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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人面桃花:寻我记(四四)-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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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恕?还想求本王饶了你——?!来人,把这逆子绑起来……打个十戒尺。”胤禛本想叫来板子的,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况明日里上学叫人问道,只怕皇宫里再难有弘时的立足之地。

弘时虽怕阿玛却压抑多时,这会听到阿玛不但没饶他反要打罚于他。上面两位哥哥在时阿玛虽觉他玩烈却也不过最多说上两句,可现在呢?一听那什么格格同什么格格都怀了身孕便再也不把自己当回事了。这小阿哥还没出事便没待见自己,以后若真是生了男孩,他弘时哪里还能在王府里立足?

“阿玛!弘时不过是发作个奴才而已,有什么错?你偏要拿着不放,为这么个奴婢打罚于我?何况,她还是个寡妇!哼,弘时再不绩,也还是王府侧福晋身的阿哥,阿玛怎可为这么个下娼的妇人责——”

尾音不急道完,便在迅速移去的胤禛一个响亮的巴掌下顿消。

夏桃双手合贴着敷在口鼻之间。

前一刻她还为弘时小小年纪便如此得不饶人而气愤,下一刻却又因这不留情面的一巴掌而替弘时心疼。

女人的同情心总是快于理智发作的,莫怪圣贤道女子无理可讲。

一切发生的太快,父子俩还维持着相对的气怒目光。

可毕竟发生的不可能退回。

弘时低了头眯虚起了双眸,而胤禛抿起嘴有了悔意。五月的空气里压着沉闷的燥热,清晖室里如常的沉静,却叫人透不过气来,只屋外树间的知了一声声自诩为看透人生的炫耀。

胤禛收回了打人之手,偏了偏身,缓了声音道:“你可知错?”

弘时仍是低头,须臾伏□去,中规中矩的言道:“儿子错了,愿受阿玛教诲。”

胤禛松了口气。立于他身后的夏桃能由他偏清侧脸上斗大的汗水真实感觉到他的紧张,刚刚,他背过的手还止不住颤抖。

这一刻,夏桃突然替他心疼起来。这明明是个不懂教子却深爱孩子的可怜父亲,明明就是他的不懂勾通害了孩子,可夏桃怎么都压不住对他的一缕缕心疼。

谁人不知勾通的重要,可谁人又真能摈弃了“坚持”把一切摊开于太阳底下?

夏桃也曾尝试过给小自己七岁的妹妹解释那些正经的理由,可不出七日还是改不了性格的原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在如此反反复复地教导与失望里,本就不善此道的夏桃只能在一次挫败里眼见妹妹去到另一个极端。

此刻,老四与弘时间又何常不是另一对。互相忍让着、消磨着,等那一日再没有经历应付彼此或弘时大到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独立,便再没有什么可以压住人与人之间最相近的那一块性格。相斥,正是因为相似。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老四是如此,弘时也是如此。

胤禛没想到弘时会老实认错,虽然安宁了,可心下反纠结而起,似乎感觉出什么却又不及细思。

“回王爷,家宴已是时候,福晋使了人来相问王爷何时起宴?所有人都已在‘平心雅居’侯着王爷。”

胤禛回头下望,果见弘时臂间系着“长命缕”,形为虎儿。这一时才重新想起他是回来吃端午家宴的。再低了首想去看清弘时那脸上伤势,却只被其低着怎么也看不见。暗叹了一声。

“苏培盛,去把化瘀的灵膏拿来。”他本想亲为弘时敷了,可见弘时只是伏地不起,便罢了,叫跟着弘时的小近侍王全给上了,便带人出了院子。

临走时回头看了竹桃一眼,见其还是那幅傻相立着望他,才终于既松弛又无奈的走了。

而弘时也回头瞪了那与阿玛眉来眼去的竹桃,从此把这婢子记恨到心里去。除了刘宝儿,并无一人把三阿哥的眼色看去。刘宝儿不觉挂了七分忧色,见众人都走了,才近了夏桃,咀嚼了半晌还是说道:“桃姐姐,你以后可要小心了,怕三阿哥是要记仇于你了。”

