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第6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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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啸风愣住,实际上李淳风说的没错,按理说,他也没少行骗,“我这怎么能和你一样?”
“不要扯些没用的。”萧布衣冷冷道:“李淳风,我给你解释的机会,你不珍惜,就不要怨我不讲情面。”
李淳风苦笑道:“我这一辈子都是受到师父的教诲,说句实话,当初鸡蛋、包子之时,我和萧大人你一样,都信师父是个高尚的人、善良的人、有情操的人。可是后来呢,我才发现很多事情他瞒着我,这老鬼是个阴险的人、龌龊的人、说话和放屁一样的人!陈宣华一事后,他说自己有大难,再不走就会被砍头。我本来准备要和他一起走,没想到他说,我留在东都有发展,他又说,西梁王……嗯,当初萧大人还不是西梁王,他说你肯定荣华富贵,贵不可言,我要是得西梁王提携,以后也能一步登天,我一时间利令智昏,也就相信了这老鬼的话。至于那个吃白饭的女子,我的确早就认识,那却是师父让她来找我,我觉得她有点问题,所以对西梁王你就扯了个谎,想撇清关系。我又怎敢多说什么?那女的比阎王还要恐怖,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要我的脑袋!至于安伽陀、王须拔什么的……萧大人,那都是我师父的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一直等着升官晋爵,没想到大梦一场。自从你入主东都后,我还以为机会来了,可总是等不到机会。后来我师父蓦然出现,我当时就臭骂了他一阵,他却说什么,不是不灵,而是机会未到……我一时鬼迷心窍,竟然又相信了他说的话。西梁王,你也知道我师父的那张嘴……”
“说下去。”萧布衣沉声道。
李淳风打了个冷颤,继续道:“他骗我说现在机会到了,只要我向婉儿说一件事情,西梁王肯定能赏我个大官做做。后来你也知道了,我就向婉儿说了什么巴蜀的事情。我说的时候,可从来没想着有什么差错呀,分析巴蜀的形势,提醒西梁王你,难道也要掉脑袋?”李淳风说到这里的时候,满是疑惑,“西梁王,后来婉儿怎么了?说实话,我真的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呀。我等着做官,哪里想到不但没有官做,而且看起来要掉脑袋,以后我再相信那老鬼的一句话,我就是不是人养的。”
李淳风发誓完毕,抹了一把冷汗,可怜巴巴的望着萧布衣。萧布衣沉吟良久,“你师父现在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李淳风赌咒发誓道:“西梁王,我骗你,我就是你养的。”
“大胆。”孙少方呵斥道。
萧布衣不以为意,沉声道:“好,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本王再信你一次。”李淳风才舒了口气,又被掐住了脖子,“可本王限令你一个月内找到你师父,若是找不到你师父,本王就砍了你的脑袋,少方,你带他去找。”
孙少方应了声,李淳风哀求道:“西梁王,我真的不知道我师父在哪里。”
“那本王也不能保证你脑袋一定在脖子上。”萧布衣临走丢下一句,“一个月,多一天本王都等不得。”萧布衣出了宅院,游啸风却是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萧布衣止住了脚步,“游神医,本王冤枉你了。”
游啸风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掉了下来,“西梁王,我无所谓,可婉儿究竟怎么了?”
萧布衣轻叹声,没有回答,只是拍拍他的肩头道:“这件事情不要对小弟说,虽然他迟早都会知道。”
游啸风望着萧布衣的远去的背影,夹杂着无法抹杀的悲痛,阳光落下,拖下好长的影子。游啸风只觉得心中凄凉,眼泪掉下来,喃喃道:“为啥这世上……好人总要多受苦呢?”
