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四辑)-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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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鲍恩。这会对他有好处。”
然而,等他用力挥舞胳膊,肩膀也不再酸疼的时,埃德文兄弟不得不佩服剑客的剑术,并且从心里接受了他们的老师。当他的肩膀恢复到睡觉时不盖上它,也不觉得僵硬的时候,他就能像从前一样,灵活自如地挥舞它以抵挡刺来的剑,躲避对手的攻击。他用杂技吸引那些小男孩,他会翻复杂好看的筋斗,他能一只手撑地,身体倒立很长时间。他用手铐在石头上撞出火星,来吓唬那些小孩,还有一两次他假装点火烧大孩子的鞋。他学会了用手铐自卫,把它当作盾牌来抵挡刺来的剑。
夏天过去,秋天来临的时候,他竟然发现手铐有数不尽的用途。他利用这些用途来震慑他的学生,同时也让艾夫瑞克全家不敢轻视他。他在两支手铐上磨他的刮脸刀和切肉刀;他用它们磨胡椒;随着他手腕的力量越来越大,他开始用两支手铐撬核桃。他用手铐打学生耳光。当他站在一旁指导学生练剑的时候,他会悠闲地用手铐锐指甲,而埃德加只能用嘴咬指甲。当他要点灯和生火的时候,他就用火石来敲他的手敲,而不用专门的打火器。手铐的好处与威力令他狂喜不已,他竟然胆大妄为地想,他能制造光明,制造火。渐渐地,年纪小的孩子开始爱戴并敬仰他们年轻的异族教练了,有时他们索性叫他火龙,而不叫老师。
隆冬,在他们称为圣诞节的那一天,艾夫瑞克把他叫去。要他参加他们的宴会。他对此感到非常高兴,因为,这个季节勾起了他对家乡的深切思念。沼泽地上覆盖的白雪让他觉得仿佛回到了两年前那个寒冷的圣诞节;马棚里传来的声音和气味儿让他想起了他父亲的马厩。温馨的回忆虽然让他伤感,但是一想到在别人举杯欢庆的时候,他也用不着再守在门口了,他又高兴起来。
他从正厅退出来,朝着外面他住的小石屋走去。半路上,他好像看见他哥哥靠在窗户边上,正跟艾夫瑞克的一个侄女亲热。然而那是埃德文穿着他哥哥的长袍,是的,正是他哥哥的那一件。那是他哥哥在非洲时特制的,面料是用优质的黑色羊毛织成的,双肩绣着带有东方情调的深兰色的图案,袖于裁剪得很合体,恰好可以佩戴他哥哥的那副刻龙的手镯。这件衣服他只看见哥哥穿过一回——就是在他此刻正在怀念的那个圣诞节的宴会上。他无法忍受眼前的情景,就毫不犹豫地冲到埃德文和那姑娘中间。姑娘海尔迪往后退了一步,他怒视着埃德文说:“你穿着我哥哥的衣服。”
埃德文低头看着他,傲慢地说:“你哥哥死啦。”
“那又怎么样?”他怒吼道:“那衣服是他的,是专门为他做的。你们的士兵洗劫烧毁了我父亲的财产,这衣服才落到你们这帮无耻的强盗手里。”
“你有什么权力这样对我吼叫?”埃德文大笑起来,“你只是我父亲的奴隶。”
“我不需要权力。如果你偷了这件衣服,你就是贼。”他悲愤地接着说:“啊,上帝,让权力见鬼去吧!你让我恶心,你有意要害我呀。”
“是我有意害你呀!”埃德文学着他的腔调嘲弄他,“你太自以为是啦。在这时里作了九个月的俘虏,你还要以君王的口气讲话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平静地说,“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没有自由,甚至没有权力走出这块领地。但我不是贼。”
“埃德文,”海尔迪轻声说,“你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
“是的,我不用。”埃德文抓住他的肩膀,把他顶在墙上,然后一拳打在表示他奴隶身份的铁项留下面的疤痕上,并已说:“我也不是贼。你告诉她!”
