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第5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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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他们气量宽宏,若是元文都、段达在此,虽不会暴怒,但多半也有些不满。
“裴小姐又说,皇甫……无逸此人权欲心极重,若碰威胁,多半会不择手段的铲除。他为人心机颇深,但是权欲却是极大的缺点。而萧将军呢……”越王犹豫下道:“因为从市井起家,是以多有击剑任侠之气,可多年来历练颇多,无论在草莽、庙堂亦或疆场都有磨炼,兼之锐气正足,可和李密一战。”
萧布衣微笑道:“我倒像个完人了。”
越王微笑,心中却想起裴茗翠当时对自己所说,‘萧布衣此人最大的缺点是重情重义,可就是因为如此,如果越王加以重用,虽不见得保王位不失,但最少可以保性命无忧。得失得失,有得有失,若是现在紧抓权利不放,只怕以后会有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越王望向母亲,嘴角的笑容多少有些苦涩。
小刘良娣却是轻声道:“萧将军,如今东都风雨飘摇,无论为我等、亦或为东都百姓,还请萧将军勉为其难。”
萧布衣沉声道:“既然如此,微臣恭敬不如从命了。”
※※※
呈祥殿众人舒了口气,有释然,也有失落,知道从萧布衣应允这一刻起,东都就要翻开新的一页。
只是这一页到底如何书写,结局怎样,还要靠时间来验证。
越王听到萧布衣应承掌管东都百官,那一刻表情复杂万千,看似想哭,又像想笑。众人瞥见他的表情,心中却涌起了怜悯之意,他实在承受太多这个年纪本不应承受的事情。
等到越王回过神来,神色反倒放松下来,陡然想起一事,凝重道:“萧将军或许不知,虎牢已被裴仁基献给了李密!”
萧布衣虽听黄舍人说过,却还是露出震惊之色,“不知道裴仁基何故献城?”
卢楚苦笑道:“唉……说起来话长,不过……长话短说就是,裴仁基和监军萧怀静不和。”
萧布衣皱了下眉头,“萧怀静?”
卢楚点头,“不错,此人虽和萧将军同姓,可处事却有天壤之别。若是萧将军在虎牢,我想和裴将军联手,断让瓦岗胆寒。可萧怀静却是小肚鸡肠,自恃监军身份,过于苛责。根据虎牢逃回来的兵士所言,裴将军素不贪财,每次击败贼军后,都将所缴获的军资赏赐给兵士,可萧怀静却是执意不肯,这二人因此就产生了矛盾。萧怀静总喜欢收集裴将军的过错上告朝廷,越王宽宏,一直置之不理。上次刘长恭率军去夺洛口,本邀裴将军合击李密,怎奈消息泄露,刘长恭又贪功冒进,大败而归。裴将军进退两难,只怕圣上责怪。萧怀静这次却是没有上告东都,却是写了奏折径直禀告圣上,裴将军听从一个叫贾润甫的蛊惑,只怕大祸临头,一怒之下杀了萧怀静,开城投降了瓦岗。”
萧布衣皱眉,心道这个萧怀静倒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贾润甫是谁?”
“贾润甫本来是贾务本之子。”卢楚解释道:“贾务本是张将军的偏将,贾润甫本来在杨太仆的手下,后来杨太仆被圣上召回,贾润甫跟随大军也就入了虎牢,可没有想到……”
卢楚轻叹一声,满是惋惜,萧布衣也是苦笑。
张镇周本来沉默少言,突然问道:“萧将军,如今虎牢落入贼手,瓦岗势力空前强大。没有了虎牢的威胁,荥阳已如铁板一块,不知道萧将军有何妙策击贼?”
他显然有考究的味道,萧布衣如今威名赫赫,但在张镇周眼中还是年轻,只凭回洛一战,难以让张镇周完全信任。
萧布衣突然问道:“王郡丞那里有何动静?”
