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之道-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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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昭迟疑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皇甫元这时候嘴唇颤抖着,好半天只是说道:“奚儿,为父的确对不住你。”
慕昭似乎有所感动,眉头皱了起来,说:“我……我并没有责怪父亲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也有苦衷。”
但皇甫元又道:“不过那长宁公主,为父听闻她从前在大周便不安分,为父怕你会被她利用。”
慕昭顿了一下,说:“她……她已经有我的孩子了。陛下若是现在传她入宫,马上就会发现。”
皇甫元因他这话一愣,等明白过来,几乎无法相信,他又惊又怒,站起了身来,“你说什么!”
慕昭并不遮掩,在皇甫元的惊怒中,他既无惧怕之色,也无恐慌之色,反而很平静地说:“宁宁有我的孩子了。”
皇甫元想给慕昭一巴掌,手抬起来却没有打过去,之前他为自己的小儿子自豪,现在只想把他踹回娘胎里去,但慕昭显然是不服管教的,他又说道:“是她利用我也好,总之,现在事情已经如此。”
皇甫元颤声道:“你怎么会和她有这种纠葛!”
慕昭说:“她本就该是我的妻,大周太宗皇帝和先皇帝都答应过我,要将长宁嫁给我为妻,是萧祐抢走了她,他抢走她,却又并不爱惜,将她放到冷清破旧的行宫之中,又让我前去驻守,这不是给我以机会吗!”
皇甫元说:“你这个逆子!她是皇后!”
慕昭说:“当年你没有给我母亲以名分,却玷污了她的身体,你尚且这般做,又如何来教导子女。”
皇甫元已经要气无可气了,只得不断摇头,慕昭则说:“父亲,我必得先去凤栖山庄了。”
皇甫元这次来不及叫住他,慕昭已经走出了书房门。
皇甫元大叫逆子,但是也拿慕昭没有办法。
皇甫元不觉得皇帝能够大度得让人睡了自己的皇后而不恼怒,现在他面前是真的悬崖了。
而他自己知道,慕昭说这些话,不是没有打算的,他是希望自己不再受萧祐的钳制吗,要不受萧祐的钳制,只能取而代之了。
慕昭在傍晚时分才到凤栖山庄,常观对他报告了宫中胡公公已经前来拜见过皇后,并且定下皇后第二日要入宫的事,慕昭只是淡淡颔首,并未说其他。
长宁这一日依然睡在流萤阁里,进入深秋,流萤阁里夜晚很冷,并不适合做寝室。
流萤阁的里间,并没有放架子床,只放了一张罗汉榻,长宁就睡在这张榻上,房间里的帐子放下来,将罗汉榻掩起来。
如意和玉娘在次间的榻上休息,这一日,大家都睡得较晚,因为第二日就要回宫了,如意和玉娘都知道长宁怀了身孕,都是忧心忡忡。
要是长宁出事被处死,她们便都跑不掉。
不过,比起担忧自己,她们还是更担心长宁。
慕昭在流萤阁里灯灭了之后才进去,如意听到了声音,马上问:“谁?”
