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不算事儿-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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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点了点头:“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这一行人已然到了军营附近,苏玉自然不能再依靠秦砚抱着她走,是以秦砚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为了照顾苏玉刻意放慢了脚步。
饶是如此,待到一行人安然回到了营地中时,苏玉的牙关越咬越紧,压抑住的呼吸之声也越来越急促,就连带着头盔的额也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秦砚解散了那一队士兵,走到了苏玉身旁一把将她扶住,面上的疼惜之色到了此刻才完全显露出来:“如何了,可是腰部疼得厉害?”
苏玉蹙着眉头摇了摇头,目光逡巡了一番见四周无人后,才勉强开口道:“无妨,我还能再坚持,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我帐中罢。”秦砚建议道,“依照你现在这个疼法,恐怕是伤及了筋骨,这样的伤势若是再拖下去,恐怕会影响到日后行动。”
苏玉略微一犹豫,问道:“我大哥呢?”
秦砚抬头一看日头:“这个时辰苏少将军应该与萧将军在营地外训兵。”
“直接去我大哥的帐中罢。”苏玉道,“我此番赶来这里其实是有密信交付与你们,军营之中识得我的苏家军应该不少,不宜在军帐之外多作逗留,若是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秦砚闻言倒是没有坚持,一面扶着苏玉向前走,一面一本正经问道:“这几日黎山山路不通,你因为腰上的伤势也无法行路,这几日你必然要住在军营之中了,你打算如何住?”
苏玉莫名其妙地侧目斜睨秦砚:“我不与我大哥住在一起,难不成还与你住在一处不成?”
秦砚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待到苏玉与秦砚一同来到苏逍的军帐,帐中央矮桌上秦砚常用的那个石椎木医箱与旁边衣架上苏逍从家中带走的几件冬衣直直撞入视线,苏玉才领悟出秦砚方才为何会做出那般表情。
侧过身来微微仰头看向秦砚,苏玉笃定道:“你与我大哥住在一处。”
秦砚赞许道:“苏二小姐慧眼如炬。”
苏玉糟心地喟叹了一口气。
秦砚悉心地将叠好的锦被重新拆开铺在了自己的席子上,让卧榻变得更加柔软,这才搀扶着苏玉坐了下来。
蹲下~身子与苏玉的视线相平视,秦砚温和一笑道:“你自己脱了外衫趴到床铺上去,我要看看你腰间的伤势。”
苏玉微微一怔:“不用等我大哥回来么?”
“等他做什么,他会针灸?”秦砚道,“还是苏二小姐信不过下官的为人?”
苏玉沉默了一瞬,一咬牙将身上的盔甲先行卸下,待到将手移向胸前的衣襟处时,苏玉抬眼一望秦砚,发现此刻他比方才在野外时自觉了不少,已然负手背过身去,留给她了一个温雅清俊的背影。
“你若是准备好了,便对我说一声,我再转过来便是。”
苏玉将外衫褪去,仅着了一袭中衣趴在了秦砚的卧席之上,熟悉的男子清爽气息扑面而来,苏玉用手揪了揪身~下锦被边缘的线头,轻声道:“好了。”
秦砚转过身来,清澈的眼眸一扫卧榻之上的苏玉,眸中沉淀着万千柔情,却没有立即上前,反而转身走到苏逍的床铺前将他的锦被也一齐抱了过来,动作轻柔地将苏玉腰部以下盖住,口中道:“睢城的天气比起凌安要冷了不少,你身子本来就虚,莫要着凉了。”
苏玉松了紧握住被角的手,轻轻“嗯”了一声,微仰起头来看着秦砚用清水净了手后,不用揉搓着手对着掌心呵气,睫毛颤了颤,缓声道:“你直接过来便是,哪里用得着这般注意。”
秦砚的动作顿了顿,眉目柔和看向苏玉:“这可不行。”
待到秦砚终于将手捂热坐回到苏玉身旁时,苏玉只觉得脸上如同挂了两簇小火苗一般,一跃一跃地烧得十分欢快。
感受到身后的中衣被人掀开了些许,温热的指尖触上了腰部的肌肤,苏玉抿了抿唇,柔韧的背部不自禁地发僵绷紧。
抚在腰间的手一顿,耳边传来秦砚紧张的声音道:“怎么了?可是我弄痛你了?”
