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驿站 作者:[美] 克利福德·西马克 修订版-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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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窝棚,显然这就是华莱士居住的地方。
同烟囱相连的火炉位于棚的一角,那是一个古老的炊事炉,比老式厨房炉更小一些。炉灶上放着一只咖啡壶,一个煎锅和一个用来烘烤糕饼的铁盘。在炉灶背后那块木板的钩子上还挂着其他一些炊具。在火炉的对面,紧挨着墙,放着一张四分之三码宽、带有四根帐杆的床铺,上面铺着一条高低不平的被。被子上那华丽的花纹是由多块新颜色布料缝成的,这种布料在一百多年前曾倍受女士们的青睐。在另一角落里,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在桌子上方靠墙挂着一只无门的碗橱,里面放着一迭盘子。桌子有一盏煤油灯,由于长久使用油灯已经有些破损,但灯罩却非常干净,好像今天早晨刚洗过后被擦亮的。
窝棚内没有门可以通向那所房子,而且也没有迹象表明窝棚内曾经有过门。房子外墙的护墙板完好无损,成了窝棚的第四道墙。
这简直不可思议,刘易斯想,这儿竟然没有门。华莱士自己有房子可住,而他竟然住在这个窝棚里。似乎某种原因使他不能住在那所房子里,但又必须靠近那所房子。或许他在坚持某种苦行,像那样生活在这窝棚之中。
刘易斯站在窝棚的中央,环视着四周。他希望能找到一点儿有关这种异常情况的线索。
然而,除了这儿有人居住这一明显的事实之外,除了那些生活必需品之外,如煮食和取暖用的火炉、睡觉用的床铺、吃饭用的桌子以及照明用的油灯之外,再没有其他线索了,甚至边一顶多余的帽子或一件多余的衣服也没有(尽管可以假设华莱士从来不戴帽子)。
那儿也不见有杂志和报纸,而华莱士却从未空着手从信箱那儿回来过。他订阅了《纽约时报》、《华尔街杂志》、《基督科学杂志》、《华盛顿星报》以及其他各类科技杂志。然而,刘易斯没有看见这些杂志或报纸,也没有看见华莱士所买的那些书,更没有看见那些装订考究的日记本。凡是可以供人写字的东西竟然一点儿也没有。
刘易斯想,也许由于某种令人不解的原因,这间窝棚仅仅是个摆摆样子的地方,是一个经过精心安排使人相信华莱士就住在这里的展出地。也许他的确住在那所房子里。要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让别人相信他不住在那所房子里呢?尽管这种安排并不成功。
刘易斯转向门口,走出了窝棚。他绕着房子一直走到通向前门的门廊。在台阶下边,他停住了脚步,向四周张望着。这里是一片寂静,上午的太阳升得不算很高,天气正开始转暖,地球上这个鲜为人知的角落显得既轻松又宁静,等待着炎热的到来。
刘易斯看了看手表,他还有40分钟时间。于是他走上台阶,穿过门廓直接来到门前。他伸出手去抓住门门上的圆头手柄,并用力拧,但他无法将它拧动。那圆头手柄纹丝不动,而他握紧的手指在拧手柄时却滑动了半圈。
他感到十分惊讶,试着再柠一次,但他还是无法扭动手柄。仿佛这圆头手柄上被涂了一层又硬又滑的油膜,像是一层冰块,他的手指在手柄上净打滑,简直一点儿也用不上力气。
他弯下腰,把头靠近手柄,想看看上面是不是涂过一层油膜,但他没发现什么油膜。这个球形手柄看上去完美无缺,也许太完美了一点。它很干净,像是被人擦过,并且上了光似的。手柄上丝毫不沾一点儿灰尘,也没有因受气候影响而产生的斑点。
他用一个姆指指甲在手柄上划着试了一下,那指甲一下便滑脱了,却没留下任何痕迹。
他用手掌摸摸门的表层,发现木头很光滑。他的手掌擦在门上没有产生磨擦感。手掌木在木头上打好像手心里在涂了一层油似的,但他的手掌上根本没涂油。实在无法对房门如此光滑作出解释。
刘易斯从房门来到了护墙板前,护墙板也同样十分光滑。他也用手掌和拇指甲在板上划着试了一下,结果完全一样。一定有某种平滑、光洁的东西涂在房子的外面。房子的外表光滑得连灰尘也无法粘住,就连气候也无法使它发生风化作用。
他沿着门廊走到一扇窗前。这时,当他面对窗户站着的时刻,他发现了自己以前未曾注意的东西,它使这所房子显得更加荒凉不堪。这些窗户是乌黑的,没有窗帘、垂帷或遮布;它们只是一些乌黑的长方形,像是在光秃秃颅骨般的房子上瞪着的空洞洞的眼睛。
他靠近窗口把脸凑上前去,将双手放在眼前,盖住脸的两边,以便遮住阳光。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无法看清前面的房间。他所凝视的只是一片漆黑。但奇怪的是,这种黑暗毫无反射功能。他无法从玻璃上看到自己的人影。除了黑暗之外,他什么也看不到,好像光线照在窗上全被吸收了,而且被储存起来了。光线一旦照在窗户上就不再反射了。
他离开了门廊,慢慢地绕着房子走,边走边看。所有窗户都是空落落的,像是一些专门吸收光线的黑池,它们的外表全都又滑又硬。
他用拳头敲了一下护墙板,就像敲在岩石上一样。他察看了暴露在房子底部的石墙,发现这些墙同样光洁平滑。石块和石块之间有灰泥,在石头上可以发现有些不平滑的地方。但擦在墙上的手却不会觉得有任何粗糙感。
粗糙的墙上像是涂过一层看不见的东西,刚好填平了小石孔和高低不平的表层,但人们却无法看见这层东西。
刘易斯检查完了石墙之后便站直了身子。他看了看手表,只剩下10分钟了,他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他从山上下来,朝着老果园的树丛走去。他在果园边停住了脚步,再次回头望去。这时,那所房子已经变了。它已不再仅仅是一种结构了,而且还具有某种人格,具有某种嘲弄和蔑视的神态。房子里仿佛回荡着某种恶意的笑声,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刘易斯一闪身钻进了树丛,继而又进入树林之中,里面没有路,树下杂草丛生。他跨过了那些落地的树枝,绕过一棵多年前被暴风连根拔起的树,不停地走着。
他边走边伸手摘东西,每到一处便随手摘个苹果。那都是些质劣味酸的苹果。他将每个苹果咬上一口之后便随手把它扔掉,因为没有一个苹果能吃,仿佛它们从这块无人顾及的土地上吸取了某种苦汁似的。
在果园的远处,他发现有排篱笆,里面围着几座坟墓。这儿的野草长得不算很高,那篱笆看上去像是最近才被人修补过的。在每座坟墓的脚下有一块牡丹花圃,正对着三个粗糙的用本地石灰岩做成的墓碑。每块花圃上杂草丛生,长年无人管理。
站在这些受尽风吹雨打的尖桩前,刘易斯知道自己闯进了华莱士家的墓地了。
但这儿应该只有两块墓碑,那第三块墓碑是谁的呢?