慕昭说:“是我。”
玉娘一阵紧张,心想居然真有一个奸夫吗,但她无法通过声音辨别这个男人是谁。
如意说:“奴婢进去叫公主。”
慕昭说:“不必。我自己进去就行。”
如意想了想,便没有多说,而玉娘想爬起来看这个男人是谁,被如意按了下去,于是她只看到一道影子以很快的速度进了通向里间的帘子。
第79章
第十八章
长宁并未睡着;听到外面的动静;就从榻上拥着被子坐起了身来。
房间里没有点灯,上半夜下弦月还没有升上天空,只有屋外檐廊上挂着的风灯漏出光线,从已经糊上窗户纸的窗户透进星点的光芒。
长宁坐在那里,只见房间里的黑暗之中,露出家具憧憧的影子;她听到细微的脚步声,随即,挂在榻前不远落地罩上的帘子被掀开了;长宁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接近了过来;长宁知道他是谁;她轻声唤他:“慕昭。”
慕昭眼力好,加上已经适应黑暗,他在榻上边沿坐了下来,应她,“是我。”
长宁是猜测慕昭会在这一晚来见她,所以才在这里歇下了,当然,若是慕昭不来,她依然会在这里等他。
长宁没有问你为什么这时候来了,只是摸索着伸手抓住了慕昭的手,说,“我明日就要回宫了,萧祐让了人来传我回去。”
慕昭用力将长宁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将她抱住。
黑暗里,两人都看不清对方,但反而是如此,只是感受对方的体温,听到对方的声音,越发能够觉得对方就在自己身边。
慕昭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他其实很害怕长宁到萧祐的身边去。
慕昭这日午时在京城西门看到萧祐,他当时就只恨不得出剑击杀他,但他忍住了,萧祐高大威猛,为人又暴躁易怒,要是他要伤害长宁,长宁怎么可能有办法和他对抗。
之前只是想象,现在这般将长宁抱在怀里,他越发清楚她多么瘦小和脆弱,而想到她要到萧祐身边去,他完全无法忍受。
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在大周皇帝顾世旻驾崩的消息传来,他没有强行要求长宁随自己离开。
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要向他最不乐意的看到的方向前进。
慕昭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将长宁抱着。
长宁知道慕昭是什么意思,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也对安慰他感到无力。
她以为她已经接受了兄长死亡这个事实,她也告诫自己不要太难过,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控制感情的能力。
她已经让自己尽量少想和哥哥之间发生的一切,但是,即使不想,却依然难过。
总是没有精神,晚上很难睡着,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像失去了光彩,如果不是还有慕昭,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有身边的如意他们,以及她的责任,她想她定然愿意让自己在悲伤里沉沦,而不是就此振作起来。
心里的难过悲痛无力和疲惫,让长宁不知道该怎么劝导慕昭,让他不要为自己担心。
她只将自己的嘴唇贴在慕昭的下巴上亲了亲,好半天才说:“回宫了,我不会有事,只是到时候恐怕很难见到你了。但我会让人传消息给你。”
慕昭说:“我担心。我真想现在带你走。”
长宁只得道:“我们逃不了太远,再说,要是我走了,如意玉娘他们怎么办。”
慕昭实在担心长宁回宫就会受到伤害,这种焦躁的恐惧于他是第一次感受到,他不断亲长宁的耳朵,又吻到她脸颊上去,之后几乎是啃咬她的嘴唇,长宁由着他发泄,只轻轻摸了摸他的背脊。
长宁的长发只用锦带束成一束,垂在胸前,慕昭抚摸着她的长发,又将她的手拿起来咬她的手指,长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得说道:“你咬痛我了。”
慕昭不知道要怎么发泄自己心里的焦虑,将长宁抱着把她压在了榻上,但是不敢做更多,长宁就着微弱的光线,望着眉头紧锁欠身虚虚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说:“我会很快再回这里来的,你不要太过担心。相信我,好不好?”
