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冰语-焚歌-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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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莲瑨掠过捞起她的同时,攻击她的大金雕却猛地收住了招式,敏捷地拍翅转身滑向那个仍在放声狂笑的少女……
同时,那厢小金亦忽然放开卡勒王子,徒然朝着拓跋蕤麟扑去,拓跋蕤麟已瞧出有些不妥,正欲拽住阿彩的时候,却被小金的大翅膀猛地拦截住。
阿彩翻身跃上金雕的背脊,回望一眼被自己搅得乱七八糟的皇宫,双手紧紧搂住大金的脖子,把脸埋在它柔软的翎羽里,簌簌发抖。
金雕驮着少女向高空飞去。
“彩儿——”
“容彩翎!你竟敢耍诈!”拓跋蕤麟眼见大金驮着阿彩冲入了云霄,一把攥住正欲逃跑的小金,翻身上背,勒住它的脖子,“好啊,你们也作反了!快追!”
小金嘶叫一声,振翅高飞,却朝着大金和阿彩离去的反方向狂飞……
夕阳落日,云霞满天如焚火蔓延,只见这少年掐着金雕的颈脖,打着转,上下颠簸,穿越彩云,云端传来怒骂及嘶鸣声,越飞越远。
60。湖边小木屋
赛里木卓尔圣湖
传说中,圣湖是上古时代女娲娘娘跌落在人间的一滴眼泪。
这滴蓝色的眼泪,纯净通透、安静温和。可为何看起来竟似漫着满满忧伤。
碧蓝的颜色,令她想起那双眼睛。然而,那双波澜不起的眼睛出现的安静温和,也已经成了上古时代那么久远的事情了。
如今,她忘不掉他蕴含风暴的眼中,是决绝的怒气。
总是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起,可是脑袋完全不听指令,每想起一次,就狠狠刮自己一巴掌,几天下来,脸颊红肿得像个熟过头的桃子。
身上没半个铜板,还牵着一只让人侧目的金雕,她们只能在人烟稀少的山林沙漠里行走。身上名贵华丽的汉服弄脏了,心痛,去捡了逃难的牧民遗留下来的破衣裳,凑合穿上,把自己整成个落魄潦倒的乞丐,比较符合当下的心境……
不知就这么走了多久,越过沙漠、草原,走进茫茫不着边际的森林。
那一天,穿出森林的时候,一面雪山环绕的湛蓝湖水顷刻间跃入眼帘,心就漏掉了半拍,呼吸也瞬间停止。
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纯粹的画面。
雪山,洁白无暇,远远可见山顶上渺渺升腾的雾霭,像是落在山尖的浮云,又像是洁白松软的丝绵,牧民们告诉她,那是吉祁连圣山。
那面碧蓝翡翠般的湖面就镶嵌在冰山雪原之中。
美得令人不忍呼吸,生怕污浊了这纯净的空气。
当牧民告诉她,这面湖水的名字,叫做赛里木卓尔的时候,她忽然想起那个美得像精灵似的女子,她那只有两面之缘的神医仙子姐姐。
她说过,她住在赛里木卓尔圣湖边上的小木屋。
阿彩寻到了破败的小木屋,似乎年久失修,木屋里除了墙角一摞干草外,空空如也,也没有见到神医仙子。
阿彩环着小屋四处走看,恍惚觉得此地似曾见过,但是她从未来过这里,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的呢?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最近脑子乱糟糟的,翻腾得像一锅煮沸的水,想要忘记的事情怎么也忘不掉,想要记起的,却一片空白……
这面平静的湖水,似乎能抚平烦躁,在小木屋里住下,整天坐在门槛上望着湖水发呆。身后,是大金温柔的羽翼,轻轻拢着她。
“大金,我们住在这里好不好,反正我们也没有家了。”
大金用颈脖子蹭了蹭她的脑袋。
“他让我不要走,留在他的身边,皇上和小皇子让我回平城,做一个公主。可是,无论是他还是小皇子或是皇上,他们的世界,都让我提心吊胆……我会害怕,害怕做不好,令所有人都对我失望。”
“塔塔娅说,我不属于他们这种人的世界,却硬要闯进去,穿着华丽却掩饰不了粗野穷酸气,学人抬高头走路却仍旧是个残废的瘸子,我是混在斛珠里的鱼目,我跟他,一个是天上最耀眼的旭日,一个是地上的泥尘。”
“我知道塔塔娅是故意激我的,我不能相信,可现在,是我不要他的,对吧……”
“我就算粗鄙、残废、市侩、蛮横、愚笨、就算我一无是处,可我还是很有骨气的,是吗?”