夏桃心里也明白,凭弘时的性格,没本事反抗于父定是要寻自己的霉头好快意于心。哎,平白得罪了这位小爷,真不知能否平安出了王府。

端午家宴不过一男多女加个三阿哥。

所有人见王爷身后而来的三阿哥明显肿红了半边脸,只是暗惊垂了首。李氏虽知这会子不能说什么,却还是故意失了双眸落下泪来。

胤禛见此本要喝斥,转念一想弘时已受了责罚若此时再发作了其母,怕不易于父子亲情,便忍了下来,道了声“开饭”。

相较于李氏无声的边哭边吃,其他人的谨言垂首,年氏便显得泰然许多。

因着除夕家宴胤禛给的那盘端糕,年素尧渐渐便觉得王爷也不是无心之人。

人一旦对他人存了好感,便不自觉宽泛了一切标准。在年氏眼里,三阿哥一向是个不省心的小孩,王爷这一次教罚于子是最合适不过的正理。

连福晋都要同情的替弘时夹菜,偏这个年氏对自己不闻不问,还一脸活该,不得不叫弘时气怒:果然,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这主仆二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一对祸弄于阿玛前的小人。先叫你们嚣张了去,总有一天,当爷得了王府的位子,要将你们送作了一块下油锅炸了。

这便是才七岁弘时以为最爽快的惩罚。他虽是刻于己下却并不是真的敢为之人,不过气愤之时小肚算计罢了。可谁人不是一件件坏事积起、一笔笔偏执累着才铸就了行为、处事的章法呢?

弘时,这个生错王府的孩子注定要因为自己、因为父母、因为身世、因为环境、因为太多人有意无意的促成而走向他注定的可悲之旅。那时,再难有人想起他初时降生给父母带来的喜悦,再难有人想起他也曾经可爱地要摘下树间的花朵送给喜欢看花的阿玛,再难有人想起他的禀直是皇家里难得的一份真实。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测雨夜

坐在屋檐下端着下巴,夏桃想着刚刚发生的事。原来老四也不是那么无情和不尽人情的。他虽然打了孩子却知道心疼,不管这是不是“无济于事”,至少从本质来看他还有温情。况且,刚刚若不是他拉开自己,怕真是要血溅当场了,从这点讲,他也算好人,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奴才就任凭自己的儿子草菅人命。

夏桃的心里轻松了些。知道自己整天跟着的是个有血有肉的好人是比无情无义、阴晴不定的小人要舒服得多。

不过再转头想起弘时,夏桃又不觉暗伤。也许,有时候父母与子女的关系还不如朋友来轻松自在,或是太了解便懒得“应付”,或是太在意则过多妥协……

夏桃还是那里瞎琢磨,吃过家饭的胤禛已进了院,看那艳红枝绿下窝着一人懒散间拍着哈欠。这妇人真是极不正常之人,明明刚刚还怕得发抖,转眼已忘至天边。

晚霞渲染出炫红的天色,湿在万物之上犹如末世般绝美而可怕。

夏桃捧着脸如超大花骨朵似的欣赏晚霞间最后的盛海棠,恰一人着黑色锦服隔几株海棠立于树下。下意识眯虚双眸清看,这男人虽长得不咋滴却目注坚定,自有一派吸引女子的气派。夏桃不自觉心下动了动,看着高兴便止不住笑开唇角。

待胤禛把自入定的花痴女自上而下、再由下而上打量了一整遍,才见那妇人噔一声立起、嗵一下压首,须臾才想起蹲身行了礼。

此时的胤禛早没有当初见她时那股浓浓的厌烦感,取而代之是缕缕纠结的挫败感。这么个人物怕打着灯笼在京城里也再寻不到半个。

暗叹着气,胤禛进了清晖室。

想起前几日所奏保祝之事今日得回的旨意,胤禛不觉心思加重。那保祝本就不是老实之人,卑贱得可以,却蒙圣恩当了内务府总管,本当谨慎尽责。可奉旨祭神求雨这么大的事他也敢耽语。哼,却偏偏连皇阿玛遣的二宣旨太监问务时都敢坐着豪横、裸袖呐喊,更叫二人下跪于他。恰自个儿当时正好看见,那斯立时换了嘴脸跪叩于己。然关保奏参于这等大不敬的太监奴才却只得皇父“将折给保祝看毕”了了几字。

