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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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灯光雪亮,新添的电扇嗡嗡的转着。电扇下摆着牌桌,颜如玉陪三位男客打牌,俞忆白反坐在她身边替她看牌。洗牌声哗哗的响,夹着颜如玉的笑语,很是热闹。
看见婉芳回来,俞忆白笑着站起身,道:“你向打不来牌的,所以叫如玉陪他们玩玩,这几位是我们淞华大学的校董。这是我太太胡婉芳。”
婉芳笑嘻嘻和他们打过招呼,亲亲热热挽着俞忆白的胳膊,说:“忆白,今朝和女儿去逛百货公司,买了不少衣料,和颜姨奶奶的一式两份,来看看呀。”把他拉到沙发边看衣料。一盒盒撕开来,果然都是一式两份。全是各式各样的格子。
颜如玉最恨格子,看见心里生气,摸张牌心不在蔫丢出去。下手笑着吃了,说:“正等着这张呢,胡了。”
“歇歇罢。也叫颜姨奶奶去看看衣料。”那个赵董事把牌一推,站起来去拍俞忆白的肩膀,笑道:“老俞,妻妾这样相得,真是叫人羡慕呀。”
俞忆白咬着烟卷,谦虚的说:“哪里哪里,两个,都好,都好。”
婉芳笑着搭上颜如玉的手,说:“我一眼看见就爱上了。我们九小姐也喜欢,明朝就喊裁缝来做,过几天正好老太太过生日穿。”
颜如玉把一块衣料搭在手臂,摸了半天,心里很不满意,脸上还要带笑道:“我就没有想到国内也能买到这样子的好料子。难为太太有心。”
婉芳笑道:“我们是好姐妹嘛,有好的,自然不能把妹妹落下。你陪校董们打牌吧,忆白,帮我把衣料拿上去呀?”
俞忆白乐呵呵替婉芳拿盒子。颜如玉借着喝水,转过身子背对着大家,脸就拉长了。一杯水喝了足有一刻钟,才满面堆笑的回到牌桌上。
婉芳在俞忆白的新同事面前给足他面子。俞忆白知恩图报,陪着婉芳洗澡,曲尽丈夫之道,又洗了个事后澡,困倦的不行,就在婉芳房里歇下了。婉芳候他睡着,穿戴整齐下楼,喊吴妈弄宵夜送过去,坐在颜如玉身边看了一会牌才上去。
颜如玉看到她脸上的潮红和满足,晓得是故意下来示威的,怎么等也等不到俞忆白下来,她的心思都不在牌桌上。抹完八圈一算,居然输了两三百块钱。吴妈在一边侍候,送了两次手巾,见他们要散了,上去敲婉芳的房门,说:“太太,先生们要散了。”
婉芳把俞忆白推醒,叫他下去送客。俞忆白睡眼蒙忪的下去,脖子上还有红痕,被他们打趣了半天,到底一个个送走。他转身回来,颜如玉抱着胳膊端坐在沙发上,玉面凝霜,全身都滋滋冒着冷气。
俞忆白不耐烦哄她,打着呵欠道:“天都要亮了,你也去睡罢,莫要吵醒谨诚。”慢吞吞上二楼进了婉芳的卧室。
颜如玉摆着冰美人的架子也没有人理。吴妈收拾客厅,熄灭所有的灯,徒留她坐在无边的黑暗中。颜如玉走到窗边看对面的楼,好像听见老太太的咳嗽声,从衣服口袋里抽出李书霖那张支票,冷笑起来。
俞忆白瞪着摊在饭桌上的支票,怒吼:“这是怎么回事?”
颜如玉抹着眼泪说“他说是补贴明诚他们的开销的。我就想不通,他不给太太,为什么要给我。”
俞忆白缓缓转过头,看着婉芳,问:“这个兔崽子什么时候到我们家来过?”
婉芳想想,道:“上回送明诚他们回来的时候来过一趟。”看了颜如玉一眼,笑道:“有些事不要问我,都说我们姨太太和他顶要好的。花店要送九十九朵红玫瑰到栖霞里的小公馆去,可是我才听说的。”
俞忆白哼声,:“如玉以为是我送的才收下。后来问过不是,就不肯收了。不知者不为罪。以后不许这个人上门。”
秋芸小,低着吃稀饭不讲话。丽芸撕着油条,只是冷笑。颜如玉瞟了她眼,道:“笑什么,吃我们的穿我们的,还摆脸色给我们看,就是俞家的家教?”
