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王 作者:[美]罗杰·泽拉兹尼-第2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觉得这种自信没有根据吗?”
“不。”陀罗迦答道,“但你提到的那个红衣人呢?能用双眼攫取生命的那个?你不认为他们本该派阎摩大人来,而不是阿耆尼吗?”
“是的,”他们往魔物之井走去,“我原本认定他会跟来的,现在我依然这么想。在我们上次见面时,我让他有些难堪。相信无论我到哪里,他都会尾随而至。谁知道呢,也许他现在就藏在鬼狱深处,等着伏击我们。”
他们来到魔物之井的边缘,走上了墙上的小径。
“他不在里边,”陀罗迦告诉他,“若有罗刹之外的人来到这里,那些仍被束缚在鬼狱中等待的罗刹一定会与我联系。”
“他会来的,”萨姆道,“当他来到鬼狱时,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挡住他的去路。”
“但我的族人会尝试的。”陀罗迦道,“这是第一个。”
路旁的壁龛中出现了第一团火焰。
他们走过时,萨姆释放了它,它像一只明亮的小鸟冲入空中,随后盘旋着往井底飞去。
他们一步步朝下走,火焰从每个壁龛中溅出来,流入空中。其中一些遵照陀罗迦的命令向上消失在井口,从外侧刻着诸神警告的那扇巨门飞了出去。
来到井底后,陀罗迦说道:“让我们将囚禁在洞穴中的那些全部释放吧。”
于是,他们穿过隧道和深深的洞穴,释放了囚禁在那里的魔物。
过了一些时候——究竟是多久,他难以判断——它们全部获得了自由。
罗刹们聚集在洞穴周围,所有的火焰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它们的呼喊汇聚成响亮而稳定的声音,敲击着他的脑海,不断地循环、再循环。最后,他突然意识到它们在歌唱,这想法让他吃了一惊。
“是的,”陀罗迦说,“多少个世代以来,他们第一次这么做。”
萨姆倾听着自己头颅中的共鸣,在所有的咝咝声与光芒背后抓住一星半点含义,接着,与之相伴的感情化为他更加熟悉的词语和重音:
我们是鬼狱的军团,受人诅咒,
坠落的火焰,遭人驱逐。
我们是被人类毁灭的种族。
于是我们诅咒人类。埋葬他的名字!
诸神之前,人类之前,
世界原属于我们。
等神与人逝去,
它还会重回我们手中。
群山总会塌陷,大洋总要干涸,
月亮会从空中消失。
诸神之桥也不免分崩离析,
但凡呼吸的都难逃一死。
鬼狱的我们终将凯旋,
只等诸神失败,只等人类失败。
被诅咒的军团永不消亡,
我们等着,我们等着,直到再来的那天。
这歌声让萨姆战栗不已。它们一遍遍地重复,追忆着逝去的辉煌;它们满怀自信,相信自己能比任何力量坚持得更为长久。无论任何力量,它们只需一推、一拖,再加上长久的等待,等着不被它们认同的一切自食其果,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那一刻,他几乎相信了它们所唱的,相信总有一天,世界会回复一片死寂,只有罗刹会存活下来,在废墟上空翱翔。
后来,他把心思转到其他事情上,强迫自己从这种情绪中走出来。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有时甚至在好多年过后,这种情绪都会回来,困扰他的努力,嘲笑他的欢乐,促使他思索,让他悲伤,带给他负罪感,也由此使他变得谦卑。
过了一阵,先前离开的一个罗刹回到鬼狱,下至井底。他飘在空中,报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话时,他的火焰散开,变成了一个“T”形。
“这就是那辆战车的形状。”他说,“它燃烧着穿过天空,然后降落下来,停在南峰背面的山谷里。”
“缚魔者,你了解这艘飞船吗?”
“我曾听人形容过,”萨姆道,“这是湿婆大人的雷霆战车。”
“告诉我战车里有什么人。”他对那魔物说道。
“一共有四个,主人。”
“四个!”
“是的。其中之一是被你称为阿耆尼和火王的那个。另一个锃亮的头盔上竖着一对牛角——他的铠甲好似年代久远的青铜,但却不是青铜;铠甲上满是蛇的图案,似乎对他的活动没有丝毫妨碍。他的一只手上握着一把闪着微光的三叉戟,但是并没有盾牌挡在身前。”
“那是湿婆。”萨姆道。
“与他们同行的是一个全身红色的人。他的目光幽暗,虽然没有开口讲话,但偶尔会将视线投向走在他左侧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头发与肌肤都很美丽,铠甲正好与他的红色相配。她的眸子有如大海,嘴唇的颜色仿佛人类的鲜血,唇上时常露出笑意。她的喉咙上有一串骷髅项链。她背着弓,腰带上还有一柄短剑。她双手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根黑色的权杖,顶端有一个银骷髅,那骷髅同时又是一个轮子。”
“这两人是阎摩和迦梨。”萨姆道,“陀罗迦,罗刹中的至尊,现在听我说,让我告诉你我们面对的是什么。阿耆尼的力量你已了然于心,红衣的阎摩我也早已说过。至于另外二人,走在死神左侧的女人,她的目光同样具有攫取生命的能力。她的权杖和法轮会发出尖叫,好似时代灭亡时奏响的鼓点,所有人都会在它的哀嚎声中倒下、陷入混乱。她与她的情人同样残忍而无法战胜。但是,手拿三叉戟的却是毁灭之王本人。是的,阎摩是死亡之主,而阿耆尼是火王,但湿婆的力量是混沌之力。他使原子与原子分离,他的力量所到之处,一切都将分崩离析。面对他们,即使从鬼狱中释放的力量也难以抵挡。因此,让我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因为他们的目标毫无疑问正是这里。”
“缚魔者,难道我不是曾答应你,”陀罗迦道,“说我会帮助你对抗众神吗?”
