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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四辑)-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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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反顾地拖着蹒跚的脚步冒着暴风雪向前走着,他没有回头看。他知道身后极地探险队的帐篷已经看不见了。
  狂风夹着比沙子更细的雪花抽打在他紧闭的眼帘上,雪花塞满了他的鼻孔和嘴。寒冷像钉子一样深深地扎进他的太阳穴,撕咬着眉毛、鼻子和嘴唇上冻伤处裸露的创口。继续缩在那已经破旧不堪的防风外套里肯定是愚蠢的。要是他抛开一切,把自己完全奉献给呼啸着的南极暴风雪,那会怎样?突然间他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想丢开沉重的手套和衣物跳舞,去拥抱死亡,舞向死亡!
  他出来时没穿靴子。坏疽已使他冻伤的脚肿成西瓜大小,可怕的黑色纹路已悄悄地延伸到了脚踝,几乎到了膝盖。昨天他花了几个小时才熳慢把皮靴穿上。今天他穿都懒得穿。他的羊毛袜碰到了什么东西上,冻得麻木的脚突然一阵剧痛,从发着恶臭的黑色创口流出了脓血,那里原来曾是长脚趾头的地方。他实在没有力气管这些,只有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包在狗皮手套里的已经残废了的手摸索着,想抓住什么好不至于摔倒,可它们什么也没碰到。他慢慢摔倒在茫茫的冰天雪地中,这一跤似乎没有尽头。
  是真的!一种美妙的温暖的感觉像毯子似的包围着他。宽慰的、喜悦的泪水顺着他饿得瘦骨嶙峋的面颊流下,冻伤的裂口处火辣辣地。有人正抬着他,他感到又温暖又安全。啊!万世长存的磐石啊,为我裂开吧!在你的怀抱中庇护我吧①。
  【① 圣诗,作者托普雷第。】
  很长一会儿,他一动不动地躺着。要是一个人长途跋涉了差不多两千英里,几个月以来每天都得拖着半吨重的装备走好远的路,翻越了南极洲的冰障,爬上了比尔德莫尔冰川,到了南极又回来。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天堂就该是寂静无声的。他睡了,就算没有真正睡着,也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泰特斯慢慢醒了过来。隐隐约约地,他觉得有点生气,觉得被糊弄了,没有享受到该得的东西。难道天堂不该是个永久的安息之地吗?他得写信向《泰晤士报》反映反映……
  “要不再加点儿?”天堂的某个主人提议道,说的一口明显的美国口音。显然他不假思索地认为天堂里都是英国人的想法是很愚蠢的。
  “不,看看4CC对他能起什么作用。排尿量如何?”
  震惊之下,泰特斯睁开眼睛低头看着自己。他正躺着,身上穿着纯白色的袍子。没错,就像人们说的那样。可是正在掀开他的衣角的两位是天使吗?他用在军队中形成的教官的粗哑嗓门问道:“你们究竟在干吗?”
  两个天使都给吓坏了。一件像是金属的东西从一个天使的手中滑落,掉到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位美丽的有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天使低头望着他,碧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哦老天!哦老天!雪儿!看哪——他醒了!皮奥托会高兴死的!”
  “该死!体温计摔坏了。”
  另一位天使走近些弯腰拾起她的工具时,泰特斯盯住她的脸。她的皮肤晒得黑黑的,因为气恼涨红了。鼻子上生着雀斑。耳朵上戴着硕大的铜制圈形耳环。鬈曲的头发剪得短短的,颜色是很暗的黄色,几乎呈灰褐色。
  “你,”泰特斯很确定地说,“不是天使。”
  那个快乐的天使一一不,该死,那是个女人!——大叫起来。“天使,雪儿,你听见没有?他管你叫天使来着。”
  “没有!难道你没长耳朵,萨宾娜?他只是说我不是天使。”
  “这儿不是死后的世界,”泰特斯还不罢休,“我到底死没有?”
  “雪儿,你来就是做这个的。该你了,快上!”
