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恋史-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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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不知你们还记不记得?他无非只是怀疑,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把他打成右派学生,这不是断送一个青年学生的政治前途吗?没想到就因为这次谈话,他们撤消了我的班长和文革组长,把我也打成了右派学生,还组织全校学生专门开了我和王白毛的批斗会,说我们是右派翻天。我是南下干部子弟,从小受党多年的教育,根正苗红,就凭你工作组长一句话我就成了右派学生?你出我的绿太阳(红州话:意既蛮横无理),我就不服你工作组那根黑杆子秤(红州话:不公平)!在批斗会上我们跟他们大闹起来。柴成明那帮人冲上来二十几个人,在台上大叫什么‘学生中也有百分之五。’把我按在台上猛打,当时就被打晕了,王白毛也被打得鼻青脸肿。台下的陈志军看不过去,带着我们组织的人冲上来把我和王白毛抢出会场。从那以后我和王白毛、陈志军以及另外几个人经常到师范、农校、红州高中去看大字报,看别的单位是怎么搞文化大革命的。结果发现很多人被打成了右派学生、反革命和坏分子。红州高中‘红司’的一号勤务员邰大庆、地委一个叫古学范的科长,也被打成反革命分子。我们这几个人就经常在一起讨论文化大革命应该怎样搞,搞些什么。古学范到底是地委干部,还真有点水平。他说从《五一六通知》和《十六条》的精神来看,这次运动的重点应该是整那些党和政府以及军队里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并不是整我们这些老百姓的。从报纸上看,搞的就是‘三家村’这样的黑线人物。聂元梓的大字报批判的也是陆平、彭佩云这样的当权派和邓拓、吴晗、廖沫沙这样的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而不是整一般的教职员工和学生。结合从武汉过来的传单看,武汉那边现在被整的也是一些平头百姓,被批斗的都是些老资本家、五七年的右派,扯出来的都是些已经搞清楚了的历史问题,我觉得这不大对头。历史问题早就做了结论嘛,搞来搞去还是那些事,打死老虎有什么意思?邰大庆有个哥哥在武汉上大学,他回来说武汉的红卫兵头头都是省市委领导的子女,怎么可能批判省市委领导?斗争的矛头不会向上,肯定只会向下搞一般群众嘛。他们怎么可能打倒自己的父母呢?古学范分析说《十六条》里说‘文化大革命就是要斗倒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批判资产阶级的反动学术权威,批判资产阶级和一切剥削阶级的意识形态,改革教育,改革文艺,改革一切不适应社会主义经济基础的上层建筑。中央提出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这个概念,没有提走资本主义道路群众的说法。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文化大革命的斗争矛头究竟应该向上还是向下?斗批改到底是斗争批判走资派还是批判一般群众?’应该说,古学范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改是目的,斗和批判只是手段,只有抓住了目的才能提纲挈领,否则那就会胡子眉毛一把抓,乱斗乱批一通,倒霉的还是普通群众。
沈冲激动地打着手势:“到了七月底八月初,工作组被撤销,柴成明突然不再批斗老师和学生,一下子收敛了很多。八月中旬,首都红卫兵突然杀向社会破四旧,柴成明他们也跟着上街去抄家破四旧。直到这时我们这些人的处境才好了一点,于是又开始恢复活动。学校里有很多同学都非常同情我们,有些人就是因为同情我们的遭遇才参加我们这个组织的。我们现在已经发展到五百多人,是一中最大的组织。蜀明哪,我今天就是来发展你参加红卫兵的。毛主席在六五年就说过:‘我们这一代人将亲自参加埋葬帝修反的战斗,任重而道远。’我们青年人要听毛主席的话,关心国家大事,关心政治,要做毛主席忠诚的红卫兵,誓死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这是历史赋予我们这一代人光荣的使命。”
沈冲一口气说了半天,把情况介绍了一遍。
姜军问道:“走资派是不是到处都有?什么样的人才算走资派?”
沈冲答道:“毛主席多次提到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走资派肯定到处都有,要是只有三五个走资派的话,毛主席为什么还要花这么大的精力发动文化大革命?至于说什么是走资派,肯定是那些不听毛主席的话,坚决要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像我们这些学生和普通老百姓还真不知道资本主义道路该怎么走,想走也走不了,你们说对不对?”沈冲从来都是说服人,而不靠压服,然而他这么说显然也不知道走资派的具体标准是什么,那时候连相当级别的大人物都弄不懂什么是走资派,何况他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高一学生。
这样的答复使姜军和铁戈十分信服。
铁戈问道:“什么叫‘学生中也有百分之五’?”
沈冲说:“中央有人说,在学生中有百分之五的人是右派学生。但是实际上每个学校被楸出来的都不止这个数字,我们学校就有近一半的老师和近百分之三十的学生被批斗,你说这不是乱整人吗?所以我们坚决要按毛主席的指示办,紧跟毛主席造反。”
姜蜀明激动起来了:“我跟沈哥干。”
沈冲纠正道:“不是跟我干,是跟着毛主席干革命。只有把思想提高到这个高度认识问题,我们才能在阶级斗争的大风大浪中永不迷航。你说是不是?”
姜蜀明说:“对对对,应该这样看问题。不听毛主席的,不照毛主席的指示办那肯定不行。”
听毛主席的没错,这是那个时代形成的铁律,是全国人民的共识。
铁戈问道:“沈哥,我能参加红卫兵吗?”
沈冲问:“你在哪个中学读书 ?http://。是不是我们一中的?”
