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第一国师-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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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冯保点点头,转念一想不对劲,又问:“可是,他既然告诉爹您了,那……”黄锦是皇帝的心腹,不可能对嘉靖隐瞒什么,这样一来,跟直接说有啥两样?
黄锦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蠢材,你以为咱家是你啊!跑去万岁爷跟前卖弄聪明劲儿?咱家要是那种人,还能太太平平的活到今天,坐在这个位置上?咱家只需把同寿的说话转述一遍就是了,万岁爷怎么想,那是万岁爷自己的圣明,跟咱家有什么关系?”
冯保的脸色更差了,“这么说,您还是跟同寿……”
“年纪差不多,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黄锦摇头叹气:“你想想,咱家是什么身份,同寿马上会是什么身份,咱家跟他走得太近,有谁会乐见其成?万岁爷第一个就不答应啊!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让你去跟他攀交情?”
“可我……”
“你什么?你是咱家的干儿子?咱家的干儿子足有二十个,每个见到咱家都很亲热,你当你有什么特殊吗?就算有,那也是咱爷俩之间的默契,别人能看得出来?就算看出来了,你以为万岁爷会揪着这点小事不放?”
其实这就跟后世的官员,喜欢用秘书做一些隐私事儿一个道理。有事秘书干,出了事儿就干秘书。
黄锦派出冯保,要结交刘同寿的心思一览无遗,可面对这么个潜力股,他完全无动于衷根本就不合理,至少要表明没有敌意才好。刘同寿要是垮了,也没人怀疑,黄锦会毫不留情的撇清跟冯保的关系。
从表面上看,这就是很小的一笔投资,风险小,收益也小,别说嘉靖,就算张佐、秦福那些人也不会太过在意的。
但私下里怎么样,就是另一回事了,只要不破坏明面上的规矩,就可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所以咱家才说,同寿难得啊,他将万岁爷的心思,和咱家的意图都分析得明明白白的。”
黄锦深有感触的叹息道:“万岁爷的那些忌讳是摆在明面上的,但他自己想通了,万岁爷不喜欢太完美的臣子,咱家结交同寿,万岁爷是看在眼里的,他不动声色,因为他不想看到身边有个完全没有私心的人在,那太假,这回你总该懂了吧?”
冯保听的都傻了,他哪里想得到,今天的几场对话中,竟然蕴含了这么多的玄机在背后,他喃喃自语道:“难怪同寿兄弟说,抓大放小,原来是这么个道理啊……”
“抓大放小,嘿,而且还是顺其自然呢。”黄锦嘿嘿一笑,幽幽道:“这一点,连咱家都忽略了。万岁爷不是第一天认识同寿,他对同寿早就有了个既定的印象,要是同寿突然变得规规矩矩,万岁爷肯定会怀疑,同寿是不是得了什么人的指点,装模作样的别有所图……”
“可现在呢?顺理成章!万岁爷虽然多少有些恼火,可比起同寿带来的愉悦,那又算得了什么?而同寿这个性子,一看就不是做大事的料,万岁爷的心思也放回去了,你别看他今天没重赏同寿,那是因为他要等,只要三天后,同寿能让他满意,嘿……”
说到这里,黄锦也是笑而不语,冯保也不再追问此节,他这次是真的明白了。
“那邵真人那边……”
黄锦缓缓说道:“这个啊,同寿也有算计在其中,他说要做实绩,就是为了抗衡邵真人。”
冯保一脸茫然,那个不是套话吗?
“你搞不清楚,也没什么,连咱家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邵真人是扳不倒的,至少三五年内是扳不倒的,万岁爷一直念着他的好呢,究其根本,就是因为他做出了实绩,万岁爷时时看到,便想起了,然后就念及了邵真人。”
“时时看到的实绩?”冯保迟疑着问道:“爹,您说的莫非是那些丹药?”
“那只是其一。”黄锦缓缓摇头:“万岁爷一直认为,当年他得以荣升大宝,是睿宗皇帝和邵真人祈福得来的,所以,只要他当一天皇帝,他就念邵真人一天好……”
“咝!”冯保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成绩太恐怖了,难怪黄锦从来都不提邵元节倒台的可能呢。
黄锦继续说道:“想要跟邵真人抗衡,也得有实绩,而且是万岁爷时时看到的那种,丹药要有,但还不够,所以,同寿必须要趁热打铁,尽快把东西搞出来。你明白为什么你蠢了吧?这能叫节外生枝吗?”
“儿子确实蠢……”冯保彻底下定了决心,以后跟刘同寿办事的时候,再也不多嘴了,老老实实的当个跟班。
一步十计?一步百计还差不多!什么叫逆天者为仙,看同寿兄弟就知道了。
第157章 第二战场,孚敬绝杀
三日后。
元福宫。
作为龙虎山在京城的分院,这里堪称道家圣地,除了早晚的诵祷声和偶尔响起的丝竹之音,一向保持着清静自然的状态。
不过,就在大年初七这一天,新春佳节的气氛尚未散尽,元福宫的平静却被打破了,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从三清主殿传出,闷雷般滚滚而过。
龙虎山弟子无不心神不宁,脸色苍白。
自从上虞来的小道士入宫以来,掌教几乎每天都要大发雷霆,众弟子心中都有着相同的疑虑,龙虎山……真的要风光不再了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掌教的怒火本是呈逐日减弱的态势,可今天去了一趟皇城回来,突然又爆发了,从音量的响亮程度来分析,掌教真人的怒气比上次在宫中吃瘪还要大,难道他吃了个更大的亏?
