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仙-第1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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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数十万里之外,那道飞虹的去势骤然一缓,并由九彩,变成了七彩,接着又化作一束五彩的光,继而途中转向,霎时没了踪影。而它消失的地方,只在数千丈外的天地禁制之中。那薄如蝉翼的光芒中竟然多出了一个两三丈大小的缝隙,像是一道门户,黝黑莫测,且又似张似合而若有若无。
七位魔修的高人始终追着彩虹,并循着天地禁制的边缘在飞行。如今端倪初现,众人忙随之停下而神色各异。
四位大巫只是略加迟疑,便按捺不住心头的振奋而一个个慢慢往前靠近。
凌道则是紧紧盯着那道门户,神色中闪过一丝狐疑。而神识所见,并无异常。如此想来,即便是天宁狡诈阴险,他也不会故技重施。浅而易见,那才是通往九天的门户所在。师弟啊,你倒是死得其所,不然师兄我又如何免去一劫……
天宁抬眼打量,又冲着手中的玉盘加以对照。当其确认无误,枯瘦的脸颊上洋溢出难以掩饰的喜色。他冲着不远处正在踌躇不定的凌道呵呵一笑,转身意外道:“天弃!事已至此,何妨一同离去……”
天弃来到此处之后,同样是心绪激荡而难以自已。而他不过是踌躇片刻,竟然慢慢退向一旁。见师兄发问,他咬咬牙关,一甩长发,带着决然的神情与滔天的狂意,沉声道:“诸位且去,我要留下看守基业……”
天弃并非不想走,他只觉得心事未了。据说林一杀了九玄,又打败了凌道与青叶二人,强大的叫人难以置信。倘若一走了之,岂非要将洪荒拱手相让?不能便宜了那个小子,自己才是未来的帝皇至尊。当洪荒一统,到时候再寻九天不迟。
天宁没再劝说,而是善解人意般地微微一笑。
魔城尚有伏灵等诸多高手坐镇,祖宗的基业丢不了。这位师弟既然要留下,且由他便是。也好让那个林一有个伴,呵呵……
天宁拱起双手,便要留下几句交代。而他尚未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惨叫——
“老友救我……”
两、三千丈之外,便是七彩闪烁的“天界”。而“天界”中的那道门户缝隙之中,此时竟有两人深陷其中。惨叫的是平穆,半个身子已被光芒吞噬。而他却紧紧抓着孜天不撒手,惊恐中连呼救命。对方原本想要救他,却被抓住而难以挣扎,顿时慌乱起来,只管拼命撕扯躲避。数十余丈外,则是目瞪口呆的脩济与申达。四人原本同行,谁料眨眼间那道门户便成了吞噬性命的血盆大口。所幸稍晚一步,不然可想而知……
天宁与天弃循声看去,皆惊愕难耐。那分明就是九天门径,怎会成了生死绝地?
平穆察觉不妙,返身便抓住了随后的同伴。眼看着生死旦夕,他抓得愈来愈近。而孜天见到自己惹祸上身,竭力摆脱。一时之间,两人乱作一团。
“你且放开……”
“砰——”
“你敢见死不救,便同归于尽……”
“你……啊……”
孜天见平穆不肯撒手,随即迎头痛击。对方绝望之下,愈发疯狂。一对相识相交的无数万年的老友,在这一刻生死相拼。而不过瞬间,那七彩光芒稍稍扭曲,其中的门户缝隙骤然消失,两个相互纠缠厮打的身影也随即消融不见,只留下凄惨的叫喊声在星空中久久回荡不绝。
脩济与申达,算是命大,堪堪躲过一劫。而亲眼目睹着同伴的惨死,已让两人惊慌不已,急忙转身躲开,双双失声道:“天宁长老,何故如此……”
何故如此?你问我,我又该问谁?
天宁犹自瞠目怔怔,俨如失魂落魄一般。即便是脩济与申达来到了身前,并出声质疑,他还是浑然不觉,犹自难以置信地瞪着前方。那道七彩天界中的所谓的“门户”,在活生生吞噬了两条性命之后,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什么都未发生,只是一场幻境而已!