  那个爱生气的天使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的同伴,让她安静,然后清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奥茨上尉,你没死。我们俩是医生。我是雪儿·戈迪恩医生,这位是萨宾娜·特拉斯克医生。我们照看你,你在这儿很安全。”
  泰特斯对她的话简直没法听进去,他思绪飞扬,想着一些别的事。他本想驳斥说:“胡说八道!妇女不可能当医生。她们没那脑袋!”但他只问了最重要的问题:“探险队怎么样了?鲍尔斯、威尔逊、斯科特,他们也都安全吗?”
  特拉斯克医生深吸一口气,同时瞟了一眼她的同事。
  戈迪恩医生的声音很平静:“我们把点滴停了,好吧?”
  “好主意。请把棉签递给我……”
  “他们很好,是不是?”泰特斯问道。“你们救了我,你们也救了他们。”两位医生手里摆弄着她们那些神秘的仪器,并没有向后看。“是不是?”
  他想跳起来找他的朋友们,要不就逼着这两个冒牌的救死扶伤的天使,这两个不可能是医生的人说出实情。但是一阵暖洋洋的融化一切的睡意向他袭来,如羽毛般轻柔,如严冬般不由分说,于是,他随着那柔波漂走了。

  他又一次醒来时眼前的一切都令人愉快:光滑的被单,清爽洁净的枕头。没有驯鹿皮缝制的睡袋,也没有马肉浓汤和久未洗澡的人身上发出来的怪味!他躺在那儿,浑身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毛孔都享受着亚麻床单柔滑的感觉。多么奇怪呀,居然会这么舒服。甚至在他的生了坏疽的双脚碰着被单的地方也不再疼了。可能是双腿膝盖以上都截去了——这是惟一可以保住性命的办法。他早已认命了,接受了会失去双脚的想法。懒懒地,他将一只手伸到大腿那儿,想摸摸自己的残肢。
  在摸到自己的脚的一刹那,他吃惊地突然坐直了身子,像触了电一样。他扯开被单,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脚。他的双脚甚至脚趾头都在,好端端的,粉红,干净又健康。就连脚趾甲也和从前一样黄黄的、厚厚的、弯曲的,就像发育不全的蹄子,而不是腐烂的黑色,一碰就碎。他摆动摆动脚趾,又用手动动双脚,不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事实。事实是不可否认的。不知怎么的他被修复了,完全康复了。
  他仔细地检查身体的其余部分。最后的时刻,虽然戴着狗皮手套,他的手指都已经冻得起了疱,又黑又肿,就像是腐烂的香蕉。疱里流出的脓也都冻住了,到后来哪怕是轻轻一动都会使关节疼痛难忍,还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就像关节里面塞满了小石块。而现在他的指头很正常,可以自如弯曲,一点儿也不疼:修长、强壮、灵敏,是一双骑士的手。
  他大腿上的旧伤引起的剧痛,由于过多地乘雪橇而让人难以忍受,现在也消失了。他一跃而起,由于头部缺血而有些头晕,脚步不稳。他坐了一会儿,等眩晕过去,又站了起来,把全身重量放在左腿上。不怎么痛!他身上穿的是一套普通的棕白相间的带条纹的睡衣。他脱下裤子。由于营养不良以及劳累过度的原因,他大腿上难看的弯弯曲曲的伤疤始终绽开着,伤口大得让人以为布尔人上周才开枪打中了他,而不是在1901年。而现在,不管他怎样盯着皮肉看,既看不到又摸不到任何疤痕。最奇妙的是,他的双腿现在一样长。军队的医生曾经断言,因为左腿比右腿短了那么一英寸,他后半辈子都得跛着走。
  他非得鼓起勇气才敢去摸自己的脸。这个动作再自然不过,但上次他试着去做时,长疱的手指再加上冻得蜡黄的鼻子使得痛苦加倍,疼得他眼冒金星。但现在一点也不疼了。他的鼻子摸上去很正常,强健笔挺的罗马型鼻梁不再肿得像块甜菜根。他的脸颊上不再有黑色的流脓的冻伤疮口,只有一些胡须茬儿。甚至还有耳垂一他很肯定早掉到极地高原上了!他不相信这一切,于是环顾房间四周,想找到一面镜子。
