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江湖-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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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左手,也起了同样的变化。
赵羽飞是行家,知道方青萝要以绝学太阴掌力,孤注一掷和他拼命了。
他错步迫进,喝道:“在下陪你练练掌力。”
两人皆不用兵刃,同声叱喝,左掌同时拍出。一声闷响,双掌接实。
方青萝身形暴退,一剑挥出,赵羽飞则掌与刀齐发。
一声脆响传出,剑在赵羽飞的左掌前折断。
人影闪电似的分开,胜负已分,赵羽飞的刀尖有血迹。
方青萝斜冲出丈外,脚下大乱,右肩血如泉涌,手中仍死死地抓住断剑,几乎摔倒在沙滩上。
赵羽飞横刀屹立,沉声道:“好歹毒的太阴掌力。”
方青萝猛烈地喘息,眼中阴厉的光芒已敛,挣扎着站稳,仰天长叹道:“天绝我也。”
赵羽飞道:“你右肩已毁,筋骨已伤右臂成残,今后你不可能再肆毒江湖了,在下留你一命。说,贵宫主为何还不见上来?还有凌春风呢?”
方青萝己握不住断剑,断剑跌落在脚下,咬牙道:“你再也见不到她们了,她们已经游向浦港镇,召集本宫的人再与你周旋到底,运银船永远也到不了杭州。”
远处的任远大笑道:“运银船已走了一天一夜,这时可能已经安全抵杭州进了府库了。”
方青萝脸色大变,哼了一声道:“没有任何船只,能逃过本宫的巡海舟的监视。”
赵羽飞道:“昨晚在下的船开始攻击你们的巡海舟时,运银船已在熟悉航道的高手引领下,沿海岸险恶的岩礁群航向杭州。贵宫的巡海船只顾追逐在下的船,同时也没想到运银船敢沿岸行驶,你们的封锁并未成功。”
方青萝只感到精力虚脱,绝望地掩面长叹。
赵羽飞向后退走,大声道:“贵宫主这时绝难到达浦港,她逃不掉的。”
任远大声道:“毙了她们,赶快上船追赶。”
赵羽飞道:“不必赶尽杀绝,反正她们已无法威胁在下了,放她们一马,咱们走。”
方青萝突然仰天长号,哭倒在沙滩上。
众人撤围登上海鳅船,向浦港急驶。
不久,一艘三桅船飞驶而至。
方青萝带了劫后余生的九名少女,冲入海中向来船迎去。
海滩的火把并未撤除,二十余枝火把照得海湾一片通明。
刚接近半里外的三桅船,船侧放下的攀网下,九尾玉狐与凌春风已先一步现身,飞快地登上舱面。
舱面有十余名大汉,为首的人大惊道:“宫主,你们的船呢?”
九尾玉狐咬牙切齿根声道:“沉了。测音仪失效,定是该死的于娉婷、吴仙客两个贱人,将秘密告诉了小畜生,我回去要剥她们的皮。”
她不知杭州的汪楼主已全军尽没,更不知赵羽飞已将吴仙客救走了。
汪楼主全军尽没,孤家寡人逃命,已顾不了九尾玉狐,逃命要紧,因此无法用灯号将消息传给在江心接信的人。
另一原因是灯号传讯毕竟效果有限,只能传递简单的消息。
方青萝攀上来了,将与赵羽飞打交道的事说了,九尾玉狐跌脚大恨道:“山海夜叉那该死的东西,竟然不将小畜生出现的事早些呈报,我还以为他们全死了呢。”
方青萝懊丧地长叹,咬牙道:“小畜生功力之深厚,刀法之凌厉,的确出人意料,宫主即使亲自出手,恐怕也占不了丝毫便宜,下次碰上了他,千万不可和他交手。”
九尾玉狐恨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虽然杀了我的儿子和妹妹,在我未能有把握将他置于死地之前,我必须忍下杀子屠妹的血海深仇,日后徐图报复。”
方青萝道:“宫主,目下我们怎办?”