“是的,但我指的是一次突袭。这些人已经聚起法力与神性。如果他们愿意,无需降落雷霆战车,查纳就将不复存在。在拉特纳迦利丝中间,在这座山所在的地方,只会剩下一个深坑而已。为了今后能卷土重来,我们现在必须逃走。”
“还记得佛陀的诅咒吗?”陀罗迦问,“还记得你是如何教我认识了负罪感吗,悉达多?我没有忘记,我感到自己欠你一个胜利。是我让你遭受痛苦。我会将这些神灵交到你手中,作为补偿。”
“不!若你果真有意为我效劳,那就另找一个时间,不要在今天!现在赶紧带我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
“你惧怕这次碰面,悉达多?”
“是的,是的,我怕!不要妄逞匹夫之勇!你们的歌里不是说——‘我们等着,我们等着,直到再来的那天!’?罗刹的耐心到哪里去了?你们说自己会等到山峦塌陷、海水干涸、月亮从空中消失——但你却不能等我来指定与诸神作战的时间与地点!这些神灵,我对他们的了解远胜于你,因为我也曾是他们中的一份子。现在不要鲁莽行事。若你真想为我效劳,那就带我逃离他们。”
“好吧,我听你的,悉达多。你的话说服了我,萨姆。但我要试试他们的力量,我会派些罗刹去对付他们。与此同时,你和我,我们俩会走得远远地,一直走下世界的根基,在那里等候胜利的消息。如果罗刹竟然失败了,那时我会带你离开这儿,并且把你的身体还给你。不过,我现在会继续停留在你体内,再待几个钟头,好品尝你对这次战斗的激情。”
萨姆垂下头,表示接受。
“阿门。”他说。随着一阵刺痛、飘忽的感觉,他感到自己离开了地面,被带进了人类从未涉足的隧道中。
他们在黑暗中等待着。
长久的、无声的等待。时间仿佛一个爬山的老头般踯躅不前。
他们等待着,脚踩的岩石下是一汪黑潭。
“听,有声音。”
“我什么也没听见,而我们用的是同一双耳朵。”
“不要用身体上的耳朵去听——又来了!”
“是的!我猜那是迦梨的权杖。也就是说,战斗还在继续。”
“这么长时间?这些神灵比我想像的更加强大。”
“不,应该说罗刹比我想像的更加强大。”
“无论我们是输是赢,悉达多,神灵现在都无法脱身。如果我们能从他们身边溜出去,他们的战车也许正无人把守。你想要吗?”
“偷走雷霆战车?这想法倒真不错……那是一件威力无比的武器,同时也是很好的交通工具。我们有多大机会?”
“我敢肯定罗刹能一直拖住他们,为我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再说爬上鬼狱的路很长,而我们却不需要从小道走。我有些疲倦,但还是能带我们飞上去。”
“让我们上去几层,看看情况。”
他们离开了黑潭旁的岩石,开始向上。在他们周围,时间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他们正在前进,一个光球迎了过来。它降落在洞穴的地上,化作一株燃起绿色火焰的大树。
“战况如何?”陀罗迦问。
“我们困住了他们,”它报告道,“但无法靠近。”
“为什么?”
“他们身上有某种东西让我们不得近身。我不知道该叫它什么,但它让我们无法靠得太近。”
“那你们是怎样作战的?”
“岩石像暴风雨般不断落下。我们还掷去火、水和强力的旋风。”
“他们如何回应?”
“湿婆的三叉戟能在任何地方杀出一条路来,但无论他毁灭多少,我们都会带来更多,所以他就像雕塑般站在原地,摧毁我们永无止境的风暴。有时,火王为他挡住进攻,他就会突然大开杀戒。女神的权杖会迫使我们减慢速度。一旦慢下来,就会遭遇三叉戟、或是死神的手与眼。”
“而你们没能伤到他们?”
“没有。”
“他们在什么位置?”
“还在墙侧的小径上,离顶端不远。他们的速度很慢。”
“我们的损失是多少?”
“十八个。”
“看来这是个错误,我们不该停止等待,开始作战。代价太高却一无所获……萨姆,想试试偷走战车吗?”
“值得冒险……是的,让我们试试看。”
“现在去吧。”陀罗迦对罗刹下了命令,对方已经长出许多枝条,正前后摇摆着。“我们随后跟上。我们会沿着他们对面的墙上升。一旦我们开始上升,你们就要把攻势加倍。在我们过去之前,你们必须完全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拖住他们,好让我们有时间偷走停在山谷里的雷霆战车。在那之后,我会以真身回到这里,那时我们就可以结束这场战斗。”
“遵命。”对方一面回答,一面倒地化作一道绿蛇般的光束,从他们身前滑开了。
他们快速朝前赶,有时甚至跑步前进,好保存魔物的力气,留待最后时刻对抗重力。
他们终于站在了鬼狱的地面上;光线并不太暗,萨姆只需使用肉眼便能看清身边的一切。噪音震耳欲聋。如果他和陀罗迦要靠语言来交换意见,他们之间将不存在任何交流的可能。
火焰绽放在墙上,仿佛乌黑的树枝上盛开的奇异兰花。它翻腾着,随阿耆尼的火杖改变着形状。
罗刹如闪亮的昆虫般飞舞在空中。狂风怒号,巨石也不甘示弱,“嘎嘎”地响个不停。但在这一切声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