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三生未了情-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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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让他多睡会儿吧,这阵子皇阿玛派遣的差事忒多了,他累得够呛!”
有一个念头在心中滋生蔓延:他们兄弟自小要好,走动密切些本来也不足为怪,但多事之秋就在明年,他们如此意气相投,惺惺相惜,一切是否会遵循轨迹,如实发生呢?如果真有这天,我当如何自处?
“十三爷,楚颜有些话,长久徘徊于心际,可以对你没有顾忌,畅所欲言吗?”我注视着他,轻声说道。
“请讲。”他有些诧异。
“圣人有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请问十三爷此话何解?”我问。
“是说人的所作所为应该仿效自然、顺应天时,不可逆势而为。”他思忖道。
“那么,即使心比天高,也不可急功近利,是吗?”我复问。
“正是这个意思。满腔抱负之人何其多,但世上只有水到渠成之事,没有力挽狂澜之法。”
“原来如此。”我点头。
他日面临抉择之时,你能牢记今日之言吗?
“楚颜还听闻:所谓舍得,因舍而得。是吗?”我又问。
“正是。佛法之精髓,此乃大智慧。”他笑道。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有异曲同工的意思吗?”我继续发问。
“然也,这是古人的感悟,《后汉书&8226;冯异传》中记载:“始虽垂翅回奚,终能奋翼黾池,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人生在世,有得有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方能心境豁达,笑傲红尘。”他温柔地微笑。
“楚颜明白了。”我也对他微笑。
有朝一日,倘若你觉得身心俱疲,了无生趣,会将一切视作天将大任吗?
因舍而得,有得有失,你一定要切记在心啊!
“楚颜,你想要对我说什么?”他目光灼灼。
“我…”我犹豫着如何开口。
“怎么?在谈佛论道吗?”四爷笑着走过来。
“我在向十三爷请教圣人之言。”我说道。
“是吗?是什么呢?洗耳恭听,愿闻其详。”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前日翻书,看见孔子曾说:知其不可而为之,楚颜心中有些不明。”我笑着说。
“有何不明?”四爷道。
“既然知其不可,偏要以卵击石,难道是明智之举吗?”我问。
“若没有锲而不舍的执着,孜孜不倦的追求,你以为所谓的理想,所谓的抱负,可以凭空而降,唾手可得吗?人生何处不是——置于死地而后生?”他语气平淡如水,却听得我心惊胆颤。
性格决定命运,这话一点不假。
他和十三爷,注定要走向那条崎岖之路。
(十四)美人如花隔云端
从那以后,我刻意禁锢了自己的脚步,情愿与世隔绝,假想时间停滞。
康熙四十七年三月,四处传来春天的讯息。
一切似乎没有改变,抬头是春花,望眼有绿荫,空气中飘忽着青草的芳香,令人心旷神怡。
梅香的到来,打破了我苦心经营的平静。
“楚颜,还记得良妃娘娘吗?”她匆匆跑来,喘息未定,便立刻问道。
“怎么了?我…不记得了。”我心中一凛。
“唉,亏得娘娘对你百般疼爱,你倒全都忘个干净!这些年来,娘娘的身子大不如前,这也罢了,她还每日劳神费思,弄得自己心力憔悴,我和小喜子常在私下说:如果有你在,一定可以开解娘娘,逗她开心。虽说皇上少有驾临储秀宫,但是一应吃穿用度,从不拖欠短缺,而且,若论八爷的才干本事,那可是阿哥里头最出挑的,着实给娘娘长脸。人生一世,还有何求呢?但是娘娘总是不太开心,前些日子受了凉,至今咳嗽不止,她也不肯好生将息,按时服药。昨儿娘娘跟我说:真是想念楚颜弹曲唱歌的日子!我见娘娘神色悲伤,心中实在不忍,这才自作主张打听你的住处,特地请你去储秀宫一趟,以慰娘娘思念之苦。”梅香说道。
我心中一阵酸痛。
锦衣玉食,富贵荣华,怎么能抵挡心灵的失落和空虚?人生最大的痛苦,是永远追逐自己的痴念,明知没有结果,依然不愿放手。
我的未来,是否会步她后尘,重蹈覆辙?
不,我要自己掌控我的人生。
储秀宫里清冷无比,主人的寂寞心境可想而知。
“姑娘,是你吗?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打门口蹦出个欢天喜地的小太监。
“他是小喜子,你不会记得了。”梅香说道。
“小喜子,娘娘呢?”梅香转而问他。
“娘娘在西厢。”他不能置信地打量我。
刚至门口,便听见琴声。
再熟悉不过——那是《长相思》。
是她。那个带我走进皇宫,尝尽爱恨的女人。她容颜未改,美丽如初,也依旧惆怅满怀。她也看到了我,脸上忽现惊喜之色。
“楚颜,过来坐在我身边。”她向我招手。
我依言坐下。
她抬起手来,轻抚我的长发。
“他们都说,你意外坠马,丧失了记忆,是真的吗?”她温柔地问道。
“是的。”我低声回答。
她点点头:“那么连我也忘记了?还有…不过,这样的结果,对你也许是最好的。”
真的,那也许是最好的结果。可是天意何其弄人!
