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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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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学渐眼睛刺痛,如千万细针在扎一般,瞪了半晌,自知不是她的对手,何况现在有求于她,更是翻脸不得。心中一动,猛然忆起小昭说过龙大小姐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儿,暗骂自己蠢驴一个,如果自己早些多说好话,断不至于落到现在鼻青脸肿的这副悲惨模样。

方学渐想通关节所在,只觉眼前豁然开阔,眼眶眨动一下,两行积蓄已久的泪水“扑簌簌”滚下脸颊,顾不得擦拭一把,努力堆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亲切地叫了一声:“大小姐,你的脚好漂亮啊。”

龙红灵暗暗运气,早将“无敌鸳鸯腿”的劲力提到顶尖的十二层,只等方学渐扑过来时,便双脚飞出,直取他的面门,把那张熊猫脸变成猪头脸。

她劲贯两腿,等了半天,非但没见他扑过来厮打,居然还感激流涕地称赞自己的脚漂亮,心中不禁好奇,不敢放松戒备,小声问道:“我踩脏了你的鞋子,你没有生气?”

方学渐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连声道:“我哪敢……哪会生气,大小姐长像清奇,是九天玄女下凡,能被您的仙足踩那么一小下,那是学渐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您踩得这么轻,我怎么会介意呢?如果您还没有过瘾,不如再重重踩我两脚?”说着,伸腿出去,让她踩踏。

龙红灵睁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低头看了看他的脚,泥痕宛然,再抬头看了看他的脸,严肃的熊猫脸上赫然写着赤胆忠心四字,只差没有拍着胸脯保证,为了她龙大小姐,方学渐随时可以上刀山下火锅,就算两肋插刀、开膛破肚也万死不辞,绝不皱一下眉头。

龙红灵愣了半晌,心中纳闷,这傻小子怎么突然之间就改性了呢?她看了看自己的小脚,纤秀细巧,盈盈一握,还真有几分仙气,难道自己真是九天玄女投胎在人间的仙种?

心中不信,却也甚是沾沾自喜,轻笑一下,道:“我是仙女下凡,这脚就不能白踩了,不如这样,我踩你一脚,你便付我一千两银子,如何?”

方学渐肚里大骂:“要钱不要脸的死小娘皮,方大爷捧捧你,你还真翘尾巴了”,脸上肌肉突然一阵扭曲,现出一副极其痛苦的神情,弯腰下去,捧住自己的两只脚掌,“哎哟”连声,喊起痛来。

龙红灵料定他在做戏,脸露微笑,关切地问:“这,莫不是脚骨断了?”

“断了,断了,”方学渐猛点其头,“您仙女转世,我区区一个凡夫俗人,经不起踩啊。”

车行甚速,一路向南,过了双明镇和四股桥,又行一炷香的工夫,便到了玉山县城。玉山虽是赣东小县,但地理优越,交通便捷,是赣、浙、闽三省要冲,素有“八省通衢,两江锁钥”之称。县内除了天清、武安两座名山,其余都是丰饶肥沃的土地,少有丘陵沼泽,这在整个江西省境也算非常难得的。

“寒冰为溪玉为山”,玉山县城背靠巍峨雄伟的武安山脉,一条七丈多宽的冰溪河从中流过,将小城一分为二。玉山城有山有水,虎踞龙盘,颇有几分名城气象,自古地灵便多人杰,玉山建县至今,已近千年,倒也出过不少名臣武将。

半边青山半边城,从武安山朝下了望,冰溪河如一根清冽飘逸的玉带,直欲随风飞逝,又似一条矫健灵动的白龙,蜿蜒而行,东归入海。

第十六章

治病(下)

时近中午,骄阳正好。稠密的梧桐叶子在秋风中哗啦作响,仿佛在晃动着一片片闪亮的金叶子,招人眼球。热情的阳光穿透树叶,也被染上浅黄颜色,斑斑驳驳地洒在光滑的青石板上,像抹了一层不太均匀的牛油。

