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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

金鳞开-第5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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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百分制早在蒙学普及的时候就推行了,只是宗学之中没有采用。在更早的皇家教育中,先生也是臣子,臣子如何评判君父?所以根本不存在考试考核,只是老师将内容讲清楚,学生能知道就行了。
  在宗学推行百分制的罪魁祸首就是朱慈烺。
  他从宗学先生那里发现,文科老师对皇太子的评价较高,理科老师却是评价一般,更认为二皇子的天姿高于皇太子。这显然是偏科的信号,而不为人注意,正是没有用百分制来严格评价。
  从隆景十年下半年,宗学里也一样要进行的考试,进行评分,掌握学生们的知识掌握程度。如此一来,皇太子便被打回了原形,在数理化等自然科学科目上表现得十分危险。
  “儿臣错了。”朱和圭爽快地承认错误。在他幼年的经历中,只要自己认错,父皇便不会再责备他了,这招可谓屡试不爽。
  “你别笑,你的国学成绩也很成问题。”朱慈烺转向老二,道:“历史和地理能考九十分很不错,但为何古文只有六十分?”
  “老师偏心,”朱和圻脖子一梗,“他们都拍皇兄的马匹,故意不给我高分。”
  朱和圭登时不乐意了,道:“你让父皇看看你写的东西,离经叛道还想拿高分!”
  朱慈烺瞪了一眼大儿子,又道:“我倒真没看过你写的东西,不过先生应该是有操守的。你都写了什么?”
  “也就是邻家焉有许多鸡之类……”朱和圻嘟囔答道。
  朱慈烺很快反应过来,这其实是嘲讽孟子的一些寓言故事。
  在《孟子》中讲了一个每天都偷邻居家鸡的人,当那人被告知说偷鸡非君子之道,他便说:“那我就每个月偷一只吧,明年再说。”孟子认为既然知道这样做不对,为何还要等明年呢?应当速速改正啊。
  这个故事的立意是好的,关键在于皇次子是不相信邻居家有那么多鸡可供人偷。
  “还有那个齐国乞丐,娶了一妻一妾。他说孟子是胡诌,乞丐哪有这么许多钱!”朱和圭揭发道。
  朱和圻眼光飘到了天花板上,显然不以为然。
  碰上这样的学生,难怪先生们要头痛。
  “先生们怎么跟你说的?”朱慈烺问道。
  “他们说,这就是个比喻,不能较真。”朱和圻道。
  “的确,”朱慈烺点了点头,“孟子为了说理,会用夸张的手法衬托出一些行为方式的荒谬性,这并不能说孟子胡诌。”
  “他不是亚圣么?要是有人信以为真呢?”朱和圻仍旧较真道。
  “亚圣是后人封的。至于有人将先贤的智慧扭曲误解,这也不能说先贤就是错的。”朱慈烺道。
  朱和圭听了有些疑惑,心中暗道:父皇在格物上的造诣为世人称道,但怎么也会为先贤辩诬?皇爷爷不也说父皇的学问不够精纯,对先圣缺乏敬畏么?
  “反正我觉得无聊,老是拿这个子那个子的话出来训人。”朱和圻道:“若是说得有道理,就是个宦官说的,我也会听,何必抬‘子’出来呢?”
  朱慈烺笑了笑,道:“你这态度倒是对的。”
  “啊?”和圭和圻两人同时发出意外的感叹。
  “道理放在那里,不是因为谁说的,而是因为那就是道理。顺从了这个道理,你好我好大家好。违背了这个道理,天怒人怨大家都不好”朱慈烺道:“所谓圣人先贤,无非是将这个道理总结出来给人看,启迪愚昧者的智慧,仅此而已。”
  朱和圻得到了父皇的支持,颇为来劲,正又要说些离经叛道的话,朱慈烺已经已经一巴掌按住了他的脑袋:“但你非孔非孟,显然不是因为掌握了比孔孟更真的道理,只是因为人家说什么你偏要对着干罢了!你要非孔孟之道,起码先去搞清楚孔孟是怎样的人,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至于皇太子,”朱慈烺转向大儿子,“你愿意精研学问,这很好,但是也别做只学舌的鹦鹉。有自己体悟才是真的,到底世界是在变化的,以史为鉴固然可以知兴替,但也要考虑到各个时代的不同。比如直至今日还有大儒希望恢复井田制,因为井田制是周朝八百年王业的基础。”
  “在他看来,恢复井田制,也就恢复了人心,也就能让大明千八百年地延续下去。这种出发点固然不错,但是现在真的还能用周朝的东西么?别说制度变迁,就说环境,周朝有火车么?周朝的华北还是水草丰茂,楚国已经是炎热瘴疠之地了,如今呢?”
  朱和圭知道父皇说的是刘宗周,也包括刘宗周之前的许多大儒。他也一度觉得井田制是很好的制度,但显然父皇是不认同的。
  “和圭,你也大了,有些时候不能单纯地去听道理,还得实践道理,体悟道理。”朱慈烺道:“还记得父皇给你说过的小马过河吧?诗里不也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么。”
  朱和圭点了点头,道:“儿臣知道了。”


第731章 问道
  朱和圭说是“知道”了,其实未必就是真的知道。相反,在被父亲教育过后,他更多的是迷茫。
  千百年来,恐怕所有的孩子都会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读书。
  或许朱慈烺自己忘了,但他小时候也肯定有过这个疑问。
  关于答案,宋人说得最清楚: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
  宋真宗还有一首诗,曰:“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这诗绝不是鼓励青少年去读意淫小说,而是劝学。
  若追究根本,就连孔夫子都指出:耕地还有饿肚子的可能,学习则必然有禄位在其中。可见学而优则仕是从古至今的通行价值观,区别只是仕然后为自己谋私利,还是为生民立命,这就取决于学者的境界了。
  朱和圭的身份注定他不需要“仕”,那么他求学的意义何在呢?
