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宿世-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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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婵扯开清脆喉咙高声喊道,红蕊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看向我,微点头,示意她上前,原本打算离开的众人,听到这句话也都呆怔了。
“凭什么?当众杀死万华宫宫主,理应讨伐。“
不知谁大喊了一句,众人遂又大着胆子起哄起来,并且嘈杂着拔剑怒声向着红蕊和夏蝉吼道。
“就凭百花绽放。”
清冷而短促有力的声音似天际传来一般,不大不小刚好清清楚楚落入众人耳中,回头,他们才意识到这座庭院之中还有个落梅公子,只见银杏树下的桌几边上搁置一枝红梅,他沉静的面容不带丝毫感情,优雅的轻抿一口茶,回眸,斜扫过众人,见他目光深邃阴沉,身上透着一股逼人的杀气,他们均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刚才红蕊的百花绽放可谓是出神入化,谅他们也再挑不出瑕疵,得百花绽放者得万华宫,江湖人人尽知。他们看着我,犹豫良久,才缓缓低下了头,算是默认了吧!
红蕊迟疑了片刻,便挥袖提步上前,站在了高贵恢弘的玉座前,一个旋身,抬眸站定,目光沉稳而又坚定,开口道:“小女子名伶珑,当年亲眼目睹姐姐伶恭惨遭如狄之手,今终不负姐姐所托,报仇雪恨,如若幸得诸位前辈抬爱,伶珑将不胜荣幸。”
她虽然声音极轻,但却字字如珠玑,坚定而又不失风范,果然不愧为伶恭之妹!众人在心里感叹道,由于如狄平日里对待门内弟子阴狠毒辣,手段残忍,故众弟子早就对其有颇多微言了,但迫于她的淫威,也是敢怒不敢言,如今见她被杀,遂齐跪高呼:“宫主千秋万代。”
众武林人士见红蕊不仅功夫了得,又颇识大体,而且门内弟子也都已承认其宫主之位,更何况边上还有落梅公子为其撑腰,也就只能施礼恭祝了。
“姐姐,珑儿来看你了。”
红蕊话音刚落,便哽咽不能语了,削瘦的脸颊苍白如纸,泪流满面,泪眼朦胧地一下子跪趴倒在地抱住了冰冷、坚硬的墓碑,放声恸哭起来。
“姐姐,珑儿亲手杀了如狄,为你报仇雪恨了。”红蕊对着墓碑哭诉道。
当年,姐姐守护珑儿逃亡之后,不久,便又被如狄抓获回去了,任她百般用刑拷打,珑儿始终未曾屈服,就在珑儿抱着必死之心时,遇到了公子,他不仅聪慧、睿智,更是豪情万丈。这些年,珑儿一直呆在他身边,修习姐姐留下的百花秘笈,并苦研百卉习性,尽管公子外表看似冰冷无情,然内心却是热情似火。他带着珑儿创制落忆雪,闯荡江湖,如姐姐一般的好。
珑儿曾经发誓要追随公子一生一世,不料却遭人玷污怀了身孕,实在是愧对公子。如今姐姐大仇已报,珑儿也就安心随姐姐而去了,虽然姐姐曾告诫珑儿,要勇敢、坚强的活下去,但如此肮脏身体,留在公子身边,只会惹他歉疚,姐姐若泉下有知,原谅珑儿不孝,红蕊伤心欲绝地哭泣着,几次抽噎到差点闭起。
第一百零一章 开解红蕊
公子,红蕊也不忍心离开,但……
原谅红蕊,红蕊会在天上保佑公子长命百岁。
她闭眼,紧紧抱住墓碑,两行清泪滑落至地,跌出一朵透明水花来,霎时就只留一地印痕了。
红蕊满目含笑着,意识渐渐模糊起来,眼前是一大片的花海,姐姐依稀容颜在跳跃,仰头,漫天飞舞的花瓣落入姐姐肩上犹如仙子一般,转过头,姐姐倏忽不见了,正在她惊慌失措时,公子负手而立,清冷的面容浅笑不语,他缓缓张开了双臂,红蕊兴奋地一下子冲上前,抱住了公子。
公子,你永远都不会离开红蕊的,对不对?
