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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文革恋史-第68章

小说: 文革恋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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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问题你怕什么?你要不去就是有问题。”童国兵说。

铁戈最见不得激将法:“去就去,上刀山下火海老子也敢走一趟!”说罢径直朝屋里走去。

童国兵带着他进去,朝左一转到了最里面一间靠北的小房。昏暗的灯光下,十来平米的面积摆着三张床,靠窗放着一张桌子,床上的席子和枕头都是自己的。

铁戈心里骂道:“狗日的,都准备好了,看样子是要久住沙家浜了。”

童国兵假惺惺地说:“走热了,到食堂冲个澡。”接着又叫曾流跟着一起去,那意思很明白:“别让他跑了。”

铁戈也不答话,拿着脸盆毛巾径直走出房门,曾流在前面带路,其实那食堂离这栋房子也就三十几米远,只是因为天太黑铁戈刚才没有看见。

冲完澡,他顺手拖过一把椅子在外面乘凉。其他人也拿了椅子在外面乘凉,而且就坐在他的周围,他明白这是怕他跑了所采取的防范措施。

由于地势很高,阵阵山风拂面而来浑身的燥热已是无影无踪,但他心里却烦得很。于是点了一根烟四下打量,除了这栋房子门口有一盏路灯外,四周黑黝黝的,草丛中不知名的虫儿一递一声地嘶鸣着,越发显得落寂。他心里暗忖:这到底是哪儿?说是农村吧却看不见住家人的院落,说是单位吧又没有办公的地方。他记得刚才是从溢洪道上来的,杨乐曾经带着他从溢洪道走到大坝,但肯定没来过这个地方。不对,这里也许来过,只是因为天太黑看不清的原因。转念又一想:“去他妈的,反正来也来了,要发生的事迟早都要发生。等明天再说,爱咋咋地!”

身上也不热了,他看了看表十点半了,正想回屋里休息,童国兵却不识好歹命令他去进屋睡觉,铁戈一听当时就烦了:“我什么时候睡觉那是我的事,你着什么急?给我到一边去!”

童国兵此时也不敢拗着他,只好由他去。铁戈不睡其他人也不敢睡,只能围着他干坐着。

直到十二点多钟他才进屋睡觉,躺了个把小时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在床上翻一个身,另两张床上的人也跟着翻身。他不动,那两人也不动。他心里想:“我操,这帮狗日的其实更紧张。”这样一想,心也慢慢静下来,不久就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童国兵带着所有人到铁戈住的房间开会,把这间小屋塞得满满当当的。

他的语气不像昨天那样平静,口气里明显透出强硬:“现在开会了。首先学习一段毛主席语录,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办学习班是个好办法,很多问题可以在学习班得到解决。’今天是学习班第一次会议,是专门为了搞清楚铁戈问题的会议。这个学习班是厂党委研究决定成立的。首先我宣布几条学习班的纪律,这些纪律仅针对铁戈一个人。第一、不准独立行动;第二、不准打电话;第三、不准通信;第四、不准和学习班以外的人接触;第五、任何行动必须得到学习班的批准方可行事,包括吃饭和大小便。铁戈你听清楚了没有?”

铁戈当时就跳了起来:“他妈的!这是文化大革命的五不准学习班,老子又没有做什么犯法的事,你们凭什么办我的学习班?什么鸡巴厂党委的决定,实际上就是李麻子和王为仁搞的鬼!狗日的,你们终于开始秋后算账了,老子不怕!你们有什么招数都用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个学习班怎样办下去?”

童国兵拍着桌子大声吼道:“铁戈,我看你狂到什么时候!本来不想说,看来不说不行了。你不要以为你的问题仅仅是批林批孔中的那些事,老实告诉你,你的问题牵涉到反革命集团的问题!昨天你回红州大概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石庵村和辛建为什么被公安局抓了?你们从七四年搞批林批孔到现在已经快一年半了,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动你们?为什么现在一出手就抓人 ?http://。如果仅仅是批林批孔的问题公安局会抓人吗?”他从文件包里拿出一封信在铁戈眼前晃了晃:“这封信你应该很熟悉吧?这个叫左子海的人给你通风报信,说有人住院了,住什么院?那是公安局的‘医院’,专门治疗各种犯罪分子的地方。你昨天回红州到左子海那里去了吧?可能你不知道他已经被公安局监控了,你在红州的一举一动都在公安局的掌握之中。”

最后这句话是童国兵诈铁戈的,目的是使他深信不疑自己早已纳入了公安局监控的范围之内,因为从七月十九号起到昨天,公安局有好几天的时间做出决定然后布控。

听说和反革命集团有关系,如同炸雷在头上响起,这一下铁戈不再出声了,他的脑袋在紧张地思考。

看到铁戈不说话,童国兵继续说道:“在地区政法委的统一部署下,你的那些同伙现在不是被捕就是进了学习班,就是这种五不准学习班!这个五不准学习班就是针对你和你的同伙的。从现在开始这个五不准就是铁的纪律!”说到这里童国兵有意放缓语气:“当然了,在你的问题没有搞清楚之前你还是我们的同志。因为你出身革命家庭,父亲是南下干部,我们对你只会拉不会推。为了不让你滑到敌我矛盾的泥潭里,组织上向你伸出了热情的手,现在就看你是不是愿意抓住这只挽救你的手,这一切都取决你的态度。实话告诉你,现在还只是办你的学习班而没有抓你,就是组织上对你的挽救。党的政策你应该很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重新回到人民一边,一条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何去何从由你自己选择!”

