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王-第4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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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弩造成的伤害并不大,辽河两岸都是一马平川,这种地形,对于骑兵而言,的确是一个更合适的战场,队形散得很开,床弩杀伤力就很有限。
倒是臂张弩的覆盖射击,造成了一定的效果。
冲到百步范围之内,东胡人落马百余人。
此时床弩刚刚绞好第二支弦,而臂张弩已经射出了一轮。
“射”宇文明弯弓搭箭,嗖嗖三珠连发,在他身后,也是暴起一蓬箭雨,落向已不到百步的河间郡兵阵容。
第二轮床弩射出,又从东胡人冲击的阵容之中犁出一些血槽,但东胡人的还击也适时而至,数十名河间郡兵翻身栽倒。
“床弩兵,持矛,上步”校尉厉声怒喝。来不及再射出床弩的士兵拾起事先放在地上的长矛,开始向前踏步前进。
“臂张弩,仰角四十五,隔断”
就在校尉的怒吼声中,第一波冲击终于抵达,没有任何的花哨,骑兵们连人带马,重重地轰上了如林的长矛阵,而第一波攻击的战马,竟然全都被用眼罩罩上了眼睛,战马的奔行,全靠骑士操纵,为的就是担心战马因畏惧对面的长枪而是最后时刻不能冲上去撞击。
马上骑士显然早有准备,当战马刚刚撞上去的那一瞬间,他们已是纵身跳起,手中清一色的都是重兵刃,长枪,大刀,铁棍,铁锤,他们悍不畏死地迎着那些凌空刺来的长枪扑了上去。
长矛如林,血如喷泉,大部分的飞身而起的东胡骑兵在半空之中都被刺中,但他们手中的长兵器也已经落了下来。所落之处,一片混乱。
宇文明很幸运,也因为他身上的盔甲极好,他自身的功夫也比其它东胡兵高出一大截,他幸运地没有被戳死,只是在身上开了几个小洞。
一落下地来,没有丝毫的停顿,他便扔掉了手里的大刀,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在这样的密集的队列之中,短兵刃显然要有效的多。
他咆哮着挥动弯刀,向前冲杀,迎面冲来的是一队队的刀盾兵。
前四排阵容,瞬息之间,便混乱了起来。
严鹏终于变了颜色。
他没有打过这种烈度和这种规模的战争,不像许原,与东胡人较量数年,对于东胡人的路数相当熟悉,可以从容应对,严鹏前半辈子打过的大仗,可能就是与高远的那一场保康与营口的战事,还被生擒活捉了,而现在东胡人拼死一搏,这让他有些震惊和失神,而就是这一震惊和失视,他错过了变阵的最佳时机。
田宗敏在对付陈斌的冲击的时候,当机立断地便放弃了前几排士兵,而有效地重新组织起了新一轮防守,如果不是他手下的兵与陈斌手下的兵差距过大的话,陈斌根本不可能突破对方的防守。而严鹏,虽然家学渊源,自己也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将才,但初次对阵,迎上这种凶险的场面,应变能力却是不足。稍稍的一个犹豫,便让东胡人向内插得太深,此时他再想重组第二道防线,却已是来不及了。
顷刻之间,严鹏所率河间郡兵的防线便岌岌可危,抵抗这种骑兵集团式的冲锋,挡住第一波攻势是最为关键的所在,因为第一波来的都是死士,当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和必死的觉悟冲过来时,的确难以抵挡。而这个时候,是最为考验指挥官的应变能力。
严鹏在这一点上,的确还无法与久经战场的许原,陈斌等人相比。
宇文恪没有想到如此顺利,大喜过望的他,立时变阵,漫山遍野的骑兵在凄厉的号角声中,瞬息之间便转化成了一个个锋矢阵,从宇文明凿出来的缝隙之中插了进去。
“不好”远方的侧翼阵地,严耀大惊失色,“严军长的阵形要被凿穿了。全军准备出击”严耀是严鹏的族叔,被他放在这支军队之中担任师长,副师长却是一名原燕国常备军的裨将,罗蔚然。