第九十二章
苏玉将脸埋入秦砚的锦被中摇了摇头;声音闷闷道:“没有;你要做什么便快些做罢,长痛不如短痛。”
秦砚一面用的指尖轻柔地按压着苏玉的腰部;一面道:“我动作会尽量小心;你若是觉得哪里痛了,便告诉我。”
苏玉应了一声,感受着秦砚的指腹在自己的腰间轻轻摩挲;虽然这动作是身为一个大夫再正常不过的诊疗方式;却依旧让她觉得尴尬至极,顿了一顿,苏玉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道:“我方才对你说我是奉命前来传信。”
“奉旨?奉太后懿旨?”秦砚手中按压的动作一顿,“她又宣你入宫了?”
“是我主动入宫去觐见的太后。”苏玉回答道,“你可知此行与你们一起出征的人中有睢阳王的内奸?”
秦砚面上波澜不惊:“你说的是苏家的那个清客于明堂?”
苏玉的背脊倏地一颤,秦砚眼疾手快的将手撤了回来,口中无奈道:“莫要乱动,方才险些碰到了你腰椎上的伤处。”
苏玉却没在意秦砚的话,反而侧过身来不可置信地看向秦砚:“你是如何知道的?”
“其实我早就对他有所怀疑,只是这老头子虽然脾气暴了些,行事却处分外小心谨慎,让人抓不住把柄。”秦砚凝视着苏玉,眸中仿若有淡淡波光流动,“但是真正确定下来,还是在方才你说自己主动觐见太后之后,毕竟你平日里极少跟宫内有所交集,此次既然自请入宫,那么这个内奸十之八~九是出自苏府,如此来看,究竟是谁便一目了然了。”
苏玉轻舒了一口气:“来的这一路上我还忧心忡忡,生怕晚到了一步,如今想想倒是我多虑了,宁国军中既有你在,揪出他的狐狸尾巴怕是早晚的事情。”
“这种事情赶早不赶晚,只有早了才可以先发制人。”秦砚眸光一闪,而后看着苏玉温和笑道,“我要开始为你针灸了,从现在开始你莫要再乱动。”
苏玉闻言下颌绷紧,神色有些迟疑:“难道真的严重到了需要针灸的地步?”
秦砚起身从石椎木医箱中拿出一排粗细长短不一银针在苏玉的面前晃了一下,帐内摇曳的烛火被银针折射,那一抹幽幽柔光清晰地将苏玉面上的紧张之色打亮,秦砚神色坦然道:“你腰间的痛处便是因为经络不通,气血运行受阻所致,虽然可以通过服药逐渐消除淤血,可如今我们在战场之上,用药见效慢不说,许多药材还稀缺,供不应求,相比较之下还是针灸好一些。”
苏玉抿了抿嘴唇:“我可以忍。”
“我忍不了。”秦砚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苏玉神色哀怨地看着仰头看着秦砚。
以前秦砚不是没为苏玉针灸过,他对于穴位与深浅的把握素来很准,取穴行针的时候从来不会令人感觉到疼痛,可苏玉却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那种酸麻肿胀的感觉,现在只消一回忆,便有些头皮有些发麻。
苏玉喉咙一动,开了口还想再拒绝,但是转念一想如今他们就在战场之上,她的病若是一直拖着,恐怕还需要秦砚分神来照顾她,必然会给他添麻烦。
心头想通彻了,苏玉视死如归地在床榻上一摊,将脸埋入秦砚的柔软的锦被中闷声道:“来罢来罢,你轻一些便是。”
秦砚并不急着答话,在苏玉话音还未落之际便抽出了几根较短的银针,手法娴熟地在苏玉腰间几个穴位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行了几针。手起针落之后,秦砚才带着笑意回答道:“你且放心,我必然会注意力道的,那我现在便开始运针了?”
苏玉的脸蓦地从锦被间抬起,皱了皱鼻子道:“我怎么觉得你已经开始了?”