而若是幻境,岂非是说,九天之行就此而止,所有的付出尽为虚妄……
天宁从前方收回眼光,慢慢掠过惶恐不安的两位大巫,以及同样神情诧异的天弃,这才落在手中的玉盘之上。他长须颤抖着,枯瘦的面颊透着一丝绝望,自语道:“莫非……神器有假……”
“哈哈……”
便于此时,一直阴沉不语的凌道忽而放声大笑。数十丈外,他手扶青髯,满脸的阴霾一扫而光,且周身上下弥漫着骄狂的杀意。
四位魔修高人尚自沉浸在巨大的失落与彷徨之中,那大笑声便如一记重锤狠狠击来。天宁察觉有变,禁不住心头一沉,却再顾不得多想,忙与天弃以及两位大巫左右散开而神色戒备。
凌道并未趁机发难,只管尽情大笑,直至片刻之后,这才带着犹未散尽的恨意冷冷看向天宁,不无揶揄的嘲讽道:“九天门径何在?哦,我明白了……”他话没说完,佯作恍然道:“唯有害死随行所有的人,方能独享天缘。为此,你不惜故技重施……”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太惊人了
若是说之前的大笑声像是重锤,令人心神绷紧,那凌道他随后的一番话便似直透命魂的利剑,叫人毛骨悚然。
是啊,短短的时辰之内,接连死去了三位仙道高手。不管是青叶,还是随后的两位大巫,所遭遇的下场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一人,天宁。他持有九天鉴神器,为了独享天缘,除掉随行的所有人,并非没有可能!
脩济与申达神色微变,禁不住往后慢慢退去。即便是天弃也是稍稍迟疑,随即横眉侧目。
天宁犹在冲着手中的玉盘怔怔发呆,忽而有所察觉,抬眼看向天弃与两位大巫,只觉得心头添堵而有口难言。纵横驰骋了无数万年,从未陷入到了如此两难的境地。哪怕是被困在**秘境之中,也没有今日这般的窘迫啊!这一切究竟为何,又错在何处?
四周一片静寂,而六道灼人的眼光却浑然如旧。尤其是凌道那嘲讽的神情中所透露的一丝不屑与憎恨,更是让人如芒在背而无所适从!
片刻之后,天宁笑了。
他笑得有些苦涩,有些颓废,也有些无奈。而面对天弃与两位大巫的质疑,却不能熟视无睹。面对凌道的别有用意,更不能无动于衷。他举起手中的玉盘,缓缓说道:“神器有假,你我均被骗了……”
脩济与申达没有言语。
天弃皱了皱眉头,说道:“师兄!九天鉴乃上古之物,为你我亲眼所见,缘何有假……”他与天宁曾多方勘验,早已确定神器无误。如今对方却忽而改口,究竟何意?
百丈之外,凌道也在笑着。只是他的笑容中,透着冷意与杀气。他将四人的神情看在眼里,适时又说:“天宁长老,你如此居心叵测而滥杀无辜,着实叫人心寒呐!凌某有所不忿,势必要为魔修的同道讨个说法……”
前一番话足以将人逼入绝境,后一番话则是凶相毕露而置人于死地!
凌道话音未落,抬手抓出一柄三丈多长的魔枪。随其挥臂一摆,四周顿时煞气环绕而寒意逼人。这就叫得势不饶人!
果不其然,脩济与申达面面相觑之后再次往后退去。他二人已是身心疲惫,管不了孰是孰非。还是自家性命要紧,恩恩怨怨过眼浮云呐!
