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远东狂人-第2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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励有功之人的,前天和昨天所有在前线立功的官兵,名字都列在了上头,这效率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不仅是嘉奖电,这也是强调此次作战的重要意义。”
秦凌点了点头,向战壕另一头望了一眼,问道:“你们连的政宣员呢?”
“上午的战斗中负伤了,头部被弹片击中,重伤昏迷,刚才已经派人送到后方了,现在我连没有政宣员。”祁金彪摇了摇头。
“那么,你抽空给将士们讲讲这嘉奖电,让大家知道,我们革命军是为何而战。”
秦凌叹了口气,拍拍祁金彪肩膀,话锋一转,说道:“刚才我在前指得到消息,杨奔已经送到武胜关了,伤势基本上稳定下来,很快就能转到武汉。金彪,你也不必为杨奔担心了。”
“好歹我和杨奔都是警卫营出来的,当初我俩还一块从气球上跳过伞呢,这兄弟之情就在心里头搁着,昨天听到他重伤的消息,我这心里头那是真的难过。不过现在么,既然他已经送到后方去了,我这心思也就搁下了。”
祁金彪点着头,向秦凌的那只手提包瞄了一眼,说道:“秦长官,前头的阵地被北洋军两面夹着呢,这剩下的文件就交给我吧,我替你送过去。”
秦凌正欲说话,却突然听到有人高喊。
“炮击!炮击!”
话音未落,那“轰隆轰隆”的炮响就传了过来,战壕里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往下一蹲,靠近土碉堡的人更是急忙蹿了过去。
秦凌与祁金彪蹲在一起,两人都探出头去,向战壕北边的开阔地望去,但什么也没看见,只能听到炮声。
不过北洋军这次炮击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这个阵地,而是西北方向的共和军阵地,远远望去,那里已是硝烟弥漫,炮火冲天,整个阵地都被笼罩起来了。
很快,南边的炮弹也飞了过去,打在了北洋军阵地上,这几天来,这种炮击与反炮击就是双方的交战内容之一。
“看起来,北洋军下午的主攻方向就是西北阵地了。”秦凌直起身子,拍了拍军装上的泥土。
“未必。”祁金彪却摇着头。“上午的时候,北洋军也是先炮击西北,然后真的打起来后,却开始猛烈炮击咱们东北阵地,这叫‘声东击西’。”
秦凌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谈下去,而是扭过头向阵地的西边望了过去。
那里,一条铁路笔直的横亘在两个阵地之间,看上去格外的平静,路基也完整得让人惊讶,好象那里从来就没有落过炮弹一样。
但是实际上,交战双方争夺的就是对那条铁路的控制权。
第328章 蓝墙(下)
京汉铁路起点站北京,终点站汉口,是这个时代中国最重要的陆上交通命脉,谁控制了这条铁路,谁就掌握住了战略上的主动权,无论是从北方南下的军队,还是从南方北进的军队,要想进行战略展开,都必须首先控制住京汉铁路。
此次北洋军大举南下,进攻南方实力派,之所以确定“东守西攻”的战略,就是为了打通京汉线,因为和海运比起来,铁路运输无论从时间上还是效率上来讲,都是最符合北洋战略需要的,何况,占领了汉口之后,北洋军可以顺着长江而下,顺流攻取东南各省,在最短的时间里控制南方。
