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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大学士-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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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要去房山任职,两天后我再过来。”
  一个太监道:“孙先生且不要急,既然你已经来了,何不先上一堂课再走?”


第二百四十三章 第一课(一)
  孙淡看了看天色,心中有些犹豫:“我还有去房山任职,自领了皇命之后,我还没去房山报到呢!我在内书堂每月逢三有一堂课,房山和京城相距百里,一来一去,路上也要花些时间。”
  他有些为难:“你们看这样好不好,我先去房山,后天回京城,大后天就可以开课了。”
  说话的那个太监道:“孙先生,学员们好不容易将你盼到了,今天正好逢三,怎么说你也得开一堂课再走啊,也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现在不过是中午,上完课,你再去房山也不迟。再说,自先帝爷架崩之后,内书堂已经大半年没开课了,学生们再这么野放下去如何得了。将来我等又如何向陛下交代?”
  “对对对,孙先生无论如何要先上一堂课在说。”另外一个太监也接着这个话头说:“就算孙先生不讲课,也可以同五年纪那群学生训训话,让他们先将心收起来再说。”
  说着话,这二日人不住哀求。
  孙淡这才明白,自正德去世之后,内书堂一直都没有学长教课。低年级的学生还好一些,毕竟年纪小不懂事,也好管束。可高年纪的学生肚子里有了学问,人也有了见识,加上又处于青春反叛期,最是桀骜难驯,是有够让人头疼的。
  孙淡不禁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太监也有青春叛逆,这事是有点有意思。
  况且,看模样自己要在内书堂教几年书,同这两个太监教习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大家虽然是上下级,可也是同事,同事之间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于是,他微一踌躇,便点了点头。
  两个太监都欢喜的笑了起来,忙道:“孙先生请,我等这就带你过去。学生们等着听你的课已经等得久了。”
  “好吧,还劳烦二位公公前面带路。”孙淡因为时间实在太紧,今天也不打算直接上课,就去训训话,点点名,同学生们认识一下,顺便鼓励他们好好读书。
  三人说走就走,同时起身朝教室走去。他们要去的正是五年级的课堂,这一个班级有三十人,大多是十三四岁的学生,已经学完了四书,程度颇高。
  当然,程度高的学生多半不好管教,路上,一个太监提醒孙淡:“孙先生,这些学生大多是各大管事牌子的干儿子侄子什么的,又读了多年书,懂得了道理,一个个自大得紧,寻常的先生只怕镇他们不住。”
  “可以理解,都是年轻人。”孙淡也不放在心上。
  “对了,孙先生,其中有两个刺儿头需要注意下。”另外一个太监满面忧愁地说:“这二人一个叫吕芳,一个叫陈洪。其中吕芳是前司礼监掌印太监钱宁的干儿子,前几年被钱公公送过来读书,本打算是重点栽培的。可惜如今钱公公落了势,这个吕芳也颇受同学欺凌。可这小子偏偏是个狡猾坯子,蔫儿坏,经常作弄得内书堂的教习们苦笑不得;至于陈洪又是另外一种性子,此人顽劣得很,在学堂里偷鸡摸狗,打架斗殴,什么龌龊事都干尽了。如今,他又拜在黄锦黄公公门下做了他的干儿子,更是猖狂。孙先生得小心这两个小子。”
  孙淡心中好笑:不过是两个中学生罢了,难道我还怕了他们。
  他便不放在心上:“不过是两个孩子,我们都是从那个年龄过来的,不用担心。圣人云:有教无类。我们做老师的,虽说是传道授业解祸,可说到底不过是教学生做人的道理,让他们明白人生的意义,和身上应该承担的责任。切不可因为学生的一点缺点而将之放弃。”
  两个太监面带羞愧,心悦诚服地道:“孙先生说得有理。”
  孙淡口中说得漂亮,可心中却将这两个小学员给留意上了。在他的记忆中,吕芳是嘉靖末年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陈洪则是秉笔太监兼东厂厂公。看来,这二人以前的主子,包括草包如黄锦者,也是有眼力的,竟然一眼就看出这二人都是人才。而内书堂也的确是皇宫的人才储备库。
  这二人确实应该多观察观察。
  三人边说边走,还没走到书屋就听到里面好一阵喧哗,又有人在笑,又有人在哭,间或桌椅板凳倒地的声音。
  当然这些笑声和哭声都无一例外是尖锐的太监嗓音。
  两个教习太监同时摆头:“这些小子实在是缺乏管教,都乱成这样了。”
  孙淡见房间门虚掩着,只露一条缝,心中不觉一动。
  如今已经是大冷天了,按理所有的房门都应该挂着一条厚布帘子,大门也是紧闭的。如今蓝布帘子不见了,房门也虚掩着,难道他们不怕冷吗?
  见两个领路的太监要进屋去,孙淡心中一惊,刚想出言提醒,可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太监觉得孙淡第一天来内书堂就看到这一幕,不觉有些丢脸,便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去,猛地推房门。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哗!”一声,一小盆墨汁当头淋下来,涂了他一头一脸。
  孙淡见机得快,轻巧地朝后面一跃,堪堪避开。但为首那个太监就惨了,不但一张脸全是墨汁,帽子上衣服上全是淋漓的黑色,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个时候,刚才还闹成一团的书屋中立即安静下来。所有的学生都正襟危坐,手捧书本,一脸无辜地看着屋外的三人。
  那个被落了一身墨汁的太监教习气得混身乱颤:“谁,究竟是谁干的?”