李淳风从他身边经过,听到游啸风的诉苦,喃喃道:“其实坏人受苦也不少,只是没人注意罢了。”
※※※
萧布衣处理完李淳风的事情,缓步向府邸走去,一时间心乱如麻。冷风擘面,他已经清醒了很多,知道无论有什么变数,路还要走下去,下一步计划亦要坚定不移的执行。
大苗王说的不错,现在他不是萧布衣,而是西梁王,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可能因为自己的感情,损害太多人的利益。
他回转东都后,表面上只是处理东都寻常事务,看似随意,却是井井有条的进行。本来东都新定,他一走就是数月之久,极可能引发新一轮的危机,但是他连续几轮清洗了旧的势力,接下来的无为而治在这个时候,却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萧布衣和杨广不同,杨广不信任手下,只觉得自己聪明绝顶,从建都、开河、修城到扩张,所有的事情杨广都是亲力亲为的制定,不容别人插手。指点江山的成就,杨广是不容别人染指。都说一将无能,累死千军,杨广这个皇帝大能,却是累垮了大隋。萧布衣入主东都后,看似轻描淡写,却已经细雨清风般的进行了几步改革。除了将军事指挥权利、作战方针牢牢掌控在手上,不容他人染指外,其余的大半事情,都是因循旧例,让东都百官负责。
他基本上还是继承了大隋的制度,百官自然熟悉,做起来轻车熟路。每个朝代灭亡很多时候是因为制度体系已经不适应历史的发展,而且成为发展的桎梏,所以才被历史的洪流所颠覆,大隋颠覆不是因为体制的桎梏问题,却因为杨广进程过快,拉断了体制的弹性,有时候,太急进亦是违背历史规律,也会被历史毫不留情的淘汰。实际上,大隋的体制弹性却还远未到巅峰地步,萧布衣、魏征、杜如晦、马周、李靖、徐世绩等人都清醒的知道这点,达成共识,现在需要的是修补完善旧有的制度,而不是大肆变革,引发民众危机。
其实萧布衣认识到这点的同时,李渊老谋深算,如何会看不到这点?东都、关中两地几乎同时都做着相同的事情。施仁政,还盗于农,促进生产,积极选拔人才,恢复三省六部体制,重立国子学,重新编撰审定律令,废除苛政重刑,重颁均田令,再施租庸调制!
所有的这些,杨坚做过,杨广做过,萧、李二人只需在这两代君王的基础上继续前行。
萧、李二人不约而同的施展这些政策,只因为这些对于这个时代是有益的、发展的、积极的,眼下进取天下,绝非一蹴而就的事情。天下弱势力多数已被兼并,强强势力对决,一拼军力,二拼内政。军力强盛才能开疆扩域,内政稳定才不会一战枯竭。当然发展内政不但是战争的需要,他们亦需要用这点积极向世人展现一种信息,那就是他们有能力为所有人带来利益,亦需要世人向他们靠拢。
萧布衣不大肆变革,于是旧臣心中慢慢有底,萧布衣信任手下,臣子也知道眼下是重新洗牌之际,自然均是全力以赴,以求为以后争取升官的筹码,萧布衣的放手看似无为,却将杨广时代紧紧束缚在臣子身上的枷锁打破,进而爆发出大隋前所未有的活力。
自己对治理国家并没有经验,萧布衣明白这点,可他更明白的是,他不需太有经验,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是治理好臣子,剩下的让臣子去做就好。
所以萧布衣就算不在的时候,东都亦是保持了良好的运转,而且有了欣欣向荣的迹象。
如今的东都,已可以说是天下所望,不但中原群臣纷纷归附,甚至是江南的华族、商贾都是众心所向,纷纷取道襄阳来东都进行交易。
萧布衣没有驱逐瓦岗之前,已将襄阳、东都要道打通,等到逐走瓦岗之后,更是将中原等地连贯一气,迅速的恢复贸易经商,东都已经变成眼下的最大的贸易之城。若论地势而言,萧布衣并不占据优势,毕竟关陇、河北是边角之地,得天独厚,如同楔子般的遥刺他的心脏,一个应对不好,以后就要成苦斗之局。但是客观来讲,萧布衣所拥之地,无论人口、经济、还是地域,都已在群盗之首,比起李渊而言,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旧阀、高门还是会选择代表自己权利的人,但是百姓、商贾考虑的只是,有饭吃、有利可图。
萧布衣行走在长街之上,心绪如潮。突然想到马周说过,要和巴蜀积极的发展经贸往来,进而让巴蜀百姓知道东都的好,这种策略对巴蜀是妙计,可以说是不战屈人之兵,没有谁比他更明白经济战的犀利之处。可如果这种策略应用在江都呢,会不会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萧布衣想到这点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府上,正想去找魏征等人商议,突然一声嘹亮的哭声传来。那孩童的哭声比任何声音都吸引了萧布衣的注意,萧布衣心中微颤,抬头望过去,目光已落在一女子的身上。
目光交结,宛若千年!