而且从战略上讲,湖北又属于“高屋建瓴”的形势,从这里出击,可以横扫华中、华南,当初赵北之所以选择湖北为主要进军方向,这也是重要原因,而此次北洋军南下进攻湖北,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所以,无论是北洋集团还是联合阵线,要想打垮对手、控制全国,都必须首先控制住京汉铁路。
信阳之战,说到底,其实就是一场铁路之战,守住信阳,就守住了湖北的大门,攻克信阳,就夺取了京汉线上很重要的一个战略点,攻守双方围绕着信阳的控制权,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战斗的空前激烈让双方的军事指挥官都感到惊讶。
作为信阳战役北洋军方面的最高统帅,冯国璋显然没有料到会在信阳遭到联合阵线部队的顽强抵抗,在他看来,联合阵线不在武胜关那个形胜险要之地阻击北洋军,却在信阳这无险可守之地设立如此稳固的防线,他们显然是打算在这里与北洋军寻求决战了。
其实信阳附近还是有几座山的,联合阵线部队将它们当作了高地,在上面设立了防御阵地,不过在装备精良的北洋军炮兵眼里,那些小山头根本就不值一提,轰上几炮就可以轻松拿下阵地,占领了信阳周遍的高地之后,就可以把炮兵阵地设立在山头上,居高临下轰击信阳。
但是让北洋军炮兵军官惊讶的是,那些看上去不高的小山头却是如此的顽强,即使拿出北洋军从法国进口的最新式山炮,也无法迫使那些守卫高地的联合阵线部队撤离阵地,他们就像是藏在地洞里的老鼠一样,让人很难将他们赶到地面。
联合阵线的部队确实是藏在洞里的,不过不是老鼠洞,而是山洞,那些山洞都是他们用铁锹、铁镐、炸药在山腰上挖出来的,洞口很小,可是洞里的隧道很长,从土层一直延伸到深处的岩层,洞顶用木桩、木板支撑,就跟那煤矿里的巷道一样坚固,士兵们藏在洞里,不仅非常安全,而且洞里可以储备足够的军用物资、饮水和食品,足以让他们坚守许多天。
就跟那些战壕上的土碉堡一样,这些山腰上的小山洞也让北洋军的炮兵们大开眼界,他们这才明白以前的看法错得是多么的离谱,这信阳的防线不要说是北洋军来攻,便是当年攻打旅顺要塞的日本军队过来,恐怕也是啃不动的,除非调来重炮,那种用来轰击钢筋水泥永固工事的重型攻城炮,或许可以收拾那些山腰上的耗子洞。
但是北洋军里没有这样的重型大炮,所以,北洋军的炮兵只能望着那些山腰上的耗子洞干瞪眼,并把怒气发泄到那些平地上的战壕里。
炮兵们可以无视那些山腰上的山洞,但是冯国璋冯大帅却不能无视,拿不下周围的那几个高地,这信阳城就拿不下来,拿不下信阳,这南进武胜关的铁路线就无法打通,那么袁世凯袁老帅就要发怒,到时候,也只能拿他冯大帅来发泄怒气了。
所以,从开战之后,一直到现在,冯国璋就把他的主要注意力放在了那些山腰的山洞上,通过对南军俘虏的审问,他得知,那些山洞在共和军里有个专有名词,叫做“坑道”,这确实是仿照煤矿的巷道挖掘的,现在的共和军里有一支非常专业的工兵部队,其中的许多士兵来自于湖南、江西交界处的萍乡一带,那里正好是煤矿集中的地方,许多当地人都曾在煤矿上干过矿工,熟悉挖掘工具和炸药、火药的使用,所以这挖起巷道、坑道来也就格外的顺手。
其实,不仅工兵在挖坑道,普通士兵也在挖坑道,而且挖得也非常不错,因为每一个共和军的士兵平时的日常训练中都有挖掘工事的战术课,可以说,他们每天都在军官的督促下训练挖掘和爆破本领,他们双手上的老茧多半都是这么练出来的,用他们的话来讲,这就是“战前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南北开战之前,北洋也曾通过潜伏在武汉等地的细作得到过情报,得知共和军正在大肆采购铁锹、铁镐,平均每一个兵都拥有一把挖掘工具,“军事演习”的时候,他们手里除了步枪之外,最显眼的就是这些挖掘工具了,当时北洋方面也仅仅只将这个情报当作了普通情报,但是现在他们终于明白过来,这些挖掘工具到底派上什么用场了。