  父皇曾经教育他,学习能够充实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书籍是人升华的阶梯,知识使人走向文明脱离蒙昧,这些话总结下来就是一个意思:因为我们不够完善,所以要努力学习,完善自己的人格,升华自己的境界,成为先贤至圣那样的人物。
  本着对父皇的崇拜,朱和圭很小就奠定了对圣人的向往。读书之后,凡是修身养性的学问,他都十分用心,那些先生们也很无私地将圣人言行告诉他,将如何成为君子,乃至于圣人的路径指给他。
  然而走着走着,他发现父亲反而不认可他了。
  这是因为自己走偏了么?还是因为父皇应了那个“叶公好龙”的典故?
  朱和圭在后来的行程中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着窗外闪过的林木和田野。他已经从蒸汽时代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不再像几个弟弟那样仍旧充满了兴致。他发现父皇也拿出了一本《万化之学》的杂志读了起来,仍旧是孜孜不倦地完善着自己的不足。
  ——莫非的确是我格物不足的缘故?
  朱和圭想起了王阳明的故事。在阳明先生幼年时候,曾坐在庭院中格一片竹叶长达七昼夜,乃至于最后昏死过去。虽然阳明先生并未因此得道,但是这种追求智慧的坚决仍旧让朱和圭十分向往,他也曾偷偷模仿,但只是两餐未食,母后就已经哭红了眼。
  再看看《万化之学》,里面都是天地万物构成根本,以及变化原理的内容,几乎每出一期就会成为新的化学课本。朱和圭对于这些变化既是新奇又是排斥,总觉得这些东西与性命之学根本没有丝毫关系。
  的确,你知道铁和氧能发生氧化反应,但这能解决你心中的困惑么?
  能知道天地人之间的感应么?
  能秉持中道而不做任何错事么?
  能圆融地在社会中游走,让所有人见到你都如沐春风么?
  既然什么都不行,学他还有什么用?
  国家的终极目标应该是个万民皆尧舜的大同世界,而非蝇营狗苟的小人世道。
  朱和圭猛然间感觉到一股剧痛,原来是自己的手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肉中。
  这么想实在太危险了。
  如果自己是对的,那么父皇就是错的,他可承担不起偶像倒塌的痛楚。
  朱和圭心头满是纠结,偷偷看了一眼父皇,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明察秋毫的父皇发现。
  火车稳稳地停进了北京站,新修的车站还飘散着一股白垩和岩石的气味。皇帝陛下带着几个儿子从车厢里下来就登上了皇家马车,径直回宫中去了。
  朱和圭与父皇同车,其他弟弟只能坐后面的马车,这让他有了些宽慰,似乎回到了小时候独享父爱的那段日子。在上车的时候,他意外地看到了黑色的车轮,用了新的橡胶材料,乌黑发亮,上面还有弯折的花纹。
  “这就是橡胶吧,难怪最近坐车觉得舒服多了。”朱和圭喃喃道。
  “你说当年夫子周游列国,要是有橡胶轮胎,会用么?”朱慈烺随口问道。
  “应该会吧。”朱和圭道:“到底要比木轮舒服许多,车也不容易坏了。”
  “而且如果夫子排斥橡胶轮胎,也就没理由用周朝时候的高车了。多半得回到圣王时代,恐怕还得走路。”朱慈烺略有所指道。
  朱和圭敏感地意识到了父亲的用意,道:“父皇,儿臣绝没有排斥新学的意思。”
  “我相信你没有,因为你就是新学的受益人。”朱慈烺笑着将儿子拉上车。
  朱和圭在皇帝身边坐下,幽幽道:“只是没有必要将心思和精力放在这上面,由他去便是了。”
  朱慈烺顿时有种气结的感觉,正要开口驳斥,突然舌头打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年面对自己的生身父亲崇祯皇帝,身为皇太子的朱慈烺也说过一样的话。
  朱慈烺对自己的认识和见解有着先知般的肯定,而且历史也证明明朝灭亡与皇帝卷入党争,荒废国事有极大的关系。
  然而崇祯自己却没有这种意识啊!
  如今的皇太子也不可能有这种意识啊!
  只是单纯从这两句话上来看,自己和这个长子真可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并无二致。
  如果是这样的话,朱慈烺就越发头疼了,因为从崇祯到自己,似乎都有着无与伦比的顽固性格。如果皇太子果真遗传到了这点,想来要矫正他小脑袋里的想法也不容易啊!
  朱慈烺觉得颇为头痛,转而想到了一个足堪为先生的人物。
  还阳真人郭静中。
  朱慈烺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这些高人。
  郭静中与自己相逢道左,也谈得颇为投机,然后又为国事奔走,让人以为他是个有政治抱负的出家人,就如成祖时姚广孝一般。然而天下大定之后,正当是他取得回报的时候,他却留下了徒子徒孙在外奔走,自己以冬烘老道的姿态在北京白云观隐姓埋名。
  白云观众道人根本不知道这位郭老道与当今皇帝相交甚密,还委派了菜头的职位给他,他也乐呵呵地每日在园中种菜。
  朱慈烺专门抽了一天时间,换了便装,只带了十余侍卫前往白云观。到观中时已经日近正午,却见有个白发白须的老道人挑着一筐白菜往镇上走,却正是郭静中郭真人。
  “真人这是哪里去?”朱慈烺停下马车,对让道一旁的郭静中喊道。
  “观里菜收多了,拿去给几位老香客吃用。”郭静中朝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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