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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江山美色-第397章

小说: 江山美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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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盗匪见到长矛早过,脸边尚有寒风,发了声喊,转瞬闪开一条路来。

单雄信已经数次迎上,数次退开,远处见张须陀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威风凛凛,心中钦佩,缓缓下马,牵马闪到了一旁。

众隋兵精神大振,昂首挺胸走出盗匪的包围,竟再无人敢拦。张须陀殿后,走到最后,隋兵出了包围,精神微震,张须陀脸上不再愁苦,微笑着指着山右的方向,“从那里出去,到管州,过运河,沿黄河而下,家不远矣,你们去吧。”

众隋兵大惊,“将军,那你呢?”

张须陀淡声道:“我还有人要救……”

缓缓转身,张须陀赤手空拳竟又走入匪盗群聚之处。

盗匪散开又是涌上,兵士转瞬间见不到了张须陀的踪影,众隋兵放声悲呼道:“将军……”

※※※

张须陀听到隋军大呼将军,脸上还是笑,眼中却是含着泪,深吸一口气,张须陀缓步走到众匪之中,宛若闲庭散步。

王伯当虽是畏惧,却还是率着百余刀斧手挡在最前,李密、翟让、王德仁、孟让、彭孝才悉数在场,瓦岗众聚在身后,虎视眈眈。

这些都是号令一方的大盗,可面对张须陀一人,竟然无人敢先出头为敌。

众人逃到大海寺,终究还是没有再逃,这次见到张须陀孤家寡人一个,难免心中振奋。

可见到他睥睨笑傲,又都是心中惴惴,不敢正视,只是在想,这里高手如云,盗匪似蚁,张须陀武功再高又能如何?虽是如此想,可积威之下,还是心寒,有几个人已经脚步轻移,向后退去。

不动的只有李密!

张须陀斜睨李密一眼,并不说话,缓缓蹲下来,望着一已死的隋兵,隋兵虽死,双目圆睁,张须陀伸手去拂,喃喃道:“我对不起你们,我问心有愧……”

手掌过去,兵士已经合眼,可眼角却有滴泪水流出,张须陀看似起身都有些艰难,目光突然落在身边一兵士身上。

兵士睁开双眼,有些茫然,他方才持盾抵抗,大力冲击下被震晕了过去,这刻醒来,不知所措。

“将军……”

张须陀微笑道:“回家去吧。”

他伸出手来,拉起兵士,轻声道:“我们需要一匹马。”

他话音落地,身后马蹄声响起,一人磕磕绊绊的牵马踩着尸体走过来,沉声道:“张将军,单雄信自负英雄之名,今日才知无能之至。此马为雄信所骑,将军需要,请将军骑走吧。”

单雄信牵马而来,挺胸昂头,虽知张须陀出手,他必死无疑,却是全然不惧。

盗匪有的默然,有的哗然,张须陀扭头望过去,见到单雄信立在身边不远,双眸炯炯,微笑道:“久闻瓦岗五虎中徐世绩最有才智,单雄信却是最仁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单雄信知道此举日后必有麻烦,这一刻却是容光焕发,沉声道:“雄信得将军一言,此生无憾!”

张须陀点头示意,扶着兵士上马,轻拍马臀,沉声道:“走吧,莫要回来了。”

士兵马上回头,高声道:“将军,将军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众匪闪开道路让兵士走出,并不拦阻,心中蓦然想到,他日自己若是有难,会有这样一位将军来救吗?

“张须陀,你如今众叛亲离,孤家寡人一个,我敬你是英雄,大隋江山欲倾,你独木难撑,不如前来瓦岗如何?”李密终于说话。

张须陀笑起来,眼中的讥诮之意竟和李密仿佛,“蒲山公果有大才,不如前往大隋,我向圣上举荐,推举你为将军如何?”

李密脸色不变,早知道答案如此,张须陀却是笑道:“有时候就是如此,看起来很美,可你我都是不屑为之,对不对?”

他话音才落,已如苍鹰般飞起,直扑李密!

※※※

王伯当大惊,断然没有想到张须陀身陷重围,竟然还能以寡凌众,大喝道:“挡住张须陀!”

