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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8章

我要做皇帝-第7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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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被明确记载在史记上的故事,能清楚的证明这个体系和制度的存在。
  第一个,就是历史上太宗庙陵园陪葬钱被盗,时任丞相庄青翟与御史大夫张汤私底下协商约定一起去谢罪。
  因为丞相负有“四时行陵园”的责任。
  出了事情,丞相首先负有领导责任和监管责任。
  庄青翟的想法很不错的。
  拉上张汤这个御史大夫,这个皇帝的亲信,一起去谢罪,皇帝大抵是不会严惩,最多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那成想,张汤表面答应的好好,回头就把庄青翟卖了。
  按照史记的说法是:念独丞相以四时行园,当谢,汤无与也,不谢。
  这次的出卖,直接导致了庄青翟狗急跳墙,诬陷和栽赃张汤,致使张汤自杀。
  当然,张汤也不是善茬。
  临死一道遗表,在把自己儿子张安世送上青云路的同时,也让庄青翟一伙一起与之下地狱。
  而另外一个故事,就更有代表性了。
  元鼎五年,一百零六位列侯所献给祖宗宗庙助祭的黄金斤两与成色不符合规定。
  武帝一口气将他们全部打落尘埃。
  而时任丞相赵周,更因此被牵连,下狱自杀。
  这两个故事,都充分说明了,在汉代,宗庙地位的严肃性和不可侵犯性。
  陵园里陪葬的夹钱被盗,就让一个丞相一个御史大夫先后论死。
  献给祖宗祭祀的黄金成色不足,就让一个丞相自杀,一百零六位列侯夺爵。
  甚至就连祖宗神庙的瓦片被风吹走一块,都可能导致一位九卿鞠躬下台,回家种田。
  乃至于洪水冲垮某位先帝衣冠出巡的桥梁,使其不能按时出巡,负责当地治安和管理的所有官员,统统都要去廷尉大牢走一遭。
  现在有人闯入了供奉和祭祀太上皇的太庙。
  惊扰了祖宗的安宁。
  这丞相、御史大夫、九卿,该当何罪?
  严肃一点的话,全部鞠躬下台,乃至于下狱论死,也是可以的。
  所以,丞相、御史大夫以及九卿和列侯们的反应,一点也不为过。
  恰恰相反,这才是汉室大臣们最好的选择。
  因为啊,在中国,历朝历代,无论过去未来现在。
  所谓律法,所谓制度,其实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尤其是那些针对贵族和大臣的律法制度。
  那板子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还是君王一怒,流血漂橹。
  全然取决于皇帝的喜好和心情。
  旁的不说,当年晁错为了自己下班方便,给太庙凿了个口子。
  换了其他人,即使不被夷三族,至少也要杀全家。
  但晁错屁事没有,不过是个相当于“记大过”“留职察看,以观后效”这样不疼不痒的惩处。
  现在,晁错观后效,已经观到了御史大夫之职了……
  至于后世就更夸张了。
  无数的例子,都在用事实告诉和教育人民:法律就是个婊子,官僚和砖家们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
  ……
  半个时辰后,刘彻提着绶带,出现在了跪满了公卿大臣的司马门之外。
  一个个卫士,举着火把,将在场的数百位公卿列侯大臣的模样,照的清清楚楚。
  所有在长安的列侯及两千石以上大臣,全部到齐了。
  人人脱帽顿首,见到刘彻后,痛哭流涕。
  “请陛下治臣等之罪!”丞相周亚夫首先说道:“臣身为丞相,督管不力,致使太庙受惊,死罪,死罪!”
  太常窦彭祖也爬着爬到刘彻面前,哭着道:“身为太常,掌宗庙社稷,祖宗受扰,臣罪该万死,伏请陛下致法!”
  其他大臣也纷纷顿首而拜:“臣等无德,不能佐陛下,致使太庙受扰,请陛下降罪!”
