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宿世-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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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心呢？
原来一直在欺骗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即使不跳海，也会死。他明明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却还假装她还活着，没想到承认事实竟然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他呆愣着站在水中，仿佛浑身都被海水一点一点地吞噬掉。
茹儿、茹儿……好想、好想就这样随你而去，可、我还有未完成的责任和使命，等我、我会来陪你。
是呵……阿若已经死了，为什么心没有第一次那么痛呢？难道真的是明白了没有爱，才不会觉得那么痛么？还是明白比我更痛更伤心的人应该是他呢？为什么他看起来远没有我想象的伤心欲绝呢？他那么坚信她还活着，昼夜打捞，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徒劳。
“完成我的责任和使命，我会去陪她。”
也许是看出了他的疑虑，凌子朗冷声解释。转过身，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道：“做一个好君王，这样她才会安心离去。”
“……”
“为什么她爱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个混蛋……”拳头再次相撞的声音溅起朵朵水花，绝望而又痛苦地责问着。
“爱是没有理由的，我们会生生世世相爱，永不分离……你这个恶魔……”
咒骂声夹杂着拳头的相撞声，以及扭打中所溅起的水花声。众人见此，不禁有些汗颜，皇上和王爷竟然像两个小孩一样在水中撕扯扭打起来。本想上前劝阻，然而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直至两人全都耗尽力气，双双瘫软着倒在了水中，才慌忙将两人送回行宫。
狂风伴随着波涛地怒吼，天空阴沉灰暗着，仿佛也为这场葬礼而默哀，往日的海鸥也不见了低掠的踪影。海上雾气朦胧，看不清任何东西，海滩上素绫麻孝一片，行宫中所有的侍婢、奴才全都缟衣素服。
笛声扬起，呜咽难鸣，如丝如诉如泣，似断未断，点点滴滴都透着悲伤与凄凉，以及深情不舍。从未想过王爷的笛子竟然吹的如此之好，只可惜哀鸣之声令人心酸苦楚、低眉垂泪，随之而起的琴音，亦是同样的哀伤呜咽，琴笛相偕，巨大的悲痛散发而来，难以遏制的哀鸣和悲恸顺着海面荡漾散去，直至飘向遥远的深海。
樱树上的花瓣随着琴笛飘落至空中，吹散在海面上，漫天的缤纷落入素缟的肩头和发丝，空中弥漫的芬芳四溢开来，沁人的香气扑鼻入怀，眼前的一幕犹如入了仙境一般，令在场众人无不惊叹。
阿若，我会努力回去的。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会记得，原谅我的伤害……让你留在这异世……阿若、阿若……
泪水一滴滴落在琴弦上，使弦发出的声音有些微微顿浊喑哑，他的心如刀绞般疼痛难忍，绝望的神情上落寞一片。
茹儿，我会一直陪伴你，呵呵……傻瓜，等帮皇兄处理完政事，我会立即来找你，你一定要等我……如果那儿太冷、太黑，就……需要什么，托梦给我……茹儿，我好爱、好爱你……你一定要记住我们的生生世世之约……
强颜欢笑的脸上，泪水顺着颧骨滑落在笛子上，直至泣不成声，曲不成调，才罢手。
四野茫茫，樱花随着海风飘落，嗅着花香，一场海的葬礼就这样凄然落下。
