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第一国师-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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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卿,李爱卿,此卷策论如何?”
“老臣以为,其文立论甚佳,仁义兼备,正合儒家中庸之道。”通过张孚敬的暗示,李时已经下定决心,要抛开原来的立场,转而卖小道士个人情了,此时自是当仁不让。
“甚好。”嘉靖满意的点点头,“其他人也看看,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那朕就……”说着,他手中朱笔一挥,往卷首上划去。
看他的架势和手势,众臣都是大惊失色。皇上不会是要题状元吧?如果真是如此,那真是要了卿命了!
第196章 争执
这次大家都猜对了,嘉靖的确有点刘同寿做状元的意思,这篇青词实在太对他的胃口了。
“陛下,老臣以为,刘贡生虽多有神异处,但毕竟年方弱冠,少年得志,显于天下,未必是好事,前朝伤仲永的前车之鉴不远,还望陛下明察。”
出言打岔的是张孚敬,嘉靖已经高兴得有些找不到北了,老张却心里明白得很。
刘同寿以恩旨参与会试,并金榜题名,本身就很吸引仇恨了,如果再被架到状元这个位置上,与被架到火上烤又有何异?扬名不是目的,闷声发大财,落实出身才是正经,状元什么的,边都不能沾。
在兴头上被打断,嘉靖的心情自然不会很美丽,他的脸色骤变,阳光灿烂敛去,代之的是密布的阴云,眼见着就有一场雷暴酝酿成形。
“张阁老言之差矣。”张孚敬试图压制刘同寿出头,让夏言很意外。
他不是不懂木秀于林,更容易吸引仇恨的道理,但他始终不理解,老对头推小道士出来,明明就应该是转移注意力的举措,现在怎么越看越像真的要培养一个接班人呢?夏言的智谋不在张孚敬之下,但他又哪里想得到,张孚敬全然不眷恋权威,竟是说退就退,干净利落得很。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给张孚敬找麻烦。政争的要诀就是,哪怕双方观点一致,也要寻些细节的差异出来说事儿,以表明不共戴天的立场。说白了,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眼见嘉靖面色不豫,夏言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推波助澜的好机会。
“殿试由陛下亲自主持,会试中,臣和诸位同僚也是兢兢业业,并无半点行差踏错之处。而今陛下圣裁,点刘某为本科魁首,又有何不妥之处?年纪小又如何?嘉靖十一年的林大钦中式时,还不是只有二十岁?于情于理,张阁老此谏皆是不通。”
“会试时波澜不起?夏大人在贡院时,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张孚敬摆出了一副针锋相对的架势。
“张阁老的意思是,会试中有情弊?”夏言犀利反问。
这俩老对手当庭争吵,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其他考官却都看得错愕。吵架不稀奇,只是和会试时相比,这俩人的立场正好颠倒过来,真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啊。
李时这个大学士从入阁开始,就一直在打酱油。不是他没有权力欲,只是上面有强势的张首辅压着,后来者如夏言也不是善茬,明争暗斗过几次,皆以吃亏败北而告终,他不得不安于现状,混一天算一天了。
此刻见这二位又顶上了,他没有掺和的心思,而是低着头,盯着手中的墨卷不放,好像上面写的是一篇绝世佳文似的。
不过,他不出声,却不代表别人会放过他,嘉靖不理会那两个吵架的,直接找上了他:“李爱卿,你怎么看?”
“臣恭听圣裁。”两边都得罪不起,同时,李时也搞不清皇帝的心思,只能和稀泥了。
“嗯。”嘉靖皱了皱眉,跟他作对他讨厌,应声虫他同样不喜欢。他目光一转,又向其他人问道:“那,你们呢?”
“三鼎甲自来都是由皇上定夺,请陛下独断乾纲,臣等……”有了李时这个好榜样,其他人自然有样学样。
“哼,一群滑头。”嘉靖冷哼了一声,“张爱卿说的有道理,夏爱卿说的也没错,朕看,就这样好了……”他目光下移,似乎打算放弃初衷,退而求其次。
“陛下……”张孚敬却不肯罢休。
嘉靖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不是不知道张孚敬的用意,但他心里还是不舒服,小道士的青词使得他很开心,正好拿来竖立个榜样。至于这样做的后果,他才不在乎呢。就是一场游戏,找点乐子,还真的当回事么?
御笔游移,来回数次,终于重重的圈了下去。
“朕意已决,诸卿无须再劝,尽快将墨卷评阅完,早早发榜才是正理。”
嘉靖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自然没人敢再啰嗦什么,众人纷纷回到了位置上,没有了小道士这个雷,考官们心无杂念,评阅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几分,子时未至,竟然已经尽数评阅完毕了。
“就这样罢,明日发榜,金殿传胪。”夜已深,但习惯了夜生活的嘉靖精神却不错,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起身去了。
众考官如蒙大敕,互相道一声辛苦,然后打着哈欠出门去了。这会儿宫门已经闭了,出是出不去了,不过,内阁的条件虽然简陋些,但也算是个不错的过夜地点,而且还省得明天赶早了。
……
次日拂晓,旭日初升。沐浴在晨光天色之下,紫禁城的红砖碧瓦,显得是那样的金碧辉煌。
伴着肃穆的景阳钟响,紫禁城午门的三扇正门,再次缓缓开启。两队身穿金色飞鱼服,手持一丈画戟的大汉将军,迈着整齐的步伐从除中门外的四个门洞相对而出,立在汉白玉铺成的五条大道旁。
而此时的宫门外,早已站满了人。新科进士,并上文武百官,黑压压的站了一大片,怕不有近千人等。
众人神色各异,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百官交头接耳的低声交谈着。
“殿试评卷速度也太惊人了吧?当天事,当天了,朝廷什么时候有这种效率了?皇上到底……”
“听说,皇上有意点那位做状元,在场的考官却无人劝谏,只有张阁老跟皇上唱了出双簧……”
“皇上越来越荒唐了,我等若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将来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大明朝的列祖列宗啊?”
