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秒爱你的声音-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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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想唱歌
三十三
钟晓燃小时候被蝎子蛰过。长大后,她常常会生出种感觉:生活里有很多讨厌的人,害怕的事情,会像蝎子一样,藏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当你全神戒备时,它不出现,却在你以为躲过它的时候,突然竖起尾巴上的毒针,给你致命的一击。
早起接到向宇的电话时,她还没意识到,这一天的遭遇战已经拉开了序幕。放下电话她就往band房赶,因为向宇说当天下午有一场试唱,是他一直在联系的本市某夜总会,原先驻唱的乐队合同已满,正急需一个新的驻唱乐队。钟晓燃知道向宇为此事已经奔波了很久,于是什么也没多问就赶去排练,虽然当晚还有比赛,不过参赛的曲目已经成竹在胸,她一点儿也不担心。
乐队的其他人似乎也比往常兴奋,在band房里热烈地讨论着要唱的歌。据说这家夜总会鼓励他们自己创作,常去的客人里有很多是音乐圈的人,不少乐队和歌手都在那里被发掘……
“晓燃你主唱吧!我给你和声!铭风不在,键盘的部分我替他来,咱们先别告诉他!”小曹叫。
“对啊,”连一向沉着的向宇都免不了激动,“咱们把这个据点拿下,也给他个惊喜看看!”
快歌自然是选那首《夸父》,又选了一首抒情慢板。钟晓燃和他们一起排了两遍,对自己的声音状态非 常(炫…书…网)满意。直到大家坐车到了夜总会后,见到还有好几支来试唱的其他乐队,才稍稍冷静了些。
“没事,咱们一定是最棒的。”向宇说。
等了一会儿,试唱还没开始,钟晓燃便去找洗手间。因是下午,夜总会还没开始营业,走廊里空荡荡的。好容易才看见了女士间的标志,钟晓燃走进去,有个女生正在洗手,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个照面,钟晓燃竟有种血液凝固的错觉。
长发,弯弯细眉,一双微微含笑的眼睛。居然是莫雅菲。
钟晓燃想,她不会认错的。因为她站在那里,简直和当年没有什么两样,同是一袭淡雅的长裙,水莲似的亭亭玉立着。只不过这一刻,她的神情有些冷漠,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钟晓燃迟疑了一瞬。不过就是这一瞬,莫雅菲再次抬眼看她,脸上已换了笑容:“咦,你不是……”
她抽了纸巾擦手,然后一拍掌,恍然大悟似地:“我想起来了,你在Blue唱歌的对不对?”
钟晓燃还怔着,莫雅菲已经走上一步:“你忘记了?有人要你喝酒,我换了杯水给你——”
她居然记得。她居然认得她。钟晓燃一时太过惊讶,来不及细想,忙回她一个微笑:“我记得。都没有谢谢你呢。”
“咳,举手之劳。”莫雅菲摆了摆手,饶有兴致地打量她,“你现在到这里唱歌了?”
钟晓燃随口答她,心里却只盘旋着一个问题:她怎么会在这里?按照段倚灵说的,艺大流传的旧闻,不都是说她去维也纳留学了么?
耳边却听莫雅菲说:“我记得你唱得挺不错的,现在在学声乐吗?”
“嗯。”钟晓燃看看她,终于还是说,“我现在在艺大。”
“啊,那我们是校友啦。”莫雅菲扬起眉毛,又惊又喜的样子,“我刚从维也纳回来,还没去艺大看过呢。嘿,琴房楼还在修吗?”
连问了几个艺大的问题。钟晓燃答着她,心里却越来越不安,越来越觉得荒唐:她到底在干什么?和情敌叙旧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莫雅菲却似丝毫未觉,像老朋友一样聊着,只在最后一个问题时微微垂了眼帘:“对了,你知道乐铭风吧?”