“在军长阵后,重组防线”严耀大声喝道。
“不行,来不及了”比起严耀,罗慰然的眼光显然更毒辣,“军长那里,挡不住了,我们来不及重组阵线,此时过去,也是被对手一冲便垮的下场,师长,截他们的尾巴,难收拾多少收拾多少。这支东胡兵挡不住了,但不能再放他们的后续部队过去。”
“放屁,我们要得是歼灭所有的东胡军,要是放跑了他们的主将,都督怪罪下来,谁来承担?”严耀喝道。
罗慰然一滞,但马上又挺直了身子,“师长,这样一来,我们绝对会惨败的,截击他们的尾部。是现在唯一的选择。”
“你敢违令,信不信我现在就斩了你?”严耀怒喝道。
罗慰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战场,也就是这几句话的功夫,更多的东胡兵已经杀进了河间郡兵的阵列之中,队形已经被冲散了。
“得罪了,师长”罗慰然一咬牙,大声道:“传我军令,全师变三角阵形,压向敌军尾翼。”
“你敢”严耀大怒,手刚刚触到腰刀,背上已经被几柄长枪顶上,这三千,都是由燕国常备军组成,严耀身边,只不过十几个亲兵,这一瞬间,却是全都被制住了。
第六百一十章:临阵换将
与严耀不同,罗慰然虽然在常备军中时,也只是一员牙将,但无论是对战场的敏感,全局的意只以及对战场形式的把握,都不是严耀能比的,从辽西扶风开始,一路打到和林城下,他亦见识了太多东胡人的本领,特别是最后的和林城下一战,更是让他对此有了深刻的认识,作为陈斌的同僚,两人都是熊本的部下,能活到现在而不是在和林城下战死,自然有他们不同一般的本领。熊本的先锋军,在和林城下可是伤亡惨重,几近覆灭。
眼见势不可为,罗慰然断然放弃了去拦截宇文恪的想法,而是指挥侧翼三千常备军以严整的阵形向着战场切进,他已经不抱希望去吃掉宇文恪的尾军,但是,只要封住这个缺口,就能将还在与许原纠缠的那些东胡人留下来。
冲破了严鹏阻拦的宇文恪本意是想再冲回来杀一遍,将缺口扩大,彻底击溃严鹏的这几千河间郡兵的,但一看到侧翼隆隆压进的另一部征东军,他仰天长叹一声,悲哀地看了一眼远处,然后毅然决然地拨转马匹,向前飞驰而去。在他身后,残余的两千余东胡骑兵惶惶如丧家之犬,打马紧随着宇文恪而去,彻底抛弃了还在战场之上的同伴。
罗慰然指挥着麾下,重新封补了战场的缺口。被裹协着一齐抵达的这支部队的师长严耀,恶狠狠地盯着他,如果目光能杀人,那现在罗慰然必然已经死了不知多少遍。
“罗慰然,你等着被行军法吧”他低声吼道。
罗慰然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我知道,但那个时候我别无选择,严师长,如果按照你的办法。现在我们这支军队,包括军长麾下,必然已经被宇文恪彻底搅散,不要以为他们只有三四千人,但对于没有严整队形的步卒来说,与骑兵对战,基本上就是自寻死路,现在虽然跑了宇文恪,但我们却将剩下的东胡人彻底堵住了,所以。我问心无愧。”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放了严耀。
“现在,我随你去见军长,我甘愿领受军法”
重获自由的严耀,瞪了严耀半响,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愤怒地瞪着他的军人,心里不由抖了一下,“好,只要你还记得自己是一名军人就行。是非曲直,让军长去判断,现在我们就去。”
刚刚战场上发生的一幕,让严耀异常胆寒。他虽然是师长,但这里三千人,全都是原来的燕国常备军,罗慰然一声令下。他们便毫不犹豫地制住了自己,他相信,当时如果罗慰然下达的命令是杀了自己。他们也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好汉不吃眼前亏,在这里,自己是绝对奈何不得罗慰然的,但到了严鹏哪里,一切都由不得罗慰然了。
罗慰然叹了一口气,跟上了大步向着河是郡兵方向走去的严耀。
“罗将军”