  刘彻看着这些臣子,环顾了一圈,然后道:“此中诸事,朕已知之!”
  “百官之非,宜由朕躬,天下治乱,在朕一人而已!”刘彻解下自己的天子冠琉,抽出那柄天子剑,割下自己额前的一缕头发:“今朕以发代罪!”
  “诸卿百官之罪,之过,皆由朕而代之!”
  太庙受扰。
  而且是跑进去人。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嘴皮子一碰就能解决的。
  必须要有人流血!
  而且是三公九卿之中有人流血。
  甚至,必须由丞相流血!
  但刘彻不想看到自己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朝野局面有失,更不愿意看到周亚夫被迫自杀谢罪!
  于是,学习阿瞒故智,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刘彻将自己的那缕头发展示给群臣看。
  顿时,无数人放声痛哭。
  周亚夫更是被感动的稀里哗啦。
  在当世之人看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所损毁。
  不然就是不孝!
  现在,汉室最残酷的刑罚,不是肉刑,不是宫刑,甚至不是桀璨!
  而是所谓的髡刑!
  当然,这是针对士大夫贵族而言。
  基本上,一旦有士大夫贵族感觉自己要被施加髡刑了,那他们就肯定会千方百计的寻死。
  因为在士大夫眼中,髡刑是比死还惨的刑罚!
  死了,都要没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而髡刑,其实不过是剃个难看的短发发型罢了……
  对刘彻而言,剃头发算什么?
  穿越前,他光头都剃过……
  但公卿大臣们可不这么看。
  在这些人眼里,当刘彻剃下自己额前的那一缕头发时,他们的内心是感动和崩溃的。
  感动是因为觉得自己真真是运气好,有这么好的一位天子!
  而崩溃则是因为,主辱臣死,根深蒂固的报国情怀和致君尧舜上的朴素理念,使得很多士大夫贵族无法接受皇帝待臣受过。
  刘彻抬起手,将那缕头发放到王道手上,后者立刻就跪在地上,匍匐着恭敬着向捧着珍宝一样接住。
  “太庙受惊,祖宗神灵受扰,朕之后会亲自斋戒沐浴,告罪太庙!”刘彻看着群臣说道:“但,现在,朕要立刻前往太庙!”
  “羽林卫何在?”
  “虎贲卫何在?”
  “臣羽林卫都尉,车骑将军纵,侯诏待命!”一排排长枪竖起,义纵身着甲胄,长拜在地。
  “臣虎贲卫都尉孟,敬候君命!”剧孟也带着数百人,全副武装赶来。
  “立刻封锁太庙附近全部街道,不可让一只苍蝇飞出去或者飞进来!”刘彻果断下令:“再命京辅都尉,即刻关闭通向武库与戚里的所有通道!”
  “诺!”义纵与剧孟立刻领命而去。
  瞬间,未央宫的各个宫门打开,驻屯在未央宫内的禁卫军,立刻就整装出发。
  “太庙,祖宗神灵所在,太上皇衣冠及神主牌,具在其中,不容有失,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可有动作!”刘彻紧接着下达第二道命令。
  “诺!”群臣不疑有他,纷纷顿首领命。
  这也是常态。
  太庙虽然不如高庙、太宗庙和仁宗庙。
  但,到底是太上皇的神庙。
  是刘氏天下的源头。
  高皇帝在世之时,尚且要五日一朝太上皇。
  子孙后代,岂敢对其有半分不敬?
  不客气的说,哪怕是太庙里的花花草草这次有所损毁,天子和群臣,也要背锅!
  甚至,明年冬十月,祭祀先祖时,天子可能都要在高庙之中,对高皇帝脱帽谢罪!
  却无人看到,在黑暗中,刘彻嘴角露出的那一丝冷笑。
  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东宫方面,怕是没办法下台了!
  想想看,刘彻作为皇帝,削发谢罪,群臣在北阙城楼下脱帽请罪。
  东宫的两位太后,难道就能置身事外?
