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第3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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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个太后也不过三十来岁年纪,可一絮叨起来,却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鸹噪个没完。
孙淡越听心中越是明白,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喊:大俗人,大俗人。
看来,真没猜错,太后性子急,人也俗气,你让展布他们在戏台子上咿呀呀地唱半天,她也听不懂一句。就算听懂了,也未必能理解唱词的意思和意境。比如那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她能体会出其中的好处吗?
对,展布要想把这处戏唱好,就得可劲地往俗里整,越低俗越好。反正明朝也不可有人来反他展老板的三俗,怕什么?
张贵妃继续使坏,在太后身边撒娇:“太后呀,臣妾口齿笨,故事说起来自然不好听。可这孙淡的那张嘴,那才是蜜里调油,再普通的事儿在他嘴里,都能说出花儿来。要不,你老人家让孙淡给你说几出?”
孙淡吓了一跳,说故事他倒不怕。可像太后这种身份高贵,性格暴躁的人可不太好相处。若说错一句话,可就有麻烦了。况且,他上次给张贵妃说书,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他手上事情一大把,哪里还有精神给人说书。若太后真要听什么《还珠格格》,一个故事下来,起码就是半个月,还要不要人活了?
好在太后也觉得这样不妥,笑着对张贵妃道:“糊涂,孙淡如今是状元公了,又是皇帝身边不可或缺之人,怎么可能拿来当说书人使,那不是给外臣看笑话吗,成何体统?”
孙淡大松了一口气,却装出一副失望的样子:“哎,既然太后这么说了,臣也只好遵命了。”
张贵妃确实有让孙淡给太后说书的想法,所谓言多必失,太后性子又急,到时候,只要抓住孙淡的语误,未必不能给孙淡制造一些麻烦。
可看听到太后不让孙淡说书,张贵妃大为失望,却不肯就此罢休,她眼珠子不停地转着,琢磨着怎么给孙淡一些颜色瞧瞧。
说了半天话,孙淡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替展布说情的,便道:“太后,臣的身份现在来做说书先生确实有些不妥。不过,展家班的老板我却是认识的。先前听他说起,他唱的戏惹得太后很不高兴。就托臣过来问问,看太后喜欢听什么样的戏,也好下去排一出新的。”
“那个戏子的戏啊!”太后打了个哈欠:“没意思得紧,本宫还真不想再看到他了。不过,这个戏子是陛下派过来给本宫解闷的,若不听,却也驳了陛下的一片孝心。”
“那是那是。”孙淡连连点头:“他戏也唱了,也可以回去交卸差事,要不,太后让他们自回京城去?”
张贵妃立即跳起来,前一段时间她被孙淡摆了几道,前几天,京城又传来一个更为恶劣的消息,张蔷薇开的赌场居然被杨廷和封了。
杨阁老同她张贵妃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怎么可能下此狠手。不用想,肯定是孙淡所为,如此,张贵妃心中对孙淡更是仇视到极点。
如今孙淡是皇帝贴身秘书,又是状元身份,她自然不好拿孙淡怎么着。可收拾不了孙淡,收拾收拾他的朋友,也可解心头之恨。
这次,展布送上门来,自然不会放过。
张贵妃:“放他们回京,那是不可能的。那个戏子来通州可是领了圣命,要让太后她老人家开心的,就这么走了,可就是抗旨。”
张贵妃的反应在孙淡的预料之中,心中也不气恼,淡淡道:“这么说来,太后是一定要让展布再唱一出了?”
太后连连摇头,显然是对展布的戏非常过敏:“算了算了,那个戏子唱得实在太吵,消受不起,依我看,这种下贱之人,直接打死得了。”
张贵妃心中暗喜,连声道:“对,这个展布实在下贱,竟然让太后不开心,直接打死拉出去喂狗得了。”
孙淡一惊:“太后,要不这样,我给展布写一出戏,这次定让太后您看得开开心心。”
“你给他写戏?”太后疑惑地问,微一沉吟:“你的故事自然是极好的,张妃说的小燕子虽然说得不好,可我听得出来,那故事好听。若你来写戏,倒不妨看看。”
张贵妃冷笑:“孙淡,若是你亲自来说书,我承认你说得极好。可换成别人,不管是说得比唱的好听,还是唱的比说的好听,我看却是不成。”
孙淡不动声色问:“若是展布能让太后开心一笑呢?”
张妃:“如果那样,自然是放他们回京城去。”
太后也是一笑:“若能让本宫开心,不但放那戏子回去,还重重有赏。我皇家富有天下,也不缺几两银子。”
孙淡:“好,就这么说定了。这出戏我替展布写了,绝对让太后你满意。”
……
从太后那里告辞出来,孙淡直接跑去见展布,将事情同他一说。道:“展布,你的戏我替你写了,包你过关。”
展布激动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有静远帮忙,奴家这条命算是活过来了。”
孙淡:“明天开始排戏,后天演给太后看。我需要两个道具,你明天给我准备好了。”
“好的,你说。”
孙淡:“一头驴,一副拐杖。”
展布:“你这行头可真怪啊。”
第四百章 不用唱,就如平常一样闲聊
孙淡抚须微笑:“山人自有妙计,展老板比你也不用多用,只需去准备就是了。怎么,别告诉我你没有办法。”
“弄副拐杖倒简单,这行宫之中驻扎了不少军队。军队日常演练,难免有死伤,这东西也不缺。可若要把一头驴弄到戏台子上去,这个,这个……”展布突然想到若这一情形真出现在太后面前,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不觉冷汗滚滚而下:“静远,这俗话说犟驴犟驴,这驴子可是畜生,若上了戏台,发地疯来乱叫乱跑,弄砸了一台戏不要紧,惊了太后的架,我们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听展布说得有理,孙淡也不禁有些犹豫:“这个,不弄驴子上去这戏可不好演啊。”
展布见孙淡同意自己的看法,松了一口大气。心中也是好奇:“静远,你这戏究竟是什么呀,怎么想到要弄头驴上去?”