在他身后,一些军官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都是军人,罗慰然刚刚在战场之上的举动,虽然是从权,但终究是大大地犯了忌。更何况,他们这些人,身份本来就很特殊。
罗慰然回头,读懂了那些兵将眼中的意思,他摇着头,大声道:“弟兄们,几个月前,我们还是东胡人的奴隶,没有尊严,没有人格,今不思明,朝不保夕,但现在,我们重新成为了军人,高都督让我们拿起了武器,重新走上了杀东胡人的战场,我们要对得起都督,不管我如何,你们都要死死地钳在这里,死死地卡住那些被围住的东胡军队。放跑一个,就是对不住我。”
听着罗慰然语气里的绝决,一些军官眼眶子不由都红了。他们自然是都懂军中条例的,知道如果按军法来说的话,罗慰然,当真是一个死字。
但正如罗慰然所说,他们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现在又能怎样?造反吗?或许他们能击败身后的河间郡兵,但以后呢?去草原上做流寇,他们是步兵,可不是马贼,在这里作流寇,只怕不等别人来打,自己就饿死了,更何况,高都督的援兵已经途中,这场大战,征东军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如果此时他们造反,只会白白便宜落入包围圈中的东胡人。
严鹏此时正在忙,他并不是庸才,只是还不能适应这种烈度的战争,宇文恪破围而去,他便知道事不可违,根本不没有动过去追击的念头,此时,他正在重振兵马,再布防线,他已经犯了一次错,不能再犯第二次。
“鹏儿”远处传来的呼喊声让严鹏皱起了眉头,转过头来,看着大步流星奔来的严耀,冷然道:“叔叔,这是在军中,我现在是第二军的军长。咦,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把罗副师长给绑来了?”
严耀一直等到了严鹏军中,这才悍然翻脸,下令跟随着自己的亲兵绑了罗慰然。
“鹏…。。哦,严军长,先前敌贼势大,我本欲带领侧翼部队插向你的身后,布置第二道防线,将敌贼拦住,然后与你前后夹击,将宇文恪这贼酋抓住,但罗慰然,违反军令,更是军前发动兵变,指使他的亲信将我抓住,这个混帐,我现在怀疑他是东胡人的奸细,否则,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宇文恪逃跑。”
严鹏瞪大了眼睛,看着罗慰然,他终于明白,先前侧翼部队的插入,并不是自己的叔叔在指挥,而是这个一直很低调的罗慰然。他的心砰的跳动了一下,罗慰然一声令下,便可以抓了名正言顺的这个师的师长,这说明这半年来,叔叔严耀根本不没有掌握这个师的实际权力。
“军长,依军律,罗慰然当阵前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严耀看着脸色突然垮了下去的严鹏,大声道。
罗慰然低头不语,显然,他并没有打算为自己辩解。
严鹏忽然笑了起来,大步走到罗尉然身边,亲手替他解开了绳索,然后向着罗慰然深深弯腰,“罗将军,我要感谢你。”
本来已经准备承担责任,坦受军法的罗慰然被严鹏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侧身让过严鹏这一礼,“严军长,严师长所说不错,我所作所为,为军法所不容,请军长责罚”
严鹏摇头,“如果真按照严师长所说的那样做,现在我们这里已经是尸横遍野,不但宇文恪要逃出去,只怕拉在后面的宇文垂以及那些东胡步卒都会逃出去,我们辛苦布下的局面就此功亏一篑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严鹏就成为了罪人,我要谢谢你,是你挽救了局势,挽救了我。”
他苦笑一声,“可是即便如此,等都督来后,我也要向他请罪,因为我料敌不明,指挥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