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落雨潇潇-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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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安顾不上为左臂止血,疾奔出屋,但只奔出数步,忽然双膝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此时只见西首人声喧哗,火把通明,已然乱作一团。心知此时情势刻不容缓,只要迟得片刻,师父便会发现是一场虚惊,带人前来搜捕,这一线逃生之机便会化为乌有。
她在决意逃走之时,便即筹划好了下山之路,当即勉力跃过东首院墙,墙外数步便已是万丈悬崖。
白剑洁躺在地下,听着西首人声,心道:这一阵大乱之后,山上山下的各条道路只怕把守得更加严密,以小师妹之智,绝不会循山路下山,唯一的逃离之路便是……,他打了个冷噤,竟然不敢再向下想。
东首的陡崖之下,有数株古松横蔽半空,古松之下,山崖陡然向内收拢,崖表蔓草丛生,矮树和山藤纠结,这里是崔安与白剑洁旧时游玩之地,即便是闭上眼睛,也能找到古松的方位。
顺古松藤树而下,可到达半山,但能否再下到山脚,却是未知之数。
而黑暗之中,也许未到半山,便已失足摔死。
可不论如何,这却是逃生的唯一出路!
崔安探首崖下,目力所及之处均是黑漆漆地一片,不由得打了个冷噤。但此时若再迟疑便要功亏一篑,当下将心一横,飞跃而下。
翌日清晨,武当后山的荒野之中。
一队清兵缓缓行进在荒草丛生的林间小道上,个个神色疲惫,衣甲上血迹斑斑,显是刚经历过一场激斗。
领兵的千总骑在马上,亦是无精打采:天地会的反贼没有捉到,自己人反倒死伤不少,回衙之后怎样向上司交差?
便在此时,忽听一个士卒大声道:“大人,前面好像有人!”这些士卒尝够了“反贼”的厉害,一听这话,个个如同惊弓之鸟,纷纷单刀出鞘,一副戒备之态。
却见晨雾之中一名身着淡绿色衫子的少女正自迎面而来,胸前和左臂的衣衫已被鲜血浸透,且步履蹒跚,似是随时都会倒下。
那千总一挥手,大声道:“给我上,这必是方才天地会反贼一伙中的女贼!捉了回去,必有重赏!”
那少女愕然止步,道:“你们要干什么?”
那千总喝道:“你这个天地会的反贼,还不束手待毙,难道想死无葬身之地吗?”
那少女听他辞不达意,皱眉道:“我又不是反贼,为何要束手待毙?”
那千总大喝道:“本官说你是反贼,你就是反贼!你一个孤身女子,在荒野行走,身上又有大片血迹,形迹甚为可疑,本官要带你回去仔细审问!”
那少女面色一变,身形陡然拔起,半空中只见一片精光闪耀,一柄短剑已刺向那千总的面门!
那千总本以为这女子重伤之后必然无力反抗,孰料居然变起顷刻,眼见得剑尖已距自己双目不及三寸,直吓得魂飞魄散,竟然想不起拔刀抵御,只道立时便要一命呜呼。
却听那少女一声冷笑,右臂暴长重重击在那千总的后颈,那千总闷哼一声,登时晕了过去。
那少女借这一击之力,在空中轻轻巧巧一个转折,双足踏上了千总身后的马背,拨转马头,纵马疾驰而去。
士卒们未及明白,长官便已被“反贼”劫持而去,登时乱作一团。
满清兵律,士卒阵前弃长官于不顾便是死罪,反贼虽然厉害,但长官还是不可不追。当下鼓噪着追出数里,远远只听得一阵怒骂之声,这骂声熟悉之极,正是千总大人的声音!
众兵喜极,急忙循声搜去,却见千总大人正被绑在一株小树上,官服却已被人剥去,模样狼狈之极。
只听千总大人怒骂道:“他奶奶的,真是晦气!反贼没捉到,倒撞上了这么个疯女人!”
众兵忍住笑,七手八脚地将他从树上解下,那千总大声道:“你们听清楚了!今日之事谁也不准说出去,要是给人家知道,可不是要笑话老子吗?”
