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之路 (第3卷)-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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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招募活动感到厌倦了。我要急流勇退。我向床头走去。
我的目光落在床头上方的《时间准则》上:
永远不要把明天要做的事搬到昨天去做。
如果你终于成功了,永远不要再次尝试。
及时一秒胜过事后九亿秒。
似是而非的事可以用似是而非的方法来处置。
你想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
祖宗也是凡人。
真神也有瞌睡时。
当我是一个时间商人时,这些话曾经激励过我,现在却不同了。在时空跳跃的三十年的身不由己的生活,完全把人累垮了。我脱去衣裤,当身体裸露出来时我瞧了瞧我的肚子。剖腹产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只是我现在身上的汗毛又浓又密,要是不仔细看就不会注意到它。
然后我瞧了一眼手指上的那个戒指。
蛇吞吃了它自己的尾巴,周而复始,何谓始,何谓终……我知道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可是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你们这些回魂尸?
我觉得一阵头痛袭来,不过我是不吃头痛药粉的。
于是我钻进床铺,吹口哨关了灯。
修根本就不在那里。不是别人而是我——珍妮——孤独地呆在这黑暗中。
我真想你!
选自郭建中主编“外国科幻小说译丛”
《审判》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1992年版
(白锡嘉 译)
阿西莫夫清晰而冷静的话语
倘若海因莱思是约翰·坎贝尔的明星作家,那么艾萨克.阿西莫夫(1930-1992)便是坎贝尔的得意门徒了,十八岁的阿西莫夫将自己的处女作交给坎贝尔,此后源源不断送稿,聆听这位《惊奇》编辑的评论和批评,直到最后坎贝尔采用他的作品。
坎贝尔给阿西莫夫指点故事的结构和故事发展的逻辑,说明作者必得想象一些读者本人未能想象到的东西,或者想象一些比读者所能想象的更深入细致的东西——最好是二者皆备。他还告诉阿西莫夫说,作者必须让读者拍案称奇。坎贝尔喜爱的令人称奇的绝招之一便是推理,尤其是当推理向世俗的智慧提出挑战的时候。
这一切与阿西莫夫的心向一拍即合。他当时是大学预科年轻的学生,描着医学院的目标,不过他后来获得化学博士学位,在波士顿医学院执教生物化学,并在1958年以后花费大部分时间写科普作品。即便是在十八岁的时候,他的科学知识也已是十分充实了;他的头脑善于逻辑思维,有极强的记忆能力;他对世态知之不多,对事物却有满腹才学。
他写作生涯中的一篇早期成名之作便是《黄昏》(见《科幻之路》第二卷)。坎贝尔引用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的一句话启发阿西莫夫:“倘若星辰在一千年之中只出现在一个夜晚,人们怎会相信和崇拜神,并一代接一代追念天堂呢!”坎贝尔说,相反,人们会发疯的。《黄昏》成了阿西莫夫最知名的短篇小说。
大致在阿西莫夫写作《黄昏》的同一时期,他开始创作一系列作品,其结果便是《基地三部曲》。该书以八个篇章考虑银河帝国瓦解的逻辑结果,篇章的篇幅从短篇故事到中篇小说长短不一,各篇章代表从故事中的“假设”演绎出来的新发展:帝国的垮台,哈里·塞尔顿基于心理历史学的预言以及他建立在银河系对立两端试图将黑暗时代从30,000年缩短到仅仅1,000年的两个基地:情节和浪漫气氛与三部曲的成功关系不大——实际上所有的情节都发生在幕后,而浪漫气氛几乎见不到——然而故事以其意念的排列和颠倒给人一种侦探小说的魅力。
阿西莫夫在这时期还写作另一系列的故事;他的机器人系列最后收集在《我,机器人》和《机器人的其他故事》之中(不包括较晚的作品)。在这些作品里,他思维的逻辑特色以及深入情节解迷的方法可能得到了最佳的体现。直到这一时期,人及其创造物之间的关系如同神和人之间的关系一样,一直带有宗教畏惧的色彩。玛丽·雪莱①的《弗兰肯斯坦》便是个范例;当那个人形怪物转而跟他的创造者作对的时候,它就复活了一个后来的作家们觉得无法抗拒的原型。作家们想到那个疯狂的科学家,自然而然会想到人形机器、机器人、计算机,甚至史蒂文·贝内在《恶梦三号》一文中描述的简单机器也会反叛。
【① 玛丽·雪莱(1797—1851)是英国女作家,英国19世纪上半期浪漫主义派的著名诗人波西·比希·雪莱(17921822)的第二个妻子。雪莱夫妇常与英国著名诗人拜伦和散文家、小说家威廉·亨特交往。《弗兰肯斯坦》一书据说就是按拜伦的建议写的。】
然而,阿西莫夫认为机器造反的理由站不住脚(他的象征主义不如分析那么强)。在许多作家看来,如同亚当和夏娃受诱惑那样势所必然的事情,在他看来却是不合逻辑的。科学家干吗会造出能够伤害自己的机器呢?机器将更大的权力交在孰能无过的人类手中,但这并不意味着灾难,而是意味着更多的安全装置。