  但却没一个人说话。
  孙淡心中好笑:这些小子真是顽皮啊,都是我以前读小学时玩剩下的。看起来,小太监同外面的小孩子们也没什么区别,也是活生生的人。
  那个吃了亏的太监教习问了半天,见没人回答,更是气恼,怒啸一声:“陈洪你给我站起来。”
  听到他这一声怒喝,孙淡就看见从书屋的最后一排站起来一个敦实高大的孩子,面上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容:“教习,可不是我干的。”
  “肯定是你,你生性玩劣,不是你还能是谁?”那个教习提着一把戒尺就冲到陈洪跟前,命他摊开右手手掌,就狠狠地抽下去:“叫你胡闹,叫你胡闹!”
  戒尺雨点一样落下去,刚开始的时候,陈洪还硬扛着。可那个教习打发了性,力气也越来越大:“打死你,打死你!”
  转眼,陈洪的右手就红肿起来。
  陈洪有些支撑不住了,他紧紧地咬着嘴唇,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咆哮:“龙一忠,我可是黄公公的儿子,等我从内书堂毕业,将来做了管事牌子,咱们走着瞧!”
  “管事牌子,你想得美,以你现在的表现,就别想从我手头结业。”
  “哼,你什么人物,一个教习而已。内书堂的管事可是我干爹黄公公,你说了算吗?”陈洪疼得厉害,眼睛里的泪花终于落了下来。
  孙淡虽然同陈洪的干爹黄锦不对付,可陈洪毕竟是个孩子,现在又是自己学生,再这么打下去可要将这个孩子打坏了。
  他忙咳嗽一声,缓缓道:“行了,不过是一个孩子,还是以教育为主,不用体罚。再说,也没证据证实这事就是陈洪做的。现在,上课吧。”
  “不是他还能是谁?”听到孙淡的声音,那个打人的太监教习这才停了手,气呼呼地站在一边喘着粗气。
  陈洪见终于从那个教习的魔爪中逃了出来,却不感激孙淡,反恶狠狠地盯了孙淡一眼:“谁要你求情了,我就不信龙一忠敢把我打死!”
  那个叫龙一忠的太监教习大怒,又跳了起来:“咱家今天就要打死你,就算黄公公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不尊师道在先,说破了天,道理在我这一边。”
  孙淡制止住那个教习的冲动,深深地看了陈洪一眼:“我也不是要你承我的情,你是我的学生,作为你的老师,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学生因为过失而被人废掉一只手。”
  “我就算是残废了,也是我自己愿意,你又能怎么样?”陈洪还是那副桀骜模样。
  孙淡也不同他吵,看了看屋中三十来个学生,用真诚的语气说:“据我所知,能进宫中来做内侍的可都不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子弟。很多人都因为家景贫寒,为了一口饭吃才进宫来的。想的是,宫中怎么着每月也有些月份可拿,可以供应家中的老父老母。你们若被人打残了手脚,还怎么做事。只怕到时候宫中也不能留你们,被赶了出去,不但不能供养家中父母,反为他们添了累赘。为人子,不能报答亲恩,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罪孽吗?俗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一句话在宫中一样适用。想想你们家中的父母亲人,难道你们就不能少让他们少担些心吗,难道你们就不能为他们好好读书吗?”
  孙淡这一席话触动了众人的心事,这群十几岁的孩子一想起自己的身世,一想起家中的亲人,都流下了泪水,有的人甚至大声哭了起来。
  陈洪虽然顽皮,可也是个性情中人,一呆,眼泪流得更多。可他还是不服气,边抽泣,边喊道:“要想做我陈洪的老师,你还得拿出让我心服的学问出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第一课(二)
  陈洪一边用拳头擦着眼泪,一边叫嚣。
  可孙淡内心中却对这个大孩子毫不在意,自家学问士林自有公论,也不由陈洪说了算。他也犯不着同陈洪认真。
  再说,任何让陈洪心服,用什么让陈洪心服也是见仁见智。陈洪是黄锦的干儿子,和他孙淡是对立阵营,无论怎么样,人家都会拿他当敌人看。
  也不理睬陈洪,孙淡微笑着问众人:“各位同学,开始上课了。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当人老师,新娘子上轿头一回,难免有些紧张。”
  大家都小声地笑起来,方才屋中悲伤的气氛一扫而空。
  以前来能到内书堂做学长的最起码是翰林院的学士,宫中选教习大多选择那种老成持重的道德君子。学长们进了课堂也是不苟言笑,严肃得好象学生们借了他的谷子换的是糠。像孙淡这种和蔼之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因此,所有的学生对孙淡都是心生好感。
  其实,这个世时代的教育理念还是很落后的,讲究的是严师出高徒,为师者固然道貌岸然,做学生的也是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根本谈不是什么启发式教育。
  等大家心情放松,笑声也停了下来。孙淡才问:“哪位同学告诉我,你们现在学到什么地方了?”
  “老师。”一个学生站起来想回话。
  孙淡微笑着摆摆头:“你且坐下,以后老师抽问,你们要先举手,我点到你们的名字才站起来回答问题。”
  “是。”那个学生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坐了下去。
  又是一片笑声。
  孙淡见大家都放松下来,心情也是极好。不过,这一片轻笑中还是有一点不和谐的声音传来。陈洪轻哼一声:“举止轻佻,为人虚浮,没个正形,凭什么做我们的老师?”
  孙淡:“哪个同学可以回答我的问题?”
  话音刚落,还没等大家举手,陈洪已经抢先一步摸到一个正在伏案酣睡的学生身边,抓着那学生的右手就举了起来。
  孙淡发现自从自己进书屋,那个学生就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这么闹的地方他又是如何梦见周公的?
  那个学生被陈洪弄醒,睁开朦胧的双眼,迷迷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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