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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金鳞开-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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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正是守备太监的最大杀手锏。一般来说,皇帝对于这三千里外亲臣格外信任,真要有这么一份弹章到了御前,多半是问大司马的罪过。更何况刚才王之心已经抓住了漏洞,只是取高杰、刘泽清部的粮饷,并非另立新项,实在没有道理不给。
  忻城伯赵之龙见史可法硬顶着不给,王之心又死咬着不松口,只好出来圆场,道:“二位都是为朝廷、圣上办事,何至于此呢?”他笑道:“一百二十万饷银倒是未必从国库出,南直、浙江多豪富之家,劝募一些又何妨?我家可认捐一千两!”说着,他有望向王之心,希望他能退一步。
  王之心刚拿了人家一万两纹银的见面礼,不能这么快就翻脸,只是坐回上座玩弄指甲。
  史可法长吸一口气道:“国家大事,岂能私相授受?史某另有要务,先告辞!”
  王之心阴森道:“好走,不送!”
  史可法被气得胸闷,也不管赵之龙,起身便走。南京以他三人为重臣,王之心有皇室为后盾,赵之龙代表的是南都所有留守勋臣,而南京官员不过是吏隐之辈,可咨询而不能参与决策。
  史可法想到这上,不由生出孤独之感。
  ……
  “司马老爷在上,小的是户书高老爷家人。”有人叫住了史可法的官轿,大声报道。
  史可法让人落了轿,问道:“何事?”
  那下人上前拜道:“我家老爷请司马公过府一叙,有我家老爷手书在此。”
  史可法让人接了手书,展开过目,不过寥寥数语,颇有弦外之音。他道:“老夫这就前去拜访。”那下人叩首告退,先行回转去了。
  史可法先回府中更换便服,临要出门,又有些迟疑,对仆从道:“去叫姚先生来,我在书房等他。”他说完便赚取书房,只觉得江南七月天颇为憋闷,满屋子的书册连翻也不想翻。
  好在姚先生没让他久等,不一时书房门开,走进来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白发皓首,清瘦露骨,行走时翩翩然颇有文气,倒是个老宗师样的人物。
  “姚先生。”史可法起身相迎,并不托大。
  “东翁急召,不知何事?”姚先生躬身一礼,款款落座。
  “是这,”史可法与姚先生对坐,“高司徒手书相召,似乎别有意味,特请先生帮着参详一二。”
  姚先生微微颌首,道:“不知可否一观?”
  史可法从袖中取出手书,递给姚先生。
  姚先生接过,细细读了两遍,抬头道:“东翁是问高弘图所谓的‘临机大事’到底何谓?”
  “正要先生指教。”
  姚先生起身踱步,眉头微微解开,朗声诵道:“今将军遭难得之运,蹈易解之机,而践运不抚,临机不发,将何以享大名乎?”
  史可法口中喃喃重复道:“临机不发……将何以享大名……”
  姚先生呵呵笑道:“此乃阎忠劝皇甫嵩效仿韩信,背汉自立之言。”
  “先生博学,我已经是丢了书本良久了。”史可法有些羞愧,旋即又道:“然则司徒公恐怕不是此意。当时皇甫嵩有剿灭黄巾之兵威,而汉皇势弱……”
  “敢请教东翁,”姚先生摇头道,“当今时局,还有何事可算是大事?”
  “自然是迎圣天子还朝。”史可法道:“此乃天下第一紧要事。”
  姚先生笑道:“此事对东翁而言是理所当然,对某些人来说却是未必然。故而他们要与东翁商议商议,看临此机会,如何成大事。”
  “高弘图素来忠义,岂会有如此不臣之心!”史可法大惊失色:“再者,当今谁有皇甫嵩那般的武功?”