  尤其是太皇太后,她岂能无罪?安能无过?
  当然了,这些事情,是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的。
  更不可能被提出来的。
  但,不管是刘彻也好,还是群臣也罢。
  从今以后,都有了理由和借口,不再听命东宫。
  东宫自己也会自知之明。
  从今往后,东宫再想干政,甚至像过去那样,把刘彻叫过去,训斥乃至于训诫,都要想想今天,想想他们现在捅出来的篓子!
  这就是政治!
  杀人于无形,夺权柄于无声。
  在外人眼里,可能风平浪静。
  但在局内人眼中,却是惊涛骇浪,风起云涌。
  “移驾太庙!”刘彻抽出天子剑,说道:“朕倒要看看,元王的子孙,是否已经忘记了元王的教训,真的要做乱臣贼子!”
  “诸卿,与朕伐之!”刘彻抽剑向前。
  顿时,群臣都站起身来,脱去朝服,换上武士戎装。
  在他们眼里,平陆候和红候的子孙们,此刻已经与乱臣贼子和逆党划上了等号。
  惊扰祖宗神灵的安宁,这是罪一。
  致使天子削发代罪,还要告罪太庙,这是罪二。
  牵连大家,差点要掉脑袋,这是罪三。
  有此三罪,不杀光他们,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和天子以及自己?
  刘彻登上撵车,站在车头,在群臣和军队的簇拥下,奔向太庙方向。
  只有他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若他没有削发代罪,最后,平陆候和红候的子孙们说不定能得逞。
  他们哭庙这一招,不能说走错了。
  在实际上,他们走对了。
  哭庙,倾诉委屈和冤枉在太上皇之前。
  他们只要撑到天亮,长安百姓醒来,天下人的目光聚焦过来,皇帝心肠稍微一软,有所内疚,就会下诏安抚。
  可惜,他们遇到了刘彻。
  他们被动的卷入了未央宫与长乐宫的政治斗争和倾轧。
  所以,他们成为了炮灰。
  冤吗?
  当然很冤!
  但这就是政治!
  肮脏而黑暗,恶心而龌龊。
  史书上的伟光正的词汇下,埋葬了无数人的哭泣和血泪。
  “要怪就怪,你们生于帝王家……”刘彻的心里平静如水:“要怪就怪,你们怀璧其罪!”
  生于帝王家,本身就是罪过,卷入政治倾轧之中变成炮灰,自然很正常。
  更何况,那楚国三郡五十余城,刘彻流着口水想将此地变成郡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刘礼和刘富死后,他们这些元王子孙实际上已经是如同小儿持金于闹市,必然引来无数觊觎的眼光。
  当然……
  楚元王和楚夷王,有功天下,遗德甚厚。
  所以,刘彻不可能下死手,最多杀一两个带头的。
  剩下的人,最多圈禁和软禁。
  历史上,刘戊造反身死,他的子嗣也没有被赶尽杀绝,就是因此。
  在汉室,楚元王刘交,相当于宗周的卫康叔。
  是国家的招牌和脸面,没有皇帝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甚至于,等这风头过了,刘彻目的达到,过个一年半载,刘彻还会假惺惺的从元王子孙里选择一人,封到其他地方去继续奉祀楚元王楚夷王的香火宗庙。


第923章 窦后退政
  东宫,永寿殿。
  太皇太后窦氏被未央宫方向的喧哗惊醒。
  “怎么回事?”窦太后立刻叫人来询问。
  “回禀太后,太庙出事了……”一个宦官恭身答道:“据说是平陆候与红候的子弟,趁守备松懈换防之时,自内史衙门穿入太庙之中,直趋太上皇衣冠供奉之所!”
  “啊……”窦太后惊呼一声:“怎会如此?何至如此?!”
  旋即她就低下头,说道:“快去叫薄氏来与哀家会面……”
  对汉家的太后来说,再没有比祖宗宗庙出问题更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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