转而,眼前又变成了那株开满艳花的桂花树。
珑儿,树下埋得女儿红等你出嫁时,开封了拿给众人分享,到时候,姐姐就风风光光的吧你嫁出去。
“珑儿不要嫁人,要和姐姐呆在一起,永远陪着姐姐。”
“傻珑儿。”
姐姐疼爱的眼神依旧那么明亮如星辰般,桂花树也仍旧是香气四溢。姐姐,你为我埋得那坛女儿红,一定很香醇了,可珑儿却无缘开封,来生,珑儿定会亲手开封。
公子,对不起,红蕊失言了。
眼前的香气愈加浓烈,姐姐微笑着向她伸出了双手,珑儿,走吧!
“公子,红蕊没事了。”秋霜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走下台阶说道。持着茶盏却怎么也喝不下去了,红蕊性子太倔,即使这次救过来,也许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寻死。
“红姐姐醒了。”就在我思索时,夏蝉兴奋地喊道。
回头,看向床榻,见红蕊沉重的眼皮一点一点睁开,眼角泪水依旧晶莹发亮,环视四周,过了好一会儿,才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她双手使劲地拍打着微凸的腹部,情绪完全失控了,她们几个见红蕊如此,都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劝慰。
等她平静下来后,缓慢走上前,盯着床榻上抽噎不止的红蕊,眉头紧皱,见此,她们三人全都退到了一侧。
“生命是上天赋予的,每个人都无法剥夺。”冷幽的声线不含一丝感情,听得几人心中有些不解,红蕊微抬眸,极力制止住抽泣,满眼的泪痕惹人心疼不已。
“是啊,红蕊,还未到找到那个人,仇还未报呢?”柔蓝上前坐在床沿边搂着红蕊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对啊!红姐姐,这整个万华宫还等着你来主持呢?”夏蝉见状也上前插嘴道。
“公子……”过了良久,红蕊哽咽着这两个字便泪如泉涌,泣不成泪了。
“秋霜。”侧眉朝向门口喊道,门外的秋霜犹豫片刻,深呼一口气,才缓慢地移步室内,低首,手中捧着一只盘子,上面搁置了一碗浓黑又冒着热气的汤药,她步履沉重地走向了床榻。
红蕊抬起朦胧泪眼不解地看了一眼秋霜,又回眸看向我,满脸的茫然,然我只是双手负立侧身看向窗外,沉默不语。
“红蕊,这是堕胎药。”秋霜目光平静的低声说道。
堕胎药?红蕊一听,愣住了,柔蓝和夏蝉也是呆怔着看向公子,公子说生命是上天赋予的,谁都拿不走,那为什么还要红蕊拿掉腹中胎儿呢?但如若不拿掉,红蕊以后又要怎么做人呢?他们两茫然不解地盯着公子。
红蕊低头,双手摸上微凸的腹部,她知道那里有个生命在跳动,曾经她也渴望嫁作人妇,身怀六甲,有夫相伴,生活谐美,可如今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了。这些日子以来,那个跳动的生命已与她息息相关了,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不管那个人是谁,但在自己体内却是一天天的长大,竟是有些于心不忍。
然而,这个生命的确是不能留下,紧紧覆上微凸的腹部,感受着若隐若现地跳动。对不起,宝宝,娘亲不能留你。抬起头,紧抿嘴唇,坚定地眼神中哀伤一闪而过,伸手一把抓过秋霜盘中的汤药,仰头一饮而尽,豆大的眼泪顺着面颊划过,凸显的指节紧紧抓住玉碗沿,仿似要将它撕裂。
“红蕊!”
“红姐姐!”
