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女儿行-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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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紧畔车辕而立.手制厚脊钢刀的严大光,忽然用手一指道:“启禀夫人,逃向那边去了。”
“你为何不追?”
“夫人有命,叫小地护车,因此小的不敢远离。”
“放屁!”蓦又柳眉飞竖,银牙一咬,叫道:“快追,今晚要追不回那姓余的小子,小心你的狗头!”
“是……是……夫人。”严大光抡手中钢刀,当先奔去。
登时人影联翻而起,直向正北追去。
星光下,破落的庙门外,清清冷冷,只遗剩一辆豪华的马车。
四匹拖车的健马没了主人,寂寞地摇着尾巴。
忽然,八只马耳同时扬起,虚掩的庙门缓缓而开,走出两个人来。
走在前面的是余天平,紧随余天平身后的,却是汪剑志。
“余兄弟,你身体怎样?”
“有劳汪大哥,小弟还好。”
“你被那红楼贱妇—路闭住穴道,难免大伤元气,因此愚兄和罗浮兄弟,使了这个‘调虎离山’计,借她这辆马车一用。”话完,腾身跳上车,扬鞭笑道:“快上车吧。”
“小弟哪里敢当。”缓缓登上车厢。
“有什么不敢当的,愚兄替你驾车,也不止这一次了。”当下一勒缰,驷马长嘶一声,向南驰去。
车辘辘,马聿聿,划破了静夜的沉寂。
片刻之间,奔出了十里之程。
余天平忽然叫道:“汪大哥,停车吧。”
汪剑志一勒马缰,回头道:“有什么事?”
余天平剑眉耸动道:“汪大哥勒马狂奔,打算前往何处?”
汪剑志道:“先找一个歇息之地。”
余天平道:“不,到红楼去。”
“你要去红楼?去作什么?”
“小弟要去问问那红楼主人,这严潇湘贱人如此对付于我,可是受了他的指使?”
“这还有问吗?”
“若是如此,小弟誓不罢休”
“余天平,有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何必急在一时?”
“不不,小弟非急于—时之恨。”
“那为什么?”
“小弟和那红楼主人无冤无仇,他派遣一个门下小妾,设计诱劫于我,不惜和中原九派为敌,其中必有隐情。”
“有何隐情?”
“那严潇湘贱人虽已表明,要求借观家师那封遗书……”话到此时,忽然一顿,接道:“那封遗书,和那枚‘鱼肠金镖’……”
“不劳兄弟操心,那遗书和金镖,愚兄业已藏在一个极为隐秘之处,那是在……”
“汪大哥……”
汪剑志愕了道:“什么事?”目光转动,陡地左腕一扬,—枚“飞蝗石子”直奔右侧矮树林中打去。
只听矮树林中粲粲一声怪笑,飞射起—条人影,凌空一折,向西疾窜而去,逝如飞鸟。
汪剑志大喝—声,猛提了口丹田真气,从车辕上飞踪而起,便待跟踪进去。
“且慢!”余天平忙叫道。
汪剑志人在半空,倏地一拧腰,甩腿,身子—旋,仿佛一只大苍鹰,落在道旁道:“怎么?”
“汪大哥,你看清了那人的面貌吗?”
“端的好生奇怪,那人似是蒙面盖脸,只留上两只眼腈。”
“那眼腈好生厉害。”
“好生厉害?此话怎讲?”
“小弟有此感觉,那人的一只眼睛,仿佛两柄利刃。”
“哦!”
“汪大哥,策马向西,我们到红楼去。”
“中原武林,九派四堡一楼,九派四堡,虽然良莠不齐,但表面上却是满口仁义,惟有这—楼,一向神秘莫测,余兄弟还是考虑—下吧。”
“小弟已经考虑过了。”
“有此必要吗?”
“先师十载冤仇,说不定……汪大哥,先师那封遗书中,确曾提到过红楼主人……”
“愚兄虽代你收藏那封遗书,却是不曾过目。”
“汪人哥看看何妨。”
“那遗书中当真提到了红楼主人?”