“娘娘之前对楚颜十分照拂,楚颜感激不尽。娘娘千金之躯,应该加倍顾惜,感伤的曲子,不宜多弹。”我对她说道。
“我一直对两个人心存眷念,难以割舍,如若不然,我当效仿暮云寺的开山主持,削发为尼,遁迹空门。什么千金之躯?什么加倍顾惜?我自己的一切,早就抛在脑后,不以为意了。”
“娘娘何出此言?”我大惊。
“这两个人,其一便是你。你我虽无血肉之亲,却有母女之缘。你象一颗光芒耀眼的珍珠,璀璨夺目,绚烂美丽,谁都难以忽视,谁也无法掩藏,人若太过出众,必然多生事端,你一生只怕会有重重磨难,但是,相信我的眼力和直觉,你的坚强和毅力,也绝对令旁人难以企及。所以,我真正放心不下的人,是八阿哥,我的禩儿。
没错,他现在风光无限,但我对他和他的皇父十分了解,他若稍微懂得藏拙的道理,兴许还能出头有望,但他…”她深深叹气。
孤寂的深宫,竟然有这样聪慧的女人。
“楚颜,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她问我。
“娘娘只管吩咐。”我说道。
“不是吩咐,是我求你。”她恳切地看着我。
“娘娘?”我大吃一惊。
“如果有一天,八阿哥不幸蒙难,你可以倾其所能,尽力相助吗?”她说。
“娘娘抬举楚颜。楚颜身份卑贱,渺如草芥,自然无足轻重,人微言轻,何以相助堂堂皇子?”
我是真心之言,绝非有意推辞,这个要求实在不合情理。
“你低估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份量,高估了八阿哥承受失败的能力。”她再度叹息。
我在康熙心中的份量?是因为我和她有几分相似,康熙才对我额外恩宠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若亲自出面,岂非更加有用?
我的疑惑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你在皇上眼里,是曾经的我,活力四射,青春无敌,美好得甚至超越他遥远的记忆。而我,已不是当年的自己,岁月磨蚀了少女情怀,时光侵吞了如花容颜,一切已经不堪提起。”
她的话里,透着心酸的语气。
“如果这天真的来临,楚颜拼尽全力,也要保全八爷。”我紧紧抓住她的手。
她将我抱在怀里,眼泪簌簌落下。
我准备迈出大门的刹那,却发现他定定地伫立在那里。
“给八爷请安!”我颤声说道。勉强屈身施礼,便想夺路而逃。
就在我经过他身边的瞬间,他死死扣住了我的手腕。
“如果你不能消失在我视线里,至少不要…出现在我梦境中!”他背对着我,似乎不愿多看一眼。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飞奔出去。
因为如果不这样,我的眼泪就要泛滥成灾。
转眼间,康熙的生辰到了。虽说他每年都嘱咐低调行事,但他的皇子皇孙们哪个又敢随意怠慢,漠然处之?今日正午乾清宫设有家宴,一直要延续到日落西山。按说,这次家宴我没有资格出席,但李德全居然特地传了康熙的口谕,让我随四爷一同进宫,不在陪席之列,只在后堂待命,说是老爷子对我泡制的茶水惦记得紧。
乾清宫人声喧哗,欢歌笑语,我却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天清气朗,风和日丽,我瞧着大殿之内朝贺的人群,康熙压根应接不暇,哪里想得起我来?我跟当值的小丫头知会了一声,信步走出了殿门。
距离南书房不远处,有一块宽敞平坦的草坪。吸引我的不是满目碧绿,而是飘荡在上空几只飞扬的风筝。一群半大的孩子,不,应该是一群半大的主子,正在草地上奔跑嬉闹。其实我也不过十九岁,在三百年后老爸老妈的眼里,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大孩子,但我的心境,已经远远超过了实际的年纪。看着他们无忧无虑的样子,羡慕之情油然而生。
“十六哥,你赔我的美人风筝!”忽然传来小男孩的哭闹声。
“你就知道哭!我象你这么大,早就不掉眼泪了!咱们男子汗,要做人人仰慕的‘巴图鲁’,你可真没出息!”说话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楚颜姐姐,是你吗?”一个红衣少女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我定睛一看,是几年未见的福雅,原来她也在这里。
我十分开心,四爷府里我唯一的收获,便是她难得的友情。当下一把将她抱起,连着转了几个圆圈,直看得一群小屁孩目瞪口呆。
“我一直吵着要见你,阿玛就是不准。我真的很想念你!”她委屈地说道。
“我也很想念你!我打扰到你们了吗?”我边说,边对一张张好奇的面孔微笑。
“这是我十六叔、十七叔,还有…十八叔,宴席太过无聊,我们便溜出来放风筝。可是,十八叔的风筝被十六叔放到树上去了。”这丫头显然觉得对一个小毛孩以长辈称呼有些害臊,话没说完,脸先红了。
十八阿哥?我一惊。
就是眼前这个清秀可爱的小男孩吗?如果史书无误,他将是“一废太子”的导火线!康熙对他的疼惜宠爱,没能挽救他早夭的命运,也使得他众多兄弟的命运,悉数改变。我在乾清宫当差的时候,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尚在稚龄,不出自个额娘左右,平日少有谋面,更别说十八阿哥了!时光多美好,只是催人老。短短几年,这几个孩子,已经轮廓初俱,假以时日,必定都是俊男美女。
“你长得真象我风筝上的美人!”十八阿哥望着我说。
“你画的那也叫美人吗?真难看!这位姐姐才是美人!”一旁的十七阿哥说道。
他居然跟着福雅称呼我,全然不管辈份混乱。不过,以我和四爷尴尬的关系,福雅却叫我“姐姐”,这辈份早就乱得没边了。
“多谢十七阿哥称赞。福雅才是小美女,几位阿哥也是英姿勃发,丰神俊朗。”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果然,孩子们对这套颇为受用。不过反应不一,福雅笑若春花,十八阿哥洋洋自得,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脸色微红,被我直白的表达弄得有些难为情。
我见十八阿哥有些怏怏不乐,想到他不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