  这是个很小的房间,陈设简单,除了床和一张椅子没有别的摆设。但有一扇窄窄的窗户。他斜靠在窗槛上,调整角度以便照见自己映在窗玻璃上的鬼一样的形象。他用舌头试了试牙齿,发现牙齿又很坚固了,牙床也没有再流血了。在深陷而挺直的眉弓下面,棕色的眼睛看上去很忧郁。黑色的头发修剪成了普普通通的短平头。
  突然,他的眼光透过玻璃落到了外面,落到了下面。他把额头靠在冰冷的窗格上。玻璃上立刻涂上了一层水汽。他的位置高高在上,在他下面是一个城市。这座他从未见到过的城市在也不知是清晨还是黄昏的金色的斜阳映照下,一直铺展到远方的地平线。一座座大楼灯火闪烁,高高耸立,玻璃幕墙闪闪发光。他的小窗户有几千英尺高,甚至比圣保罗教堂的穹顶还高得多。下面,由于距离很远而显得很小的人们在人行道上急匆匆赶路。闪亮的金属虫子塞满了街道,掠过了天空。
  “这儿不是伦敦。”他的声音中有一丝让他感到丢脸的颤抖。他迫使自己继续说下去,以证明自己能够把握这一切,“也不是开罗,也不是孟买……”
  “你是在纽约,奥茨上尉。你会注意到你已经穿越了时间与空间。这是在公元2045年。”
  泰特斯慢慢地转过身。虽然每一个字都是很普通的英语,他却很难听懂那个人在说些什么。他很费力地说出了他想到的第一句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身材修长,长相好看的人一点儿也没生气,他微微笑着,露出一口大大的完美的牙齿。“我是凯文·莱什医生。我是来帮你适应21世纪的生活的。我们还沾点儿关系呢。我的曾祖母的曾祖母叫梅布尔·比尔兹利,她是画家奥布里·比尔兹利①的妹妹。你可能认识她,她是凯瑟琳·斯科特的朋友。”
  【①奥布里·比尔兹利,1872-1898,英国插图画家,画风受新艺术风格粗犷日本木刻的影响,代表作有王尔德的剧本《莎乐美》的插图。】
  “船长的妻子。”泰特斯紧紧抓住这点与熟悉的人的微弱联系。“那么——你是英国人!”
  莱什医生仍旧微笑着,“我出生在美国,可是,对,我是英国血统。在这个大熔炉里生活了好几代之后,到我这儿还能留下什么可以号称……”
  泰特斯一下跳到屋子对面。他抓住莱什医生修长的手,就好像他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么回事,这个医生是他惟一的朋友。泰特斯心潮起伏,老半天才意识到医生在继续跟他说话。“抱歉——恐怕我没听懂你刚才在说些什么。太多了,一时听不明白。”
  “当然,我并不怀疑。”莱什医生和颜悦色地点点头,坐到椅子上,招手让泰特斯到床边去。“在你周围的环境发生巨大变化的情况下,这是很自然的反应。我刚才正大致地讲你今后一两天的日程安排。”
  泰特斯又走神了,沉浸在一个接一个的离题的想法中。是压力,是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使他难以集中精力。但即使知道走神的原因也不能让他的精力更集中哪怕一点。这次是莱什医生的发音让他走神的:“日程”这个词,泰特斯自己会发成“shed…jool”,而莱什医生说的是“sked—jool”,美式的发音。实际上他的每个用词,语调,姿势和手势都是美国式的。那么,这肯定是真的了。“该死!抱歉——相信我,我尽量在专心呢。但我老是说废话。我脑袋里一团乱麻。”
  莱什医生还是没有生气,还在微笑着。“没关系,上尉。我很高兴重复或者详细解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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