他绕着篱笆来到了一扇倾斜的大门前,然后走进了墓地。他站在这些墓前,读着石碑上的铭文。文字刻得既生硬又粗糙,表明这是由一双不熟练的手完成的。石碑上仅有虔诚的词语,没有诗句,也没有那些在19世纪60年代习以为常的、具有象征意义的诸如天使或羔羊之类的雕刻图案。石碑上只有姓名和日期。
第一块墓碑上写着:阿曼达·华莱士1821—1863;第二块墓碑上写着:吉狄迪尔·华莱士1816—1866;第三块墓碑……
4
“请把那支铅笔递给我。”刘易斯说。
哈德威克停止搓动手掌中的铅笔,并把它递了过去。
“还要纸吗?”他问。
“是的,请原谅。”刘易斯说。
他在书桌前弯下身子,迅速地打开了抽屉。
“请拿去。”他说着便将纸递了过去,哈德威克紧皱着眉头。
“但除了底下那个数字以外,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哈德威克说。
“边上那个8字,对,我知道。那是表示无穷的符号。”
“那其他的符号呢?”
“不知道,”刘易斯说,“这是刻在墓碑上的铭文,是我抄下来的。”
“现在你已经把它背熟了吧。”
“我想是的。我已对它作了反复的研究。”
“有生以来我还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呢。”哈德威克说,“我可不是什么权威,在这方面,我懂确实得不多。”
“你完全不必担心。谁懂谁不懂这都无关紧要。这跟其他语言或碑文根本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甚至连最间接的关系也没有。我向我所认识的人都作了了解,不是向一个人了解过,而是十几个人。我告诉他们这是我在一个布满岩石的悬崖上发现的。我相信他们大多数人都以为我是个怪人。他们有些人企图证明在哥伦布来美洲之前,这里就有罗马人,腓尼基人,以及爱尔兰人居住过。连我也被他们看作是其中的一个了。”哈德威克放下了手中的那张纸。
“你说你现在的问题比当初还要多,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说,“这不但关系到一个一百多岁的年轻人的问题,而且还关系到那所房子的光滑问题,还有那第三块墓碑上面那些无法解释的碑文。你刚才说你从来没有跟华莱士交谈过?”
“除了邮递员之外,从来没有人跟他交谈过。他每天外出散步,而且还带着一枝步枪。”
“难道人们都害怕跟他交谈吗?”
“你是指因为那枝枪的缘故?”
“对,不错。这个问题在我头脑中一直悬而未决。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带着枪。”
刘易斯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曾想把那枝枪联系进去,我想发现他老是带枪的原因。就我所知,他从未用过那枝枪。但我认为人们不同他聊天跟那枝枪并无关系。他是一个与时代不合拍的人,是个生活在另一时代中的人。我确信并没有人怕他。他已经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人们是不会怕他的,因为他们太熟悉他了。他已经成了这块土地上的一个固定物体,就像一棵树或者一块岩石。但是人们只要跟他在一起就不会感到舒服。
我可以像,假如他们同他面对面地站着,绝大多数人都会感到很不舒服的,因为他与众不同。他比他们更了不起,同时又远远不如他们。好像他已经失去了人的属性,我猜他周围的邻居可能都在暗自为他感到惭愧,他们感到惭愧是因为他不知怎地也许是不正当地防止了衰老,而衰老是人类应得的一种权利吧。也许就是这种暗自的惭愧在某种程度上使他们不愿跟他交谈了。“
“你花了很多时间在监视他?”
“过去是的。但现在我成立了一个小组,他们轮流负责监视他。我们现在有十多个监视地点,并且不断地变换地点。就这样,日复一日,华莱士的住所无时不在我们的监视之中。”
“这事确实给你们添了不少烦恼。”
“我的想法还是有道理的。”刘易斯说,“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他俯下身去拿起安放在椅子上的一只手提箱。他打开箱子,从中取出一叠照片递给了哈德威克。
“你是怎么看待这些照片的?”他问。
哈德威克接过了照片。他突然惊呆了,脸颜色显得苍白,双手开始颤抖起来。他将照片很小心地放在办公桌上。他只是看了最上面的那一张,而其他的照片他还没有看过。
刘易斯从他的脸上看出了问题的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