“虽曾提到,却只说当年啸月山庄事发之前,红楼主人曾在关外出现。”
“就凭这一点吗?”
“十年之后,他又来计算于我,并且指明为了那封遗书……”
“那封遗书与他何关?”
“此中便是蹊跷。”
“好,愚兄陪你—行。”探手怀中,掏出一只黑色圆筒。
汪剑志手握圆筒,拇指一接,只听崩簧一声,射出一物,凌空直上。
余天平正感奇怪,忽听半空中“拍”的一声.火花四射,五彩缤纷,不禁愕然道:“汪大哥,这是什么?”
“这是咱们罗浮七兄弟的独有信号。”
“汪大哥为何发此信号?”
“此去红楼,步步凶险,愚兄想邀众兄弟同行。”
“这样小弟如何敢当?”
“众兄弟久居罗浮,也过腻了,此去红楼,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
“走!”
“一路之上,愚兄自会留下记号,罗浮诸兄弟见了,必会跟踪而至。”
“这辆马车不要了?”
“依愚兄之见,余兄弟如果怀疑那红楼主人,可能为当年谋害九派掌门人的主要疑凶,则此番前去,明查不如暗访。”
“对对对,大哥金玉之言。”
“若是如此,则应秘密行藏,岂可高车驷马,招摇而去?何况这辆豪华座车,乃是红楼五夫人所有,沿途之中,难免有红楼主人派出的明桩暗卡,若乘此车而去,岂非自投罗网?”
余天平道:“是是是,大哥高见。”
两人商谈了一阵,于是弃车而行,直奔正西。
由于刚才受了蒙面人一次意外惊扰,汪剑志更是提高警觉,一路奔行,故意选择山僻小径。道路崎岖,两人都展开轻功飞踪之术,逢林穿林,遇涧越涧,半个时辰不到,已越过了两重山岭。
汪剑志—身武功,在罗浮七侠中虽然名列第三,此刻也不禁大有吃力之感,奔了十里之程,额角上已是微微沁汗。他回顾了一眼,只见余天平面色平静,衣袂飘飘,仿佛行云流水,不禁讶然问道:“余兄弟,几天不见,该刮目相看呀。”
“汪大哥,什么事?”
“你没有看见吗,愚兄已经冒汗啦。”
“不敢相瞒大哥,小弟被那红楼贱妇囚禁车里,这七天中,自恨无法脱身,于是我……”
“有什么奇迹?”
“倒也不算奇迹,先师在世之时,曾授小弟一种‘大千心法’,小弟鲁钝,一直无法领会其中妙谛,谁知就在这七天之中,恍然大悟。”
“有这等事?”
“小弟被那红楼贱妇掳劫之初,不禁百念萦回,怒火飞迸,但仔细—想,惟有自解穴道,直到第二天,才能渐渐摒除杂念,抱元守……”
“余兄弟,你瞒得愚兄好苦也。”
“是什么事,怎敢相瞒大哥?”
“原来是你自解穴道,愚兄还以为……”
“不不,那贱妇的点穴手法,颇有独到之处,小弟虽已彻悟‘大干心法’,一般丹田真气,仍难冲过‘生死玄关’,要不是大哥藏身神案之下,暗里助我一臂之力……”
“纵然愚兄不来助你,脱身也非难事了,是不是?”
“至少还需要一十二个时辰。”
“这就对了。”
两人说话之间,无形中缓下了疾奔之势,余天平忽然问道:“汪大哥,小弟只知‘红楼’在终南山中,但终南山,东西八百余里,那‘红楼’到底在于何处?”
“听说在太华峰下。”
“汪大哥到过终南吗?”
“愚兄浪迹四海,就是不曾到过终南。”
“那只好到了终南再说。”
于是两人继续赶程,汪剑志一路捡些石头,或者树枝草根,点缀摆成记号,黎明时分,出了王屋山。
汪剑志纵目望去,只见远处绿荫丛中,隐现红墙一角,不由用手—指道:“余兄弟,有个歇脚之处了。”
“这是哪里?”
