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第4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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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为了财,隋军却是为了命,不但为自己的命,还为在东都那殷切期望、一家大小的命!
有人为了财命可以不要,可若是有人命都不要,还会要什么财?
盗匪拼命的顶到沟壑之前,隋兵却如蚂蚁般络绎不绝,一波一浪的冲击过来,前仆后继,邴元真只是挡了片刻就骇然发现,他不要说守到天明,他就算守半个时辰都很困难!这些隋兵如狼似虎,简直比当年张须陀的齐郡子弟兵还要勇猛。
这些人动作如此快捷,攻势如此猛烈,冲锋如此强劲,运作手法邴元真依稀觉得见过。陡然间一个埋藏很久的记忆被挖掘出来,他知道在哪里见过如此的霹雳手段,当初在瓦岗之时,萧布衣就是用这种手段连根拔起了瓦岗!
难道这次是萧布衣亲自带兵前来攻打?想到这里的邴元真背脊冒出寒意,这怎么可能,魏公不是说过,萧布衣虽然到了东都,可一直闲置,他怎么会这快的带兵出击?
他虽寻思,可奋勇抵抗,既然身负魏公的重托,岂肯轻易退却?这次守在回洛仓的有万余盗匪,围困东都的也有万余,都算是瓦岗的先遣大军。左右两翼分出数千去抵抗隋军,剩下的数千人凭临时挖出的沟壑抵抗,一时间陷入苦战之中。可隋军一波一浪的拍来,硬生生的逼过来,盾牌手掩护,长枪手乱戳,再加上弓箭手一顿远射,后面的盗匪大乱,一时接济不上,战壕前的盗匪转瞬倒了大半。双方绞肉一样的厮杀,生命这时卑贱的有如草芥,邴元真心中泛寒,只见到身边的手下越来越少,而隋兵暗夜中涌出,宛若幽灵般,却和无穷无尽般,越来越多。
这种攻击给人造成的震撼和打击可以说是杀伤性的,因为没有人知道攻击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也更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隋兵!
惊恐情绪弥漫开来,邴元真抬头望过去,只见到黑夜无边无际,天明对他而言,已经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由始至终,他都不清楚到底是谁在指挥着隋兵作战!
浴血厮杀中,突然感觉到左侧的方向大乱,很多盗匪从那里纷纷逃回来,翟摩圣大叫道:“邴右史,隋兵太强,我那里抵挡不住,快逃命吧!”
邴元真暗骂一声,心道你这个吃屎的货,就他娘的嘴上的厉害,你就算抵抗不住也不用大嚷大叫,这不是扰乱军心吗?
果不其然,盗匪坚持了这久,早就心惊胆寒,听到翟摩圣大叫,军心大乱,纷纷溃败。隋军中却是一通急鼓,攻击的隋兵转瞬又增了倍数,一时间攻势如潮,喊杀声惊天动地。
盗匪大乱,无心再来抵抗,纷纷向后退却,兵败如山,转瞬间就被隋军连破数层战壕,无险可守。
邴元真长叹,又见到张迁也带着盗匪从东方败退,显然也是抵挡不住。只怕再过片刻,就会被隋军围困,邴元真命令所有的盗匪放弃回洛仓,向北退却,隋军鼓声大作,三面出击,大获全胜!
萧布衣这才在兵将的簇拥下来到回洛仓,众兵士肃然起敬,分列两边,难掩振奋之意,他们终于在萧大将军的带领下,打了一场让自己满意,让子孙听到也骄傲的战役,各郎将却是纷纷上前禀告军情。
“回将军,西路盗匪退却。”
“禀将军,东路回洛仓盗匪大败。”
“启禀将军,邴元真带余匪退向北方,折而向西方的金墉城方向败退,狄偏将请示是否追击?”