丽芸站起来要要拿粥碗丢颜如玉。婉芳敲敲桌子,道:“昨天怎么和你说的?坐回去!”
丽芸悻悻的坐下,道:“我不跟姨太太一般见识。”
俞忆白瞪了婉芳一眼,道:“把她们送到老太太那边去,我们家庙小,养不起二房的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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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芳笑道:“我做婶婶的没有本事,做不出来把侄儿侄女赶出去的事。”
颜如玉笑着瞟了一眼俞忆白,说:“太太总朝栖霞里跑,就是没有本事把芳芸喊回来。”
颜如玉把话题引到芳芸身上,好像婉芳话里有话。两个一问一答,俞忆白的脸就拉长了。三老爷心事重重地放下碗筷,说“我今天有应酬,晚上或者不回来。”
婉芳正好看见颜如玉脸上浮现出的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连忙从奶妈怀里把小毛头抱过来,凑到俞忆白脸边,笑道:“叫爹爹香我们一个。”
俞忆白贴着小儿子香喷喷的小脸蛋亲了一口,在婉芳的手臂上按了一下,笑道:“下回你去栖霞里,劝芳芸回来罢。在外边住着也不是事。”
小毛头偏在这个时候尿了,婉芳胸口就先湿了一大块,奶妈手忙脚乱去接孩子,笑道:“我的小少爷哎,刚刚把过的,怎么又尿了?”
“忆白,可溅到你身上?换件衣服呀。”婉芳抽出手帕不顾自己,先替他擦。
俞忆白甩甩沾湿一小块的袖子,笑道:“不碍事,小儿尿桂花香。我走了。丽芸,三叔方才也是说的气话,哈哈,你们好好在家里住着,不要学芳芸姐,就喜欢和我赌气!”
俞忆白完还在秋芸的头顶亲切的摸了一下才出去。屋子的人他几乎都招乎到,也不晓得是有意还是无意,偏把谨诚母子忘了。谨诚受到冷落,瞪着被几个大人围在当中的小毛头,毫不掩饰他的妒忌,把饭碗重重地摔在饭桌上,说:“不吃了!”
婉芳听出谨诚话里的敌意,愣了一下,笑道:“不吃早饭可不行。吴妈,拿两块钱来给谨诚。谨诚,这个给你零花,肚子饿自己去买点心吃,好勿好?”
白花花两块现大洋摆在谨诚面前,这个孩子才露出笑容来。他把两块钱揣在口袋里,得意的吹着口哨跑出饭厅。胡婉芳这样陪着小心待谨诚,实在是软的可以。颜如玉高傲的拿起餐巾擦擦手,笑道:“赵董事的太太后天过生日,要我代忆白去百货公司给他太太挑寿礼,拿两百块钱来。”
“问我讨钱?忆白这个月的家用还没有给哪。”婉芳皱眉,道:“吴妈,快点,去把老爷喊回来。”停了几秒钟,又摆手:“算了算了,明天等他回来再问他讨。”说完亲切的递给秋芸一个感鸭蛋,“秋芸,记得你很爱吃咸蛋黄的。”
秋芸还没有反应过来,丽芸就抢在头里把咸鸭蛋接在手里,在桌沿轻轻敲碎大头,边剥蛋壳边笑道:“秋芸就喜欢吃咸的。三婶,今朝没有事,我们喊倩芸去大世界逛逛?”
“我也要去,十姐,我想照哈哈镜!”秋芸嘴上喊着丽芸,却眼巴巴的看着婉芳。婉芳点头,笑道:“好,快把早饭吃掉。”
她们三个一起出去玩,个个脸上带笑,就把颜如玉要钱的事撇到东洋大海。颜如玉受到冷遇,气的哼了一声,把方才摊在桌上没人理会的支票捡起来,掉头就走。
丽芸抢上前拦住,冷笑着:“那个不是表哥给三叔三婶的家用?那是要花在我们身上的,拿来!”