早市刚散,玉山城中各色行人穿梭往来,好不热闹,有挑着担子出城回家的菜农,有低头沉思匆匆而过的经济,有沿街吆喝买卖的杂货小贩,有摇着折扇故作潇洒的游客骚人。方学渐张望片刻,见此地的景象与安庆城中无甚分别,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张平“吁”的一声,拉紧缰绳,放慢了车速。马车顺着人流缓缓而行,八只马蹄敲在坚硬的石板路上,“的得”作响,声音清脆整齐,果然是久经训练的良驹。

马车转过几个街角,在天清客栈的门外停了下来。车厢还在轻微抖动,龙红灵便一下掀开帘子,双脚一蹦,从车上跳了下去,闷死了,闷死了,一迭声的叫苦。

方学渐见状,大摇其头,这丫头模样长得标致,举止却任性率意,哪里有半分名门闺秀目不斜视,气不急喘,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娇怯怯的大家风度?心中叹息,伸腿下地的时候便着实斯文了几分。

出了车厢,方学渐抬头一望,只见天高云薄,晴空万里,一碧如洗,兼之秋风送爽,和车中狭窄气闷的感觉确实大不相同。

张平系好了马鞭,正欲下车,却被龙红灵止住,塞了一颗二两重的银锞子给他,让他先行回去。张平手握银子,接不是还也不是,一张脸膛涨得血红,嘴唇翕动,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龙红灵知道他的难处,又不想与他纠缠废话,便一个劲地拿好话哄她,无非是“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小萍或许就在家里等你”、“麻叔最好说话”之类的,又骗又哄,居然说得这个“老实头”喜笑颜开,道了声“小姐保重”,掉转车头,喜滋滋地打马回去了。

龙红灵望着马车渐渐远去的影子,心中不禁得意,大赞自己漂亮、聪明又伶俐,转头过来,这才发现,方学渐居然不见了。她大吃一惊,明明看见他下车来了,难道傻小子乘我不备,溜上车回去了?在客栈门口团团转了一圈,哪里有方学渐的影子?

龙红灵望着面前熙来攘往的街道,脑子里一片混乱,心中又悔又恨,又急又慌,绣花小鞋在地上重重一顿,发誓回去以后一定要把方学渐五花大绑,洗剥干净,至于清蒸还是红烧……

“大小姐,听掌柜说,那个姓谭的包了后面一个小院,我们直接过去,还是订两间厢房再过去?”一个疲塌的男子声音突然她在背后响起,语声熟悉,正是大小姐拿不定主意是红烧还是清蒸的下锅对象。

短短的一瞬间,龙红灵的身子连带所有的动作,凝固了三分之一秒的时间,然后,居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咚咚”乱跳,好像揣着一只不听话的小白兔,不,是两只,两只大白兔。

龙红灵猛地转过头来,明亮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抹惊喜之极的光芒,绚丽得就像一道闪电。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很想冲上去擂他两拳,或是咬上两口的冲动。对一个心律加速、情绪失控的雌性动物来说,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

龙红灵眼波滑润,一排白玉般的牙齿轻轻地咬住下唇,白嫩的拳头已举起一半。不知为何,美女的粉脸突然一红,顷刻之间,拳变掌,掌再变指,然后用一个非常优雅的兰花指,在自己一丝不苟的发鬓上撩了一下,鲜艳的唇上还留着一排浅浅的齿痕,冲他妩媚一笑,道:“我们先去订房间。”

秋风扫过大街,卷起“天清客栈”的旌旗,猎猎作响,方学渐定定地站在旌旗下,如一尊刚上过金身的佛像。

美女的电眼和笑容如两记运足了五十年功力的“降龙十八掌”,重重地击打在了他的胸上。方学渐的脑中尽是“嗡嗡”声响,头颈僵硬,两眼发直,呼吸停顿,身子轻飘飘的如浮云端。

呆立半晌,这才慢慢地感觉有了心跳。方学渐稳住心神,暗叫乖乖不得了,美人眼睛电死人,一点没有说错,拍拍胸口,不知刚才飞出去的魂魄,归窍了没有?