慕昭沉默了一阵才叹了一声:“我会尽快行事,不会让你一直身处险境。”
长宁说:“现在大周国内一片混乱,国君未立,其他将领,或者随着简王叛变,或者并不愿意听从陈氏之言效忠小太子,我的故乡,已经不是原来的故乡了。有着这个机会,萧祐定然只是稍稍整顿,就会亲征南下,他不会留在京中,我不会有事。”
在长宁温柔的声音里,他焦躁的心才渐渐被安抚下来,于是脱了靴子,又脱了外衫,爬上床躺在了长宁的旁边。
长宁没有同男人同床共枕的经,但也许慕昭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的缘故,她对和他睡在一起,并不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她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伸过胳膊抱住他的腰,因为皇兄顾世旻过世而带来的悲伤,似乎也得到了些许抚慰。
慕昭一手将长宁搂紧,一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又亲吻她的额头,这样的相处,于他,就像是有阳光填满了他本来落落的心。
从小无父无母作为私生子被人辱骂欺负,他渴望能同自己所爱的人组建自己的家庭,长宁于他,是他生命不可或缺。
长宁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但也许是最近睡眠太少,她很快就睡过去了,慕昭调整了一个好的姿势,让她睡在自己的怀里,用被子将两人裹紧。
下弦月在后半夜升上了天空,清辉湛湛,洒在大地上。
长信园里一片寂静,瓦上、檐廊上、树梢上、池水上……宛若落了一层白花花的霜,夜风轻抚,挂在枝头上的黄叶在静夜里缓缓飘落于地。
月光落在流萤阁的直棂窗上,光华透过帘子也让榻上稍稍明亮,慕昭看着长宁的睡颜,长宁还小,睡着的时候,脸上还露出稚气,但她眉头微锁,慕昭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眉心,为将来之事,些许担忧。
要近五更天,月色已经从窗户转了出去,慕昭要走了。
他将长宁放开,又用被子将长宁盖好,就起身准备穿好衣服离开。
长宁迷迷糊糊地醒了,有种身在梦中,不知身处何处之感,慢慢转过头看到慕昭站在榻边,她才有了真实感,要坐起身来,慕昭弯腰用被子把她盖好,又亲了两下她的眉心,说:“我得走了。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长宁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脸颊,他已经到了长胡子的年纪,下巴下面有胡茬子的磨砂感觉,长宁说:“你好好保重自己,不用担心我。”
慕昭应了,快速地穿上衣裳和靴子就走了出去。
长宁只看到幕帘晃了一下,慕昭就不在了。
慕昭走后,她再也睡不着,只盯着房顶发呆。
长宁知道自己现在对大周的局势没有任何办法,但她并不希望祖宗的基业真的毁于一旦,现在她觉得简王登基,比起小太子顾沅做皇帝,反而对大周有利。
毕竟简王已经成年,且有不少将军拥护他,他曾经在军中上过前线,也通兵事,比起陈氏来,更能稳住大周的局势。
长宁并不喜欢简王,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其实她希望慕昭有办法联系慕家,希望慕家能够稳住,保存实力,不要卷入这个大乱子。
但她没对慕昭说。
第二天,长宁精神不佳地起床,她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如意梳妆,玉娘则和几个管事嬷嬷在指挥宫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宫去了。
胡公公是一大早就出宫了,在巳时初刻便到了凤栖山庄,他进明熙居来拜见皇后,只见皇后穿着皇后朝服,脸上画着妆容,显得有些死板,没有昨日的灵气,但依然美丽。
胡公公带来了迎接皇后的仪仗,长宁坐上了车舆,带着近三十人回宫去。
后面又有数辆马车装着她的东西,都是仓促之间收拾起来的她的一应用品,还有仆婢们的物品。
长宁在下午便回了皇宫,她直接回了皇后的住处坤宁殿,秋娘在宫殿门前迎接了她,长宁走上前去,扶起她的身体,又像个小孩子一样抱了她一下,说:“姑姑,我一直想你。”
秋粮说:“娘娘一切皆好便好。”
萧祐在这一日上午接见了群臣,对于高丞相和刘家的官司,他并没有理会,像是对此事不关心,或者是不愿意关心这种事,总之,他对此没有一句表示。
虽然他让胡公公紧赶着将皇后接回宫了,他却并没有到坤宁殿来,他这几日一直宿在福宁殿里。
长宁的一切都安顿了下来,刘贵妃才带着其他几位妃嫔前来向她请安,长宁面无表情,加上脸上画着浓妆,又缺乏感情,像个木偶娃娃一样,坐在上座之上,让刘贵妃不由诧异,心想她怎么这么一副样子,这个样子,皇帝可不会喜欢。
随即,刘贵妃想到大周国内的事情,就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