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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科幻之路 (第3卷)-第25章

小说: 科幻之路 (第3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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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星期我才能见她,也许更长时间——当然,母亲总是告诉我,如果不放慢步调,以后我的孩子说不定都会早产。干吗总是要听她的呢?
  你见过他们安排在这里的泼悍护士了吗?我猜院方只让她看护那些生过孩子的产妇,不让她太靠近初产妇——但像那样的女人就是不应该到产房来。她完全迷上了变种,别的事她似乎一句也说不出。啊,好了,咱的孩子正常,虽然不该早产。
  我累了。他们告诫我不要太早坐起来,可是我必须给你写信。一心爱你,亲爱的。
  麦琪

  2月29日
  亲爱的:
  我终于见到她了!人们谈论新生儿的话句句实在,瞧那小脸蛋只有自己的母亲才喜爱——都长在那儿呢,亲爱的,两只眼睛,两个耳朵,两个鼻子——不,就一个鼻子!——全长在该长的地方。咱们太幸运了,汉克。
  恐怕我已经成了任性的病人了。我唠唠叨叨对那个面孔瘦削的女人说我想看看孩子,她对变种有特别的癖好。终于医生来向我“解释”一切,讲了好多废话,其中有好些话我想换了别人也跟我一样听不懂。我从中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孩子实际上没必要呆在早产儿保育箱里;他们只是认为让孩子呆在保育箱里“明智些。”
  在这一点上我想我有点儿歇斯底里。想想吧,我过去心里很不安,只是自己不愿承认而已,不过我还是发了点脾气。整件事终于在门外秘而不宣的医疗会议上敲定了,最后白衣女士说:“好吧,这样也无妨。也许这样做结果会好些。”
  我听说过这些地方的医生和护士是怎样培育上帝的小生命的,相信我,不管是比喻还是直说,这里当母亲的都无法插足此事。
  我的确仍然十分虚弱。我不久会再写信。爱你。
  麦琪

  3月8日
  亲爱的汉克:
  要是护士那么跟你说,她就错了。不管怎么说,她是个白痴。孩子是女的。区分婴儿的性别比区分猫的性别来得容易,这我清楚。叫她亨丽埃塔怎么样?
  我又回到家里了,忙得像个回旋加速器。在医院里他们把一切都搞浑了,我只得自己学着怎么给孩子洗澡,怎样做其他一切的事。她也变得越来越漂亮了。你什么时候可以休假,真正的休假?
  至爱
  麦琪

  5月26日
  亲爱的汉克:
  你现在该见见她了——你会见到的。我打算寄给你一盘彩色电影片。我母亲给孩子送来一些满是系带的睡衣,我给她穿上了一件,这会儿她看上去像装土豆的雪白的袋子,上面是鲜花般漂亮的脸蛋。瞧我说的,我是不是成了溺爱孩子的母亲了?等着瞧吧,你会见到的。

  7月10日
  ……信不信由你,总之你女儿会说话了,我说的不是小孩咿呀学语。这是爱丽斯发现的——你知道她是在陆军妇女队工作的牙科助手——她听到孩子说出话来,我还以为是一串毫无意义的声音呢,她却说这小家伙懂得单词和句子,只是讲得不清楚,因为她还没长牙齿。我准备带她去拜演说家为师。

  9月13日
  ……我们有个真正的奇才了!她的前牙长齐,说话也一清二楚——现在又发现一个新的天分——她会唱!我说的是着实哼个调子。才七个月大呢!亲爱的只要你能回家来,我的生活可就十全十美了。

  11月19日
  ……这小傻瓜忙得不可开交以示聪明,这阵子她所有的时间 都在学爬。医生说最近出生的孩子发育总是古怪些……

  专门电报
  1953年12月1日
  08:47 LK59F
  发自:技术上尉H·马维尔
  X47-016 GCNY
  发至:H·马维尔太太
  K-17号公寓
  504东区19号街
  纽约市
  明天起有一周假期。十点五分抵达机场。不要接我。爱你爱你爱你。汉克。