九尾玉狐道:“立即赶回府城,与汪老联手,冒险抢劫府库,必须抢在小畜生赶回之前行事,走。”
方青萝道:“运银船已偷渡的事,不知是真是假?”
九尾玉狐道:“小畜生自命英雄,不会撒谎骗人,不会有假。”
方青萝道:“如果运银船已经到了府城,汪老为何不派人将消息传来?”
九尾玉狐道:“小畜生说船走了一天一夜,这对恐怕不一定就能赶到府城。唔,我担心的不是运银船。”
方青萝道:“宫主担心什么?”
九尾玉狐道:“青萝,你是最后离开府城的,汪老不是已定下毙了小畜生的大计么?”
方青萝道:“那是华斌说的,我离开之前并未看到汪老,接到你的信息,我便匆匆赶来了。”
九尾玉狐道:“小畜生既然在此地出现,那么,必定是汪老失败了,我真相心他的安全。青萝,赶快传令下去,尽快赶往府城,必须赶在小畜生的前面。”
人算虎,虎亦算人。
方青萝以为骗得过赵羽飞,引赵羽飞至浦港追九尾玉狐。
赵羽飞也利用方青萝,传出运银船已到了府城的消息,斗智斗力,各显神通。
海鳅船并未驶向浦港,远出视线外船即绕走山南。
赵羽飞与任远站在舱顶的了望台内,留意海面的帆影,希望能看到其他的巡海三桅船。
赵羽飞一面用目光搜索海面,一面笑道:“远叔说运金船已沿海岸的航线走了,九尾玉狐恐怕不会上当呢。”
任远笑道:“妖女绰号称狐,也必定对任何事皆抱有五分怀疑,所谓狐疑并不是好事,疑来疑去常会误假为真,我算定她必定上当,深信不疑。”
赵羽飞道:“那么,以她的性格来说,远叔怎知她仍在海中?”
任远道:“这并不难,她还有三艘先前引走我们的巡海船,葫芦寨有她的眼线,当然会用灯号将巡海船召来救应,她何必游泳到浦港?妖女的水性宇内无双,方青萝也不弱,水性差的人都上来了,方青萝为何最后才登岸?可知她必定在海中与九尾玉狐磋商,被我们摆出的阵势吓住了,只好在水中等候,方青萝忠心耿耿,冒死登岸想骗我们往浦港追,让九尾玉狐有从容脱身的机会。”
赵羽飞道:“我们还能找得到她?”
任远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九尾玉狐不死心,运银船怎能平安启航?如不将其他三艘巡海船击沉,仍是一大祸害。找不找得到九尾玉狐并不重要,她已是惊破胆的人,重要的是必须将那些船击沉,永除后患。”
运银般其实并未离开任家的沿湾小渔村,任远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一切皆为运银船的安危打算。任家位于海滨,海疆的安危,直接影响任家的存亡,所以坚持要击沉所有的水仙宫巡海船,对搜杀九尾玉狐并不热衷。
赵羽飞无法反对,任由任远发令。
海鳅船绕过山南,却不知九尾工狐的船已悄然向外海逸走了。
在附近航了一个时辰,便碰上先前引诱他们追入海口的两艘三桅巡海船。
已知道水仙舫沉没,任远大为放心,水仙舫构造特殊,海鳅船除了速度略比水仙舫快速之外,真要在白天交手,海鳅船绝非水仙舫的敌手。
一场决定性的海战,在风高浪险的黑夜中展开,海鳅船重施故技,悄然接近然后由水下进攻,半个时辰之后,两艘巡海船沉入海底。
次日一早,海鳅船先在海口附近搜索,五艘运银船扬帆风驶,顺利地在海鳅船的护航下,驶入钱塘江。
申牌末,舟泊望江门。
江滨戒备森严,知府大人亲自带了丁勇迎接。
船一靠岸,赵羽飞便急急登岸奔向客店。
刚要匆匆踏入店堂,柜旁倚柜与帐房夫子打交道的一位体面中年人,突然离开长柜挡住他的去路,抱拳笑道:“赵老弟,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他一愣,这人面生得很呢,他不能失礼,回礼道:“在下赵羽飞,兄台是……”
中年人呵呵一笑道:“老弟真是贵人多忘事,兄弟姓金,金银的金,进一步说话,咱们到外面走走。”
他举目四顾,发觉气氛不对,店堂中有不少人,所有的人,皆用奇异的目光盯着他,帐房夫子与所有的店伙,脸上的神色极不自然。
中年人看出他的心念,笑道:“老弟再不走,麻烦大了。”
他更是摸不着头脑,讶然道:“麻烦?怎么一回事?”
