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志-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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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帮是江湖大帮,刘管事是内院管家,一身武功甚是不凡。对这贼眉鼠眼的张德安本就不太信任,但赵家的事,他也插不上话,直到此时才发作出来。
张德安被这一掌惊在原地,看门前那立柱上,已经印上了一个深深的手印。待到许仙来了也被这一掌惊在原地,他画的符箓已经被损毁,这小子似乎真是命中该绝的样子。
许仙进去一瞧,虽然这赵才子还有细弱游丝的气息,但是魂魄,已经不在了。不由皱紧眉头,道:“这下可不好办了。”
方才对许仙不满的贵妇人此时也知儿子的性命全系在许仙身上,抹着眼泪在一旁一味求肯,生怕许仙心怀怨气不肯好好医治。
许仙叹息道:“我原说要他注意身体,他不听我的。要为他医治,你又不信我的,偏去信那庸医。我让你留下柱子上的符文,你又偏偏往上面打一掌。如今他已经失了魂魄,我有什么办法?”信了我虽不能得永生,多活个三五十年还是没问题的,不信我,那就是春哥来了也没办法。
赵全名一听,立刻老泪横流,就要给许仙跪下,求他医治,却被许仙扶住。刘管事道:“许大夫,那一掌是在下打的,不想竟然闯此大祸,只要许大夫能够医治,刘某愿以性命抵偿。”他心中痛悔,漕帮与他有大恩,怎么反而害了少帮主的性命,一掌向额头拍去。
却被许仙一手捉住,刘管事自恃有开碑裂石的掌力,被许仙一捉,竟然不能动摇分毫,心中骇异,才知许仙是个有灵异的人,不是寻常大夫。
说话间,屋里的家人也跪了一地,里面哭哭啼啼,却引得外面侍候的仆役哭声震天,还以为人已经死了。忠心倒也未必,应个景倒是真的。
许仙一声大喝道:“人还没死,哭什么哭。”声如雷霆激荡,将院中这悲戚的气氛一扫而光。赵全名颤颤巍巍的道:“许大夫,才子他还有救?”
许仙道:“为我腾出一间静室来,我尽力一试吧!”
赵才子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忽然觉得口渴掏了几杯水喝,隐隐约约间似乎是叔叔递给他的。但再要喝时,呼唤了一阵,家人却全无反应。身体越发的难受。
索性起身下床,却又觉得不渴了,而且连身体也轻快了许多。看家人没有注意到他,忙向外走去。
天色已经昏沉下来了,他怕被叔叔责骂,东南西北的乱走一通,却觉得眼前巷陌都变得陌生起来。
他自幼在苏州长大,又生性好动,又没有羁绊。苏州太湖这片地面,还真没用他没去过的地方,心下疑惑却又思索不清,忽然见眼前一座小小的城郭,门口却连守卫也无一个,一头闯了进去。
这时天刚擦黑,街上行人却渐渐多了起来,仿佛有什么集市。赵才子又起了好奇之心,这黑天半夜的,难道还有什么集会。不知这是什么地方,竟有这样奇怪的规矩。
走着走着,觉得手臂被人扯住,拉在一边,问他道:“牛儿,你怎么来了这里?”
赵才子一愣,牛儿是他的乳名,他是属牛的,兼之他从小就倔强好斗,才有这么个名字。但长大之后就不许人叫了,除了家里长辈,谁看这么叫他,就得尝尝他的拳脚。然而回头一看,却更是愣住,讶然道:“你是吴伯?”
这吴伯六七十岁的年纪,穿一身粗布棉衣,此时虽已入夏,却做冬日打扮。吴伯曾也是漕帮里的老人,同盐帮交战时受了重伤,就在赵福作了门房,小时曾照顾过赵才子几年时间,感情颇好。只是后来突然不见了,说是回家养老了,他还为此哭了好几天。算起来,离现在已有十来年时间。
赵才子于异乡见得故人,心中不胜欢喜,道:“吴伯,这就是你家吗?”他粗枝大叶的性格,却不曾察觉,吴伯的面容同当日一模一样。
吴伯却是一脸焦急,又问道:“此地已非阳世,牛儿,你怎么到了这里?”