“中原武林,九派四堡一楼,这便是四堡中的‘九龙堡’。”
“九龙堡?”
“余兄弟只管放心,这九龙堡主‘一字剑’管亥,倒是条铁铮铮的汉子,和愚兄极是要好。”
“小弟觉得多—事,不如少一事,宁可绕道而行。”
“这有什么,当年和令先师结仇的乃是中原九派,四堡之人,谁来多管闲事?”
“汪大哥定要去九龙堡歇脚吗?”
“既是余兄弟不愿,那便算了,愚兄之意,除了顺道一访故人之外,并想打听—下‘红楼’的消息。”
“九龙堡主会知道‘红楼’的消息?”
“九龙堡管堡主四海纳交,疏财好客,一向耳目灵活,而且此地又逼近终南,他纵然不知‘红楼’的详细内情,至少可以指点一下咱们前往终南太华峰的捷径。”
“既是如此,小弟奉陪一行。”
“余兄弟如此小心谨慎,倒是件好事,那就改个名字吧。”
“这为什么?”
“兄弟虽初出江湖,但中原九派之人千里追寻,这‘余天平’三字.恐怕已变得十分响亮了。”
“难道九龙堡也知道了?”
“这等大事,如何不知。”
“大丈夫生有时,死有地,惟恐姓名不扬,何必换名改姓?”
“对!好兄弟。”抡臂叫道:“走!”
两人身形一起,片刻之间,已到那浓荫之处。
余天平抬头一看,只见房屋栉比,绕着一道红色高墙,甚是气派,庄门横额三个大金字“九龙堡”,但却重门深锁,两扇黑漆庄门,紧紧闭住,静悄悄地不见半个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汪剑忐讶然道。跨步走上前去,伸手一击门上兽环。“铛”的一声,半晌没有回音。
院落深沉,只有檐头铁马,随风叮咚。
汪剑志脸色微微—变,暗中叫道:“怪了。”擎起那粗逾婴儿手臂的兽环,一阵乱敲起来:“当!当!当!……”
院中有沙沙履声,两扇庄院大门,呀然开了一缝,伸出一个虬髯如戟的脑袋,两只铜铃般的眼睛骨碌一转,厉声道:“什么事?”
汪剑志道:“罗浮汪剑志,拜会管堡主。”
虬髯汉上下打量了汪剑志道:“等一等。”砰的一声,关起庄门。
汪剑志不禁呆了一呆。
余天平怒道:“此人好生无礼。”
汪剑志苦笑了一下道:“这也难怪,你我连宵奔驰,衣衫不整,这些庄汉们懂得什么,看在一字剑管亥面上吧!”
余天平道:“此人不像普通庄汉。”
汪剑志道:“怎么?”
余天平道:“此人双目开阖,炯炯有神,两太阳穴凸起甚高,像是练过上乘武功。”
汪剑志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九龙堡中,那有不会武功的人?”
余天平眉头一皱道:“汪大哥.并非小弟多疑,这九龙堡中,好像有点蹊跷。”
汪剑志微微一愕道:“有点蹊跷?贤弟看出哪里不对了?”
“小弟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觉偌大一所庄院,青天白日,关门闭户,鸡犬不闻,还有刚才那个虬髯汉子……”余天平道。
汪剑志道:“这个……”一言未了,两扇黑漆庄门呀然大开,那虬髯汉侧身让在右首道:“有请。”
汪剑志不禁暗自诧异,心道:“—字剑管亥,一向豪气如云,折节下交,怎的忽然端起架子来了,听我汪剑志到来,也不出迎?”不禁疑云大起,掉头向那虬髯汉子望去。
虬髯汉欠身道:“主人偶染小恙,汪大侠请。”
汪剑志心中—朗道:“哦,原来如此,贵主人生的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