钟晓燃打了个颤。莫雅菲看看她,笑容格外的甜美:“怎么,他已经不是艺大的风云人物了吗?他以前……算了,反正我要去找他的。”
“你……要去找他?”钟晓燃脱口而出。
“对啊。”莫雅菲拉开门,转脸朝她一笑,“他是我男朋友啊。”
钟晓燃一开口,向宇他们都觉着了不对劲。《夸父》这首歌最需要气势,那种最奔放坚定,洋溢着热情的唱腔,她在排练时明明唱得好好的。可此刻试唱开始,她竟似有些神不守舍,怔怔地站在那里,声音也有些不稳定。小曹忙多加了几句和声,直到第二遍副歌,钟晓燃才像是进入了状态,不过整首歌的感染力显然已是大打折扣。
一曲结束,台下几个夜总会的负责人都没有说话。还有一首抒情歌,向宇咳嗽了一声,朝钟晓燃走近两步,低声问:“你怎么了?没事吧?”
她低着头,好一会儿才抬眼看他:“我想唱《黑色幽默》,行吗?”
心情低落的时候,这首歌的情绪是她最能把握的。见她咬着嘴唇不再说话,向宇点点头,和乐队的其他人简单说明了一下。幸亏《黑色幽默》他们以前排练过,临场改唱应该问题不大。
这首《黑色幽默》,钟晓燃唱得比他们在KTV听过的那次还要情绪外放,悲伤如潮水汹涌澎湃,那一句“怕眼泪撑不住”,听得每个人都是心头一跳。这一曲唱完,台下的人交头接耳了一番,客气地让他们到外面等候。
向宇他们出来后就忍不住讨论:《夸父》虽然临场表现稍逊,不过足以显示他们的创作能力,《黑色幽默》唱得简直无懈可击,其他几个乐队的水平大家都清楚,于是觉得还是十拿九稳。然而片刻后里面的人出来,直接招呼另外一支乐队去签合同,只有一个人过来对他们说了声“抱歉。”
这个结果实在太让人沮丧了,大家都有点不甘心,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见几个人出来。向宇认得领头的那位正是负责人之一的彭先生,忙上前去叫了一声,却立马被几个保镖似的人伸手拦住。
“我只想问一下彭先生,我们的乐队哪里不合要求,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想办法改进。”向宇尽可能冷静地说。
谁知那位彭先生摘了墨镜,朝他们扫了一眼,眼光停留在钟晓燃身上:“这个么,换掉主唱就可以了。”
所有人都愣了愣。钟晓燃没抬头,紧紧地抿着嘴唇。彭先生慢条斯理地吹了吹墨镜上的灰,又加一句:“你们的主唱应该去趟韩国,嗯,我认识几个不错的整容医生,要不要给你介绍?”
“你……”小曹瞪着眼睛,差点脱口骂出来,被向宇一把拉住。彭先生丢下一个冷笑,大摇大摆地走了。
“我靠——这人渣,真想揍扁他!”小曹小洛一路骂着出来,连阿黎都说了句:“如果负责人是这种德性,我还真没兴趣在这驻唱呢。”
倒是钟晓燃一言不发,到门口时才站定了,说:“对不起。”
“你道的哪门子歉啊!”小曹叫。
“晚点跟你们解释。”钟晓燃说,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先走了。”
大曹刚拿到驾照,借了朋友的车开得心惊胆战,紧赶慢赶到了夜总会,发短信给向宇问他们在哪里,得到的回复却十分简短:不用来录像了,试唱已经结束,我们落选了。
他在夜总会的地下停车场刚停好车,接到这样的短信真有点要吐血的感觉。正想拨回去,却听有好几个人朝这边来,脚步沉重,明显是男人。
却有一个熟悉的女声叫:“彭老师。”
大曹心里一跳,探头看去,真的是钟晓燃。她显然是跑来的,喘息未定,额上有汗水闪亮,开口却仍是平静清晰:“如果我退出乐队,你会让他们驻唱吗?”