“他没有考上初中,在家玩呢”姜蜀明说。
“那不行,不是在校生不能参加红卫兵。铁戈,对不起,我真的无能为力。”沈冲抱歉地说。
当下午天姜军就去发动他的老同学柳六一、章子野、伊学思、邓凯建等人加入沈冲这一派红卫兵,沈冲的妹妹沈倩也发动她的好朋友何田田和其他的女生加入到沈冲这边来。
第二天下午沈冲带着刚刚发展的二十多个人在一间教室里进行加入红卫兵的宣誓,誓词是清华大学附属中学红卫兵写的。
教室里挂着一面鲜红的党旗,这是一个庄严的时刻,所有的人心中都有一种崇高而神圣的使命感。
沈冲念一句,大家都跟着念一句:“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毛主席是我们最高的红司令。在这里,面对着我们的伟大领袖,面对着我们敬爱的党,面对着全中国和全世界革命人民,我们宣誓,用我们革命红卫兵的荣誉庄严宣誓:我们保证永远忠于无产阶级!永远忠于毛主席!永远忠于以毛主席为代表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我们要把全部精力和整个生命献给人类最壮丽的事业—共产主义!对于人民,我们要无限忠诚!对敌人,我们要刻骨仇恨!生,为党的事业而奋斗!死,为人民的利益而献身!‘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我们绝对保证站在以毛主席为代表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一边。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要用鲜血和生命誓死保卫毛主席!毛主席我们无限忠于您!坚决跟着您老人家,誓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有分教:
革命航程已指明,唤来多少接班人。
一腔碧血抛洒去,自有愚忠红卫兵。
正是:费思量学生成右派,表愚忠加入红卫兵。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7。…第六回 难以理解班主任为何打倒
第六回
难以理解班主任为何打倒
山雨欲来宁局长已成黑帮
话说九月五号中午铁戈帮姜蜀明等人在一中门口贴标语,他的小妹妹铁瑛告诉他,昨天他爸爸被一群下面公社和大队来的农民造反派楸到他原来“四清”蹲点的地方去了。
“噢!”铁戈仰面朝天大吼一声:“老天爷呀,你终于又一次开眼了!你又一次让我爸远离我,解放了!一九四九年的日子又来了!噢……”
铁戈最高兴的是爸爸到农村去蹲点,爸爸一走妈妈管不了他,他就有一种天老大我老二的良好感觉。这时他会带着一帮小兄弟去游泳、钓鱼、打鸟、捉迷藏、打弹弓仗,直玩得昏天黑地乾坤倒转才罢休。其实这一群小伙伴里铁戈最羡慕的人是梁杰,因为他弟弟六五年游泳时淹死了,他成了老梁家的独苗。这小子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常常跟着铁戈到处打架闹事,而且打冲锋的就是季建设和梁杰,他爸爸梁飞虽然有时也想狠狠地管教他,无奈他爷爷老是像护犊子那样护着他,梁飞根本动不了他一根手指头,只能徒呼奈何。梁杰的妈妈樊鸣凤更是把这个独苗苗当成掌上明珠,任何事都依着他。
他赶回家妈妈已经做好了中饭,匆匆扒了几口饭,叫弟弟去通知小伙伴们都到文教局办公室前的樟树下集合。不一会小伙伴们都来了。大家围着他问长问短,好像多少年没见面似的。
梁杰关切地问:“屁股还疼不疼?”
“早好了,我这屁股那是久经沙场了,别看头天肿得老高,第二天就什么事也没有,我就是那个打不死的程咬金。”
“还程咬金呢!你老爸打你哪像打儿子,简直就是解放军打国民党!”季建设揶揄道:“谁家大人打孩子有你爸那样狠,你们满族人是不是特野蛮?还停留在茹毛饮血的时代?”
铁戈笑骂道:“我操你祖奶奶!”他和老山包上的小伙伴们开玩笑骂人时不用红本地话骂,而是用一口辽宁本溪话骂,口吻完全是模仿铁夫的样子:“你他妈欠收拾了不是?你小子和我一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骂聋子,打瞎子,踹寡妇门,刨绝户坟的事你干的还少吗?告诉我你身上哪儿刺闹(东北话:痒的意思),我给你挠挠!”边说边扑了过去。
季建设笑着躲开了。
季建桥问他:“这几天你到哪儿去了?想死我们弟兄们了。”
铁戈问:“是像想老婆那样想吗?兄弟呀,我可是大老爷们啊!”
说得大伙一通爆笑。
程洪发话了:“我估计你找姜蜀明去了。”
“真不愧是我的参谋长。”铁戈大加赞赏:“我在姜蜀明那里住了几天,长了不少见识。”
他把听到的事现学现卖讲给众人听:“一中所有的学生没有一个上课的,成天就在一块辩论、写大字报,贴标语、开批斗会。早知道上初中是这么个上法,打死我也要把升学考试考好。你们说这样上学有没有意思?”
“有意思!有意思!”季建设兴高采烈地说:“我们附小也不上课了,楸出了颜雄书记,桂叶芳校长也被打倒了。高年级的同学把颜书记和桂校长押到斗鬼台上,把他们的头都剪成阴阳头(文革时期侮辱人的一种做法,受害者的头发被剃掉一半留下一半),又用墨汁把他们的手涂成黑手,架起‘喷气式’(文革时期批斗人的一种做法,受害人的双手被别人反剪在背后高高抬起,腰弯九十度),楸着头发跪在碎瓷渣上挨斗,流了好多血,有些高年级同学还跳到台上打他们。还有你的班主任宁明也被打成了黑帮,押到台上批斗。”
这一点铁戈倒是始料不及:“颜书记、桂校长大小也算是个当权派,宁老师虽说是个班主任却是个普天下最小的‘主任’,无职无权,打倒她有什么意义?宁老师对我们太好了,就像妈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