的，四个字囊括了太多的无奈和始终求而不得的专一。
紫苏抱着小孩苦苦哀求，让她别去，不要去。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含着眼泪问她：“若那是个陷阱怎么办？杜一生本就风流不羁，总不见得会对一个妖女上心。若那是妖魔们故意传出的话，你轻信了，中计了，岂不是合了那些妖魔的想法？”
小孩不回答，脚步踉跄，便匍匐着往外爬。
紫苏百般阻挠，终是怒了，拉着她的手放出了狠话：“你明知那个地方危机重重，你明知不管你为他做了多少事情他都不会在意，你明知他不会停下来看你！若你当真一心想要寻死，我便随你……”
小孩却只是摇头，脸上带着哀求。
“紫苏，我累了，我累了啊。我也不想再追着一生四处跑，可我放不下他。且当这是最后一次……我只是想去看看，我就是去看看，只要确定一生不在这里，我便随你回天庭……”
小孩某个程度上和紫苏一样倔强。
紫苏却恨透了她的这份倔强，也恨透了那个有幸得她情深一片却不懂珍惜的杜一生。
可归根到底，还是舍不得看到她受半点伤害。
所以紫苏打晕了她，日夜无眠地看守。
喂她仙丹，为她疗伤，打退发现她们的妖魔，背着紫苏没日没夜的躲藏、奔走、描绘阵法、寻找通知外界的机会……
被封锁了出口的妖魔大阵营就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狱，不见阳光，不沾露水，时间一长，连紫苏也变得蔫蔫的。
小孩的妖毒反反复复，发作得更加厉害了。
白色的霉顺着伤口长入了血肉筋脉，好不容易被止住的血再次汹涌。血液青黑，还弥漫着一股恶臭。
紫苏每隔一会儿都要撕开她的伤口，用刀子挑出往里生长的白霉，以免妖毒蔓延到她的内脏。
小孩从小就不是个娇气的人，但伤口每每被撕开，都会无意识地发出哀嚎，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紫苏不知道活生生挑出妖毒是什么感觉，但每次看着她这般痛苦，都忍不住双手颤抖，心底的怜惜和绝望一天天增加。
但好歹，小孩的命被吊了起来。
紫苏的努力终是有了回报。
那一日，被封锁的妖魔大本营入口传来震耳欲聋的破门声，成千上万的天兵神将在外破门。估计是受到了紫苏寻机投放出去的求救信号，连元始天尊都来了。隔了老远都能听见他的大嗓门穿透黑沉沉的石门和阵法回荡空中，紫苏绷紧了好多天的神经才慢慢放松。
紧张了好 久：炫：书：网：的人一旦放松，就容易睡着。
虽然紫苏在闭上眼睛前一秒，还不忘牢牢地将小孩拥入怀中，但睁开眼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紫苏一下就慌了。
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慌张地叫着她的名字——
那些疯狂而至的妖魔她看不到了，那些叫嚣在耳边的怒吼奸笑她听不到了，那些从天而降的夹杂着杀气和血气的武器她感受不到了——
心心念念想着的她，爱着的她，保护着的她，在哪？
在哪？
“你在哪？在……”
疯狂奔跑的紫苏蓦然停下脚步。
一个身影躺在不远处的地上。
黑色的胡乱披散开的发，一手紧紧拽着的略带紫色的锤子，插满她全身的刀剑，被撕碎的衣服碎块和那与黑色土地融成一色的黑红色的血迹斑斑……
有那么一瞬间，紫苏的呼吸停止了。
而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什么天庭、什么人间、什么妖魔、什么琼楼玉宇什么庙会花灯……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心头传来的穿心入肺的痛。
……
元始天尊率领众天兵神将冲进来时，找到的只是小孩的遗体。
还有一个身体没死，心却已经不再活着的紫苏。
小孩是元始天尊的弟子，往日里降妖伏魔不在话下，更是以广交天下好友闻名。天庭中喜爱尊敬她的仙神相当的多。
所以一朝丧事，整个天庭都挂上了白绫。从南天门往里走，素色的衣裳，仙女小声啜泣，神将偷偷抹泪，哀伤的气氛萦绕了四周。
紫苏从离开妖魔大本营后就一直精神恍惚，茫然地走着，茫然地被哭得伤心的西王母低声安慰，茫然地任由仙童们为自己换上素色的衣裳，茫然地看着一具云石棺材至远而近被抬下天阶，耳边萦绕着绵长而哀伤的哭啼。
诸位仙神看在眼里，心中也是焦急。暗地里议论着“紫苏上神莫不是伤心过度，导致神智不清”，却发现被讨论着的人眼神始终无神。
直到三界前来拜祭的仙神妖鬼来了一批又一批，耳边忽然炸开一声惊雷：“杜一生回来了——”
杜一生回来了！！！
紫苏失神的瞳孔蓦然聚焦，不顾阻挠飞速冲到南天门口。
杜一生一袭青衣飘然掠到身前，身上带着浓重的鬼气，脸上还有女子亲吻的红痕，一看就知道先前呆在地府的烟花之地。见了紫苏，还嬉皮笑脸的，眼中透着些许不解。
一时间，小孩挣扎着要离开的身影、小孩哭着滑倒在地上的身影、小孩中了妖毒强忍痛苦的身影、小孩孤零零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身影……一连串影像从面前飞闪而过。
她本该是多么快乐的一个仙，笑意嫣然。
却因为你，落得如今这般……
紫苏不受控制地踉跄着上前，一巴掌挥到他脸上，嘶声力竭：“你还回来做什么？她都已经死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杜一生脸上留下了清晰的巴掌印，眼中满是震惊。
紫苏忽然就笑了，眼泪模糊了视线，却笑得浑身颤抖，笑声疯狂：“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她？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死了她的心！？爱恨嗔痴……求不得，求不得啊……”
月老说的什么红线，什么姻缘，终究还是求不得啊……
那一天，痛极了的紫苏坐在南天门口哭了一日。原本清澄透彻的泪水哭到最后成了刺目的红，恍若血泪。
杜一生魂不守舍地走了，一副打击过大的模样，却也没人想着要去宽慰他。
元始天尊终于看不过去了，最疼爱的徒儿命丧，他心里也是难受，更是不忍徒儿最好的朋友也因此伤神。
于是拉着张小板凳，拖着茶仙、月老一众上前和紫苏闲聊。话题从“仙死不能复生”到“天池最近开了一朵花，貌似和紫苏你是同一个品种啊”。
紫苏不言不语，默默流泪，眼中却忽然闪过惊喜的光芒。
是夜。
紫苏夜闯地府，打伤判官、打退无常、误伤孤魂野鬼不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