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魂-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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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帮忙的人身材健壮高人,面貌却显出很稚嫩,大概最多十七、八岁。他宽厚的肩膊胸膛粗壮的双手,以及矫健沉雄的动作,再加上豹头环眼外型,使人一望而知这少年必是力大无穷而又性如烈火的那类人。
琐屑俗事总算弄妥,净意法师捧着热腾腾的香茗,舒一口气,那表情好像已经完成一件非常伟大的任务一样。
“林长寿。”净意和尚声音中居然含有感情,“我猜想你的父母根本不知道你跑到我这儿来。”
林长寿耸一下宽厚有力的肩膀。
“我当然不讲,他们不准我来,他们说很想来探望你,可是如果这样做了,林家村就会发生很大的灾祸,他们不肯告诉我什么灾祸,就算告诉我也不相信,师父你会替人带来灾祸么?”
净意法师记起沈神通分析过的话,他看法不错,如果饿死了会炼药的和尚,谁也不必负责,所以林家村受到警告受到威胁是十分合理之事。
“我不相信,所以我还是偷偷跑来了,不过我还是要赶快回去,免得爸妈他们发现。”
净意法师还未表示出赞成意见,林长寿已经迈开长大步伐向门口行去,净意和尚微笑一下,这个孩子性情猛烈急躁,由此可见了。
可是林长寿没有走出这间后殿,反而忽然停步,那是因为门口出现了两个人拦阻了他的去路之故。
那两个汉子都是二十多岁身体健壮,从他们的装束神情动作,一望而知是地痞流氓,纵然他们不是流氓,也一定是以欺诈凌迫良民为生的不良分子。
左边那个咧嘴而笑时露出不齐整的黄色牙齿,他斜睨林长寿(其实大可正面而视,但这类人却喜欢斜着眼睛瞧人):“我是程杰,他是李威,你最好牢牢记住。”
林长寿愕然问道:“为什么我要牢牢记住?”
程杰仍然咧嘴巴,做出使人讨厌和害怕的笑脸。
他又道:“因为你不听我们的警告,竟然胆敢跑到这儿,所以连你父母也一定要记住我们的姓名才行。”
林长寿仍然不懂:“为什么要记住你们?”
“你们已经活不了,已经没有机会上衙门告状,如果不记住我们姓名,你们到了阎王爷那儿告谁好呢?”
林长寿勃然大怒,他原来就很容易发怒,所以这次发作得更快,他发怒时从不多言,只用拳头发泄。故此程杰、李威两人被他一拳迫得同时退了五步之多,程杰那副龇牙咧嘴样子显然吃了亏,至少招架的左臂一定十分疼痛。
净意法师大声道:“他不是第一个来瞧我的人,昨天还有一个,你们为何不去找他?”
李威大概已发现程态正在忍痛不便说话,所以出声回答:“那人是沈神通,不但我们惹不起他,别人也不行。”
他们动作很快而又很整齐地从靴筒拔出尺许短刀,刀锋光芒四闪使人心寒胆怯。
林长寿不觉连退好多步,所以程杰李威已迫人殿中。
净意法师叹口气道:“别伤害那孩子,我听你们的,你们想把我怎样都行。”
李威道:“你为何不早点饿死?省得我们多费手脚,何况结果你还是免不了一死。”
他声音之冷酷显示出绝非虚言恐吓,他们要杀死净意的决心连林长寿都听得出来。
故此林长寿大怒暴喝一声,拳出如风连环击去,呼呼拳风显出力道沉雄劲厉非同小可,而拳法招式也凶猛精妙,一下子便把那两个人迫到了门口。
程杰和李威全都骇然变色,手中短刀两三次几乎被击落,但他们忽然齐齐叱喝一声,刀光连问几下。
林长寿蹬蹬蹬一直退到净意法师面前,还转过面孔望住净意,面色变得惨白:“师父,我好像已经受伤?”