孙淡:“其实,不弄驴上去也可以,可这大明朝可找不到自行车啊。”
“自行车,这是什么东西?”展布完全被孙淡弄糊涂了。
孙淡语气一顿,也不好同展布解释,只道:“就是一种车啦,这个故事说的是大年三十那天,有一个木匠穷得已经没饭吃了,就和老婆一起拿了一双刚做好的拐上街去卖。正好遇到一个正赶得自行车路过的人,就给他下了个套,用拐换了人家的车。我寻思着,这自行车车也没办法弄来,索性将自行车换成驴子。”
没错,孙淡为太后准备的这出戏就是后世地球人都知道的小品《卖拐》,当年,赵本山的这个小品一出,轰动一时,也是赵本山的代表作品之一。在二千零一年的时候,孙淡还是一个小青年,当时可将他笑得岔了气。
本山大叔的东西说句实在话,格调不是很高,争议也大,还有讽刺残疾人的嫌疑。可不得不承认,他的东西是每年春节联欢晚上唯一值得期待的节目。如果春晚没有赵本山的小品,只怕早被观众给抛弃了。
小品这种节目形式很新,脱胎于东北二人转,在明朝人都习惯了昆曲的时候,未免有些登不得大雅之堂。不过,太后本身素质就不太高,这种为后世普通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娱乐方式肯定能将她给逗乐。对此,孙淡充满信心。
你想,后世观众什么样的希奇没见过,笑神经已经被海量的资讯轰炸得疲劳了。可即便如此,依旧被赵本山的小品逗得笑出眼泪来。换成相对比较单纯的明朝人,结果究竟会怎么样呢?
一想到可能出现的情形,孙淡不觉有些期待起来。
展家班的戏子们都是高素质的专业演员,基本功扎实,只需让她们接受这个艺术形式,一天之内将这个小品排出来应该不成问题。
展布听孙淡解释完之后,虽然不明白孙淡这个戏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却笑道:“静远,其实你也将事情想复杂了,舞台上出现一头驴,难道你真要弄一头驴子上去?像我们所演的武戏吧,碰到武将出场,只在他手上放一条马鞭,就代表战马。”
孙淡笑道:“确实如此,我倒是想多了。可这里也有个问题,你用吗鞭代表战马,观众也知道怎么回事。可你拿什么来代表驴子?”
展布想了想,道:“要不这样,不知静远看没看过过年时的花灯游行。”
孙淡眼睛一亮:“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是用竹片扎一个驴头出来,让演员提在手中。”
“对对对。”展布连连点头,回答说:“这行宫年年都要翻修,里面也住了木匠,找他们扎一个就是了,也不过几个铜钱,花不了什么工夫。”
“行,就这么办。”
展布安排人去找宫中木匠做驴头,不表。
接下来该写台词了,因为时间紧急,孙淡也不耽搁,忙吩咐月官磨了墨,提起笔飞快地在纸上写着台词。
《卖拐》的演出时间是十分钟,总字数大概二千多字的模样。这个时候,孙淡也不讲究什么书法,一水的行草,倒也得快,只不过一个小时不到,就已完全写好。
一看到孙大才子开始写新戏了,展家班的几个头牌都兴奋地围过来。要知道,孙淡可是士林领袖,天下有数的大名士。他写的每一出戏在京城都有极高的票房,也是展家班的当家曲目。只可惜近来孙淡的地位越来越高,如果不出今天这挡子戏,这辈子都不会等到他的新本子。
能够出演孙淡的新戏,众人都与有荣焉。
在众人的预想中,孙淡这出戏的戏文自然是极尽优美雅致之为能事,别说唱,只读一遍,就是口角噙香,三月不知肉味。
可只看了一眼,众人却低低地“哄!”一声,闹将开来。
这究竟是什么呀,这会是孙大名士写的东西吗?
为何如此俗不可耐,粗鄙不堪?
比如这一句:
“妻:啊……大忽悠!大忽悠。”
“夫:喊啥大忽悠,今儿出来卖这拐杖,别叫我艺名行不行?”
“妻:孩儿他爸。”
……
这这这,这完全是大白话啊!真弄上戏台子去,不被人喝倒彩,直接被赶下台去才怪。
别人慑于孙淡的威名,不敢说什么。展布却首先沉不住气来,不禁叫道:“孙大人啊孙大人,这是什么戏啊,完全是大白话,你叫我们上戏台之后怎么唱啊?”
孙淡将最后一个字写完,放下笔,转头看着展布,淡淡道:“我说过这戏词是用来唱的吗?”
“不唱,不唱难道还是念白不成?”展布又问。
“也不是念白。”孙淡摇头:“也就是说话,上了台之后,你们平时怎么说话,就怎么说,不要想着什么风花雪月,不要想着念打做唱的功夫,就当在家里同人闲聊。”
展布冷汗滚滚而下:“孙大人,哪里有这么唱戏的,不唱,就几个人在台子上闲聊……这这这,这不是生生儿地去惹太后生气吗。”一想到太后那张凶狠的脸,展布心中一阵发寒。
第四百零一章 樱桃好吃树难栽,小品虽好口难开
“不怕不怕,这个戏是我排的,出了事有我顶着。”孙淡安慰展布。
可展老板还是不住叫苦:“大人,真惹恼了太后,掉脑袋的可是我们,大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