“公溥兄勿忧,皇上一时被人蛊惑,急切间劝不回头,但奸邪小人既然入了朝,我等就大可以朝中规矩约束之,若其仍冥顽不灵,自有他恶贯满盈之时!”
这种时候,新科进士们本应该很激动,痛哭流涕,浑身乱颤才是常态,但此时,很多进士的心思都没放金殿传胪这个头等大事上面。
众人各有关注。
第197章 众生态
吴山是最活跃的一个。
殿试结束后,他一直就没闲着,借着拜会同年的名义,到处游走,发表演说。他演说的口号很有魄力:不能夺魁,宁被黜落,圣人门徒,不信鬼神。
括号喊得足够响亮,博得的眼球自然就多,吴山很快就赢得了广泛的关注,等具体了解过两人的关系后,关注又转化成了同情和支持。
本来就是么,吴同年这个探花属于赶鸭子上架。他既未象那些没节操的士子一样,上门求评,也没象另外两个预言中人一样,与小道士相交莫逆,这个凭空落下来的探花,纯属无妄之灾。
这种看法似乎不怎么厚道,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不过,吴山的苦衷,也是很有道理的。有机会争状元的人,谁甘心只得第三?虽然和状元并称三鼎甲,但探花的含金量比状元可差得多了,待遇也差很多。
十年苦读,穷经皓首,结果被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给抹杀了,其中酸楚,又有谁知?
天才的人物的烦恼,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但同为天之骄子的进士们,对刘同寿的年旦评,又有谁不是既羡又恨?哪怕畏惧于刘同寿的神通和权势,当面只能虚与委蛇,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吴山表示友好和同情。
努力收到了成效,吴山很欣慰。之所以大费周章的搞了这么一出,他的目的很明确,他要摆脱刘同寿的阴影,尤其是年旦评这个强加于身的烙印。
明朝与唐朝,乃至秦汉的世风都有区别,不存在得到某些大人物的好评,乃至推荐之后,就能一步登天的情况。再怎么有人看好,也得老老实实的在科举场上走过一遭,然后才能谈及前程。
所以,得人一评,就须得终生不忘的情况是不存在的。
然而,刘同寿的年旦评属于特殊情况。绍兴府的士子,都将其奉若金科玉律,视之有点石成金之效。吴山自己虽不情愿,但若他真是在金榜排第三,事后又与刘同寿不睦,那他在士林,至少在江南士林中的名声,就值得商榷了。
他与刘同寿的关系,正是最差的那种,因为他们是竞争对手!
吴山一直认为,自己很有机会接手张孚敬的政治遗产。
张孚敬的同辈人,如汪鈜之流,他们的声望地位虽高,但身上张党的烙印太深,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范畴。张孚敬一去,这些人政治生命必然随之终结。
而后起之秀中,以林大钦才华最高,但此人年轻气盛,又过于耿直,就算在众正盈朝的弘治朝,也未必有什么施展的余地,在纷乱的嘉靖朝,则属于朝不保夕的类型。只要张孚敬还没彻底老糊涂,就不会属意此人。
数下来,就以他吴山最为合适,在刘同寿出现前,张孚敬确实也如对待接班人一般看待于他。但小道士的横空出世改变了一切,如果按照张孚敬的计划进行下去,他吴山不但没有接受遗产的份儿,反而要成为遗产的一部分,为小道士奔走效力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乱命,就是拿来抗的!意识到张孚敬的决定无法改变的同时,吴山断然下定了决心。借着科举的策论,他已经消除了身上张、桂二人的烙印,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从小道士的阴影下脱离出来。
他努力的塑造出了一个力争上游,却被一语抹杀的悲情形象,只要这个形象得到认可,以后他跟刘同寿不合,乃至起冲突,就不会被士林诟病了。
道理就是个球,无分正反,关键就看你怎么解释,只要解释通顺了,有重量级人物帮忙背书,那就没人会揪着不放。
吴山之外,黄齐贤的活跃度也很高。吃了几次亏之后,他已经学聪明了,不再直接攻击小道士,而是卖力的为家乡唱起了赞歌。
“壮哉余姚,一县之地,一科出了十九名进士,此等壮举,千年以下,又有谁人比肩?”
“这位兄台,你说的不对吧?明明外面风传的是十八学士啊,这怎么又多出了一个?”
“怎么不对?分明就是十九个,你看,从韩汝化开始,孙志高,邹致远……最后再加上区区在下,不正是十九人么?”
“咦,还真是这样,可是……”听者有些迷糊了。
“唉。”黄齐贤装腔作势的长叹一声,图穷匕见了,“年兄须知,预言这东西,本来就很容易有偏差的,世事阴差阳错,人力有时而尽,怎么可能预测天意呢?即便是孔、孟圣人再世,也未必有这种本事啊?十有六七中,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本事了。”
“有道理。”
这样的对话,反复进行着。黄齐贤并非不知道,那十八学士的说法与刘同寿无关,只是围观众风传起来的,可这并不妨碍他把污水泼到小道士身上。
说起来,这个十八学士的说法,也让他悲愤莫名。当时围观众都聚集在刘同寿所在的客栈,唱名的报子将籍贯和名字一并报出,有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