自古，生离死别，便是死者长已矣，生者独凄然。
两个月后。
山浪峰涛，层层叠叠，露出云层的群山似岛屿般一簇簇一抹抹的悬浮着，大山黑苍没边没沿，刀削斧砍般地崖头顶天立地，峡谷两岸的山直起直落，幽幽的深谷显得骇人的清静。
四野一片沉静，青翠的松柏泛着墨绿，五颜六色的花在夕阳照射下，泛着金色光芒，若隐若现，片刻，蜂蝶、鸟雀便归巢了。
极目而去，青白微蓝的天穹下，群山苍黑似铁，灿灿金光把重山映照起来。静静伫立，绝世容颜沉静恬淡，身后亭中随山风而起的轻纱，飘在乌黑的秀发上，素洁的丝纱曳地长裙被风吹得抖动。她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落凡仙子，令人难以移目，伸出手，想要触摸些什么，可终究叹息着又落了下来。
“决定了？”温润如玉的柔音自身后传来。
“嗯。”
“……。”
侧过身，见他负手而立，眯眼远视着群山，一副儒雅闲淡的样子，遂开口：“谢谢你，阿洛。”
他收回目光，侧过眉头，扯着唇角，淡若无痕地微笑着摇摇头。“我说过会医好你的。”
“……。”
四目相对，稍顿，他眼神有些闪烁不定，迟疑着试探，“你、能……”
“阿洛，日后来了凌国，我亲自下厨，做我的拿手菜给你尝。”微笑着打断他要说的话，手轻轻抚上微凸的腹部。
雪儿，你仍然是那么聪慧，我还未开口请你留下，你就已拒绝了我，难道我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呵呵……苦笑着怜惜地看着她。其实，从救起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是不属于他的。苍白无色的容颜憔悴不堪，湿漉漉滴水的发丝散乱的披在肩头及额际，蹙眉的愁容以及瘦弱无骨的身子，都令他惊讶而心痛，轻轻抱起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仿佛如千斤重担压在心上沉甸甸的，使他窒息地喘不过气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释解
幸好她在海水中泡了一个时辰，刚好与她服下的那粒离魂药丸效力相抵，使她支撑着那口气被他救起带回谧谷，而又恰好那日他研制出医治她的药方，在前往凌国寻找她时，又恰好的碰见了她跳海的那一幕。
一切的恰好却没有恰到好处，她依然没有忘记那两个人。昏迷中喃喃呼唤的名字每次都如芒刺般扎在他的心上，生生发疼。
整整两个月，终于将她完全医治好了，然而却也到了她离开的日子。
他怎么可以留下她呢？而她亦怎么会为他而留下呢？她不仅是一个女儿，一个妹妹，一个妻子，更是一个母亲，凌国有她的一切。她不惜一切地克服了疼痛和苦楚，才捡回一条命，怎么可能随他住在这谧谷？尽管这儿如人间仙境，但心不在这儿，终究是难以留下。
阿洛，你对我的心，我怎么能不清楚，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心中装满了那个人，就再也放不下其他人了。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会终生铭记感谢。
“嗯，放心，你的拿手菜我要痛痛吃一遍，这样也不枉我辛辛苦苦救你一趟嘛！”他勉强面带笑容，极力轻松自然地说道。
嫣然一笑，撇嘴尽量拉长音戏谑道：“知道啦，皇太子殿下。”
侧过脸，盯着远处的层叠翠山，想着那个人，心中不免又有些急切，真想尽快见到他。看着身旁一脸甜蜜的人，他的心再次抽痛起来。绝世容颜上，淡然而又沉浸的神情上一片安然，素洁的裙裳被风吹起，仿若仙子一般。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偶尔被风吹乱几缕发丝，顽皮地掠在脸颊，自身后照来的余晖正好将她沐浴在灿灿金光中，他的心又一次激荡起来，想伸手抚顺她吹散的乱发，终究是克制了自己的这一冲动。
