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棋无声-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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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瞟了我一眼。
红烛更低了,流下数不尽的蜡泪,摇曳的橙黄烛光映照着昏暗的屋子,始终不肯熄灭。我有些困了,单手撑着头嘟哝着连自己也不甚清楚的话,以至于连什么时候爬到床上睡觉的都不知道。第二天醒来,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脱了外衣,和文晴湖并肩躺了下来,不由慌张起来。
文晴湖睁开眼坐了起来,我发现惊醒了人家,不好意思地向她道歉,为惊醒她的事,也为她帮我脱下外衣扶上床睡觉的事。她笑了笑,说不必为这点事道歉,该说谢谢才对。我从来都搞不清楚像这样道歉和道谢容易混淆的场合该说什么,只好支支吾吾应了,就算蒙混过去了。
文晴湖没在这事上继续教育我,起身看了看窗外,东方还未出现鱼肚白,回身开始穿衣。她一边着衣一边对我说:“我想了一个晚上,觉得夫君借尸还魂的事不要告诉别人为好。不过有一个人,你是必须告诉的。”
“你说书金屏?”
她无奈地笑了:“不要说得那么见外,就像称呼我那样叫她的名字吧。”
文晴湖这么说算是默认了吧,我说:“那也要得到人家的同意,以后再说吧。”
“只是,你以前是女孩子的事,再不可对第二个人提起了。尤其是金屏妹妹,你以后要依仗她的事可是非常多呢。”
“嗯……好吧。”我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为什么不能说,不过从文晴湖的严肃面容来看,这好像真的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还是管紧点自己的嘴巴比较好。昨夜文晴湖的反应已经叫我心有余悸了,真不知道书金屏知道后会做何感想。
文晴湖又想了想道:“剩下的事,以后慢慢教给你吧。倒是等会儿去见公婆,你别忘了该怎么做。”说着,她又不放心,一一教我如此这般,直到我都记得滚瓜烂熟为止。
忽然我记起了昨晚大哥和二哥的仗义表现,便跟文晴湖说了。她听后寻思了片刻道:“如此,在大哥和二哥前面更要多几分礼数。”
我听着别扭,半天才醒悟过来,为什么不是好好道谢,而是要多几分礼数呢?然而文晴湖正在梳妆,我也不好打扰,便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文晴湖的化妆比以往更加着力了,眉如墨画,唇点朱丹,眼挑飞红,不由心想好看是好看,可我还是喜欢平时薄施淡妆的文晴湖,那样的她才更像她。
我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地发表了意见。她听罢笑道:“这个是有缘故的,新嫁娘化妆是祖上传下来的传统,夫君暂且忍忍吧。”
我想既然是有理由的,于是点头,又忽然想起了一首诗,便眉飞色舞为她念道:
“昨夜洞房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顺道把这首诗的意思和典故给她讲了。
文晴湖描画完毕,又在发髻上插了一支凤凰展翅金步摇,方才问我再念一遍,自己也跟着念了一遍,不禁笑了:“我可好看?”