净意和尚伸手按住他肩头,柔声说:“坐下,不要用力,你的确已经受伤,而且伤得很重,你左后背已被刺了很深很深的一刀,所以你的左手绝对不可以动。”
他瞧也不瞧李威、程杰他们一眼,运指如风在已经坐下的少年背上点戮闭穴阻止流血,同时又极快取出一些药粉洒在伤口上。
程杰冷笑两声:“喂,和尚,你觉不觉得这样做法多余了一点儿?你死了之后我们还是不会放过他的,你何必替他上药治伤?”
净意和尚这时才抬头瞧看他们。
他面孔清秀斯文如故,可是程杰、李威却都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因为这和尚的眼光太可怕了。
他们耍惯讹诈欺凌那套流氓功夫,擅长观察风韵,若是碰到真正胸怀杀机的人,他们宁可抱头鼠窜绝不挺身硬碰。
杀机跟愤恨有很大不同,当你愤恨时你可能气得想杀死对方,不过未必真正有此决心,更不一定有杀人的能力,但杀机却具有杀人的气势以及决心。
所以程杰、李威都大惊后退,程杰已经不知道自己胡言乱语些什么,可是净意和尚却听得清楚。
那程杰居然质问他是不是真的和尚?程杰又说如果他是真和尚怎可能生气,怎可以有想杀人的念头?
净意和尚不觉愣住,程杰的确没有讲错,我既然真正皈依,真正奉行大乘菩萨道,莫说挥刀杀人,就连杀心也是不该生起的,又既然业力如此深重以至今日非把他们杀死不可,这也不过是在无尽相续生死流转过程中,了却一重因果而已。
世人莫不惜生怕死,主要原因是他们认为只有此生才是真实的,一旦死了就有如永远绝灭,所以总是想抓住表面真实而其实是虚幻的一生。
但历史已告诉我们,生命只是虚幻现象,古往今来谁也抓不住的。
另一方面生命含摄死亡,死亡也含摄生命,这原是变幻现象的两面,由于生和死永远找不到开始也找不到终点。
所以好像骗子一样不停流转循环,至于推动的力量就是我们亲自做成累积无量的因果,形成无限大无限复杂的业力。
人类智慧还不能计算也不能洞达每一个因果的关系,所以对未来之事既无法避免亦无法前知的。
于是看来命运好象早已注定,好像无法更改,但从另一角度看,因果既然都是我们自己做的,岂不是等如命运也是自己注定的?
净意和尚忽然发觉程杰、李威已迫前数步,都举着刀带着狞笑,当下已知道弱点被他们抓住了。
现在无论如何杀机都已激发不起,但不要紧,我还可以抵抗,只要打倒他们,并不一定非得杀死他们不可,不过我得找件兵器,最好是木棍之类。
他眼光四下一转,忽见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英俊青年,左肋下挟着一把形式古雅的长剑。
他微笑着道:“你是不是想找一根木棍防身?”话声中居然抛了一根三尺的短木棒过来给他。
净意和尚一手接住,讶问道:“你是谁?”
程杰、李威一听他们互不相识,当然想先知道来人身份,所以也不作声,只摆出一副流里流气的凶恶形状。
英俊青年的笑容似乎很坦白纯洁:“我叫陶正直,只是个过路人。”
他说:“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回事,你明明掌心里已扣着暗器,为什么不出手?你真是不肯杀人?”
净意和尚轻轻叹口气。
陶正直又说:“你难道不知道如果你不杀死他们,他们会杀死你?何况还有你那个徒弟,更何况你徒弟还有家人。”
李威冷冷道:“姓陶的你莫非没有家人?”
“老兄你用不着威胁我。”
陶正直笑容也变得冷冷的:“你们知不知道这和尚是毒药暗器高手?他暗器上的毒一定厉害无比,至少可见血封喉,他可能手上刚好没有解药,所以不敢使用,因为他不想杀人。”
净意和尚大惊变色,喃喃道:“陶正直,陶正直,我好像没有听过这名字?”