“我们还是朋友么？”
“当然。”
“……”
“明早让国色和天香送你离开。”
“不用了，我可以……。”
“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宝宝想想吧！”
“…唔。”
她哑口无言的微微怔忪，脸上便散发出迷人的母性光辉来，手轻轻抚着腹部，满脸的温柔和恬淡。尽管伊洛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是那么善良，然而却从未想过她竟也会显露出这般母性来，也许每一个拥有爱的母亲都是如此吧！哀伤的眸子盯着那抹离开的背影，他的心霎时碎裂成渣，四分五裂开来，怎么拼凑也难以还原。窒息地哀伤和疼痛令他怎么也站不稳，紧紧靠着柱子支撑住身体。
雪儿，若有来生，我一定要比宁王早认识你。那时，我绝不会错过你，更不会放手。这一生，我的心会伴你直到老去的那一天。
我的心会一直为你而停驻。
终于将凌国暗乱平息了。虽然比皇兄和他调查的结果有些出入，但至少一切都按是原计划进行的，丞相入狱，国舅辞官，其一系列的党羽也随之被除，没想到事情会办得如此顺利。
如今，朝廷安稳，百姓安居，凌国一片祥和之气。随着春日的到来，积雪消融，山峦上的雪水顺着溪流淌入农田，树木抽芽发薪，鸟雀飞回，到处一片盎然生机。
负手背对着身后的亭子，凌子朗静静地伫立。仅仅两个月时间，曾经白衣胜雪、风流倜傥的宁王整整瘦了一圈，远远看去，似乎只剩皮包骨。深陷的眼窝，冰冷而又不苟言笑的面容，疲惫落寞的身影，无一不令千明和巧丫担心。
两个月里，王爷夜寝不过三个时辰，白日奔波在外，应对朝廷众臣的责难，每日都将自己弄得疲乏无力，倒床埋头就睡，然而只三个时辰，他又会蓦地从床榻上惊醒，接着便呆坐着喝酒至天明。
日日如此，夜夜这样，连日的无度饮酒，使他的身体急速跨下来。那日，见王爷实在是咳得厉害，千明去劝，哪想王爷竟咳出了一滩鲜血在地上，吓得千明要传太医，谁知王爷只淡淡地舒然笑道，这样死了，茹儿会不会伤心呢？
千明听了，眼眶就红了，尽管王爷每日处理公事，一副平常的冷酷模样，可他看得出若不是肩上责任的支撑，恐怕他早已倒下了。现在，仅仅两个月，王爷和皇上就将布置了五年的网收尾了，他真怕王爷会随王妃而去。
茹儿，凌国的春日到了，你还未见过吧！……真想和你去赏花……
“皇兄，讲讲茹儿在那个世中的事情吧！”
身后的脚步刚停，背对着的人就开口道：“嗯……”哀伤而期待的声音听得海弓实在不忍拒绝。
又是温和的娓娓诉说，海弓不知这两个月中他讲了多少次。每次在夜半时分，他会突然出现在皇宫，疲软而又虚弱地提着酒坛，颓然坐在他寝宫，让他一遍又一遍讲阿若从小到大的事情。
嬷嬷们的善良和关爱，天使之家的兄弟姐妹，韶华和他的执念……她无法摆脱的病体，手术前的害怕与恐慌，她的倔强与坚强……
甚至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都要听。遇到开心有趣的事时，他会傻傻地裂开嘴闷笑；得知她生病不能自由行动时，他就沉默着喝酒，眼神中透满怜爱；听到他们一起抵抗家族的勇气，以及度过的美好时光时，他眸子中又都是失落和遗憾……
海弓从来不知眼前这个看似冷酷无情的男人，竟是如此深情，他对阿若的执念是他所远远比不上的，要不是太后给他的使命，恐怕他早已殉情了。这两个月中，他们彼此很有默契地处理着公文，并且相互加深了了解。
海弓想，若不是他，也许阿若在最后的生命时光中会与他心爱的人一起度过，即使他们不曾责怪过他，可他心中仍然悔恨不迭。是他，活生生拆散了他们。
“皇兄，我明日去阜野行宫。”
他的心“咯噔”跳了一下，难道他真的不愿意接受凌国皇位，执意让他做这个君王吗？他不是已说得很清楚了么？并且也告诉了他，他并非此世中人，他说过会回到他的世界，那儿才是属于他的，就在海弓胡思乱想之时，思念而又落寞的沉音响到。
“我、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