金雕啾啾低鸣了几声……
她脸上终于漫开一个浅浅的笑容,“呵呵,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赞同我,只有你们对我好,不像那个狡猾奸诈的小皇子,居然在关键时刻摆了我一道,这种出卖朋友的家伙在道上是最不招人待见的!实在是太卑鄙无耻了。哼哼,所以放他鸽子就对了!”
“不过,他那种德行的人,我放了他鸽子,他一定会把气撒在小金身上……”
大金又啾啾了两声,将脑袋搁在阿彩的肩头。
“大金,你一定很想小金吧,你们从未分开过这么久,不过你别担心,小蓝没有追来,它一定会保护小金的,呃……我是说它会尽量保护小金的。再说了,小皇子虽然脾气凶残,可他总归是你们爹,不会加害小金的,最多就是,嗯,折磨一下下……”
大金雕的低鸣声更为凄楚悲切了……
听得熟识的牧民说是山坡小木屋住了个远方来的小乞丐,宝珞没在意。
可好几天过去了,据说那小乞丐非但没离开,还四处打听她的消息。心里觉得诧异,她并不认识什么小乞丐,莫非是前来找她治病的?
天蒙蒙亮,一场雪刚停,昨夜里刚巧前往附近的城镇给人治病,回到湖边,念及这天寒地冻的,那木屋最多能挡风遮雪,连个被褥都没有,一个小孩儿在山上恁是教人担心,于是决定去看看那孩子。
宝珞见到阿彩的时候,愣是给吓了一大跳,看了半天才认出是崁城遇到的那个扮成男孩儿的丫头,可没想到她当真找来了,而且,竟把自己给折腾得不成人样……
穿着破烂的胡袍袄子,脸上脏黑难辨,哪还能看得出她就是住在崁城宫殿里那个锦衣玉食,俊俏漂亮的少年?
这丫头此刻与一只庞然大雕蜷缩在屋角的干草堆里,一人一雕睡得酣沉,可这孩子像是受了什么大委屈似的,瘪着嘴,时不时抽泣两声,脑袋无助地使劲往大雕肚子上蹭。幸而大雕毛羽暖和,若不然这大冷天的,非得冻僵了不可。
宝珞走上前去,微微蹲下,那大金雕警醒了,开阖铮亮的眼睛,垂下脑门顶了顶肚皮上的孩子,那孩子嘴角向下一弯,模模糊糊溢出个声音,“娘——”
宝珞听得心酸,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丫头,醒醒。”
阿彩睁开眼睛稍稍迷糊了一会,眼前是个陌生的女子,于是揉着眼睛问道:“这位姐姐,你是谁?”
宝珞愕然,醒起什么,莞尔笑了笑,背过身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这才转了过来……
那丫头一见她的容貌,忽地嘴一瘪,整个人就投到了宝珞怀里,还放声大哭……
“呜呜……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果然是受了什么委屈呢,宝珞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摸摸她的脸蛋,说道:“丫头别哭,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弄成这模样?”
