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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逝鸿传说-第33章

小说: 逝鸿传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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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绿吃了一惊,忙道:“我……我见这头饰好看,想……”
  阿清冷冷地打断她道:“头饰好看,你早拿了,又不是什么难事。你想扮作小钰的样子寻死,好让别人以为小钰真的死了,再不来追我们,是不是?你……你真疯了不成?”
  阿绿甩开她的手站起来,胸口激烈起伏,脸色苍白。阿清道:“走吧,大家一起总会有办法的,干嘛非要……”
  “老爷不是要你杀我吗?”阿绿突兀地道。她转过身,盯牢了阿清的眼,道:“忘了?”
  阿清被她清澈至极的眼光射到,心中砰地一跳,倒退两步,道:“不……那……那是他糊涂了。”
  “他才不糊涂呢,”阿绿恢复了平静,淡淡一笑:“你还不明白么?我照顾老爷这么久,他不清楚我究竟知道他多少秘密,姓孙的也不晓得我究竟掌握了多少。所以,无论老爷说与不说,我都死定了,从照顾他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我明白得很呢。”
  她摆手阻止阿清说话,继续道:“我明白的。孙夫人对我好,也只是想要稳住我,甚至希望我真的探到点什么。老爷生命就是为这个秘密而留着的,等到把这个秘密交给别人,他终于可以休息了。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老爷对我家恩重如山,小姐待我也如亲姐妹,可是我父亲……我父亲……”她声音逐渐低下去,眼神也痛苦起来:“我父亲出首了老爷,只为着百夫长的身份……娘羞愧之下,投井死了,我呢?我忍受羞辱活下来,只因为小姐还在,还需要人照顾。老爷想杀我已经很久了,他对我很好,说话都那么温柔,他到死都以为我不知道……为了这个秘密,连夫人、孩子、自己的性命……什么都舍得,又怎会在乎我?哎,其实这又何必呢,我等待的也只是有这么一天,能见到小姐逃出生天而已。”
  她掀开小钰脸前的衣服,却发现这么一会儿她已呼呼睡着了,便怜爱地摸着她如润玉般的脸颊,道:“小姐是不应该属于这里。她应该永远快快乐乐,永远无忧无虑地生活。你答应我,要她活得好好的,好不好?你答应我罢。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啊?”
  阿清好容易才忍住了眼泪,点了点头,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怔了片刻,合身扑到阿绿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
  阿绿抚摩着她的头,道:“傻丫头,我这是选了轻松的路啊。前面太黑了,我看不到,也实在太倦了……倒是你,小小的年纪,身上就背了这么多担子,何时才是尽头……走吧。”
  阿清放开她,快步走到窗前,阿绿突然道:“你……你知道吗?我爹……叫作李褐。你……你……”
  阿清头也不回地道:“你放心,我记住这个名字了。下次见到,我不会杀他的。”说完,纵身一跃,刹时没入黑暗之中。
  ※※※
  石付坐在车上,忽地一阵夜风刮过,他一回头,正见到夜色里阿清随风而至,在马背上一点,纵到草堆顶,轻声喝道:“回城!”
