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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和亲之路-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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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噜噜噜啪。

  在桌上滚晕了的那只螃蟹终于顺着水流一头栽在了地上。


  ☆、仪式

  “热的。”蓝夙渊抬手,又触了触自己的手背,唇上只感觉冰凉一片。

  “啊?”

  “人血。”

  有温度,有点苦,有点涩;不像鲛人的血液,冰凉而甘甜。

  鲛人族与人类交战经年,他也不是没有溅到过别人的血,但从未如此细细品味,杨深是第一个,只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个。

  杨深坐在床边,无奈地伸着手,五指张开,看着蓝夙渊脸色严肃地捏着他的手掌,化开了一点伤药仔仔细细地给他抹着。

  那种认真严谨的态度就好像他要是稍微走了神用大了力杨深就会被他捏死一样——好吧脆弱的人类表示这位鲛皇大人确实有能力像捏死蚂蚁一样把他捏死,但是这场面还是太让人觉得受宠若惊了。

  倒是蓝夙渊丝毫不以为意,他抹完药就把药盒连同杨深的手一同掷还给他,然后转身游到某只正偷偷沿着寝殿边缘想要溜走的罪魁祸首身边。

  当然如果认真追究的话,其实杨深会受伤的根源实际上是在于蓝夙渊,但自负的鲛皇大人很显然是不可能归咎自己的,倒霉的就只有这殿中除他和杨深之外唯一的最后一只活物。

  被盯上的替罪羊浑身乱颤了一阵,立即趴地装死。

  谁知蓝夙渊看了它半晌,最后却什么都没做,不过直起腰来一回身,就顺道撞上杨深来不及移开的目光。

  “你总是这么偷看我。”

  杨深:“……”

  他真的不是偷看,真的,他明明只是正常地看而已,当那条漂亮的尾巴在水里晃动去接近那只螃蟹的时候,他保持注意力打算看看对方要干什么难道很奇怪么?!

  而且哪里来的“总是”……他们,不,是他杨深以现在这个身份见蓝夙渊,总共也就不过是几面而已吧,从哪里冒出来的总是!

  然而不等他纠结完,蓝夙渊话风一转,对他伸出手:“出去走走么?”

  这是——邀请?

  杨深不由自主地迎着那修长的五指往上望去,捕捉蓝夙渊的目光,然后终于意识到,蓝夙渊有话要对他说。

  这个有话要说,与刚才用餐时间那些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对话不一样,蓝夙渊现在传达出来的信息,代表着这将是一场两人站在彼此族群立场上的交谈。

  杨深背后的所有人类和蓝夙渊背后的所有鲛人。

  本该感到紧张的,杨深确实也开始忐忑不安,然而却并非因为什么整个人类的和平全都系于他一身之上的高大理由。

  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绝没有这么重要,奥斯顿也从来没打算把人们托付给他过。

  他这突如其来的忐忑,是在蓝夙渊邀请他出去走走的时候,他再一次感觉到了灵魂深处那一丝奇异的波动。

  像是血脉之中有什么在游动有什么在引诱有什么在窃窃私语,要他去寻找未知的迷雾。

  而这一次这种感觉,要比之前所有的总和都更加强烈的多。

  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胸口,想要压下那强烈的震颤,杨深伸出手,控制不住那些细微的颤抖,放进蓝夙渊的掌中。

  蓝夙渊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人类不仅脆弱,而且很容易激动。眼睫微微垂下,看着自己掌心那只明显比自己瘦弱的手掌,他想,真的差太远了,离某些标准。

  蓝皇和一直被他留在寝殿里的某个人类将军手牵着手出现在了寝殿外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鲛人聚居的整个银蓝海域,鉴于蓝皇素来的不苟言笑和强大威严,他们不敢光明正大地围观,只好纷纷试图来一个不漏破绽的“偶遇”。

  面对四处珊瑚丛海底岩水草荡中不断闪过的鳞片反光,蓝夙渊仿佛忽然不觉般,牵着杨深漫无目的地四处走,就好像一场普通的饭后散步。

  那些小声的低语却时不时地随着随流传入杨深的耳中。

  “快看,是那个扬瑟恩将军,蓝皇陛下牵着他的手!”

