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冷尘香-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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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鸣鹤似乎没听清,道:“你说什么?”雪拂兰涨红了脸,低着头又说了一遍。杜鸣鹤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单刀直入,咳嗽了一声,道:“这……”
雪拂兰迅速抬起头来,追问道:“到底有没有?”杜鸣鹤淡淡道:“接到了。”
看到这样冷淡的表情,听到这样冷淡的声音,刚才满心的热切希望全都烟消云散,雪拂兰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差一点掉下泪来。但少女的矜持和虚荣让她强忍住了,绷着脸道:“那你为什么不来?”
杜鸣鹤冷冷道:“有这个必要么?”雪拂兰望着他,哑声道:“在你看来,一点必要也没有么?”杜鸣鹤避开她的眼神,平心静气道:“在我看来,的确如此。”雪拂兰叫道:“为什么?”
杜鸣鹤慢慢道:“我怕我会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毁了你,让你恨我一辈子。”雪拂兰脸颊烧得通红,微微发抖,说不出话来。杜鸣鹤接着又说道:“何况你已经许配给澹台公子了……”
雪拂兰哑声道:“我不管,我不在乎!”杜鸣鹤略带嘲讽地抬了抬眉毛,故作惊讶道:“哟,你可真是洒脱!可惜我做不到,澹台家的人我可惹不起!”他的口气让人又羞愤又痛苦,雪拂兰觉得受了侮辱,胸口憋闷得难受,颤声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杜鸣鹤缓缓道:“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要提醒你,你已经有主了,而我呢,你别忘了,我至少比你大二十五岁,我是你娘那一辈的人。而且我完全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想想,倘若有人发现你在和我幽会,他们会怎么想,怎么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做事应该想想清楚,免得留下终生遗憾……澹台西楼是个谦谦君子,澹台慕容又是赫赫有名的英雄人物,一举一动都关系重大,你若不谨慎从事,时时注意自己的身份,将来过了门,恐怕会不受尊重……”
雪拂兰嘴唇哆嗦了一下,叫道:“我……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杜鸣鹤道:“是么?但你母亲会不会在乎呢?”雪拂兰嘶声道:“可是我……我就是喜欢你……”杜鸣鹤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眼里带着不明显的怜悯与同情,淡淡道:“是么,那真是你的不幸。”
雪拂兰脸色煞白,手脚冰凉,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杜鸣鹤冷冰冰道:“我再提醒你一次,你已经许配给澹台公子了。”雪拂兰哑声道:“那又怎么样,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杜鸣鹤饶有兴趣地望着她,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我?”
雪拂兰嘶声道:“因为……因为你很像一个人……”
杜鸣鹤打了个哈哈,道:“开什么玩笑!公主殿下,你好好看看我的脸,你知不知道我很丑?我记得你应该是知道的,当初你可是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痴情起来了?这实在叫我觉得受宠若惊!”
雪拂兰羞愧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我……我是说真的……”
杜鸣鹤皱眉道:“那你说我像谁?”雪拂兰鼓足了勇气道:“江……江逸云……”杜鸣鹤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像他?我怎么可能像他?”