萧布衣人在马上摆手道:“传令下去,穷寇莫追,每部清点伤亡,记录在案,回转东都的时候,抚恤家属子女。”
萧布衣先把伤亡抚恤放在最先,本来心中还有些疑惑伤感的兵士已经释然。本来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既然出征讨匪,死伤不可避免,可若是能死的安心,死的无愧那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死得其所。
舒展威首先说道:“谢将军。”
“谢将军!!!”周边的将领齐声道。
“谢将军……”所有的兵士齐声喊道。这种感激发自肺腑,冲破阴暗,给这血腥的夜晚带来了温情的震撼。
萧布衣轻轻的摆摆手,突然提高了声调,“你们不需谢我,萧布衣做的无非是本分之事。东都儿郎们,萧布衣为你们骄傲,东都人永远为你们骄傲!”
兵士们沉默下来,只是热血却开始激荡。或者说,自从随着萧布衣燃起来,就从未有止歇过。他们和张须陀的手下不同,最少他们有目标、有使命、有动力,还有一个能身先士卒的大将军!
“可苦战、鏖战不过是刚刚开始……”萧布衣语调深沉,“盗匪还会重兵攻打回洛仓,以绝东都命脉,只要想想东都亲人儿女无粮可食,我们的任务远没有结束!”
“誓死护卫回洛仓!”众兵士异口同声道:“请萧大将军下令!”
萧布衣点头,高声道:“不错,守住回洛仓,就是守住东都的命脉,守住百姓的期待,让我们继续奋战!众将领听令,抽调三分之一兵士立即安营扎寨,布外垒,中垒守势阵营,正门握奇。垒外折冲郎将韩震率三百游骑列阵外垒左右,若有盗匪来攻,速来禀告。其余兵士暂且休息,等五更起身,三分兵力八千人列八阵为方阵正兵,三分兵士全力以赴,换人布防挖壕沟设障碍阻挡盗匪冲营,余数兵力皆为奇兵,防备盗匪冲营,……”
他安排下去,井井有条,众人一战夺回回洛仓,信心大涨,对萧布衣可以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同样是去夺粮仓,段达三万大军全军尽墨,可萧布衣却以极少的伤亡一鼓作气的夺回回洛仓,自然让军心大振。
当然洛口仓是大隋第一粮仓,有三千粮窖,回洛仓只不过有三百粮窖,规模不可同日而语。但回洛仓就在东都北不远,在官兵心目中的地位却要远胜洛口仓。
回洛仓方圆十里,说是仓城,却不过是暂时用土城围困,只防备些寻常的小贼而已。再说当初建回洛仓的时候,考虑的不过为东都提供粮食更是方便而已,哪里想到会有大贼来取?
众将领见到萧布衣不但进攻得法,就算守营也是安排的进退得法,都是心中钦佩,依军令下去准备。挖战壕之兵知道生死攸关,绝无怨言,得到休息的兵士抓紧时间小寐。
万余官兵一起安营扎寨的场面可说是蔚为壮观,隋兵依据萧布衣的吩咐,列方营垒阵,将回洛仓圈在当中,可四面承受攻打,随时有八方兵士来援。
回洛仓有井水暗通黄河洛水,粮草当然更不是问题,首先解决了安营下寨的首要难题,是以众人都把精力全部用在防御之上。
只是工程浩大,众人皆是全力以赴的掘土,既为守营,就是多以木栅拦隔,壁垒外再挖深沟壕堑,多设障碍,阻挡敌军进攻空间。一时间无法顾及的角落弱处设置荆棘铁刺,鹿角深埋,守以强弩。
众将领最近被盗匪围困,却因为少有带头之人,可毕竟守外城的郎将都是身经阵仗,布置防御都是轻车熟路。
都知道这时候多准备一分,到时候就少伤亡一些,是以三军用命,奋勇做事。工程虽是巨大,可好在先前已经有万余盗匪动土挖设沟堑,反倒给隋军节省点力气。众将领分派下去,依据原先的沟堑土墙布防。
一时间回洛仓旁热火朝天,等到三更时分,卢楚派两千兵士送两千余百姓前来。抢回回洛仓本来是萧布衣意料之事,不值得过于激动,如何守住才是要考虑的事情。
百姓见到遍地尸体都是有些畏惧,三更时分,虽是梦熟时分,可无人想要睡眠。见到兵士血染征衣,又是忙碌不休,却都是感动莫名。
对隋兵,他们心中少了分尊敬,多了分怒其不争,可今日的隋兵,让他们重新看到了东都的希望,或许也是因为,他们多了个令人信赖的萧将军。
萧布衣见到百姓前来,亲自过来迎接,东都百姓惶恐中夹杂着尊敬,这才知道作战之苦,就算大将军也不例外。中军帐不过搭个框架,萧布衣吩咐中军帐不急,先做主要工事,又搭四座数丈高的哨楼,分布营帐四角,只为监视盗匪之用。
百姓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萧布衣微笑说道:“无论如何,你我都是一样,都会为今日之事骄傲终生!”