天宁有些慌乱,忙带着求助的神色看向一旁。
魔修的九位老人之中,以天弃最为彪悍善战。只要他还能明辨是非,便不怕凌道趁机作祟。只是那位师弟神色躲闪,显然是在迟疑不决。
天宁不禁心头一沉,脸上的苦涩更浓。
什么是输,什么是赢?但有一丝转机,便可翻盘取胜。那个凌道并未甘心认命,不过是在蛰伏忍耐而伺机报复罢了。真要单打独斗,老朽绝非他的对手。而眼下打也打不得,说又说不得,形同作茧自缚而无可奈何。想想也是,神器怎会有假呢?而若非有假,为何门户消失,还枉死两人……
“想我家师门下,曾有两大长老与十二大巫,可谓昌盛一时而傲视八荒,却因你天宁的无能,致使魔修每况愈下。如今你又残害同门,实乃罪恶不赦。凌某饶你不得……”
凌道丢了多年经营的魔城,还被追得落荒而逃,而他始终隐忍不发,只为了最终的雷霆一击。尤其他咄咄逼人的话语,凛然的杀气,显然是那个雄霸四方的魔尊又回来了。他抬起魔枪一指,不容置疑道:“天弃长老,迷途知返,犹未晚矣!不然平穆与孜天两位大巫就是你的下场……”
天宁顾不得理会凌道,只将期待的眼光投向天弃。今日算是阴沟里翻船,唯一的指望便是天弃。若不想让凌道反败为胜,那位师弟的抉择至关重要!
天弃却低着头,乱发遮住了脸。
他对凌道的话置若罔闻,而心头却是一阵金戈交鸣。直至沉默了片刻,他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只是被乱发遮住的面庞有些漠然,便是剑眉下的一双眸子也是波澜不惊。他抬起一只手,静静说道:“师兄!将九天鉴给我一辩真伪……”
天宁有些意外,禁不住迟疑了下,不过是念头一闪,忙举起手中的玉牌分说道:“师弟!你我之间何必见外……”
天弃根本不等天宁将话说完,微微摇了摇头。便是师兄那稍稍的迟疑,让他不再心存侥幸,而是一甩袍袖转身退后,淡淡说道:“既然师兄不肯信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愿你好自为之!”
鉴别神器是假,试探才是本意。
一旦天弃有了猜疑,他孤傲的性情再也容不下一丝瑕疵。所以说他很失落,不想再去过问错综复杂的是是非非。而他到了千丈之外,又冷冷出声道:“同门相争,不得殃及性命!”
天宁没有送出玉盘,整个人僵在原处。而当天弃那句看似体恤的话语传来,他枯瘦的脸上再次露出无奈的苦涩。凌道好不易有了翻身的时机,他又岂肯手下留情!
凌道见天弃与两位大巫均已躲开,不出所料般地暗哼了一声,随即手持魔枪往前逼去,佯作善解人意道:“天宁长老,交出九天鉴,或可免于一死……”
双方相距百丈,咫尺之隔。但若动手,四周皆在神通法力的笼罩之下。不管是谁人在此处,除了全力应战而别无出路。
天宁料定今日的意外难以善了,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下场。他冲着远处的天弃默默摇头,热切的眼光黯淡起来,却并未就此绝望、或是求饶,反倒是转向凌道,带着几分萧瑟口吻,淡淡说道:“‘九天鉴’乃不祥之物,留之无益。我会将之毁去,以免遗祸他人……”其话音未落,手中的玉盘消失不见。
如此言行举止,无非是要表明,害死青叶与两位大巫的不是什么**,而是神器。倘若我天宁性命不保,便会带着神器一同坠入轮回。你凌道虽然占据上风,却注定了一无所获。不信走着瞧,胜负输赢犹未可知也!
凌道见天宁如此的强硬,一点都没奇怪。既为魔修的长老,又岂是善与之辈。他不以为然地哼了声,猛然举起三丈魔枪。
天宁则是一手背负,一手掐诀,洞天后期的威势缓缓散出,整个人显得从容自若。只是他枯瘦的身躯与微微飘动的银须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苍老的容颜中更是透着几分莫名的悲壮之意。
千丈之外,脩济与申达双双转过身去。既然不忍旁观,或许回避才是最好的选择。
天弃却是禁不住看向场中,神色中有些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