卢楚回道:“王大人如今过偃师,渡过洛水,在黑石扎营。凭借洛水、石子河地势和瓦岗抗衡,伺机袭击洛口仓。不过根据王大人所言,瓦岗势大,他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张镇周一旁道:“虎牢既失,瓦岗再无后顾之忧。洛口仓、月城如今已被瓦岗加固,有重兵防御,王郡丞凭地势对抗倒是无可厚非。”
萧布衣点头,“王郡丞用兵甚精,百战百胜,早有明证。可在我看来,眼下我们却需要注意一点。”
卢楚问道:“不知道萧将军有何高见?”
萧布衣听黄仆江说及虎牢一事,早就一路琢磨,这刻已经胸有成竹。
“高见不敢当,只是粗浅的分析,若有不妥,还请越王、两位大人指正。”萧布衣微笑道:“时不同往昔,我们现在的策略当然也要随机而变。其实屡次败瓦岗的良机都已经错过,圣上的五路大军仔细数数,如今只剩下两路。虎牢失去,瓦岗重兵屯守洛口,再抢洛口仓在我看来,已经是很艰巨的任务。”
“那依萧将军的意思是?”张镇周问。
萧布衣微笑道:“我们现在内乱已平,瓦岗气势正猛,我们势弱,不能奢求一鼓而胜,当以相持为主。虎牢虽归瓦岗,可瓦岗现在有两大致命弱点难以根除,我们只要抓住这两点,终有击溃他们之日。”
越王也来了兴趣,“不知道瓦岗有何致命弱点?”
“第一点当然就是粮草供应问题。”萧布衣沉声道:“瓦岗势众,全仗洛口、黎阳两处粮仓,此两处粮草最少可供百万人食用十数年之久。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瓦岗这是优势,当然也是弱点。他们固守洛口,李密或许有雄才野心,可手下却非如此。只要我们让王世充不断的向洛口仓施压,盗匪必定人心惶惶,无心远图。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洛口仓可以让瓦岗壮大,亦可让瓦岗自缚手脚!”
张镇周赞许道:“说的好,不过就算王世充和李密僵持,我们也不过是个不胜不败之局,我想萧将军绝不满足这等成绩。”
萧布衣笑道:“张大人说的不错,其实要想解围东都绝不能指望固守城池,我们东都眼下还有精兵十数万,训练有素,绝非瓦岗能比。若是主动出击,东都之围不解自解!”
“主动出击?”卢楚、张镇周都是大惊,卢楚沉稳,犹豫道:“萧将军,在老夫看来,瓦岗势强,东都还没有到主动出击之时。”
萧布衣微笑,“柔不可守,一味等着人打过来,总有输的时候。现在瓦岗势强,我们出击倒不是指望能击溃瓦岗,而是要进攻他们的第二个弱点。”
“他们的第二个弱点是什么?”
“内乱。”萧布衣肃然道:“李密鸠占鹊巢,瓦岗早有隐患。如今势强,倒是看不出什么。但据我所知,翟让素来没有争夺天下的大志。只要我们出兵袭击打几个胜仗,造成反攻之象,瓦岗军心不稳,必定分崩离析,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卢楚、张镇周都是点头,精神大振。
萧布衣微笑道:“可如何出兵造势还要和两位大人详细商议。”
卢、张二人点头,隐约见到希望。越王见到三人分析形势,自己却是插不上嘴,也不想干扰三人的思路,起身告辞。小刘良娣随后回转休息,三人不好在呈祥殿详议,卢楚建议道:“做事当趁热打铁,今日先到我府上商议,不知道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萧布衣和张镇周都是点头,三人并肩离去,一时间意气风发。
※※※
越王回转后宫,却是呆坐了良久,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扭头望了眼。见到是母亲,慌忙站起,只是转身之时,拭掉眼角的泪水。
挤出笑容,越王勉强道:“娘亲,你找我有事?”
小刘良娣见到儿子眼角的泪水,轻叹声,“侗儿,你哭了?”