“孽障,妖孽啊!真是气死我也!”老邵胡须乱抖,手里拂尘乱甩,脚步凌乱的在殿内走了一圈又一圈,像是疯了似的,哪还有半分道家高人的形象。得亏这会儿还是冬天,否则殿内有多少只苍蝇,也都被他弄死了。
陶仲文还算沉稳,他连声劝道:“师兄,邵师兄,弟子们都在外面听着呢,请你稍安勿躁啊。”
“安?你叫我怎么安!”邵元节脚下停了,但嗓门却比刚才更大了,“那小贼实在太狡猾了,简直就是滑不溜手,也不知他是误打误撞,还是把皇上的心思研究得太过透彻,所作所为,就像是事先演练好了似的,他就是毒药!会上瘾的那种,皇上已经中毒了!”
“没这么严重吧,他今天明明……”陶仲文被邵元节说迷糊了。
“不严重?还能再怎么严重?”邵元节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推辞了竣工时间,你以为皇上变色是生气了?错!大错特错!皇上那是在焦虑,在着急,他的兴致更浓了!那小贼不光会花言巧语,他算计人心的本事才是最致命的!”
“师兄的意思是那小贼是故意设计的?那我等应该提醒皇上,让皇上……”陶仲文眼睛一亮,如果交泰殿真的临近竣工,刘同寿却为了吊胃口隐瞒不报,那就是欺君之罪啊!
“陶师弟,你又错了。”
高嚷了半天,邵老头的火气发泄出了不少,而且也累了,他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颓然坐倒:“交泰殿有多大,你也是知道,虽然无法入内一观,但从动用工匠的规模看来,他动工的幅度也小不了,三天,本来就是完不成的,他事先就算计好了……”
“怎么可能?他不怕皇上治罪?”陶仲文眼睛一下瞪得溜圆。随便报个日期糊弄当今天子,以喜怒无常著称的嘉靖皇帝?嫌命长了,还是豪赌?
“他说半个月的话,时间倒是宽裕了,可先前的气势不就没了?皇上之前给他设置了个三天的期限,他自己也这么给自己限定,以皇上看来,他很可能只是说顺口了,或者根本不了解施工的知识,说明他不是无所不知,有缺点,而这缺点偏偏又无伤大雅……”
邵元节惨然一笑:“如果都是他算计好的,老道真是无话可说,只能说此人是天生妖孽了。”
一时间,陶仲文心中千念百转,竟是无言以对。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师兄也无需过虑,如果小弟的推测不差,那张孚敬已经跟其搅在一处,以孚敬对皇上的了解,提前设计有所设计,也不足为奇。那刘同寿人品虽不堪,但人却聪敏异常,将孚敬所授融会贯通,也不是什么难事。”
邵元节点点头,“师弟言之成理。”
不管是不是,他更愿意相信是这样,他实在没办法接受,一个刚恢复神智半年的少年,比他这个看着皇帝长大的人,更了解皇帝的心思。
“小弟忧虑的是……即便拖延工期无伤大雅,反而更增皇上的兴致,不过,这也是一把双刃剑呐!一旦他的布置没法令皇上满意,那他先前下的这许多功夫不但白费了,还会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就这么有信心?”
“为兄又何尝不忧?只是那黄锦本就有意与小贼亲善,得了皇上严令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将一个交泰殿守得水泄不通,连他那个干儿子都是许进不许出,他自己更是没有踏入殿中一步,皇上明明急得不得了,也不肯坏了规矩……你说,这叫人如何下手?”
觐见的那天,邵元节就已经看出势头不对了,他又怎会甘心让对头顺顺利利的搞建设?可一动手,他才发现一个让他绝望的事实,这一次,皇帝相当之认真,动了真格的了,他要不知死活的撞上去,后果真是难以预料。
于是,他缩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如此暴躁,愤怒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恐惧。
见他这幅模样,陶仲文也不好再说什么,连在宫中根深蒂固的邵元节都无法可想,他初来乍到,又能有什么办法?最终也只能听天由命,祈祷刘同寿算得没那么准了。
正对坐无言之际,门外有人弱弱的通报道:“掌教真人,陶师祖,刘大人和谢大人求见……”
“刘大人?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谁让你管他叫大人的?混蛋!蠢材!”邵元节正敏感着呢,那弟子正撞在了枪口上,被老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掌教真人,来的是工部侍郎刘天和刘大人,不是那个上虞的……”
那弟子真心很委屈,他知道邵元节前次找谢丕帮忙,被后者婉拒,令邵元节很不爽,所以尽管谢丕的职位更高,他通名时,却把刘天和放在了前面。想讨个巧,谁想到居然弄巧成拙……
除了哀叹时运不济之外,他也是再次对那个闻名已久的小仙师惊叹了一番,把掌教真人差点逼疯,这少年当真是手眼通天哇!
“谢丕和刘天和?这两个人来干什么?”邵元节一愣神。
邵师兄真是被气转向了,陶仲文一边在心底哀叹着,一边出声提醒道:“咳咳,师兄,莫要忘了,丧期已满,今天是皇上临朝的日子……”
“莫非朝中又起变故了?不对,最近所有人都围着京察大计在忙碌,不可能有别的事,肯定是京察之事有了结果了,而且这个结果还不怎么理想,所以这些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家伙又求上门了,哼哼!”邵元节几句话就把线索整理清楚,不由冷笑有声。
“掌教真人,弟子去回绝了他们可好?”
邵元节整了整衣冠,冷声道:“不必,请二位大人进来。”
在自己人面前发泄一下不要紧,在外人面前失态就不美妙了。如果外朝那些人在京察之事上受了挫,就会回心转意的跟着自己的指挥棒转了,不管怎么样,多点助力总是好的。
这几天对邵元节来说,就像是一年那么长,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也过了一年,春节么。刘同寿在他心中的地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