方学渐低着脑袋,捧着两只木箱,跟在美女身后,再次走进客栈大门。在男人们火辣辣的目光下,龙红灵扭动水蛇般的腰肢,走到了柜台前面。

掌柜是个五十开外年纪的糟老头子,戴一副老花眼镜,身子精瘦,站起来的时候像一根风中的芦苇。

“掌柜的,还有两间上房吗?”方学渐抢上一步,站在龙红灵的前面,睁一眼闭一眼,眨动一下,两根手指交叉相叠,比了一个十字。一看掌柜的长相,便知是个精明人物,十倍的价钱换一个房间,这样的便宜生意不做,还开什么店。

掌柜扶了扶眼镜,两粒黄色的细小眼珠从那个“十字”移到方学渐焦急期待的脸上,下巴上的一撮老鼠胡须翘了翘,露出一个干瘪瘪的和蔼笑容,道:“这位小哥,你是要两间房还是十间房?”

方学渐当场呆住,这老头莫不是傻了,大好的银子居然不想赚?心中吐血不止,恨不得把这根可恶的“芦苇”劈成几段,塞进炉子里当材烧。

“钱伯,给我一间上房就够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一个人独霸十间屋子,会折寿的。”龙红灵踮起脚尖,伸头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方学渐交叠在腹前的两根手指。

“好的,小姐,还是靠后院的那间清净一些,我这就叫阿福给收拾一下。”钱掌柜一脸恭谨,向龙红灵行了一礼,绕过柜台,吩咐伙计打扫房间去了。

方学渐又是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天清客栈原来也是神龙山庄的私产。他低下脑袋,不敢面对龙红灵射在自己脸上的揶揄目光,口中讷讷,低若蚊蝇,分辩道:“我…这个是,问他能不能打折。”

第十七章

庸医(上)

天气开始转凉,夏蝉偃旗息鼓也有些日子了,更显得天清客栈的后院宁静非常。阳光是一个顽皮的孩子,轻手轻脚地爬上屋前几道已经褪了色的樟木台阶,伸长脖颈,把一束好奇的目光探进虚掩的门内。

这间屋子仅有一扇窗格,却关得严严实实,难道屋内之人是个见不得阳光的亡魂幽灵?或是一窗之隔,便要将大千世界所有的喧嚣和烦恼都关在外头的愤世之徒?

桌几陈旧而整洁,一对儿臂粗细的蜡烛,窜起半尺高的火焰,闪动摇曳,如两条吞吐的蛇信。烛光水波般轻轻荡漾,浓厚的药香弥漫在屋内的每个角落,它们是这里最强横的两个军阀,一个割据着人们的视觉,一个霸占了人们的嗅觉。

屋内寂静而沉闷,烛火不住跳跃,红色的光芒映在众人严肃的脸上,如踩着纷乱的碎步在那翩翩起舞。方学渐老老实实地坐在门边,手捧木箱,头靠椅背,似睡非睡。薄荷清凉的味道飘在空中,在他敏感的鼻腔之内,酝酿着一个酣畅淋漓的喷嚏。

蚊帐撩起了一半,一个年轻男子躺在床上,二十上下年纪,长方脸上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印堂发黑,阔口之中呼呼喘气,如一个不住抽动的小型风箱。

男子的右腿露在床外,腿弯处扎了一块布条,整条小腿肿成海碗粗细,漆黑发亮。脚掌下面垫着一个凳子,中间悬空,伤口流脓,不时有黑色的毒血溢出,积得沉了,滴落下来,砸在木盆之中,便发出清脆的叮咚一声。

一日不见,谭铁青的面容更加苍白,干瘦的脸上缀满了细密的汗珠,一双血红的眸子一会看看床上的儿子,一会看看站在床边检查伤口的龙红灵,额上青筋突突跳动。

“唉……”检视良久,龙红灵终于从椅上站起身来,长叹一声,一脸悲戚和无奈地望向湘西谭门的当家老大。

谭铁青只觉身子一阵发冷,胸膛里空落落的,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大洞,自己的心脏正在往下滑落。

“龙…龙小姐,我儿子他……”

“唉……”龙红灵又是一声长叹,连带着摇了摇头。

谭铁青的面孔一下变得铁青,定定地站在床前,瘦长的身子瑟瑟发抖,眼睛潮红,几乎便要当场流下泪来。

“龙小姐,真的没有办法吗?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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