  “诶真的真的,我还以为蓝皇陛下不打算理他呢,他走路的姿势好像怪怪的,我听说蓝皇陛下已经睡过他了?”

  “咦雅雨,你听谁说的?”

  “蓝皇陛下身边的赤炎说的。”

  “这么说,扬瑟恩将军真的会成为蓝皇陛下的伴侣吗,那我们是不是要改口叫蓝皇妃殿下?”

  听到那句“蓝皇妃殿下”的时候,杨深差点呛了一口海水——不要问他是如何在鲛珠的结界保护下呛到海水的,总之他就是觉得自己会呛到海水。

  因为实在是太尴尬了。

  杨深微微侧头看了蓝夙渊一眼,那些鲛人的对话连他都听得到,想必这一位不可能听不见,但他行动从容面色丝毫没有变化,好像对此无动于衷。

  两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些鲛人的围观和八卦终于慢慢地在耳边和眼前消失了,只剩下温柔的海水,包围着他们。

  银蓝海域非常大,龙绡殿以及附近的配殿住的都不是平民,从前做奴隶时,杨深的活动范围只在龙绡殿外一带,也并没有接触过银蓝海域里那些普通的鲛人们。

  而今天,蓝夙渊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带着他一路远离了龙绡殿,杨深只觉得四处的景物越来越陌生,不过既然蓝夙渊暂时不打算开始谈话,他也就大大方方地欣赏起风景。

  “你见过那些人类了,想必他们已经告诉你,我族与乌托邦之间的战争已经告一段落。”

  终于,蓝夙渊沉声开口。

  杨深立刻收回思绪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是的,非常感谢您的言而有信。”

  “您?”蓝夙渊玩味地一笑,“你之前要踹我的时候不是连名字都喊出来了么,现在又变‘您’了。”

  被嘲笑的人噎了一下,哑口无言。

  蓝夙渊没有管他有些尴尬的脸色,转身看着人,“今天我收到你们乌托邦奥斯顿总统传来的消息,他希望我能跟你在鲛人和人类共同的见证下,尽快举行仪式。”

  仪式?杨深一惊,忍不住抬眼去看蓝夙渊的表情,他以为所谓的和亲就是人类把他送过来就完了,原来他们的协议包括正式的仪式?

  “没错,鲛人选定伴侣的仪式,大约相当于你们人类之间的婚礼。不过,你可能不了解,我们鲛人与善变的人类不同,我们一旦与选定的伴侣举行了仪式,就会终生忠贞于对方,哪怕死亡都不能改变这一点。”


  ☆、预言

  蓝夙渊以为杨深不了解,其实杨深的全部震惊恰恰正来源于他对鲛人族所谓的仪式的了解。

  这个了解不是指仪式本身的内容,而是这种仪式所代表的意义。

  正如蓝夙渊所说的那样,一生一次、一世一人,从此灵肉相依不可离弃,直至岁月尽头的死亡来临。

  耳边蓝夙渊的句句话语渐渐变得遥远而飘忽,杨深沉浸在自己巨大的震惊之中——这简直太荒谬了,奥斯顿总统凭什么觉得鲛皇会答应他这样荒诞的要求,让一个根本不知来意为何的外族人类成为他的终身伴侣?

  还有蓝夙渊,他刚才言语间的意思,是真的打算答应奥斯顿吗?为什么?