赵才子一病不起,一直是昏昏沉沉的,闻听此言一下子呆在原地,才想明白许多东西,喃喃道:“我,我已经死了吗?”
他在一瞬间想起了爹妈,想起了叔叔,还想起醉花荫的小桃红,想想这些东西都一去不返了,不禁悲从中来,嚎啕大哭起来。
第033章 大月
许仙坐于静室,室内昏暗一片。只有一点檀香冉冉,却并不急着阳神出窍。过了一会儿,一道白影推门进来道:“还说作了万全准备,怎么又让这赵家公子,失了魂去?”却正是白素贞,回身关上房门。
许仙道:“天意难测,你快帮我算算,他的魂魄游荡到了何处,我即可阳神出窍去寻他。”而且他可不会在没人护法的情况下阳神出窍。
白素贞掐指一算,道:“已有了眉目,所幸还没有落在鬼差手中,但位置在变,要不还是我去吧!”
许仙道:“是我挑起的事端,怎敢劳烦姐姐,还是我去吧!”他心里想道,若那小子真的被黑白无常带回阴司,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他前世的身份同阴司有莫大的干系,实在不愿在这时候同地府扯上关系。
两人争执起来,这时门又被打开,小青进来道:“好了,好了。你们一起去吧,我替你们护法就是了。”
许仙道:“好青儿。”给她倒了杯茶水,而后二人一起端坐床上,一起阳神出窍而去了。
小青坐在桌边,喝着茶水,望望许仙又望望白素贞,觉得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配,只是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是为了谁,她也不明白。
深巷中。
赵才子忽得痛哭,把吴伯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他的嘴道:“瓜娃子,嚎什么嚎,惊动了旁人有你好受。”
赵才子又呜咽了两声,才止住声响,吴伯见他小小年纪就落到这一步,也不禁哀叹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劝道:“人生自来,难免要走这一遭,放宽心吧!”
赵才子也是泼皮的性子,知道哭之无用,也就收声,四下一瞧,只觉得这小巷和人间也没什么区别,问道:“吴伯,这就是阴曹地府吗?”
吴伯道:“要是阴曹地府,哪有这般自由,被鬼吏锁住就锁走了,到了酆都,不知道要怎么上刀山下油锅的折腾。”
赵才子听这戏文里的东西忽然真切起来,也觉得悚然,道:“我又没做什么大孽,怎么会刀山油锅的。”他虽然嚣张跋扈,但欺男霸女的事情,还真没干过。
吴伯上下打量他一番,摇摇头道:“背后说人坏话,尚且要下拔舌地狱,你……”赵才子被他瞧的浑身一抖,他虽不曾在背后说过人坏话,当面倒是抽过别人的嘴巴子,不知道要进什么地狱。只是没想到地狱的刑法如此严苛。
吴伯道:“这里是苏州西郊的大月城,这里当家作主的是大月王,听说同阴司中的官吏有交情,所以一向没有鬼吏来这里捉鬼,可以放心呆着,总胜过到阴司受苦。”又嘱咐道:“等一下你一定要低下了头,跟紧了我,切莫生事。”说罢脱下身上坎肩,蒙在他的头上。
赵才子一惊,苏州西郊不是一大片晃坟吗?在阴间竟然是什么大月城。
这时巷口一个行人停下向小巷里张望。问道:“是老吴啊,那是何人 ?'…'”这鬼长相平常,只是后脑勺一个拳头大的洞,显是被人敲死的。
吴伯解释道:“你真是让人敲坏了脑袋,被人勒死的小三你都不认得拉?”