颜如玉愣了一下,说:“我要拿去还给人家的。”
“那是我表哥,要还也是我还。拿来!”丽芸伸出手,冷笑道:“这样不舍得,难道是表哥特别给你花的?你可是三叔的姨太太,不是……”
“拿去!”颜如玉用力把支票掷出去。写着数字的支票虽然值钱,到底还是张轻飘飘的纸,在半空中打个转,就被丽芸抢到手里,递到婉芳面前。
丽芸笑道:“表哥在不三不四的人身上花钱眼都不眨一下。难得他有心照应我们,这个钱太太收下补贴家用罢。我们可不是来白吃白住的。”
“好,丽芸,你先替三婶收起来,哪天要用三婶再问你讨,好不好?”婉芳看看支票上的数字是两千块,连忙还给丽芸。丽芸老实不客气的收起来,下午就去银行把钱取出来。婉芳劝着她存了一千八百块钱,自己身上还留着两百块钱要零花。
恰好街头有万国储蓄会的人散发传单,丽芸收到一张看了几行,看到“积腋成裘”、“轻而易举”、“以少博多”的字样,很是心动,掏出十二块钱来买了一份。婉芳觉得好玩,也买了一份。第二天到芳芸那里玩,当个笑话说给芳芸听。
芳芸笑道:“太太,你吃亏了呀。”
婉芳惊奇的问:“怎么会?”
芳芸取来纸笔算给她看:存在银行每月利息若干,满多少年收入若干。万国储蓄会的一份会单是十二元每月,或是不能中奖,存十五年才可结清所有所存款,连本带利总要亏三千五百多块钱。
婉芳看了吐舌,道:“怎么是这个样子?还好只是买几块钱玩玩。听说我们家的吴妈连棺材本都拿出来存在他们那里。”
“都是叫中奖的幌子蒙住神智。”芳芸笑道:“这些和股票一样都是空对空的东西,顶好是不要沾手。这几天我空闲了,已经在霞飞路上顶下个小铺面。太太,带你去看看?”
栖霞里离着霞飞路并不算远,她们两个由伊万陪着,散步到霞飞路上。伊万指着一条支弄口的小小洗衣铺:“九小姐,那是我太太和妹妹。”
两个高大的白俄女人从洗衣铺里跑出来,和伊万又亲又抱。其中一个生的纤巧些的是伊万的妻子,挎着伊成的胳膊笑道:“九小姐,谢谢你送给我们的咖啡。可以进来喝杯茶吗?”
芳芸笑道:“我们还有事,改天到府上喝茶呀。”
伊万和她们说几句俄语,在他太太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那个白俄女人笑骂着进了洗衣铺。伊万的妹妹看着哥哥欲言又止,也跟着嫂子进去。婉芳觉得他们粗野的有趣,拉着芳芸落后几步,笑道:“他们过的真开心。”
芳芸指着伊万的背影:“他真是个好人,其实家累很重,偏不肯叫太太和妹妹去咖啡厅跳舞场赚容易钱。但是我不出门,都叫他回家帮忙的。”
婉芳想到打扮得艳光逼人的颜如玉陪那几位校董抹麻将,突然对俞忆白失望了,良久,才说:“人跟人,真是大不一样。爹爹前天还叫我劝你回家……现在觉得还是不回来的好。”
“三太太,九小姐。请进。”伊万掏出钥匙打开门,让她两个进去。婉芳在楼上楼下走了两圈,笑道:“就是小,要是把隔壁顶下来,再摆几张桌子,就像个样子了。”
芳芸笑道:“我算了很久的。上面是操作间和仓库间。下面,诺,就在那个角落用玻璃隔出个蛋糕裱花间出来。然后这边,放一排柜台,靠墙再放一排长椅。我们只卖面包蛋糕,这样大的地方正正好。”
芳芸站在空荡荡灰扑扑的空铺面里,张开双臂,笑着:“我不要有多大的事业,只要一间自己的小铺子。我要做最美味的蛋糕。”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里充满信心。
婉芳站在一边笑着附合,“你会有自己的小铺子,一定能做出最美的蛋糕的。”
芳芸扑到她怀里,笑的喘不过气来,“我疯了,太太也陪我疯。”
婉芳按着她,说:“这样热。别闹,别说铺子还没开张,一条马路上的人都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