领头的男人转了身,大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嗤地笑了一声:“嗯?你这是在求我?”
“彭老师,”钟晓燃神色有些窘迫,脊背仍挺得笔直,“以前的事,我愿意道歉。但那些和我的朋友无关……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请你……”说到最后,她低了头,声音已然微微颤抖。大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车门,几乎就要忍不住冲过去。
那男人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他叹了口气:“钟晓燃。老实说我都奇 怪{炫;书;网},你怎么还有胆子来求我。我告诉你,以前的事就算我不跟你计较,张老板他们那儿也没那么好说话。人当时气得心脏病都差点犯了,放话说让你以后甭想在这地界儿唱歌。你小小年纪,做事够绝的,可这个圈子有它的规矩,你清高,那就别混。我也跟你说句实话,就你的性格,不适合在这个圈子混。”
钟晓燃抬起头来。停车场灯光昏暗,可她的眼神依然水一般清亮,欲言又止。那男人摇了摇头:“你呢,是唱得不错,可这就是现实,梦想什么的,都得付出代价。我也跟你直说了吧,电视台这个比赛,再往下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他说完就上了车。钟晓燃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它开走,一动也不动。
“到底怎么回事?”
“那家伙是谁?凭什么说那种话?”
大曹开着车,一边连声发问。钟晓燃坐在副驾上,从上车起就不吭声,一直怔怔地望着窗外。大曹心里越发着急,摸出手机来:“那我打给铭风,让他跟你说。”
钟晓燃这才扭头看他一眼:“不要打给他。我没事。”
大曹忍不住:“你这像没事的样子吗?到底怎么了?”
钟晓燃低着头:“我以前得罪了人,现在又遇上了。”
“是那什么张老板?谁啊?”大曹回忆着听到的对话。
“我不记得了。”
大曹差点把油门错踩成刹车。趁红灯,他转脸看她,却见她紧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心里只觉得烦躁无力:“我送你回寝室?晚上的比赛还去吗?”想起刚才那人的话,应该是意思她不可能晋级了。
“铭风还让我来给你的比赛录像呢。”他低声加了一句。
钟晓燃忽然抬头看他,眼神有些惊讶。他看着这双眼亮起来,闪出坚定的光芒,似乎是她刹那间做了一个决定。
“我去比赛。”她说。
这真是冗长无趣的节目录制。大曹第一次以观众身份坐在台下,只觉得节目编导像傻瓜,动不动就操着方言骂人;主持人像跳梁小丑,尽说些不好笑的笑话,评委么,果然是有那位彭先生,满口都是不着调的点评。唱歌的人,除了钟晓燃,没一个听得入耳的。其实唱得不错的也有几位,可大曹非 常(炫…书…网)不喜 欢'炫。书。网'她们在台上的表现,为取悦观众反而显得矫揉做作。他的眼光,几乎一直投向那个站在角落里的身影,沉静的,落落大方的,自有一种清新明净的气质,一开口,又是一副自然诚恳的歌喉。她几乎从不讨要掌声,唱完便是九十度的鞠躬,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却越发显出种少年般的爽利特别,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反而格外引人注目。大曹一边录影一边想:编导什么的,眼睛都被庸脂俗粉迷花了?她明明就是最星光耀眼的一个啊。
各种轮唱表演游戏环节终于结束,每位选手还有一首歌的自由发挥。轮到钟晓燃时,主持人报出来的歌名是《想为你唱一支歌》,台下昏昏欲睡的人肉背景们都精神了一点,像是没听过的?
大曹拿了摄像机溜到最前排去,只听场内骚动起来,然后便是夹杂着口哨的掌声——钟晓燃,居然坐在钢琴后面出场了。
“我创作的第一支歌,送给大家。”她简单地说,手指已敲出一串音符。
想唱歌想唱歌想大声地唱歌这一句近乎清唱的慢板,便将整个演播厅变得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