赵才子大感有趣,这地方介绍人,竟然是先介绍怎么死的,可见他的没心没肺。吴伯暗地里扯扯他的衣袖,赵才子连忙点头,呜呜的应对了几声。
那人脑袋不太灵便,便点点头道:“时候还早,午时莫忘了去参加‘磷火会’,晚了可就没得吃了。”说罢就走了。吴伯松了口气,拉着赵才子,转挑偏僻的小巷,走到一间房前,一头闯了进去。
赵才子歇了歇,问道:“吴伯,我们跑什么啊?这里的人,不,这里的鬼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吴伯嘿嘿冷笑,只是不语,最后道:“你好好在这里呆着就是了。”让赵才子瞧的一阵心寒。
……
许仙与白素贞携手立在西郊,荒郊之上,乱草丛生,却有一座小城,极为突兀。在二人眼中,这城若有若无,若虚若实。城门上刻着“大月城”三个字。
许仙问道:“姐姐,这是什么东西?”
白素贞道:“这就是所谓的鬼市了。”
许仙道:“鬼市?”
白素贞解释道:“并非所有的鬼魂都愿意轮回,就如同你不愿意接受东岳大帝的记忆一样。一入轮回,本心全失。而有的鬼也觉得做鬼比做人好,不知饥饿,不畏寒暑,自在逍遥。”
许仙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道:“一入轮回,生死两难,轮回确实还不如做鬼。不过难道阴司不来管吗?”
白素贞道:“我听闻东岳大帝在时,律法严明,疏而不漏,却没这些东西。但如今的阴司就没那么清明了,但凡有些法力,有些关系,就能拉起一帮鬼众,占山为王,阴司即是无力是无心讨伐。”
许仙只觉得那“东岳大帝”四个字真如泰山一般压在心上,明明有许多的疑惑,偏偏又不能去询问,因为一问之下,他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三茅真君在三宫九卿中排在末位。已是如此可怖,那东岳大帝,更强的属臣,未必不能看破自己的把戏。
他没想过要称王称霸,做什么帝君。便只想着维持原状,维持如今平静的生活。
如今安宁的生活,以及身边这几个女子,便是他的幸福所在,别无他求。佛道两家的争执,碧落黄泉的分际,实在离他太过遥远。
但这样的生活能维持多久,连他自己都不能明白。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许仙的手,白素贞对他微笑,虽然并不言语,眼神仿佛在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许仙放下心事,也笑道:“我们走吧!”便携手向大月城中走去。
二人的神魂中,一个闪耀着金蓝色的华彩,一个则像是乳白色的光晕,此时一起收敛了光芒,同寻常的鬼魂没有分别。他们只想了找到赵才子,并不愿多生是非。
……
吴伯出门了,去参加什么青磷会,临行前交代赵才子在房里休息,千万不要出来。赵才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贴着烧饼,却又如何静的下来。
他本是生性好动,好奇心极重的人,又碰上人生中这样的大事,睡得着才是怪事。新死的哀伤与恐惧慢慢淡去,现在剩下的,倒是好奇心多一些,不停的猜想,不知死人的世界和活人的世界有什么分别。
许仙若是在此,怕是要称赞他一声“好个穿越者的资质”。哪像他穿越十几年还觉得诸多不习惯,这位典型就是“早上穿越到异界,中午得奇遇,晚上就订下争霸天下志向”的一流穿越者。许仙和他相比,三流都够不上。
银色的月光透过纸糊的窗纱,落在屋内,变成深深的蓝色。一流穿越者赵才子同学的心中,此起彼伏,彼起此伏,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灯火通明的醉花荫里喝花酒。
一想至此,心中的寂寞无以复加,不顾吴伯的警告,推门出去,只是还在头上包着那个坎肩。
门外月光如水,街上却无半个鬼影,不知道都死到哪里去了。
路上只有他一个禹禹独行,忽然一转头,见街边的一道门打开。里面一个艳美女子正冲他招手,赵才子指指自己,那女子连连点头,赵才子也兴奋的点点头。如同乳燕归巢,投进房内,没想到死后还有这样的艳遇,这女子却是人间少见的艳色。
赵才子上前抱住那眉眼女子,就要解衣脱裙,那美艳女子只是痴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