  “要移神器于己家,未必只能靠兵势。”姚先生轻轻弹了弹衣服上的浮灰,缓缓道:“宗室也可以。”
  史可法沉默不语,良久方才道:“此乱国之兆也!我去与高公分说。”
  姚先生微微摇头,道:“东翁,人心叵测,天命难违啊。”他起身一躬,自顾自出去了。


第277章 向来枉费推移力(2)
  七月的南京沉闷得没有一丝风,天上也不曾见有云彩飘过,整个天地都像是凝滞了一般。南京户部尚书高弘图坐在凉亭里,只是闭目养神。亭中其他人也都各自发呆,并没有议论。
  史可法在高弘图家人的引领下,足下生风,快步进了凉亭。凉亭中众人不乏白发苍苍者,见史可法进来,也都纷纷起身见礼。
  史可法先与迎出来的高弘图见了礼。又见人群中有满头银发的张慎言,史可法连忙上前,道:“不料藐山先生在此间。”张慎言是东林党魁赵南星的举荐人,史可法又是东林左光斗的学生,自然不敢以官位相见。而且张慎言位居南京吏部尚书,掌右都御使事,在名义上也不逊于史可法。
  张慎言微微一笑,旋即落座。
  史可法又见吕大器在场,上前揖礼相见,然后才与其他几个陪客拱手作礼。
  这一个过场走完,史可法暗道姚先生这回失算了,这里在座的都是东林君子,岂会有那些不臣之论?
  “道邻,”高弘图对史可法道,“今日见王太监与忻城伯,可有何言论?”
  “王太监只是一味要钱,忻城伯只会圆场,能有何言论?”史可法苦笑一声,旋即又道:“诸公在此可寻得救国之策?”
  高弘图看了一眼张慎言,道:“遑论救国,还是先救圣上吧。”
  “圣上如今驻跸泰安州,指日南幸,有何要救的?”史可法皱眉问道。
  吕大器直言道:“司马公,莱州至南京不过千四百余里,为何从三月走到七月还不曾到?反倒是几番传出圣旨,轻易督、镇,甚至有封异姓王此等骇人听闻之事!司马公不以为怪么?”
  “先自,”史可法对吕大器好言道,“捕风捉影之事岂可浪言?姜燕及(姜曰广号燕及)随驾南幸,时时有信来,也说是因为北面军情紧急,分不出兵来护卫圣驾。若是南都有兵,自然可以早日归迎皇上还朝。”
  吕大器冷笑一声,道:“若是真有肃宗灵武之事,姜燕及恐怕也只能言不由衷。”
  高弘图见两人语气过于激烈,插进来道:“无论东宫是否有灵武之心,圣驾久久不能归朝问政却是实实在在的。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又正值兵凶战危之际,岂能虚耗光阴?”
  史可法心中一顿,暗道:难道还真让姚先生说中了?高弘图怎会有这等妄想!
  “南臣中有人议论,要以福王监国。”张慎言谨慎道。
  史可法猛然站起:“此何言哉!此何言哉!圣天子在途,而我南都众臣竟擅议立监国?此何言哉!”
  “道邻且勿焦躁。”高弘图道:“此论并非我等所倡。”
  史可法刚才热血灌顶,这时方才冷静下来,浑身寒栗,道:“是何人所论!可杀!竟出此不臣之言!”他说着,望向吕大器。
  吕大器知道刚才自己冒失了,让史可法误会,只得跟着骂道:“果然是不臣之论!不当人子!不过,司马公,物议汹汹,皆谓圣天子受人挟持,而之前东宫确有枭雄之姿……”
  “咳咳,”张慎言轻咳一声,“诸公切莫混淆本末。如今要务,是圣上一日不还朝,便一日无人主持大局。无论北面情况如何,立个监国固结人心也是应有之议。”
  史可法知道张慎言的意思,如果太子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么用监国的确可以破除这份野心,使他只能送皇帝归朝。
  “然则,东宫若的确是纯孝之人呢?”史可法道:“擅立监国,岂不是与谋逆等罪!”