听了这番话铁戈如同五雷轰顶一般,颓然坐在床沿上。从昨天收到左子海的信那一刻起直到现在,铁戈把什么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有考虑到最容易被人戴上的帽子——反革命,看来何田田的话应验了。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反革命集团或反革命分子,他认为反革命离他远得很,都关在大牢里,遥不可及。然而当“反革命”这三个字一旦和自己联系上,那真是甩也甩不掉的活生生的魔鬼。

列位看官,那时在中国谁要是和反革命沾上边,不死也得扒层皮,这个人余下的生命就算彻底完了,活着也如同行尸走肉。刘少奇、陶铸、贺龙和“反革命”沾上边都整死了,林彪和“反革命”沾上了,最后死无葬身之地。他手下的黄、吴、李、邱,过去都是立下过赫赫战功的上将、中将,不都抓了吗?和林彪有牵连的人一倒一大片,给毛泽东当了三十一年秘书的陈伯达也因为这个罪名被打倒了,那可都是些位高权重红极一时的封疆大吏、政治局常委甚至是党的副主席呀!像铁戈这种小小老百姓,沾上了这三个可怕的字后果可想而知。

童国兵对曾流使了个眼色,曾流马上接着发言:“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帝国主义者和国内外反动派绝不甘心于他们的失败,他们还要作最后的挣扎。在全国平定以后,他们也还会以各种方式从事破坏和捣乱,他们将每日每时企图在中国复辟,这是必然的,毫无疑义的,我们务必不要松懈自己的警惕性。’铁戈,组织上已经掌握了你们那伙人大量的材料,我们也已经掌握的很多情况但不能说,今天只告诉你一点,你在红州的那些所谓的朋友不光成立了反革命组织,而且和外地的反革命组织有很长时间的联系,你还蒙在鼓里呢。现在你不反戈一击积极主动揭发他们,你就越陷越深!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一定要争取主动,向组织上靠拢,求得宽大处理。你要带着花岗岩的脑袋去见上帝,那我们也没办法。不过你今年才二十一岁,年纪还太小,你顽抗下去对你和你的家庭有什么好处?积极检举揭发你的那些同伙才是你的唯一出路。你不要心存侥幸,你们那些人说的话做的事你不交代人家要交代,等别人先交代你就被动了,倒不如自己掌握主动,竹筒倒豆子来个痛快的。组织上现在是帮你洗手洗脚,洗干净了也好早点回车间上班。我就说这些,何去何从你要考虑清楚。”说完他和童国兵意味深长地对了一下眼神。

其他人也都发了言,大致上都是一个意思,有假心假意的劝导,也有色声俱厉的威胁。这就是文革期间惯用的剥笋政策,最开始是宣讲政策进行攻心战,消除你的思想顾虑,然后给你一点虚假的希望,就如同落水的人看见一根稻草也要死死抓住一样,第三步就是榨取他们所想要的材料,最后则是把受害者置于死地。这种方法对一个人或一群人都极为有效,屡试不爽,先剥掉第一层叶子,然后是第二层第三层,剥到最后你只能乖乖就范。

待众人发完言后,童国兵又加重语气说:“现在学习毛主席的《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

说完便开始念这篇文章。

列位看官,学习《敦促杜聿明投降书》是文革期间办学习班的必要程序,实际上是敦促被办学习班的人投降,早日交代问题。

铁戈并没有住过学习班,也不知道要走这个过场,心里暗想:“老子又不是国民党的将军,学这东西有什么用?督促我投降,我有什么问题?”

自己没有问题这一点他心里非常清楚,但曾流刚才说的话一下子把他打懵了。那意思很明显:第一、郎超雄等人成立了一个反革命组织;第二、郎超雄等人和外地的反革命集团还有联系,恰恰是第二点印证了第一点。如果单说郎超雄等人成立了反革命组织,铁戈无论如何是不会相信的。如今已和外地的反革命组织有联系,这不就证明郎超雄他们确实成立了反革命组织吗?据铁戈所知反革命不会和普通人联系,只有反革命之间才会产生联系,他从小受的就是这种教育,得出的结论也只能是这样。

铁戈在心里骂道:“郎超雄啊,你他妈害死人哪!我这二十一年清白的名声毁在你的手上了,叫我以后怎么做人哪!”

在那个年代宁可得绝症也不能和反革命沾上边,如今可倒好,无缘无故的和反革命挂上了钩,而且还是集团案子,这才是最要命的事。

铁戈脑子里如同一团乱麻,心脏“突突”地乱跳,耳朵“嘤嘤”地耳鸣,大脑一阵阵发蒙,手心里满是汗水,把拿在手上的《毛泽东选集》都弄湿了,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直到童国兵把《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念完了,他还没回过神来。

接着童国兵便组织学习班的人对铁戈展开批斗,学习班的九个人又开始对他大张撘伐,无非是说铁戈已经滑到反革命深渊的边沿,组织上正在对他进行挽救,如果再不猛醒,不和反革命组织划清界限,不主动揭发同伙,最后就要带着花岗岩的脑袋去见上帝,成为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这都是文化大革命时的一些陈词滥调,就像东北话里说的癞蛤蟆跳到脚上——不咬人但很咯应人。

这个批斗会开了一个多小时,铁戈曾几次试图说明真实情况,但每一次还没说上两句就被那些人劈头盖脑的批判堵了回去,他毫无办法只能保持沉默。

列位看官,凡是经历过学习班的人都知道,当一个人失去了话语权的时候只能任由别人向自己泼污水,扣屎盆子。被办学习班的人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申辩的机会,你唯一可以做的只能是沉默沉默再沉默,只能听任别人指鹿为马,无限上纲。铁戈此时记起了在中南海里批斗刘少奇的纪录影片。刘少奇当时手里拿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说,不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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