  杨深可不相信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赝品的男人会看不透奥斯顿的不怀好意。他也没有自恋到觉得蓝夙渊其实对他一见钟情,尽管这副皮囊确实不错。

  在姿容绝世的鲛人们面前说什么皮囊不错,那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他在海底随便走走,见到的个个都是绝世美人,更别提那股与生俱来的韵味与风情。

  看着杨深的表情,仿佛沉浸在无边的喜悦和激动中,甚至顾不得掩饰自己的失态,蓝夙渊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这么笨的赝品,亏奥斯顿送得出手。

  “你看,仪式对我族而言是除生死之外最重要的一件事,狡猾的人类明知这一点,却依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小赝品,他们是在为难我呢,还是在而为难你?”

  回过神来的杨深苦笑,心想,鲛皇哪里需要为难?当然是在为难我。那位扬瑟尔名义上的父亲,倒是一点都不怕鲛皇大人听到要求后勃然大怒把他儿子给大卸八块了。

  杨深想到此忽然觉得心冷,该不会,奥斯顿真的在打这样的主意吧?

  把蓝夙渊激怒,他一怒之下杀了“为了人类和平嫁过来的扬瑟恩将军”,这一举动必定激起人类的怒意,尤其是海底下被驯化经年几乎已经不知自由和血性为何物的人类奴隶们。

  经年来鲛人们对他们的奴隶早已没有什么警惕之心,而对人而言最绝望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明明有了希望却又被深深掐灭,这一计划无疑就会激起他们最强烈的绝望和怨愤。

  而海底的人类奴隶们,不仅数量更多,而且绝对比乌托邦的军队更加了解、熟悉鲛人和银蓝海域的一切。

  内忧显然比外患更加难以处理,到那时奥斯顿与真正的战神再率领军队出动,鲛人面对的便是内外夹击。

  几乎就在蓝夙渊对杨深传达了人类那边的要求的片刻间,杨深感觉自己已经清晰地看到奥斯顿的AB两套相辅相成的计划。

  A计划,用没用的废物儿子扬瑟尔代嫁,并用扬瑟薇威胁逼迫他做事。

  如果鲛人一族和鲛皇没有发现嫁来的是个赝品,放松警惕,杨瑟尔就会为人类传递消息、做些手脚、里应外合,让后让真正的战神和军队打鲛人们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如果那时的鲛人为受了欺瞒而拿海底的人类奴隶和扬瑟尔残杀泄愤,也许奥斯顿会沉痛地表示没有不流血的战争,对此他无能为力。

  B计划,依然是代嫁,如果鲛人族发现了嫁过去的是个赝品,或者扬瑟尔没有为奥斯顿传递他想要的消息,就想方设法激怒他们杀了扬瑟尔。

  很显然,人类在并不知道那不是他们的扬瑟恩将军的情况下,这场杀戮会引起绝望的人们最大的反弹,造成银蓝海域的内乱,乌托邦军队就此如虎添翼。

  毫无疑问,这个计划里的扬瑟尔和海底的人类奴隶们依然是被利用后抛弃。

  无论是哪个计划里,从来就没有那些明明最渴望自由最渴望阳光微风和陆地的人们的未来。

  对奥斯顿来说,也许这些代价对比起他所期待的结果并不重要。

  亏他还以为奥斯顿没有顾虑周详没有想到可能会有鲛皇一开始就发现了他不是扬瑟恩这种状况,亏他还觉得奥斯顿低估了蓝夙渊。

  到头来,别人早已织下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网,反而是他,低估了奥斯顿的魄力和狠辣。

  可惜命运相对于人们最强大的地方在于,他可以在任何他愿意的地方拐个弯,脱离所有的计算,就像大自然的风暴一样莫测。

  扬瑟尔变成了杨深,有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灵魂;而蓝夙渊在接到奥斯顿的请求后不仅没有被激怒,却偏偏——

  “我会让人教导你仪式上的礼节,希望你用心一点,小赝品。三个月后是鲛人的求偶期,我们到时进行仪式。”

  “为什么?”杨深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能理清楚奥斯顿的打算,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眼前这个有着漂亮的海蓝色头发的男人。

  他的思维就像这变幻的大海,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浪头要从哪里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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