“我不会说的,”他说着,差一点从埃德文的手里挣脱出来。埃德文又把他摔到墙上,用手的关节处狠狠打他的喉咙致使他喘不过气来。埃德文狂怒地骂道。“你这狡猾的不列颠毒蛇!告诉她我不是贼!”
“我是毒蛇?”他气喘嘘嘘地说。突然他一只手狠狠地揪住埃德文的头发,另一只手腕在石窗框上猛击。一下,二下,三下,还没等埃德文弄明白他在干什么,手铐口就冒出了一片火星,落到他们的肩上;他把落在埃德文头发和胡子上的火星吹着了,而让落在哥哥衣服上刺绣部分的火星熄灭掉。
“你的头发起火啦!”海尔迪大叫着把冲过来扑火。埃德文不解地向她转过身来,接着,火苗就漫延到他的肩上了。海尔迪尖叫起来。埃德文惊恐地大叫着倒在地上打滚,好把火压灭。海尔迪又尖叫起来,这时火已经灭了。埃德文趴在她脚下瑟瑟发抖。他的胡子烧掉了一半,衣袖也撕也了碎片。
他紧握双拳,站在埃德文身旁,平静地说:“如果你一定要叫我蛇的话,那就叫我龙吧。那是我父亲的名字。”
听见喊叫声,人们都朝这边涌来。海尔迪俯身望着埃德文烧焦的脸,对大家讲了刚刚发生的事;她的话说得太快了,这个仆役根本听不懂,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在她叙述过程中,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这时埃德加跃过跪在地上的埃德文和海尔迪,朝他猛扑过来。埃德加的拳头像雨点儿般地打在他的下巴、鼻子和太阳穴上。他退靠到墙上,极力想护住头部,但他无法抵抗一个比他高大强壮的人的袭击。
“埃德加!让我来惩罚他!”艾夫瑞克叫着把他的儿子拉到一边。
毒打并没使他倒下。他的鼻子流着血,下巴也打伤了,但他擦干血迹,忍住疼痛,挺直身体面对他的敌人。
“纵火犯!”艾夫瑞克说:“我们永远也不能驯服你,就像驯一头狮子,就好比让太阳变得凉爽,是吗?”
他有气无力地回答说:“这都得怪顽固愚蠢的埃德文。啊,看看他,根本没伤着,我只是弄坏了他的胡子。”
艾夫瑞克的怒气消了很多,他说:“看来是这样,既然这都是埃德文的错,他又没伤着,我就不砍你的头啦。”
听了这话他感到一阵眩晕,忙说:“多谢大人。”
但是他不敢鞠躬下跪,生怕失去平衡。他不敢正视艾夫瑞克的目光。
艾夫瑞克说:“我不允许任何事破坏这个节日。看着我,小子!明天早上我要让你挨鞭子,直到你的后背向鼻子那样流血,然后再撒上盐。”
“唉,上帝保佑我,”他想。
“等你好了以后,我还要让你双手铐在一起一个月。看着我!如果你敢在我领地的任何地方点火,我就活活烧死你。”
他吐了口气,一边用袖子擦血,一边思量着,他这回打败埃得文是否值得。
艾夫瑞克转向他的两个儿子说:“明天,等这个纵火犯被鞭答的时候,你们也去看看,看我怎么惩罚他。但我发誓,如果你们两个当中,有谁再敢惹他干蠢事,我也会用同样的办法惩罚你们。”艾夫瑞克转向他说:“小龙,我们会叫你洛吉,那是我们火神的名字。”
年轻人忍不住笑起来,“可我的名字就是这个意思,你在坎兰战役后剥夺了它。甚至连发音都像。我叫洛,光明的意思,太阳神的绰号。”
艾夫瑞克说:“我们的太阳神和火神不同。你的名字洛吉是指火神。”
在他被俘近七年后的一个冬天的晚上,他半醉半醒地坐在艾夫瑞克身边,讲起了他哥哥迈得罗怎样在非洲捕猎狮子的事。等他讲完了,他又继续低头喝酒,以免思乡的痛苦再向他袭来。艾夫瑞克平静地说:“我一直在考虑是否应该给你自由。”
他猛地抬起头来望着眼前这个把他当作奴隶的人。在他作奴隶的这些年,艾夫瑞克从没不公平地对待他,不公正地征罚他。于是他小心地问,“你真在考虑?”。
“我们要定个协议。”
他坐直了,睁大眼睛盯着艾夫瑞克说:“你给我自由还要定个协议?”他突然觉得怒火中烧,心想,这是艾夫瑞克第一次对我不公。他问:“是什么协议?”