张须陀长身而起,身法如电,看起来丝毫没有被征战所累,刀斧手虽是众多,可是被他一纵,竟然到了人群之上。刀光霍霍,尽是砍空。他足尖在刀斧手头上一点,已经越到刀斧手身后,瓦岗众之前!

刀斧手大惊,转身去砍,却是霍然斩空。张须陀人虽老迈,胜似苍鹰,众人不能挡。

瓦岗众轰然一声,无人上前,四下散开。王德仁、孟让等人早就吓的屁滚尿流,滚了开去。翟让亦是如此,他和李密最近,见到张须陀冲到,腿一软,坐倒在地,无力逃命,只能叫道:“来人呀,将军饶命……”

疾风一道,张须陀已经掠过翟让,径直向李密追去。

李密急退,可他身法迅疾,还是敌不过张须陀,无奈绕着众匪急转,张须陀紧盯他不放,径直去追,王伯当大呼小叫,带着众刀斧手追赶。

场面极其混乱,贼匪大呼小叫,好像又是碰到了千军万马,张须陀孤身一人,已追的李密狼狈不堪,只能伸手去抓盗匪,挡在自己身前。

只是拖延不过片刻,张须陀闪身而过,盗匪立马倒地,不知死活。

众盗匪大惊,只想保全性命,又是要躲张须陀,又是要避李密,苦不堪言,近万盗匪慌作一团,东逃西窜,全然没有想起抵抗。

翟让连滚带爬,被人踩了两脚,被一人扶住,见是单雄信,眼泪流淌下来,迭声道:“雄信救我!”

李密额头见汗,已经到了一棵大树前,突然又是喝了声,伸手抓住两名盗匪掷过来,张须陀伸手拂去,就要出掌去攻,陡然间心中一凛。

两名贼盗本是打扮寻常无异,可人在空中,陡然舒张,一人宝剑劲刺,一人刀光闪烁,竟然是武功极为高明。李密掷出二人,再不逃命,断喝一声,身法疾快,霍然向张须陀窜来。

他一拳直捣张须陀胸口,威猛无俦,和方才懦弱截然相反。

树上枝叶一动,刀光猛烈有如日光,一人树上纵出,劲劈张须陀的头顶,转瞬间,张须陀四面受敌!

张须陀敌强更强,低吼一声,须发皆张,不退反进,竟迎李密而上,单掌拍出。

李密见到张须陀击来,陡然心寒,他千算万算,算准这招击出定能伤了张须陀,没有想到张须陀并不躲避,出招就是两败俱伤,这样实在并非高手所为。

暗叫不好,知道张须陀早就舍却性命于不顾,自己这样纯粹送死,李密却是不及变招,只是加劲出拳,重重击在张须陀胸口。张须陀却是一掌急拍在李密胸口,李密倒飞出去,落地后,呕血不起,张须陀胸口‘喀嚓’声响,都要深陷下去,可他空中僵凝,并未倒退。左手拂出,空中凌厉的刀光顿时化成两截,反刺回去,穿透刺客的小腹。只是左右来敌的刀剑毕竟躲闪不过,一斩肩头,一刺肋下。

张须陀怒喝一声,刀剑齐折,两盗匪也是飞了出去,摔倒在地,一人胳膊好似已断,不能抬起,另外一人也是呕血不已,却是强挺直腰板。

张须陀落到地上,也是一个踉跄,喷出一口鲜血,他向来沉如山岳,这次身受重伤,看起来风都能够吹倒。

五人出招极为惨烈,转瞬分开,都是受伤颇重。

断刀嵌在张须陀的肩头,断剑已经透过他的肋下,胸口凹陷,若是旁人,早就毙命,可张须陀还是凝立在那里,冷望李密。

刀剑或许还不毙命,可李密这拳实在沛然难挡,让张须陀身负重伤,可看李密的样子,说不定随时会死。

众盗匪犹豫,却是不敢上前,见到张须陀虽然受伤,可却如发怒的雄狮一般。

李密眼珠一转,突然大叫道:“张须陀已经重伤,再无动手之力,杀之天下闻名!”