众兵哄然应是。那千总四下瞧瞧,忽然又得意起来,洋洋自得地道:“他奶奶的,这疯女人抢走了老子的官服,多半是瞧老子的官大,官服又气派,想拿去唬唬人。哼哼,她知道老子是朝廷命官,说什么也不敢加害,倒还没有疯到了家!”
第24章 冤家路窄
一个月之后,凤阳城,正午。
凤阳城快意楼的王掌柜今天很快活。刚刚到中午,酒楼便已有了上百两银子的进项,若能天天如此,过不了几年,快意楼岂非便要成为凤阳第一大酒楼?
他站在楼上,满意地瞧着楼中酣酒纵欢的客人,过不了多久,这些人荷包中的银子便会像流水一般淌向他王掌柜的钱箱,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他简直忍不住便要手舞足蹈了。
便在此时,一个年轻的军官走上楼来,这人身着千总服色,面色蜡黄,眉目尚且清秀,但神情之间似是满腹心事。他拣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要了几样菜。
王掌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种人他见得太多了!多半是些娇生惯养的旗下子弟,靠祖上荫萌得了军职,可既开不得弓,又舞不动剑,眼看着别人升官发财,自己却只有喝闷酒的份儿。三杯酒下肚之后,何愁他的银子到不了手?给跑堂的伙计使个眼色,那伙计会意,上前加意奉迎。
那千总甚为不耐,挥手命那伙计走开。
这时只听一人大声道:“这一个月以来,各大门派的人都接到付掌门的绿林令啦,这件事在江湖上沸沸扬扬,还有几人不知?”
酒楼之中本是人声嘈杂,便连伙计喊菜亦要扯着嗓子方能听清。可此人说话声音大极,酒楼中人人竟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中年汉子,衣袖高高挽起,两臂上肌肉虬结,双目亦是精光四射,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相貌亦甚为凶恶,便似是一只随时能扑出吃人的猛兽。
与他同桌而坐的是一名白衣男子,此人相貌倒颇为文雅,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绿玉方戒,瞧上去倒像是哪个衙门里的师爷。这两人居然会凑在一起喝酒,实在令人费解。
那玄衣汉子瞧见众人的目光,一瞪眼怒道:“有什么好看?老子脸上长花吗?”酒楼中陡然一阵寂静,人人急忙低头吃菜,谁也不敢招惹这个凶神。
那千总侧目瞧瞧这两人,随即转头瞧向窗外。
只听那玄衣汉子道:“付盟主悬赏江湖,拿到崔安赏银千两,还能让付盟主指点一套武当剑法。付盟主是天下顶尖儿的高手,得他指点,嘿嘿,那还不一步登天?”
那白衣男子道:“你趁早别做梦啦,付盟主的武功那般高强,武当派弟子数百名弟子,尚且眼睁睁地让崔安逃了。这一个月以来,多少江湖中人都在留意此事?可崔安居然踪影全无。莫说天下之大,你撞不上,便是当真撞上了,你又能怎样?”
玄衣汉子冷笑道:“我就不信!崔安入武当门下不过六年,能有多深的道行?就凭咱们湘北双刀,还拿不下一个小妮子?”
白衣男子道:“你莫要忘了,那崔安是拜月教明月右使,她能逃下武当,只怕有什么邪门武功也未可知。再说拜月教这次重出江湖,势力必定大极,就凭咱们五虎断魂门,也敢去招惹?”