实际上,信阳周遍高地上的这些坑道工事很早就开始修建了,为了在那坚硬的岩层中凿出巷道,共和军的工兵在高地上奋战了数月,用去大量猛炸药,如果时间更充裕的话,他们完全有信心将整座山掏空,以此证明他们在军事现代化上所取得的长足进步。
就是这些头戴柳编帽的工兵将信阳防线变成了北洋部队前进道路上的泥淖,使得整个北洋南进第二军陷在这里动弹不得,而冯国璋也遭到了他军事生涯中的一个前所未有的障碍,碰得鼻青脸肿,“冯狗”遇上了“蓝墙”。
“蓝墙”就是北洋军的英国军事顾问给联合阵线部队指挥官蓝天蔚起的绰号,在那位年纪不大的革命军官面前,一向嚣张跋扈的冯国璋眼看着就要露怯,也难怪“冯狗”先生这两天不高兴,见谁咬谁。
现在“冯狗”先生正在咬吴佩孚,而已被他咬完的曹锟则垂着脑袋立在角落,也是一言不发,一脸阴沉,和当初他“攻占”西华时的神情完全是两个极端。
“吴佩孚,我跟你说,今天晚上之前,你怎么说也得给老子拿下一座山头!拿下了,一切好说,老子给你请功,拿不下来,哼哼,你小子自己把这师长的帽子给老子摘了,滚回天津,做你的秀才去吧!”
冯国璋刚才已经发完了火,现在正在消气,虽然语气依然很严厉,但是没有再走上去抽吴佩孚的嘴巴,人也坐回了太师椅,斜着脑袋瞪着面前的这几名高级军官。
吴佩孚铁青着脸,脸上还有几个清晰可见的手指印,他忍着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沉声说道:“冯帅钧见。我部连日猛攻,伤亡太重,如果再仰攻山头,恐怕军心会有不稳。”
“那依你之见,这山头就不攻了?”冯国璋冷哼。
“南军在山头上只是据守,山头上没有他们的炮兵阵地,对我军威胁不大,依卑职之见,只需派少量部队在山脚盯着就可以了,至于主力,则应继续攻击信阳正面,连日猛烈炮击,南军伤亡也很重,炮兵再加把劲,或许就能把阵地从中间撕开,我军方可突破,然后侧翼包抄,围而歼之。”吴佩孚压住心头的火,一字一句的将他的考虑说了出来。
“吴帅所言有道理。其实在卑职看来,南军这仗打得很呆,完全是硬碰硬的阵地战,关键是炮兵。昨天段总长拍来电报,说日本人已经同意从旅顺要塞调几门重型攻城炮,那是当年日俄战争时用来轰击俄军工事和堡垒的,威力相当强,如果等炮运到再进攻,攻克信阳就易如反掌了。”
曹锟走了过来,也附和吴佩孚的意见,现在他们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确实是需要互相照应的,不然的话,他们就是冯国璋准备的替罪羊,北洋虽说不缺替罪羊,但是信阳攻不下来的话,袁世凯就折了面子,那么这替罪羊就只能找些肥的、壮的,冯国璋是北洋资深元老,未必肯当这替罪羊,那么数来数去,就只有委屈曹帅和吴帅了。
见曹锟发话,冯国璋白了他一眼,冷冷说道:“炮兵?说得轻巧!告诉你们,现在豫北又闹起破路队了,南军的细作、探子到处埋炸弹,京汉线是步步惊心,火车都不敢开快,现在炮弹运不上来,就靠随军携带的这些,用不了几天就轰完了,到了那时候,咱们等着南军用大炮轰咱们么?攻山头,现在指望不上大炮,那得靠人命往上堆!南军打得也不是什么呆仗,南军这是在等,等咱们打疲了,他们好一口气吃掉咱们呢!你们可以拖几天等重炮运过来,可是我等不了这几天,因为我不想做败军之将!”
说到这里,冯国璋从桌上端起茶杯,看了眼杯子上的花纹,然后举过头顶,用力将那茶杯往地上摔去。
“咣啷!”
那茶杯摔得粉碎,碎瓷片甚至飞到了吴佩孚和曹锟的脸上,让两人惊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