阿彩抬起眼泪泥泞糊成一团的脸,可怜兮兮地说道:“姐姐,你能不能收留我?我,我没地方可去了……”她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屋子,“姐姐,虽然你家很穷,可能养不起我,可是我很会干活,大金很会捕食,保证不会给你添很多麻烦的。”
宝珞扑哧一笑,“丫头赶紧起来,你这么睡地上会着凉的,染了风寒可就真给我添麻烦了,这儿是我小时候住的家,如今一直空置着,你若是喜欢,就在这儿住下吧,一会咱们去镇上添置些东西,收拾收拾就能住人了。”
阿彩鼻子又酸了,搂着宝珞抽咽了一会才爬起来。
一整日里,宝珞向熟识的牧民借了小板车,带上阿彩一块去附近的镇上买了东西,回来将小木屋收拾得像模像样,这便安顿阿彩住下了。
宝珞告诉阿彩,她住在赛里木卓尔圣湖边上的吉祁连雪山上。
阿彩疑惑不解,“姐姐,你住在雪山上边?可这湖边的阿嬷说过根本没有上山的路呢,只有神仙才能上得去,山上都是峭壁和雪峰,怎么住得人呢?况且一个人住在山上多寂寞啊,你同我一道住在这儿吧,以后有我和大金陪你。”
宝珞笑了笑,“那山上别有洞天,只是没有人寻得到上山的路而已。丫头,我不是一个人,同我家夫君住在雪山上,我家夫君身子不好,那山上有用得着的东西,你呢?就乖乖的在这儿,我时常会过来。”
跟着又叮嘱阿彩切不可向他人说起这事儿,即使有人询问,一概说不知道即可。
宝珞离开后,某人开始天马行空揣度着,这个姐姐和她的夫君,说不定便是江湖上人们所说那种避世隐居的神仙眷侣。曾经叱诧风云,携手江湖,行侠仗义,因而惹了不少仇家,那位夫君是个大侠,遭受奸人所害伤了身,因而为躲避追杀隐居至此地后,匿藏行迹、避人耳目,当真是神秘得很,他们的故事定是跌宕起伏、精彩刺激,改明儿好好问问……
远处皑皑雪山连绵,在平静湛蓝的湖面上倒影成双,雪地里行走的背影单薄却丝毫不显不孤峭。风雪里别有洞天,峭壁山间自有桃园深处,那里,有人在等候。
无论外头风雪肆虐,寒风凛冽,只要在一起,就已经是幸福。
就如同曾经也属于他们的冰封谷,这种简单的幸福,她也曾经拥有过。
那以后,宝珞时常前来,带着阿彩在屋后的俄喏尔森林里辨识挖掘根茎草药,拿到城镇里的药房也能换取些许银两,如此便能自给自足起来。
宝珞说是如今是寒冬,药草稀少,倘若到了春夏之际,这满山遍野的珍稀药草可当真不少,拿到稍远一些的崁城,能卖得好价钱。
阿彩跟着宝珞渐渐学会一些粗浅的医理,偶尔也跟着她前去治病救人,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
阿彩听见湖边熟识的牧民称她骆姑娘,于是唤她骆姐姐。
这位骆姐姐明明姓氏和摸样都是汉人,可却说小木屋是她打小长大的地方,而且对着森林、雪山、湖泊、草原无一处不熟悉,甚至连稀少部族的俚语也能流利讲述。
宝珞道是她小时候逃难来到这域北草原,偶尔会跟阿彩说起这片美丽的土地曾经发生过的故事,曾经繁荣过的图佤族人,曾经一起成长的小伙伴,曾经一起躺在草坡上谈未来。
平素话唠子似的阿彩这时候总是静静歪头聆听,她也想把自己发生过的故事告诉宝珞。可是,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无论是哪一个,都是有简单美好的开始,悲惨痛苦的结局;无论是哪一个,都会挑起心底最不愿意想起的过往。
骆姐姐说,她在这片草原上曾经因为逞强好胜,赛马摔断了腿。
阿彩怎么说得出口,她的脚是被狼咬伤后,被阿娘掰断的……
骆姐姐说,她小时候有两个伙伴,他们如今都过得很快乐幸福。
阿彩怎么说得出口,她也曾经有两个兄弟,可是他们,一个被自己累死了,一个出卖背叛了她……
骆姐姐偶尔提起自己夫君,脸上闪烁着温柔笑意。
阿彩怎么说得出口,她深爱的男人,也许已经娶了别的女子……
即便是想起一回,就如同再一次经历那种痛彻,揭开还未愈合的伤疤,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