中年人道:“有人报了官,原告来头不小,指控你是庆春门血案凶手,州官大人已下令缉捕你归案。”
他一怔,哼了一声道:“胡说八道,什么血案?”
中年人道:“明火执仗抢劫,刀伤事主,掳走少女。刚才衙门派来监视的两位巡捕,刚好到你的房间去了,不然就闹开啦,走吧,咱们一面走一面谈。”
赵羽飞笑道:“大概不是要捉在下的人,一定有人弄错了。”
中年人道:“要提的人正是阁下,除非你不是赵羽飞。令友已经脱身,兄弟带你去见他们,便知这几天府城所发生的变故了,兄弟奉冯兄所差,迎接老弟出城,先脱身再说。”
他心中一动,问:“鬼见愁冯前辈?”
中年人道:“不错,老弟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他举步往外走,中年人跟出低声道:“附近有不少负责掩护的人,脚程放快些。”
赵羽飞不得不加快,真要碰上巡捕动手捉他,光天化日之下,传出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在想,会不会是九尾玉狐的另一招毒计?
中年人一面走一面低声道;“蒲前辈已迁至凤凰山,是冯兄亲自接他去的。查三姑娘现在灵隐附近,陪伴着吴姑娘,住处相当隐秘,老弟请放心。兄弟东门方田,请信任我。”
他并不完全信任对方,道:“东门兄,血案之事……”
东门方田正色道:“血案是嫁祸的钓饵,用意是将你迫离杭州。出面的人是孤山梅园吴家,利用官府之力来对付你。”
东门方田的话,令赵羽飞悚然而惊,变色道:“好歹毒的手段,他们隐藏的地方,我无法追查了。但家伯父随运银船到达,他们的阴谋势难得逞,哼!”
东门方田笑道:“赵老弟,恐怕令伯也无能为力。”
赵羽飞道:“家伯父将在知府大人面前,说出在下的身份,更可证明在下这些天来的行踪,知府大人……”
东门方田道:“老弟,你该了解官场中的积习。不错,地方官固然权大势大,但地方仕绅的势力,却可左右地方官的政令推行,尤其是地方的阀阅世家,负有查察地方官言行政迹的责任,每年需据实呈报至京,因此地方官不敢轻易得罪这些人。吴家出面咬定你是凶犯,不管你是否能证明你案发时不在府城,知府大人绝不敢徇私置之不理,只要你到案。官司就打定了,三审五问,不知要迁延多少时日,不要说三年五载,就算十天半月好了,届时他们早已隐藏得更为隐密,或者逃之夭夭,目的早已达到,你又能怎样?”
赵羽飞倒抽一口凉气,愣住了。
东门方田说得不错,地方官与地方仕绅之间,狼狈为奸平常得很,互相对立地方官绝没有好处。
按朝廷律令,那些告老返乡的致仕大员,每年皆需向朝廷呈奏地方的情形,一方面是向皇上请安谢恩,一方面是朝廷借此而了解地方的政令兴革推行情况,了解地方官吏的政迹,作为地方官吏升迁调免的参考。
说这些阀阅世家是特权阶级,绝非过甚其词,地方官对这种人,真是又恨又怕。
不要说阀阅世家,连一个县试榜上有名的秀才,省试上榜的举人,在公堂上也十分神气,犯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