“好看。”
于是我们去堂前拜见公婆。我刚进门,发现宗旭成和宗旭升都精神奕奕,毫无一丁点宿醉的样子,暗道学武的人就是不一样。向冀飏王夫妇敬茶后,我偕同文晴湖又向两位兄长敬茶道谢,他们笑着谦让说不敢当,接过茶,一个一口气喝干了,一个慢慢喝下。
来到书金屏前面,文晴湖盈盈一拜,献茶。书金屏急忙伸手将之扶起道:“姐姐这又何必?”文晴湖坚持要拜,她只好作罢,一面谦逊,一面接过茶静静喝了。
元开泰居然也在,还和冀飏王、宗旭成、宗旭升等人很熟的样子,听完元开泰的报告,冀飏王叫我和宗旭成比划比划,看成绩如何。太子正好过来,笑着也要看热闹。
我战战兢兢的和宗旭成一同下了台阶,摆开架势后就一动不动了。以前和元开泰对打并没有一定的规则,全看师傅心情,这天是我进攻,下一天就换他进攻了。可是今天不一样,没有人规定谁进攻谁防守,我觉得还是按兵不动比较好。直到宗旭成突然攻了过来,对打才开始。可是交手不到几分钟就结束了,我在宗旭成的手下只走了三招就被摔了个四脚朝天头晕眼花,还始终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招的。
我坐了起来,晃了晃脑袋,一边认输一边费劲站了起来,沮丧得很,两年跟元开泰习武才这样的水平,都不知道能不能自保。冀飏王问宗旭成发挥了几成实力,宗旭成回答五成,我听后更加沮丧了。太子笑道:“看来世子只能做个书生了。”
冀飏王不置可否,我心惊胆战,宗旭成安慰我说:“三弟的身子很扎实,欠的只是一套上好的武功。”我依旧唯唯诺诺,心道要是元开泰也跟着上京,这苦头可有得吃了,冲他刚才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多半正在心里盘算怎么教训我呢。
是夜,母上特地过来对文晴湖、书金屏、香茗、芳柳等丫鬟千叮咛万嘱咐的,生怕我在路上磕着了摔坏了,在京城里受了一丁点的委屈。末了还含泪叫贴身丫鬟端来两样东西说:“这一样是贴身软甲,这一样是匕首,都是当世精工巧匠用上好的材料打造而成,是我问你父王要来的,恒儿记得随身带着,千万不要拿下来。”
我点点头,看母上总算走了,便随手把这两样东西分别送给文晴湖和书金屏,却被推了回来。她们还批评道:“你真胡闹,也太不珍惜母亲的一番心意了。再说有危险的是你,又不是我们。万一你有事了,我们又找谁去?”
这话叫文晴湖说毫无违和感,可听书金屏也这样说,我不由得怪怪地看了她一眼。可书金屏好像在说理所当然的事情,脸上一丝异常的表情都没有。我想是不是文晴湖告诉她我借尸还魂的事了,可这么短的时间,又有外人在,应该不可能有机会说吧。
可那又是为什么?我终究没敢问出来,生怕招来书金屏的白眼,只好闷在肚子里留待以后释疑了。
第二天启程,除了太子一行人,和我上京的有文晴湖、书金屏、香茗、芳柳、念荷、忆菊、妙喜、凤林、佳颜、元开泰及若干小厮。我看到凤林和佳颜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得知她们是文晴湖和书金屏亲自要来的时候,更吃惊了。此外,母上还为我安排了一个老仆,唤作姜万喜,是计老管家手下的一个得力助手,如今被遣来照看我这个不知世事的小主人。
我问过太子,方知他从京城到冀府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而如今我拖带家眷,少说也要走上一个半月。而一路上元开泰叫我学习骑马,我学的不行,洋相百出,大家在一旁看得直乐,就连丫鬟也不客气地大笑,只有文晴湖和书金屏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一直很淑女,背过头才笑了几声。
我好不容易学会驾驭马儿,不再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开始有余裕欣赏沿途风光。文晴湖于是叫我贴着她们的车子策马而行,她在车里念一句文章,我跟着背一句。有一次我瞥到文晴湖手里根本没有书籍,吃了一惊,几乎把头探进车窗问道:“一直以来都是背着教我的?”