这种想法的结果产生了阿西莫夫的机器入三守则:1)机器人不可伤害人,也不可通过怠工使人遭不幸;2)机器人必须服从人发给的命令,除非这样的命令与第一守则相抵触;3)机器人必须保护自身的存在,只要这种保护不与第一或第二守则相抵触。
直到头两篇机器人故事《罗比》和《推理》发表之后,第三篇《撒谎者》正在讨论的时候,这些守则才编成法典(坎贝尔说阿西莫夫提出了这些守则;阿西莫夫则说是坎贝尔制定的)。这些守则宣布之后,故事成了人和会思考的机器之问关系的逻辑发展以及三守则之中两个守则之间极其理智的冲突。
在阿西莫夫的机器人系列之后,造物的自动反叛变得不合逻辑、荒谬可笑、罗曼蒂克或者毫无新意。
坎贝尔所宣扬的并在阿西莫夫的小说中得以体现的理性精神清除了日积月累的一大批胡乱构思、粗制滥造的劣等科幻小说。坎贝尔和阿西莫夫对非理性和罗曼蒂克作品的抨击最终反被他人抨击为无感情、迷恋技术、看似理性的机器人实则是一个憨汉的形象。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抨击带来了思想的明晰和文风的纯洁,在此后二十年之中大大促进了科幻小说的健康发展。
《推理》'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 著
格雷戈里·鲍威尔一字一顿地说话,以示强调。“是多诺万和我在一星期以前把你组装起来的。”他皱起眉头,捋着褐色胡须的末端。
5号太阳站的长官室里悄然无声,只有从下面远处某个地方传来高功率波束导向器低沉的嗡嗡声。
机器人QT-1一动不动地坐着。他身上铮光发亮的金属板熠熠发光,由光电细胞组成的双眼发出炽热的红光,目光稳定地盯着桌子另一边的地球人。
鲍威尔压制着一阵突然袭来的紧张感。这些机器人装有特殊的大脑,印制在他们身上的正电子线路是预先计算好的,一切可能导致愤恨的排列全都严格地排除了。然而,这些QT模型是这一类发明的首批成果,而这个机器人又是这些QT型的第一个。什么事都可能发牛。
机器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嗓门带着一种冷淡的音调,这与体内的金属横隔不无关系。
“你意识到这种说法的严肃性吗,鲍威尔?”
“制造你的人是有能耐的,库蒂,”鲍威尔向他指出,“你自己承认,你的记忆似乎是突然从一星期以前的绝对空白中一下子涌现出来就成熟了。我这就给你解释清楚。多诺万和我用运送给我们的部件把你组装了起来。”
库蒂用一种怪人般故弄玄虚的态度凝望着自己细长而灵活的手指。“我觉得应该有个更为令人满意的解释。你们似乎不大可能把我制造出来。”
地球人忍俊不禁,哈哈笑了起来。“以地球的名誉,为什么呢?”
“把这叫做直觉吧,至今只能说完全是一种直觉。不过,我打算把它推理出来。一连串正确的推理,其结果必然得出真理,我将坚持到底直到获得真理。
鲍威尔站立起来,坐到机器人旁边桌子的一侧。他对这部奇异的机器突然大动侧隐之心。它压根儿不象普通的机器人,‘在这个太阳站执行着特殊的任务,靠的是它深部内槽正电子线路的强度。
他把一只手搭在库蒂的钢制肩膀上.金属触摸起来又冷又硬。
“库蒂,”他说,“我想设法给你作点解释呢。你是对自身的存在表现出好奇的第一个机器人——我想你是第一个真正聪明到能理解外部世界的机器人。喂,跟我来吧。”
机器人平稳地站立起来,跟在鲍威尔身后,他那双脚垫着厚厚的海绵橡胶底,走起路来悄然无声。地球人按了一个电钮,墙上一块四方形的板面滑向一边。透明的厚玻璃显露出太空——星辰点缀着。
“我早在机舱的观察窗上见到这些了,”库蒂说。
“我知道,”鲍威尔说。“你认为这是什么?”
“这是明摆着的嘛——无非是玻璃外面的一种黑暗物质,点缀着小小的光点。‘我知道咱们的导向器把光束送到一些光点上,老是送到相同的几个光点上——还有,这些光点移动着,光束也随之移动。就是这么回事。”
“妙!现在我要你仔细听着。这黑暗是一片虚空——广漠的虚空无限地延伸出去。那些小小的光点是充满能量的大团物质。它们是星球,有些星球的直径达千百万英里——相比之下,这个太阳站的直径只有一英里。星球看上去那么微小,因为它们极其遥远。
“咱们的能量束所射及的光点比较近而且小得多。它们又冷又坚硬。像我这样的人类住在它们的表面上——人类多达几十亿人。多诺万和我就是从其中一个世界来的。咱们的光束将能量馈给这些世界,这些能量源自一个巨大而炽热的星球,它恰好靠近我们。我们把那个星球称做太阳,它在我们太阳站的另一边,在这儿你见不到它。”
库蒂站在舷窗前仍然纹丝未动,如同一尊钢塑雕像。他讲话的时候头部并不转动。“你声称自己来自哪个光点呢?”
鲍威尔搜寻着。“就在那儿。角落里那个挺亮的光点。我们叫它地球。”他咧开嘴笑了笑。“美好的老地球,在那上面有五十亿人,库蒂——大约过两个星期我就要回到那儿跟他们在一起了。”
此后,令人惊讶的是,库蒂心不在焉地哼唱起来。听不出他的曲调,但是声音中含有一种奇怪的音质,如同拨弦般叮当和鸣。这声音突然停止,如同它突然开始一般。“可是我的作用在哪里呢,鲍威尔?你还没有解释我的存在呢。”
“其余的事很简单。当这些太阳站最初被建立起来把太阳能馈给行星的时候,它们是由人管理的。然而,热量、强烈的太阳辐射和电子风暴的侵袭使得这个职位叫人难以消受,于是机器人被研制出来取代人的劳动,眼下每个太阳站只需要两个人类官员。我们正在设法把这两个官员也替换掉,这就是你的作用之所在。你是至今人类研制出来的最高级的机器人,倘若你表现出独当一面管理这个站的能力,人就再也不必到这儿来了,除非送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