  玛格丽特让水流出澡盆,直到水只剩几英寸高才松开手中不断扭动的孩子。
  “我说你要是不那么好动就好了,小妇人,”她高高兴兴地对女儿说,“要知道,你不能在澡盆里爬。”
  “那干吗不让我进大澡缸呢?”
  现在玛格丽特已经习惯了孩子滔滔不绝的话语,但时不时有些话仍然让她意想不到。她捧起扭动不停的肉乎乎的孩子,放在浴巾上擦干。
  “因为你太小了,你的头很软,浴缸又太硬。”
  “哦。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进浴缸呢?”
  “等你头的外部长得和里面一样硬的时候,小机灵鬼。”她伸手去拿一叠干净的衣物。“我想不通,”她一边说一边把一块方巾别在睡衣上,“像你这样聪明的孩子怎么就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把尿布固定好。要知道这种尿布已经用了几个世纪了,结果十分令人满意。”
  孩子不屑于回答,这话她听得太多了。她耐心地等到被擦干净了,扑上香喷喷的粉,放在漆白的婴儿床里,并在四周掖紧,然后冲母亲笑了笑。
  那笑脸照例使玛格丽特联想到玫瑰色的朝霞中初升的太阳金灿灿的边缘。她回忆起汉克看到她漂亮女儿的彩色电影的反应,想到这里,才意识到已经很迟了。
  “睡吧,小姑娘。你知道,醒来时你爸爸就会在这儿了。”
  “为什么?”孩子只有十个月大的身体,问话却有四岁的头脑。她想保持清醒,却耐不住困乏睡过去了。
  玛格丽特进了厨房,给烘箱定时。她检查了桌子,从柜子里拿出新衣裙,新鞋子,新衬衣,所有东西都是新的,都是几个星期前买的,留着等汉克发来电报的那一天穿用。她停下脚步从传真机上撕下传文纸,拿着衣服和报纸进了澡房,小心翼翼地在冒着蒸汽充满香气的浴缸里坐了下来。
  她心不在焉地浏览着报纸。至少今天没有必要看国内新闻了。有一篇遗传学家写的文章,又是那个遗传学家,他说,变种正在不均衡地增加。对于具有隐性性状的婴儿来说,突变出现得太早了。即便是1946年和1947年在广岛和长崎附近出生的首批突变婴儿也没能活到断奶。可是我的孩子一切正常。显然是原子弹爆炸时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自由辐射,导致了这些灾祸。我的孩子很好,早熟,可是正常。如果人们早先更多关注日本的第一批变种的话;他说……
  1947年春天报纸上很少注意到变种。那时候汉克刚从橡树岭退下来。“如今在日本只有百分之二至三的杀婴罪犯被逮捕并受到判刑……”不过,我的孩子一切正常。
  她穿好衣服,梳了头正准备最后薄施唇膏,忽然门铃响了,她朝门奔去,十八个月以来头一次听到,在门铃声快要消失之前,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这声音许久没听到,几乎被忘记了。
  “汉克!”
  “麦琪!”
  接着无话可说。这么多天,这么几个月,积了好些琐事,有好多事情要告诉他。这会儿她只知道站在那儿,直愣愣地望着卡其布军装和一张苍白而陌生的脸。她凭记忆追寻着他的容貌。跟原来一样的高鼻梁,大而深陷的眼睛,漂亮轻软的眉毛;同原来一样的长下巴,头发稍微后退,露出高高的额头,同原来一样的唇边曲线。肤色苍白……当然啦,这段时间他一直呆在地下。形同陌路,因为缺乏亲呢而显得比首次谋面的人更陌生。
  她就这么想了好一阵子,他才伸出手来触摸她,这一下便跨越了十八个月以来的隔阂。现在,他们又无言以对,因为没必要说话。他们相聚在一起了,此时无声足矣。
  “孩子在哪儿?”
  “睡觉呢。她随时都会醒来。”