雪拂兰喃喃道:“你真的像他,尤其是你的背影……我第一次看到你的后形,真以为是他复活了……”她的脸就像从阴云中升起的太阳,黯然无光,脸上的痛苦和绝望则如同浓浓的雾霭和烟岚,把她的脸遮盖得厚厚实实,使她脸部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虚无缥缈。
杜鸣鹤心里感到一阵刺痛,笑容顿时冻结了,默默地看着她,慢慢道:“你太思念他了,才会有这种幻觉……你还年轻,别把感情浪费在我身上——澹台西楼是个很好的人,你应该试着去接受他。”
雪拂兰绝望的眼神就像迷茫的冷雾一样,没有一丝热气,毫无知觉的手指硬梆梆的没有一丝感觉,也根本无法握拢。她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痛楚,变得越来越明显,火辣辣的难以忍受,惨笑道:“你……你真会替我着想……谢谢你……真谢谢你……”
杜鸣鹤脸色突然变得死灰,似乎有某种令人忧郁的记忆在他脑中重新浮现,这些记忆注定要永无止境地、无穷无尽地、持续不断地折磨他。他注视着雪拂兰哀痛欲绝的脸庞,感到一阵心悸,但顽强地克制着不流露出来。可雪拂兰还是察觉了他眼里隐藏着的痛苦之色,模模糊糊地回想起当初在藤萝架下,江逸云提到冷雪雯时的那种克制的痛楚表情,心里涌起一种无法解释的欣喜和震惊。
杜鸣鹤很快遏制住起伏的心潮,淡淡道:“不客气,你要能听进去,我就很高兴了。毕竟你要和澹台西楼过一辈子,你若总是对他怀有敌意,会很痛苦的。”
雪拂兰拼命咬着嘴唇,厉声道:“你又不是我爹,你替我操这么多心做什么?”
杜鸣鹤一愣,旋即笑道:“怎么这么说话?”
雪拂兰心潮起伏,紧紧攥着拳头,突然扑上去,使劲捶打他的胸膛。杜鸣鹤吃了一惊,环顾四周,幸好此时已是午夜,街上寂无一人。他捉住她的手腕,她的手冷得像块冰,嘴唇直打哆嗦,完全变成了紫色。他吃了一惊,一种无名的恐惧和苦涩隐约向他袭来,这种感觉迅速增长,变得很强烈。他双臂像钳子一样牢牢抓着她,沉声道:“别闹了,这不是玩的地方!”雪拂兰眼里闪着泪光,痛苦而又绝望地抽泣着。
杜鸣鹤阴着脸道:“你不明白我的话么?我不可能爱你的,你别缠着我了!”
雪拂兰置若罔闻,疯狂地捶着他的胸膛,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喷着怒火。
杜鸣鹤眉头紧皱,厉声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完全把我视为江逸云,可我根本不是,将来你会发现你犯了一个无法饶恕的致命的错误,当你意识到这一点时,你可能已经不再年轻,到那时候,你就会怨恨我,就会指责我诱惑你,欺骗你!”
雪拂兰噙着眼泪,恨恨地瞪着他,牙齿咬得咯咯响。
杜鸣鹤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风暴,就像饥饿的疼痛一样,啃噬着他的心,剧烈难忍。他凝视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嗅到她身上的芬芳,那甜美的香气若有若无,不可捉摸,有如朦胧的记忆,勾起他疯狂的欲念。他拼命遏制这种念头,拼命忘掉它,他感觉得到这种念头在他心里引起的幽深的变化,这种变化使他感到不安。而这种念头立刻又冒了出来,不可能消失。他调动全身所有的力量,遏抑这种不合时宜的欲念,平静而冷漠地挣开她的手,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我不能送你了。” 他优雅而略带嘲讽地欠了欠身,从她身边走过,居然一眼也没看她。
雪拂兰一个人站在街头,心如死灰。风吹得她薄薄的衣裙猎猎作响,路旁的树哗哗直响,就像地狱里霍霍燃烧的鬼火,幢幢的树影则在月光下扑腾着,宛如张牙舞爪的恶魔。她像个受惊的孩子,张大了绝望而惊恐的眼,期待他回心转意。但他始终没有回头。她跑上去紧紧跟着他,他偶尔回头看她一眼,皱着眉摇头,似乎感到她已不可救药,为此极为懊恼和厌烦。雪拂兰机械地跟在他后面,一直跟到郊外。但他一转眼就不见了。她漫无目的地跑啊跑,什么也看不见,心里产生了一种模模糊糊的从未有过的恐惧。
夜色茫茫,荒野凄凉。她好几次被横柯绊倒,但一种固执的念头驱使她不顾一切地奔跑。她一边挣扎着往前走,一边痛苦地思索着,内心充满矛盾。他年纪整整比她大一倍,没有名望也没有地位,又长得那么丑陋。可她就是这样归心抵首地爱他,哪怕他这样刺伤她的自尊心,她还是爱他。