众百姓被他一句话说的热血沸腾,欢呼雀跃后纷纷请令,萧布衣将百姓夹杂在兵士中做事,规划防御设施,让百姓动工,整个回洛仓繁杂一片,却又井然有序。万余人埋头苦干,不分军民,只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
萧布衣见到营兵忙碌,终于有机会放松下神经,抬头望过去,离天明似乎还早。可他知道,李密留给他准备的时间一点点的在减少。
对阵李密,这是萧布衣一直避免的事情,毕竟如今李密的瓦岗势力声势浩大,无人能及。可事情素来如此,并非你要避免就可避免,他和李密迟早一战,他却没有想到这场决战来的如此之快。
“萧将军……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舒展威不知何时站在萧布衣的身边,这是个汉子,虽是厮杀半夜,可看起来并没有半分疲倦,见到萧布衣望过去,舒展威憨厚的笑笑,“很多事情我已经吩咐下去,他们都在做事,我一会儿也去。”
萧布衣微笑道:“你要说什么?”
“我们成守营之势未免自困,其实这里离北邙山不远,我们如果分出部分兵力依据北邙山下寨,和回洛仓成掎角之势,我想对抗盗匪来袭的把握会大一些。”
萧布衣点头道:“舒郎将,多谢你的提议,其实这个念头我也曾考虑过,不过如今我们只要守住回洛仓就是胜利,就算不分兵,我想东都也会有兵来援。这里离东都不过十里之遥,呼应之下应对瓦岗足可一战,瓦岗势强,我们集中兵力在此,只要能抵御得住瓦岗的冲击,当算成功。若是分散兵力,只怕抵抗不住他们的冲击。”
“可是……东都会出兵吗?”舒展威问出最大的疑惑,四下望了眼,压低了声音,“你难道从来没有考虑过皇甫将军会作祟?”
萧布衣笑了起来,“我们若是孤军在此,皇甫将军多半不会来救。可是我们守着他的口粮,他总不会和自己肚子过不去吧?再说如今的东都也不是皇甫无逸一个人掌权,有越王、有卢大人,总有识大体之人。”
舒展威如释重负,“萧大将军考虑深远,末将不及。如此说来,反倒杞人忧天了。”
萧布衣笑着拍拍他的肩头,“无论如何,我总是要谢谢你的好意。”
舒展威肃然道:“若是萧大将军以为我在帮你,那可是大错特错。”
“哦?”萧布衣略一扬眉,静候舒展威下文。
“我是为东都百姓着想。”舒展威轻叹道:“我知道如今东都百姓的希望都在萧将军的身上,不希望萧大将军被奸人所害而已。”
萧布衣笑起来,“你是个汉子,让人钦佩。”
舒展威正色道:“我算得了什么,真正让人钦佩的却是萧大将军,东都的百姓和你在一起,才有活路。”
“其实在我看来,能为亲人朋友奋勇上前,已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可若是还能考虑到不相关的百姓,无论是谁,都可以让人仰而视之。”萧布衣正色道:“舒郎将,从这点来看,你我没有区别,去做事吧。”
舒展威看了萧布衣良久,眼中带有了思索,终于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指挥兵士做事,亦是亲力亲为。
萧布衣却是回转中军帐坐下来,喃喃自语道:“明天,又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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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初升的时候,霞光万道。
骚动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