  “谁敢擅立?自然是要具奏天子圣裁。”吕大器道:“只是有人要立福王,这是我等无论如何不能认同的。”
  史可法眉头更紧道:“监国首以太子,其次有定王、永王,哪里轮得到福藩?”
  “呵呵,”吕大器干笑一声,跳过了太子,道,“定王、永王都随圣驾,自然也是来不了的。”
  史可法终于明白了,有人就是想借立监国之论行打草惊蛇之事。
  因为这个“福王”实在太敏感了。
  如今的福王朱由崧是崇祯帝的堂兄,其父老福王就是当初国本之争中的另一个主角,郑贵妃之子朱常洵。东林党人为了保住光庙老爷的皇太子之位,与神宗皇帝进行了长达数十年的持久战,期间发生了妖书案、梃击案,乃至光宗继位之后的红丸案、移宫案,可谓是对光宗这一支死心塌地。
  若是福王那一支回南京监国,翻起旧账如何是好?而且到时候肯定有小人会依附福藩,岂不是留下了极大隐患?
  “此事颇为蹊跷。”史可法皱眉道:“为何有人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鼓动此事?”
  “因为他们担心圣天子当真南幸。”张慎言低声道。
  “藐山先生的意思是……”史可法还没能反应过来。
  “此间在座诸公,司马公可看出什么端倪?”吕大器问道。
  ——都是东林旧人。
  史可法暗道,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看出来。
  吕大器呵呵一笑:“世人皆以为我等是东林,然则吕某是四川遂宁人,司马公您是河南祥符人,高公是山东胶州人,藐山先生是山西阳城人。其他诸公也多是北人南来,虽名东林,实非南人。大司马可明白了?”
  ——原来玄机在这里!难怪钱牧斋不在这里!
  东林党以东林书院闻名,在万历朝登上了历史舞台。姑且不论此党功过,只说他们对政敌的残酷,对盟友的背弃速度,在有明一朝都是十分罕见的。这也是为何许多人投向了魏忠贤,而宣党、昆党、齐党、楚党、浙党也都宁愿与阉党结盟。
  崇祯继位之后,首先铲除阉党,并非出于他的文青本质,而是因为客氏和魏忠贤的的确确威胁到了他的生命安全。加之天启帝落水一事,透着悬疑,让崇祯心存芥蒂。这等情况下,魏忠贤自是非死不可,而阉党也只能与之同亡。崇祯帝在这上面可是雷厉风行斩草除根,没有半点妇人之仁。
  阉党倒台之后,崇祯励精图治,但在用人上其实很慎重。尤其对待东林党徒,并非一概不用,但也只是用在言路,绝不让其掌握实政。周延儒最终让崇祯大发雷霆,感觉被背叛了,不仅仅是他谎报军情,外廷上下为他隐瞒。而是因为他竟然与“东林”勾结在了一起,这才是真正的死因。
  故而在崇祯一朝,东林已经名存实亡,不复万历时代的政治影响力了。
  但是在江南,东林仍旧是士子心目中的真君子,著名的复社就是借着东林的旗号起来的,这也使得江南大臣多少有些东林背景,即便不算党人,也是同情者。其中更有钱谦益钱牧斋,号称东林党魁,在江南声望极高。
  “若是陛下南幸,南籍大臣必然充斥朝堂,对他们来说岂非幸事?”史可法迟疑道。
  “首先一人,钱谦益就不会得以录用。”吕大器道:“再者上,江南大臣哪个不是田连阡陌,广厦豪宅?皇上在京中劝募,东宫在各地搜刮,就连高公在崂山的别墅都被抄没了……司马公以为,朝堂虚职与万贯家财,何者为重?何者为轻?”
  史可法望向高弘图:“这……怎会抄没硁斋先生别墅?”
  高弘图摆了摆手,道:“也是误会所致,无须多提。只说眼前事。”
  吕大器继续道:“因有此事,故而请司马公一同参议,看我等如何应对。吕某以为,若是监国势不可免,潞藩总强过福藩。”


第278章 向来枉费推移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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