秦砚将针囊在苏玉面前抖了抖,一脸疑惑道:“怎么会?我连针都没有抽出来。”
苏玉重新趴了回去,口中催促道:“那你快一些,长痛不如短痛。”
“莫要焦躁。”秦砚温吞道,“患者情绪紧张焦躁是行针大忌。”
秦砚一面轻拍着苏玉的后背安抚着她,一面又在她背上轻柔而迅速地添了几针,口中道:“放松,你若是一直这般紧绷着,一会运针会觉得疼不说,效果也不会好,到头来还得多扎几针。”
苏玉本觉得背上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可听了秦砚的话,似是又觉得那是自己的幻觉。
撇了撇嘴,苏玉将头闷在锦被中道:“我已经很放松了。”
秦砚努力收敛住声音中泛起的笑意:“那我便真的开始了。”
苏玉咬紧牙关闭了眼,紧紧攥住了手中被子的一角。
秦砚执了一根长针在苏玉腰间捻转着缓慢刺下,口中又道:“你……”
苏玉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声音忍无可忍道:“秦大人,秦神医你今日的话是不是太多了些?你究竟行不行针?”
秦砚轻轻揉了揉自己笑得发酸的脸颊,憋着笑道:“针是一定会施的,我方才只是想说,我只有这一床被子,如今黎山山路阻塞,军饷送不进来,若是你将它抠破了,到了晚上我怕是只能抢你大哥的锦被来盖了。”
苏玉本以为秦砚又要说什么叮嘱的话,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又绕到了被子上面,咬了咬牙,苏玉认命地将手中秦砚的锦被缓缓松开,双手甫一空闲了出来,就感到秦砚的手立刻瞅准了空隙压在了自己的手背之上。
“你这是做什么?”苏玉疑惑问道。
秦砚的声音一本正经:“我觉得你手中一定要攥着什么才能放松下来,那不若将我的手给你,若是你觉得疼了,便掐我的手好了。”
苏玉不自在的抽了抽手,秦砚却没给她留反抗的机会,蓦地用剩下的那只手执起一根长银针捻转着刺入苏玉腰间穴位,口中道:“第一针。”
随着一声闷哼响起,苏玉的手不自禁地握紧。
一时间,两人十指相扣。
“疼么?”秦砚将他口中的“第一针”准确刺入穴位之后,开始以提插的手法开始刺激穴位,口中关切地问苏玉道。
苏玉蹙了蹙眉眼角泛红道:“不疼。”
“不疼就不要乱叫。”秦砚笑道,“方才吓了我一跳。”
苏玉将秦砚的左手扔到了一边,口中愤愤道:“你不是说动作会轻柔一些,方才却落针的如此突然。”
秦砚口吻带了一丝歉然:“是我的错,下一针一定轻一些。”
银针还在不停地刺激着穴位,苏玉被这种怪异的感觉弄得泪眼汪汪,倒吸了一口冷气闷闷道:“我真的不喜欢针游走在身体里的感觉。”
秦砚将那枚针轻捻着固定住,温声安慰道:“再忍一忍,就只剩下三针了。”
“三针?”苏玉声音带了丝不可置信,“往日瞧你给人行针都是密密麻麻一片,今日怎么才这么几针?”
“你腰间受伤的地方便只有这么点大,还想插几针?”秦砚望着苏玉已然被行了一大片针灸的后背,用衣袖轻轻拭了一下额间的汗水,“现在来运第二针。”
待到苏逍回到军帐中时,秦砚已为苏玉针灸完毕,此时的苏玉已然收拾妥当,一面神色恍惚地靠坐在秦砚的卧席之上轻轻揉着自己的后腰,一面握着一本书读着。而秦砚则坐在苏玉旁边的矮桌前执着毛笔写什么,二人彼此静默无话,气氛却分外逍遥自在。
听到有人进帐,二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
苏逍顿住了进帐的脚步,瞪大了眼睛在苏玉的面容上逡巡了一圈,随后将军帐的帐帘合地严严实实,这才几步冲到苏玉的面前,嘴唇张张合合了几次,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轻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