林长寿瞪目大叫道:“师父,杀死他们,不要怕,快杀死他们……”
这是因为陶正直提起家人,而程、李二人也并不隐瞒会向他家人报复之意。
陶正直的话很奇怪,使程杰、李威二人都暂时忍住不动手。他说:“这和尚还有秘密,你们想不想知道?”
“他的秘密就是他很虚弱,如果他三棒打不倒你们,他就只好跪下认输,任凭宰割了。”
净意和尚的表情等于用言语证明一样明白,我只想不通的是陶正直究竟想怎样,陶正直外表声音笑容都使人觉得坦白纯真,使人觉得是个好人,但何以又好像生怕程、李二人杀不死我,所以特地指出我心理和生理的弱点。
程杰、李威都咧嘴狞笑,笑得既可厌又可怕。
但突然笑容冻结变化,李威似乎还不如何使人觉得,程杰却变得极之剧烈,由于本来狞笑时嘴巴略略张开,所以连舌头已掉出来竟也不知道。
程杰是忽然看见一件万分奇怪也万分恐怖的事,奇怪的原因是看见李威胸口忽然出现闪亮剑尖,剑尖由衣服里透出,足足伸出大半尺才停止。
任何人当然都不可能由胸口往外面生长出锋利剑刃,所以绝不是像树木一样长出来,而是这把剑从后背刺人,穿透了身躯才由前胸突出。
假如此剑从别人身上透出,那倒没有关系,程杰不是没有杀过那种好人,绝不会见到杀人场面惊骇昏倒,可是从李威身上生长出剑刃意义就不大相同了。
李威毫无疑问必是瞬间就完全死亡,故此面部还残留着僵硬笑容。
陶正直声音温和有如朋友闲谈聊天,清清晰晰送入每个人耳中:“和尚不敢杀人,但我却敢,你们难道都想不到这一点?”
他稍稍停歇一下,又说:“我不但敢杀人,而且最喜欢杀坏人,你们连和尚都欺负,我猜想定是坏人,你们是不是呢?”
程杰虽然自知是百分之百坏人,但这时决不可以承认,但他摇头动作还未做出来,背心要害感到一阵尖锐剧痛,他甚至能感到剑尖刺过肌肉骨骼内脏等而由胸口透出。
他果然看见胸口也长出剑尖,这一刹那他已带着惊恐进人杳冥死亡国里去了。
陶正直一脚就将两具尸体踢出殿外天井,提着还滴血的剑微笑着走近净意和尚。
看来他等着接受净意和尚的道谢,但净意和尚决不能赞扬他杀人,所以只好含含糊糊地说:“谢谢你解围救难。”
陶正直笑容一点也没有变,但手中剑光一闪,忽已刺中林长寿右眉,林长寿痛得大叫时,陶正直已经一脚把他踢出六七尺之远。
林长寿虽是痛得头昏眼花,但同时也愤怒得全身冒汗,大喝挣扎而起想要拼命,谁知喝声既低沉微弱,全身也没有气力,连坐起也不能,更休提出手拼命了。
“我若是一剑一剑慢慢刺死他,你还敢不敢杀人呢?”
净意和尚叹口气,但觉这个外表英俊说话温文的青年根本不是人而是恶魔,以佛门戒律来说,杀死恶魔当然不同于杀人。
七位一组的毒砂悄悄由袖管跌落掌心,唉,可惜我多年已疏于练习,更可怕的是现在全身外劲内力都很有限,所以威力一定比不上从前一半。
但他短棒出手时仍然极为迅疾,棒尖直向陶正直小腹戮去,当然他的杀着是在左手中的七粒毒砂。
短棒居然顺顺利利戮中陶正直小腹,不过想不到的是陶正直的剑也有如毒蛇在同一时间刺中他左掌,因此净意和尚当然撒不出毒砂了。
陶正直的微笑和声音仍跟刚才一样。
“我识得的独门暗器手法至少有二十种,听说小幻天家派毒药暗器虽然厉害,但却只有‘含沙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