胤禛拧紧了眉。皇阿玛的“宽仁”越发宽泛了,连这等小人都于宽恕,便莫怪梁九功这等人物比比皆是了。这些个奸逆小人,若是在自己手下,定叫其有头无脚。

本是一肚一腹的不快,闻到竹桃进上的果茶清透了许多,心思一转又担心上胤祥的伤病。

“今日十三爷的恶疮如何了?”

“回王爷,奴才今日早时去看过了,疮已裂开,太医们不得已挤了脓污来上了化平的好药,十三爷才好过些睡去。奴才刚刚使了人再去探问,据贝子府的福晋所言,下午已是好了许多,不再疼痛煎焦,十三爷晚上还进了几口吃食,只是口淡,觉得没什么胃口,叫回了王爷,可否明日里叫竹桃去贝子府一日,做些可口的吃食于十三爷。”

胤禛爱弟心切又哪有不应的,立叫人去回应了。本想叫那傻妇早些回去列出些可口的菜式,却又不想现时放人,也不知怎的,就是不想这么放她而去。可最终交代了两句叫她遵着医嘱不可做那生发之物,还是叫她早去了。

不小的殿室突然空洞起来,星星灯烛如旧,可环视一圈,胤禛还是觉得少了什么。他下意识似乎明白是少了什么人,却凭着坚毅绕开那人去重新聚了目光于案。

有一种激情会在第一面炸开你渴爱的心扉,可往往,激情来得快去得更叫人不可名状的悲快,或者,耐不住岁月的点点消磨收场惨淡。

谁也说不准那个一辈子在等的半圆是谁——?会不会出现——?出现的那个又是不是一直在等的半圆?

十三的府宅不大,却很是精致舒适,夏桃穿梭其间可以臆测出当年康熙对其的喜爱。

“今日多谢于你了,难得这么些日子我们爷吃了这许多。”福晋兆佳氏是个极舒服的年轻女子,虽温柔却含着三分天真的年青味道,也莫怪得十三喜欢。

阳光下,一府的女眷、孩婴和着大小奴仆聚在一处,完全不似四爷府的各自寂散。

瓜尔佳氏立在兆佳氏边上一直忙着为众人打理,自己这会儿才得了空坐下尝了尝夏桃做的糕点。

“难怪爷一直念道着四哥府里桃子做的东西如何如何好吃。今日才知是不虚的,姐姐你说是是不是?”

十三爷吃了东西睡下了,就着午后的阳光,一屋子女子聊聊笑笑的,特别是这瓜尔佳氏与兆佳氏,好得就如亲姐妹般。

夏桃看着这一切。阳暖、人美、稚童,如果没有这些怪异的人事,一切可能真是美好得就阳入梦了。

别人的故事最多只是看个消谴。

连着几日,老四不得几时可睡。

后半夜一阵雷声打醒夏桃,这几日老四白日里难回府里,平白叫她睡多了,这一醒,和着雨凉快意,到没了困觉。推了门扉而视,阵雨连连,和着清新的泥土之味,到也难得得舒爽。渐渐,透过未闭的院门,依稀觉出里面隐隐的灯光。

披了外衣,取了伞,来到香红雨门下,值岗的侍卫正是舜安。

“桃子,你还没睡呀?”

夏桃摇摇头,再指着门相于舜安。

“爷还是没睡,没得时间呢。这一夜,雨停停又下,哎,看来又是一夜不得眠了。”

一个好皇子不好当,一个认真为事之人也不好做,一个心有天下的皇子政客更是难为。这么看了多次,夏桃也是不明白,这等记录哪刻时阴、雨,如何势头,又怎么收状的气象台小事又何劳他这么个王爷一日日不得睡的亲自记录?自有官吏为之。况且上奏去的折子上他的名字也还是要列在“胤祉”之后,也无只字片语言道他的功劳。

这么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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