  石付跳回驾座,一面拉马,一面道:“怎样?嗯?那是……”
  阿清背着人奔得急了,喘着气道:“是我的妹妹。快、快走,离开这里。”扯下布条,将小钰小心地藏进草堆中。
  石付不敢多问,不住吆喝,赶马掉头上路。突然间他低呼了一声,道:“广善营里起火了。”
  阿清虽然早有准备,听了这话仍是浑身一震。她缩在草丛中,抱紧了小钰软软的身子,不敢往广善营的方向看。她早料到阿绿一定会放火烧楼,这样就算孙镜事后搜索,也只能找到一具烧焦的尸体和那副头饰,从而肯定小钰已死。
  只听石付继续道:“火烧得好快,好高,应该是主楼失火。今晚的风也大。”他顿了半晌,又道:“刚开始着火,主楼上的巡视天灯就落了,这火是从楼上燃起来的,小姐……”
  阿清粗着嗓子截断他道:“别说了!赶紧回城。”
  石付当即闭嘴,快马加鞭。过了一阵,马车突然一阵剧烈颠簸,离开大道驶入了林中。小钰梦中哼哼两声,阿清探出头刚要开口询问,石付已低声道:“小姐,大道上有大队过来,我见到火光了。”
  他将马车系在林中,与阿清一道藏身路旁草丛里,过不多久,果然有大队官兵急行通过,燃起的火把足有两、三里长,往军营方向去了。远远的东平城楼上也燃起了火把。
  阿清犯难道:“怎么办,城门我看今晚是进不去了,干脆我们先在城外找地方藏一下再说,明日再……”
  石付沉吟道:“这倒不必。真出了大事,大家都明白肯定要全城警戒,挨家搜捕,估计也没人敢再回城,对方搜查的重点应该会放在乡间及各条道路上。再说,这一带我们并无熟路,赶着草料车却坐着这么两位小姐,随便找地方反而容易惹人怀疑。”
  阿清道:“你……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时候回城?”
  石付望着远处越来越亮的火光,眼中也有一团火在烧,慢慢道:“小人对小姐的功夫深信不疑。这一刻大变突起,除了我们,亦是对方最慌乱的时候,固防当然是肯定的,然而队伍一动起来反而有破绽,况且还派了这么多士兵出城,小姐带这位姑娘从城头溜进去应该没大问题。小人再赶车到城门口,跟守门兵卒找个茬闹出点事,让当官的知道小人在这乱中还能通过检查进城,以后再查,嫌疑就少了一半了。小姐认为呢?”
  阿清对这些事远不及石付这样的老江湖会想,加上这一晚发生太多的变故,此刻脑袋昏昏沉沉,略想了想,便道:“就……就这么办吧。”
  当下两人驾车赶路,快到城门时,石付降低马速,阿清背着小钰偷偷潜过干涸的护城河,沿着城墙根走。转过了城角,阿清贴在墙上凝神听去,城墙上远远的有大批兵卒跑动的声音,这一角因是城墙最高的地方,反而一时还无人来守。她抽出随身匕首,提一口气,纵身跃上。赶在这口气完结之前,用匕首在墙缝中一插,借势再度向上,足尖在墙上连点。如此几个起落,已悄无声息地越上墙头。她预先用深色的布包着小钰与自己,前方一队兵卒赶来防守,手举火把,却看不见夜色里的阿清。阿清一只手攀在墙边,高高地挂在空中,那群士兵匆匆赶过,并无一人留意。
  等周围再度静下来,阿清将匕首插入离墙头一段距离的石缝中,取下绳索系在匕首把上,一手拉着,身子在空中一荡,如无主魂魄般飘下了城墙。待落了地,阿清将绳索舞了两转,套在匕首刃上,一拉,割断了绳子。这一下城墙上只高高地挂了一小段绳子,就算在白天,不留神谁也看不出来。
  她伏在暗中,辨明方向,在往来兵卒的间隙里潜行,不一会儿蹿出了城楼范围。忽听前面吵闹声响起,阿清背着小钰偷偷跃上一间房顶,藏身在檐下,探头望去。只见城门处聚集了大批官兵,石付高亢的声音自人堆里传出:“大爷,我可真有急事要进城呀!这马料天明前得给阮老爷送去,迟了可不得了,阮老爷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您说这封城迟不迟早不早的,小人们还得干活不是?要不您搜搜,自己搜搜,咱这车里有人没有?”
  他的马车堆满草料,几乎占了大半城门,士兵们吵吵嚷嚷,顿时将门洞挤得水泄不通。后面大街上还有大队人马赶来,看样子都是要出城的。一名将领策马上前,怒道:“他娘的怎么搞的?城门司呢?都他妈挺尸去了?”
  守门牙将中就有一人出来,跑到石付身前喝道:“你他妈的找死吗?没见我们将军要出城?快给老子滚出去!”