画面一下子定格了,也许是震惊得愣住了,竟然让几人忘了上前去劝阻,等回过神来夺过碗时,里面的汤药已被喝了大半。
红蕊如被抽丝一般,浑身无力地倒靠在柔蓝身上,强忍的悲痛一下子爆发出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一下子大哭起来,紧紧抱住了柔蓝。
“红蕊很伤心吗?”回过身,面色冰冷的看向床榻上的红蕊问道。
她强忍悲痛抬起泪眼,身子一起一伏地剧烈抽噎着,点点头。
“为什么?”
红蕊一下子怔住了,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原本她以为只因这个孩子,才无颜活于世上,如今,孩子没了,那她的心为什么还会如此的痛呢?
“错的不是这个孩子,而是那个人。”
未见其人先闻其人,几人同时抬头看向门口,阿洛正走进来,他面色温和地走至床榻边,灿若心辰的目光充满了关切。
“其实,你是因贞节被毁,才觉无颜留于世,但你却又不敢违背落梅公子的命令,所以,你只好将所有的罪责推至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身上,让他作替罪羊,你也好心安理得下黄泉。”
红蕊的心砰然跳动着,对啊!她只是为自己找一个寻死的理由而已。
“我想落梅公子应该不是个世俗之人,并不会因为你遭人玷污而丢弃你吧!”
说着,他还用眉角余光扫过我的面容,面色依旧温和地笑着,完全是一副明朗和纯净。
“公子当然不是这样的人。”夏婵听他有些出言不逊,立刻起身,冲向他跟前,怒目辩解道。
双臂抱胸,趋步上前两步,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你可以安心了吧!”红蕊看向我咬咬牙,低头狠命地点点头,双手重新又覆上微凸的腹部,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第一百零二章 南宫世家?
过了良久,她才满脸泪痕地抬起眼,哽咽道:“公子,那个生命没有错,是我……如果……”声音中绝望和自责是不言而喻的,强忍着伸出拳头紧紧咬在嘴中,克制着自己的哭泣,后背剧烈地起伏着。
“那就安心养胎吧!”
秋霜明亮的眸子一闪一闪,安胎?刚才红蕊已喝下了那碗汤药,如今说什么也是迟了,三人全都低头沉默不语着。
“刚才那是安胎药,不是堕胎药。”
红蕊猛然抬起头来,双手紧紧抓住秋霜的胳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面色微笑着眼泪,“啪嗒”着不断往下落,秋霜只是笑而不语,将眉头转向我,“公子……”红蕊欲开口说了话,便被我打断了。
“以后这个孩子就是我落梅的嫡亲弟子。”
说完,就衣袂飘过,出了室内,如果再呆在那儿,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想必这次红蕊应该不会再寻死了吧!听着几个丫头在室内兴奋地呼喊声,心里无比欣慰。
仰头望向苍穹,满天繁星,闪闪发亮,嬷嬷,哪颗星是我呢?忍着酸僵的脖颈继续寻找,曾经年少轻狂时,一直躺在沙滩上数着繁星,吹着海风,听着耳边的海水入眠。
“这样好吗?”
收回目光,低头掠过身侧的阿洛,移步坐到了石桌前,伸手倒了杯茶,再抬眸看向他,那日离开皇宫后,原本用雪中莲疗伤,却不料真气又提不上去,浑身气血逆流,她们几人都束手无策,恰巧被经过的他遇上,便出手助我疗伤,之后,就一直以此为由,跟随我们。其实,他就是在沉秋阁赠琴的那位公子,只因我女扮男装,他未曾认出,本来就对他心生好感,索性也就任其随意跟随了。
“兄台认为呢?”轻放下茶盏,反问道。
落梅公子看来并非如江湖传言那般,杀人不眨眼,在他眼里,落梅公子是个对侍婢精心体贴和为百姓疾苦担忧的人,不惜以自己未愈的身体暗自出手帮侍婢杀了万华宫宫主,并为她留下腹中之子,还开仓救济无家可归的人,伊洛看着这张清冷容颜,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愫来。
“红蕊体恙,如若此胎不保,那她此生将再难为人母。”
这个阿洛,果然很聪明!当然他本身医术高超,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