萧布衣止住了脚步,只是呆呆的望,蒙陈雪亦是没有奔出,只是痴痴的望!
这一望,已迟了数年,可这一望,却终于还是来到。蒙陈雪鼻梁微酸,嘴角带笑,却已抑制不住泪水,簌簌落下,心酸会笑,幸福会哭,她见到萧布衣的那一刻,突然已觉得此生无憾!她遇突厥兵劫持,被马贼劫到山寨,草原颠沛流离,勾心斗角,枯守数年,这一切旁人或许不知、或许怜悯、或许不解,她却无怨无悔,因为她知足,她知道感谢。她遇到了个男人,为他生了孩子,知道男人还记挂着她,为了她,迟迟没有大婚,她还会奢求什么?
这个男人,是西梁王,是东都之主,抑或是天下之君,但是在她心目中,只是她的男人,足矣!
二人就是这么望,直到孩童又哭了声,清脆嘹亮,仿佛提醒着从未见过一面的父亲。萧布衣快步上前,已经从袁岚手上接过了孩儿,望着孩子的双眉浓重,望着孩子的双眸黑亮,可爱非常,不由自主的亲吻。
他欣喜的忘记说一句话,感觉蒙陈雪接近的时候,这才抬头笑道:“雪儿,真的辛苦你了,我什么都没做。”
蒙陈雪笑中带泪道:“这些是我们做的事情,你要做什么?”
萧布衣觉得带孩子有自己的责任,蒙陈雪却知道男人不会带什么孩子,像莫风那种听老婆话的男人毕竟是少见。袁岚一旁苦着脸道:“西梁王,你并非什么都没做,你其实也做了一件事情。”
萧布衣诧异道:“做了什么?”
“给你儿子接尿。”袁岚指着衣襟前摆道。萧布衣这才发现袁岚衣襟上湿了好大一块,又觉得自己胸前暖烘烘的,低头一看,胸口浸湿了好大一块,哑然失笑道:“儿子,看来爹没有尽到责任,你才来,就向我抱怨呀。”
裴蓓一旁道:“袁先生,你抱怨什么……”
袁岚佯怒道:“你说什么?”
裴蓓这才明白说错了话,歉然道:“袁先生,我不是说你。”
众人明白过来,哈哈大笑,袁巧兮红脸道:“爹,裴姐姐不是那个意思。方才我们都要抱,可你又抢了回去,小布衣是不满你呀。”
袁岚作势要打,转瞬哈哈大笑道:“女生外向,外孙也还是向着老子多一些。”众人又是笑,一团和睦。蒙陈雪红了脸,慌忙来接,萧布衣却是摆手,亲手为儿子换了尿片,他一举一动,倒是细腻之极,裴蓓、袁巧兮都看着发呆,众仆人见到,亦是瞋目结舌。
他们都没有想到过,堂堂西梁王竟然做如此低贱的事情,他们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西梁王做的看起来比一般人都要好。
袁岚忍不住叹息道:“西梁王,你还有不会的事情吗?”
“有,生孩子不会。”萧布衣一本正经道。趁着蒙陈雪接过儿子的时候,忍不住的握住了蒙陈雪的双手。
蒙陈雪脸上红晕,心中喜悦,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