一人陡然从旁窜出,长枪戳来,正是彭孝才。

他显然看出便宜,知道杀张须陀定会扬名天下,说不定还能混上寨主当当。

没有想到张须陀只是一伸手,就是抓住了他的长枪。彭孝才心胆俱寒,头脑发热后转瞬冰凉,顾不得夺枪,翻身滚倒,张须陀低喝一声,肩头断刀跃起,伸手挥出。断刀带血急割,飞起一个好大的头颅,彭孝才死!

鲜血喷涌,众人惊惧退后,王伯当终于气喘吁吁的追到,可身后早是空无一人,刀斧手见到张须陀受伤的狮子般,早忘记了黄金百两,受伤的狮子最是嗜血,非人能敌。

张须陀手中握着长矛,缓缓上前一步,坚定沉稳,身上嘴角都是在流血,却是全然不顾。

李密却是不能起身,还在吐血,仿佛五脏六腑都已寸裂,王伯当挡在李密的身前,大呼道:“先生快走。”

近万贼兵都被张须陀所摄,竟无人上前营救,李密艰难的笑道:“张须陀,你不能杀我。”

“哦?”张须陀凝望李密,“给我个理由!”

“你回头看看后面。”李密笑的诡异。

张须陀缓缓回头,就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秦叔宝,房玄藻操刀放在秦叔宝的脖颈之上,神色冷峻。

秦叔宝只是垂头,满脸的羞愧,李密又道:“杀了我,秦叔宝必死。”

“放了秦叔宝,我不杀你。”张须陀轻声道。

李密居然毫不犹豫,“好,放了秦叔宝,我信张将军一诺千金。”

房玄藻听从吩咐,令人推秦叔宝过来,秦叔宝满面羞愧,不能抬头,低声道:“叔宝有负将军所托,罪该万死。”

张须陀伸手去解秦叔宝身上的绳索,良久才开,也不说话,缓缓转身面对李密,淡然道“还不知道这三位高手高姓大名?”

两个盗匪一手大腿长,一虎背熊腰,见到张须陀老而弥坚,不由也是升起钦佩之意,手大腿长之人沉声道:“在下武邑苏定方……”

他欲言又止,下面的豪言壮语不能出口,脸上有了愧疚,另外一人虎背熊腰,缓声道:“在下青河刘黑闼,久闻张将军天下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卧倒在地使刀的壮汉说道:“蔡建德,无名小卒。”

张须陀嘴角溢血,叹息道:“原来窦建德早和瓦岗私下来往,可笑老夫竟还不知。今日你等在此,正好一网打尽……”

苏定方刘黑闼大惊,二人被张须陀击飞,如今勉强站起,疲惫欲死,哪里想到张须陀还有出手之力,李密颤声道:“张须陀,你不守诺言?”

张须陀跨前一步,讥诮笑道:“和你们何须守诺。”他只是跨出一步,再不前行,李密眼中陡然闪过喜意,转瞬愕然。张须陀等待良久,这才沉声问道:“叔宝,为什么不刺?”

一把利刃离张须陀腰间不过数寸距离,另一端却是握在秦叔宝之手!

※※※

大海寺前早就静下来,盗匪远远的散着,任凭几人厮杀,并不上前。

翟让早就躲的远远,心道李密死活不关自己鸟事,保全自己性命才是最为重要。

张须陀如同下山猛虎般,万人之中追杀李密,雄风着实让所有人心惊,所有人都想着躲避在先,却早就忘记,这时只要一哄而上,张须陀必死无疑。

张须陀上前要杀李密,秦叔宝拔出利刃要刺,刺杀的对象竟是他一直敬仰的张将军!

瓦岗众都是诧异,李密大喜,刘黑闼苏定方等人愕然。

可利刃只是刺到张须陀身边就已停住,并非张须陀以武功止住,而是秦叔宝并未刺下。

秦叔宝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听到张须陀询问,手上青筋暴起,可利刃如铸在空中,纹丝不动。

张须陀终于缓缓的转过身来,轻声道:“我一直想着自己怎么死,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死在叔宝你的手上。”

秦叔宝手握利刃,‘咕咚’跪倒,只是低头,却是钢牙紧咬,不发一言。

“不过若死在你手上也好。”张须陀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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