  石付一个劲地叫屈道:“大爷,我真是没法子呀!我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耽误您的事不是?这人要走了霉运,喝凉水也塞牙……您瞧这不迟不早的,走到这里,车轴突然断了……”
  守门牙将见上司脸色越来越不善,当即一个耳刮子过去,石付哎哟一声,滚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那人喝道:“娘的,滚一边去!来人来人,把他草料给老子推到沟里去!”
  当下几个兵大爷如狼似虎地下了马,几声吆喝,连车带料推入护城河沟里。石付哭天抢地地追着,被几个人拖到一边踢了几脚,终于老实。大队人马轰然出城,那守门牙将举着火把照了照他,道:“你他娘的,赶命也不挑个时候!自己明儿到沟里掏掏,看还能不能捞起来。”
  阿清知道事已成矣,背着小钰,在黑暗中朝着醉四方旁的客栈奔去。此时已近深夜,各家各院早下了灯火安息,更兼大兵们吆喝吵闹,平日这个时候还热闹的烟花之所都开始纷纷关门谢客,是以一路上人也没遇见两个。阿清翻上二楼,石全早在窗口守侯,无惊无险地回到房中。
  不一刻,石付也回来了。他一进门就道:“好大的场面。我在城门的时候见到传令兵出去了四、五队,说是附近几处兵营都要调兵过来,明日城中一定还会有大搜捕。他们推了车和草料下沟更好,天一亮我就去衙门喊撞天屈,这样就算有兵来搜,也会对我们客气几分了。”
  阿清点头道:“这样最好。”解下带子,将小钰轻轻放在床上。石付石全见到这小姑娘竟是如此美貌,心中都是一跳。石付见阿清神色憔悴,忙道:“小姐累了,明日的事我俩处理即可,小姐不大好露面,早些歇着吧。”拉着石全出了门。
  阿清走到窗边向东眺望,远远的还能见到天边的火光。她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恍若梦中。冷冷的夜风吹来,天井里的风铃叮当作响,阿清疲惫地靠在窗格上,耳边似乎隐约还能听到伯父的惨笑、阿绿的轻言慢语。渐渐地眼皮如千斤重,终于沉沉睡去。


  第十一章
  “小钰,这是什么?”
  “这个呀,叫作花艺。”小钰一本正经地道。说话的时候,她将最后一支清菊插入瓶中,伸着一双小手,把又厚又沉的裙边理顺,坐直了,仰起头,用小指头将几缕散发勾到耳后,露出一只精致的玉石耳坠。
  “呀!”阿清张大了嘴,叫道:“呀!”
  “哼。”小钰鼻子翘得高高的。
  “呀!呀呀!”
  “呀什么呀,这耳坠是娘亲昨天给我的,据说是辽东慕容家进贡的……哎,你的手那么脏,别来碰我!”
  “嘿嘿。”阿清傻笑着,用沾满泥土的小手摸摸鼻子,忍住喷嚏。她头发乱糟糟的,夹杂着草根树叶,左手上还划破了一处。小钰看得直皱眉头,叫道:“来人啊,打水来。”
  等下人们忙不迭地盛上金盆,小钰毫不客气地将阿清的脑袋按进盆中使劲洗着,一面恼火地道:“你呀,不要一大清早就从后院的树上翻下来好不好,三姨娘昨日被你吓得险些晕过去,到爹那里说了你好多难听的话呢。”
  阿清挣扎着道:“她说她的,我……我才不怕呢。我……我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她的反挽髻是假的,被落下的树枝一碰就歪了……”
  小钰狠狠一按,阿清顿时呛了老一大口水,说不出话来。小钰回头道:“都下去,都下去!”几个奴婢忙忍着笑匆匆退下了。
  “你……咳咳……你要呛死我啊?”阿清把湿发甩到脑后,瞪大了眼叫道。
  “你这么说,被三姨娘知道了不跟你拼命才怪。”小钰嗔道:“你呀,越来越野了,真象个男孩子。自从跟了那什么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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