“熟记经典只是基础中的基础,以后还有得学呢。”文晴湖一面回答,一面又教我赶紧跟着背诵。
除此以外,下马休憩时间我还要跟元开泰习武,路上不但跟文晴湖学习文章,还要认识沿途的风景地势、动植物和风俗人情,实在忙得不可开交应接不暇。
太子某日瞧见我小心翼翼跟着文晴湖背诵的模样,很是感慨了几声,深深地同情我道:“辛苦你了。”
我也只好干笑几声。
某日早晨早起,天上还有一弯残月,墙角一树梅花悄然绽开,驿站门外远处木桥可见,没多久鸡唱响起,下人出来牵马,铃铎叮当作响。不由触景生情,忆起温庭筠著名的诗篇:
“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槲叶落山路,枳花明驿墙。因思杜陵梦,凫雁满回塘。”
不知不觉,我居然念了出声。
“夫君又念诗了,可要小心一点,别叫他人听去了。”
背后传来文晴湖的声音,我转过头,发现她和书金屏居然披着皮裘出来了,吓了一跳。书金屏古怪地瞧了我一眼,低声和文晴湖耳语了几句,文晴湖笑道:“既然如此,何不自己问问呢?”
书金屏别头不语,我倒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我都没发现晴湖改了对我的称呼啊。什么时候改的?”
文晴湖一愣,苦笑着摇头:“你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吗?夫君的迟钝也算一绝了。我在重新嫁入宗家的第二天改口的,都已经成亲了,口头上可不能再没规矩了。”
我想了想道:“怎样都好,反正我听着都'炫'舒'书'服'网'。刚才的你们都听到了?”
文晴湖颔首,眼神示意我趁这个机会快表白。我心领神会,压低了声音道:“这是我的故乡一个大诗人写的,非常有名。”书金屏早先听到我吟诗,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可见我这么直白承认,也不由愣了一下。
我又将那首诗念了一遍,解释了一番它的意思后,不由得怅惘地看向虚空:“我本来以为我一辈子不会看到这样的景象的。”
她们都静默了,我转回头开朗地笑着说:“你们可别告诉别人啊,不然传出去了,我会不好意思的。我还没脸皮厚到抄前人的诗歌的地步呢。”
“你说前人的诗歌,究竟有多久呢?”书金屏问道。
“温庭筠记得是唐朝的……大概一千多年前?”
书金屏皱起了眉头,我小心看着她,低声简单说了自己的来历,然后哀告她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不然我就没地方去了。”
书金屏瞧着我的脸,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书金屏不加掩饰的纯粹的笑容,这也许是好事吧,总算叫这个冰山美人放下了心防。她慢慢说道:“叫我不说出去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还是把你的来历一五一十的给我好好招来。”
我注意到她感兴趣的目光,心知可能是温庭筠的诗勾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那天启程后,和元开泰请示过后,我破天荒赶两个丫鬟到别的车上去,自己钻了进去,和文晴湖、书金屏坐在一块开始一五一十讲起了自己的故乡。她们听的很是入迷,不时还问我一些我都没想到的问题。她们最喜欢的,是听我吟诵古代大诗人们的诗歌。
书金屏感叹道:“现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旭恒能做出那首咏月诗了。”
我害羞地搔头说:“还好,只要不是文盲,是个人都会瞎掰一两句的。比起写诗,我还是比较喜欢画画,至少画画不用说话费脑子。”
文晴湖摇头笑道:“这不是借口,该学的还是要学的。”
我嘴巴蠕动了几下,终究没敢说出口,生怕说了惹人家生气。我一直觉得文晴湖像我的家人,刚才忽然【炫】恍【书】然【网】大悟,她像我的老妈,在高考那一年天天催我学习。而书金屏像学校里的高岭之花,我只敢远远看着,连说个话都不敢想。
过了几天,我们终于来到了京城脚下,厚重高大的城墙,宽广深黝的护城河,铠甲华美的金吾卫,车水马龙的人流,繁华热闹的街市,无一不让我感到好奇,频频张望,活像刚进城的乡下佬。
太子笑道:“世子还是第一次来京城吧。等安顿好了,我叫上几个世子,大家一起聚聚,顺便玩赏京城繁华胜地如画美景。”
“多谢太子美意,臣却之不恭。”我熟练地放下缰绳,拱手道谢。
太子笑道:“一个月来,世子大有长进,世子妃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