“你必须呆在这儿,这可以自由出入,如果你愿意,还可以旅行,结婚。我知道你偷偷摸摸地吻过我最小的侄女!由于你的品德和力量,你赢得了我的人的热爱,这儿的男人都想跟你一比高低。你的手腕和脖子上不必再戴铁圈了,你再也不是奴隶啦;你再也不会因为傲慢而挨鞭子了。你是你自己的主人。但是我要求你留在这儿作我的首席剑客。”
他莫名其妙地吼起来:“那不是自由,连诱惑都不是,什么也不是!如果你没把我抓来,我会是全不列颠的国王!”
“如果我没把你抓来,你会死的。”艾夫瑞克咧着嘴,露出豁牙说,“你把我侍候得很好,我相信你,想奖赏你。给你自由难道不能证明我信任你吗?你如今要比在坎兰战场上那会儿成熟、强壮、聪明得多。你能领导一队人马,你现在比七年前更适合当爵爷,我早就相信你不能造我的反。”
他站起来,一拳砸在桌子上,狂怒地叫道:“你跟你的儿子一样在戏弄我!”他的铁铐砸在盘于上,周围的人都探着头朝他这边看。他接着说:“我决不接受名义上的自由,我在这作了七年俘虏,你别想收买我!”
艾夫瑞克冷冷地说:“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他没有注意到艾夫瑞克的话中带有危胁的口气。“在我家园被毁,和平丧失的时候,我还有什么自由可言呢?如果我想造反,现在就可以,用不着你恩赐给我自由,我脖子上的铁圈也阻拦不了我。”然后他用一支手腕上的铁圈把一只精巧的木勺碾得粉碎。周围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艾夫瑞克不紧不慢地说“你忘了,你手上的铁固并不是你力量的象征,而恰恰表明你没有力量。它们标志着你的奴隶身份!”艾夫瑞克用他的一只大手,把桌上的木片扫于净。然后说:“把这个狗崽子带到院子里,把他的双手拴在柱子上,让他在外面呆一夜。”
大家都安静下来,没人知道究意是怎么回事。埃德加懒洋洋地为这个有时作他的教练的人说情:“爸爸,今晚外面风太大了。”
“那就先剥掉他的衬衣,”艾夫瑞克说。
奴仆的脸变得惨白,他小声嘟囔:“你会杀了我的。”
艾夫瑞克回答:“如果你再敢藐视我的好意,我决不客气。”
他没有死。但那却是他所遭受的最严酷的惩罚,这都因为他酒后的鲁莽。那天晚上剩下的时间,把他半裸着身体,一直站在冰冷的风雨里。他不停地诅咒艾夫瑞克和他自己不济的命运。快到早晨的时候,他的诅咒变成了泪水;等他被从杆子上放下来的时候,他几乎冻僵了。他勉强爬到床上,哆哆嗦嗦地哭了一阵就睡着了。他睡了整整一天。从那天起的一个月里,他一直都在发高烧。他的头昏沉沉的,几乎连声都听不见了;他咳嗽,气喘,每天只能摇摇晃晃地去干他的事,夜里咳嗽,呼吸困难睡不好觉。由于睡眠不足,他的身体恢复得很慢。
出于他们之间那种奇特的友谊,艾夫瑞克打算向他道歉。他们俩站在那儿拥抱了很久,然后艾夫瑞克请求他原谅:“我差一点杀了你,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很高兴,幸亏你没死。”
“我也是,”他嗓音嘶哑地说。接着他又稍微缓和了一下口气,说:“我不该用愤怒和嘲笑来回报你的好意。”
艾夫瑞克说,“知道你有气喘病还那样对你,是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