  没有急事。他们说话就像日常交谈那样随意,似乎战争与分离都不存在。玛格丽特捡起他扔在门边椅子上的外衣,仔细挂在大厅壁橱里。她去查看烤箱,让他独自在各个房间重转悠,回忆过去并回到现实中来。最后,她见到他俯首站在婴儿床旁边。
  她看不到他的脸,不过也没必要看。
  “我想现在可以把她叫醒了。”玛格丽特把被子拉下,从床上抱起包着的白布团。孩子睡眼惺忪的眼皮从朦咙的棕色眼睛上抬起来。
  “你好。”汉克的声音是试探性的。
  “你好。”孩子的自信心却是很明确的。
  当然,他已经听说了,可是听说还不如眼见来得实在。他急切地转向玛格丽特:“她真的会——?”
  “当然会,亲爱的。不过更重要的是,她还会像别的孩子一样做些可爱又正常的事,甚至包括荒唐事。看她爬动吧!”玛格丽特把孩子放到大床上。
  有那么一阵子小亨丽埃塔躺着,犹豫不决地望着父母。
  “要我爬吗?”她问。
  “是这么想的。你知道你爸爸刚到这儿。他想看你露一手。”
  “那就把我翻过去,肚皮朝下。”
  “哦,当然。”玛格丽特急切地把孩子翻了个个儿。
  “怎么回事?”汉克的声音仍然很随意,但是话语里的一股暗流已经充满房间的每个角落。“我本来以为孩子都先会翻身然后才会爬呢。”
  “这孩子,”玛格丽特不愿注意到这种紧张气氛,“这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孩子的父亲眼光变得柔和了,望着孩子头往前伸,身子一弓跟上去,推着自己爬过床铺。
  “真是个小淘气,”他哈哈大笑,松了口气。“她活像人们野餐的时候常玩的钻进土豆麻袋赛跑的人。她两只胳膊从袖子里缩回去了。”他伸出手,抓住又长又宽的睡衣底部的花结。
  “我来吧,亲爱的。”玛格丽特想先抱过孩子。
  “别傻了,麦琪。这也许是你的第一个孩子,我却有过五个小兄弟。”他笑着让她走开,另一只手伸过去捏着扎袖口的细绳子。’他打开袖口的蝴蝶结,伸手到袖子里摸索孩子的胳膊。
  “瞧你这样扭动,”他严厉地对孩子说,这时他的手触到孩子肩膀处一个会动的肉疙瘩。“人家可能以为你是条毛毛虫呢,用肚子爬行,而不是用你的手和脚。”
  玛格丽特站在一边看着,笑笑说:“等会儿你听她唱歌,亲爱的——”
  他的右手从肩膀处往下移,他以为下面就是一只胳膊,往下移,笔直往下移,摸着结实的小肌肉,那肌肉扭动着,试图摆脱压着它的手。他让手指挪回肩膀处。他特别小心地打开睡衣底边的结。他的妻子站在床边说:“她会唱‘铃儿响叮当”还有——”
  他的左手顺着编织柔软的睡衣往上摸索着,直到折叠着的尿布,平整,顺溜,包着小孩的屁股。没有挣扎,没有踢脚,没有……
  “麦琪。”他想从整洁的尿布卷里抽出手来,从扭动的躯体那儿抽出手来。“麦琪。”他嗓子干涩,话音沉重、低沉而刺耳。他讲话很慢,想让每个词的声音都能表达自己的意思。他头晕目眩,不过在松开手之前他得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麦琪,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亲爱的?”玛格丽特泰然自若,俨然面对男人孩子般的急躁而表现出女人永远不变的耐心。她忽然笑了,那笑声在房间里听起来极其轻松自然;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是不是她尿湿了?我不知道呢。”
  她不知道。他的双手情不自禁地上下摸索着婴儿柔润的身体,摸索着这个弯曲变形、没有四肢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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