玄衣汉子怔了片刻,忽然笑道:“师哥,我听说那小妮子长得千娇百媚,付盟主的二弟子白剑洁便是给她迷住了,这才有意放她逃走。只怕她有什么销魂媚术也未可知。”
那白衣男子亦是笑道:“江湖传闻,虽十有八九不大靠得住。不过据说崔安临逃之际虽然制住白剑洁,却并未点他哑穴。那白剑洁竟然并不出声呼救,崔安这才安然逃了,此事倒是千真万确。”
玄衣汉子道:“听说付盟主知道后大发雷霆,要将白剑洁逐出师门。白剑洁一直在山门外跪了三日三夜,付盟主这才收回成命,将他重责六十棍,才算罢休。”
白衣男子笑道:“也难怪付盟主生气。二十年前拜月教横行江湖,是付盟主约了各大门派在泰山之巅血战,付盟主与拜月教教主莫洛决战上千招,先以武当绝学‘缠丝手’重伤莫洛,再将他毙于掌下。拜月教从此一蹶不振退回西域,付盟主也因此一役声名大振,这才被推举为武林盟主。可现在白剑洁竟然放走拜月教明月右使,付盟主大怒之下,岂能轻饶?”
那千总听他们说到江湖秘辛,亦禁不住侧耳倾听。
那玄衣汉子道:“听说拜月教每逢十五月圆之夜都要祭月,古怪得紧,只怕还有什么邪术,咱们还是少招惹为妙。”
话音刚落,只听一人大声笑道:“拜月教有何可怕?他们和咱们一般都是有两手两脚,只要大伙儿齐心,十个拜月教也不是对手!”接着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一名身穿蓝色绸衫的青年人缓步走上楼来。
这青年腰悬长剑,双目湛湛有神,内力修为显是不弱。
白衣男子见对方虽然年轻,但举手投足之间甚有大家风范,不敢轻忽,起身拱手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那青年含笑道:“在下华山派郑兴显。”
那千总听到“郑兴显”三字,面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又侧头瞧向窗外,似是对这三人毫不在意。
玄衣汉子亦是起身道:“原来是郑少侠,令师楚掌门近来可好?”
郑兴显抱拳道:“家师身体康健,多谢两位关心。在下素闻五虎断魂刀门下湘北双刀威名赫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白衣男子嘿嘿笑道:“谁不知郑少侠是华山楚掌门的爱徒,来日华山掌门之位自是非郑少侠莫属。我们兄弟俩这几下三脚猫的把式,哪能入得了华山派的法眼?”
那玄衣汉子亦是大笑道:“相请不如偶遇,郑少侠何不一起共饮几杯?”
郑兴显微笑道:“江湖中人人皆说断魂刀秦刚豪放好义,追魂刀秦仲风liu潇洒,在下仰慕已久,自当从命。只不过在下冒昧,还要再请一人……”
秦刚笑道:“郑少侠有多少朋友不妨都一并请来,江湖上谁不知我秦刚最爱结交朋友?”
郑兴显冷笑道:“只可惜这位‘朋友’,湘北双刀是无论如何不会愿意结交的!”说着缓步走到那千总桌旁,一字字地道:“崔姑娘,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面子请你喝上一杯?”
第25章 快意楼头 血雨腥风
那千总并不回头,淡淡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恕难从命!”话音清脆,果是一名女子!
这“千总”正是崔安!
崔安自那夜逃下武当山之后,本已精疲力竭,却又遇上那队缉拿天地会的清兵,不得已抢了那千总的马匹和官服,易装而逃。
好容易逃出湖北境内,终于身体不支在客栈之中大病一场,她深知在同一地多逗留一日便多一分危险,等到大病初愈,便强自支撑上路。岂料刚到凤阳境内,便一连几日隐约觉得有人跟踪。
崔安本担心身穿武官服色反而引人注目,已改换寻常男子衣衫,此时无奈之下只得又换上千总服色,将脸色涂成蜡黄,混入凤阳城人多热闹之处,希望能将跟踪之人甩掉。
谁料她前脚登上快意楼,跟踪之人后脚便到,此人竟然就是华山派首徒郑兴显!
秦刚秦仲相视一眼,慢慢走上,俱是手按刀柄,随时准备动手。
郑兴显悠然道:“郑某一路追踪崔姑娘已有数日,当年郑某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姑娘便是拜月教明月右使,多有得罪。”
秦刚从袋中掏出一张画像,上下打量崔安几眼,大声道:“不错!像得紧!你就是崔安!”
崔安冷笑道:“不错,我就是崔安,你不怕我施展拜月教的邪术了?”
秦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