她游魂般在令人毛骨悚然的无边荒野上跋涉,不小心踩着一个小土坑,身子一歪,差点跌倒。她慌忙使劲稳住身形,疼得浑身一激灵。站稳后又往前走,随后又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她这才发觉脚脖子扭伤了,疼得厉害。她慢慢直起身来,站着不敢动弹,大声道:“杜先生,杜先生,你听到了么,我的脚扭了……”
但是没有丝毫回应。她环顾四周,荒凉的郊野在月光下看来就像覆盖着一层无边无际的积雪,森森逼人,冷冰冰的始终沉默无语,就像她正在追逐的那个冷面冷血的男人,令人心惊胆战、魂飞魄散。到处一片死寂,天空中弥漫着一抹奇怪的灰紫色,她心里七上八下,听到自己喘息的声音,不禁吓了一大跳。想到自己如此莽撞,不禁浑身发抖——倘若她的母亲知道她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发疯似的追赶一个男人,不知会伤心到何种程度……
她一声接一声地呼唤着,杜鸣鹤却像一片被风吹散了的云彩。她只好忍着疼痛,小心翼翼地挪移着,她的身体苦苦挣扎,一颗心也在经受着煎熬,竭力让自己相信杜鸣鹤绝不会把她一个人抛在这荒郊野外,他一定是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她咬紧牙关,摔倒了又爬起来,一声不响,踉踉跄跄去追赶可能永远也追逐不到的杜鸣鹤。疼痛的时间太久,伤处已经麻木,反而不那么疼了。
她疲惫不堪,走到一棵古松下,按着心口,精疲力竭地靠在树干上喘息,再也没有力气多走一步。四周静得可怕,没有一丝风吹响树枝,她靠在树干上,似乎找到了某种依靠,却一点也没发觉那棵古松已被锋利的斧子砍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她这一靠,无形中又加速了松树的倒塌。但她一点也不知道到自己处在危 3ǔωω。cōm险地带,各种奇怪的念头纷至沓来,她的心灵徒劳地挣扎着,对那个冷酷的男人萌生了许多希望和企盼。空中拂过一丝秋风,她并没有真正听见什么声音,但她强烈地意识到危 3ǔωω。cōm险的存在。
那棵古松终于从缺口处断裂,她听到了古松倾倒的声音,目瞪口呆地看着松树倒下,竟忘了要躲避。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惊叫,有一条人影电射而来,劈空击出一掌。她整个身子立刻被一股排山倒海似的力量推了出去。她猝不及防,重重摔在地上,浑身简直要散架了似的,接着脑子里就像发生了巨大风暴,呜呜作响,轰鸣声不绝于耳。她感到胃里翻江倒海一般,极不舒服,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她好容易爬起来,脑子昏沉沉,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可是头晕眼花,栽倒在地。
她这才忽然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忍不住回头去看,这才真正意识到危 3ǔωω。cōm险的可怕——适才她就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她这才感到后怕,吓白了脸。
松针还在抖动,有个人倒在地上,小腿被树枝扫过,正在流血。雪拂兰神情茫然地望着他,突然惊醒过来,她不顾扭伤的脚脖子,一瘸一拐地奔到他身边。杜鸣鹤撕下一块衣襟,把小腿包扎起来,并没有理会她。她孤零零地呆在他身边,思绪万千,满怀痛苦地望着他。
晨曦微露,天色昏暗,四野笼罩着一层雾霭。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满心希望他能和她说一句话,但他什么也不说。她拼命克制惊恐和痛苦的心情,颤声道:“你……你没事吧?”杜鸣鹤淡淡道:“死不了。”雪拂兰歉疚万分,涩声道:“对……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杜鸣鹤道:“这棵松树已经摇摇欲坠了,你难道没发觉?”雪拂兰呐呐道:“我……我……”杜鸣鹤鼻子里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慢慢站起身来。
雪拂兰绝望透顶,疼痛麻木的脚终于支撑不住,她一下子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