杨侗半晌才道:“娘,我有些伤感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小刘良娣拉过儿子坐在身边,伸手去摸儿子的脸,想要去笑,可扁扁嘴,珠泪已经从如玉般的脸颊流淌下来。
杨侗有些慌忙了手脚,想跪下来赔罪,小刘良娣却是一把拉住了杨侗,含泪道:“侗儿,我知道……苦了你。你不知道……你说出不愿出生在帝王之家的时候,娘亲心口刀剜般的难受。”
杨侗慌忙道:“娘,孩儿只是随口一说,惹娘亲不快,实在是孩儿的不对。”
小刘良娣伸手抚摸杨侗的黑发,苦笑道:“侗儿,你总是这么懂事,可越是如此,娘亲越觉得难受。你爹死的早,好在圣上对你还是疼爱,可娘亲一直和你都是小心翼翼的做人,从来没有奢想过……”她欲言又止,泪珠扑簌簌的落下,“娘本以为我们母子以后衣食无忧就好,哪里想到圣上遽然去了江南,却把这东都留给了你。裴小姐说的不错,匹夫无罪、怀壁有罪,侗儿你太过年幼,又没有雄心,却镇守东都,无疑会引盗贼重臣窥视。娘亲其实也是一直胆颤心惊,可皇甫无逸绝对不怀好意……”
杨侗叹气道:“好在他终于下狱,不然每日上朝,孩儿都是如芒在背。其实孩儿觉得早杀了他免除后患,却不明白萧将军为何留下他。娘……你觉得萧布衣是否信得住……我只怕……”
小刘良娣轻叹道:“侗儿,无论如何,你既然决定和萧将军合作,就要全盘相信他,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以免惹来杀身之祸。萧将军无论如何都是个谦和的人,比起皇甫无逸要可信的多,娘虽对他不算了然,可裴小姐说这是我们的机会,道信高僧亦说萧将军仁厚,我们孤儿寡母当然不会去想什么高位,你想想自古以来,如我们般的地位,进退两难,下场都是凄凉无比,每天娘想到这个的时候,都是胆颤心惊。如今我们还有权利,适宜早些做主,若是被人夺了去,仅有的家底都会不见。现在娘只求你平平安安,若因此让你受到什么委屈,你责怪娘就好!”
杨侗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母亲怀中,哽咽无语。
小刘良娣也是泪流满面,只是抱着儿子,“苦命的孩子。”
“娘,我不怪你,从来没有怪你。”杨侗抽泣道:“要怪,也只能怪我们母子落入帝王之家,身不由己。娘,你放心,我知道以后怎么做。”
小刘良娣伤心不已,安慰完儿子后起身回宫。
孤单的坐在宫中,走到一座佛龛前跪下,流泪低声祷告,“求佛保佑,侗儿年幼,不能自主。出身帝王之家,却命运坎坷。若真的有罪孽落在他身上,我愿亲身承担,不求侗儿富贵荣华,只求我儿今后平安喜乐,再无性命之忧……”
她说到这里,泪水断线珠子般的流淌不停,只求佛主能见到她的诚意。可她跪在佛前祈祷之时,却不知道儿子也在祈祷。
杨侗跪倒在佛龛前,双手合什,亦是流泪道:“求佛保佑,杨侗无能,不能保护母亲平安。出身帝王之家,身不由己。圣上迟迟不归,想已放弃大隋万里江山,亦放弃我等孤儿寡母,杨侗无知,知道罪孽深重,可若真有灾难,杨侗愿意一肩承担,只求佛主保佑家母平平安安,得享天年……”
秋风起,黄叶落,泪水落入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只余凄凉……
※※※
萧布衣从卢府策马回转,伸手抓住片落叶,看了眼,喃喃自语道:“秋天来了,日子过的好快……”
黑衣女子跟在他的身后,亦是望着落叶,喃喃道:“秋天来了,日子过的好慢……”
二人心思不同,萧布衣失笑道:“吃白饭的,你整日就知道吃白饭,乏味之极,当然会觉得日子过的慢。人要是忙碌起来,就会觉得日子如流水般渡过。”
黑衣女子淡然道:“忙什么?叶生叶落又一秋,叶子落下的时候,可曾想过长出就为了落下?”
“长出就为了落下?”萧布衣笑着摇头,“我不同意你的观点。”
“哦?”黑衣女子也不追问,似乎萧布衣说也可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