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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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渭朝他点头笑笑,深深地看了白灵一眼,没说话。白灵却不认得他,皱着眉头躲避着他的目光。
文颜自然不会这般放过他们,听了沈三的话,又笑着道:“原来是白小姐,不知是凤翔府的白家还是孟州白家的小姐?”
沈三哪里听不出文颜话中的敌意,却不解释,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白灵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不敢多嘴,躲在沈三身后一言不发。
文颜见她这副鬼样子愈加瞧不上,连敌对的兴致都没有了,也懒得再理她,回头朝徐渭道:“徐大哥,你且先等等,我去叫九姐姐进来。”说话时,又有意无意地朝沈三看了一眼。
沈三听到九小姐的名字,脸上终于显过一丝不自然,有心想走,却又不好开口。
白灵闻言却眼睛一亮,忍不住朝门外看了两眼。沈三见文颜走到门口的马车前,方知崔府九小姐一直坐在马车上,想来方才他与白灵一路说笑也都被她看在眼里,面上有些尴尬。
虽说他这些天一直闹着要退婚,可无论如何,这婚事一天未退,崔家九小姐便算是她的未婚妻。他这般大刺刺地领着别的女人上街,虽说他心中坦荡,可在别人看来,却是实实在在地折了崔家的脸面,难怪这十小姐一脸敌意了。
文颜起初只在马车外唤幼桐进店,幼桐却不作声。白灵到底跟了她这么多年,二人太过熟悉,只怕一开口就要泄了身份。若是这般冒冒失失地就让她二人给认了出来,岂不是将自己陷入被动,故不论文颜怎么叫唤,她只不出声。
文颜不见回音,还道她出了什么事,一急之下赶紧掀开帘子上得马车来,却见幼桐好端端地坐在车里,脸上阴晴不定,只道她也瞧见了沈三和白灵,这会儿正气着,也没想到幼桐如何会认得出沈三来,只顾着上前劝慰道:“九姐姐你莫气,我看那沈三也不像个良人。就他这副德行,便是他不提退婚,我爹他们也断不会让你嫁过去的。”
幼桐冷冷笑了笑,道:“十妹妹说的是,只是我实在不愿见那人,连话也不想说,故一直躲在车里不愿下去。”
文颜道:“我晓得了,我这就下去将那两个讨嫌的家伙赶走就是,保证碍不了你的眼。”说着,上前安慰似的拍了拍幼桐的肩膀,提着裙子下了车。
也不知文颜跟他们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幼桐就从马车窗帘的细缝里看到脸色不善的二人匆匆从店里出来。她心中冷笑,轻轻放下帘子,才叹了一口气,忽又听到外头传来白灵的声音,“九…九小姐…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也不知为何,听到白灵这么结结巴巴谦卑恭顺的声音,幼桐的心中油然生出一阵厌恶,恨不得立刻拂袖而去。
“你是什么人,也配和我九姐姐说话。”
文颜从店里跟出来,原本气跑了沈三二人,心中十分畅快,没想到这个不要脸的丫头居然胆敢去找幼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沈三怒道:“沈公子,既然你府上的‘亲戚’,就请好好看着,别没脸没皮地往人家跟前凑。我们崔家的小姐,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可不同。”
她心里头认定了白灵是沈三的外室,说话自然十分地不客气,不说沈三,就连跟在后头的徐渭也忍不住摇头苦笑。
白灵还欲再说什么,被沈三一个责怪的眼神给吓了回去,委屈地红了眼圈,不敢再说话,只得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迅速离开。
见他们走远了,文颜还忿忿地啐了一口,朝徐渭道:“徐大哥,京里不是还传言说沈家三公子如何儒雅多才,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我看此人十分不着调。仗着自己生得好看些就拈花惹草,居然还胆敢带着外室四处招摇,真是不要脸。”
徐渭虽觉沈三并非如此不知轻重之人,但在文颜和幼桐面前,他自然不会开口为他辩护。更何况,这沈三还与幼桐有婚约,他还巴不得幼桐厌恶他,虽说不至于暗地里使手段败坏他的名声,但如此这般还是乐见其成的。
听得外头只剩下文颜和徐渭的声音,幼桐方才掀开帘子探出头来,确定那二人早已走得无影无踪,这才松了一口气,从马车上下来,朝徐渭行了一礼,道:“徐大哥,好{炫&书&网}久不见。”
徐渭生怕她误会,赶紧解释道:“我去府上拜访过两次,五公子说两位随二夫人出了门,故未曾见到。”自从回京以来,他就寻了不少借口去崔府拜访,却不知怎地,总见不着幼桐的面。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好随意去求见崔府未出阁的小姐,这一连十来天没见到幼桐的面,直把他急得不行。
文颜笑道:“也是,这些天总跟着母亲四处应酬,却是腻烦得很。今儿好不容易才寻了借口溜出来转一转,居然就遇到了徐大哥。唔,九姐姐和你还真是有缘。”
因徐渭与崔家交好,她们也是自小就识得的,文颜心里头把他当做亲哥哥一般。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似徐渭这样重情重义的好男儿,文颜自然巴不得让他做崔家女婿才好。可几个姐姐全都已经出嫁了,唯一没嫁的文清又是那样的性子,不说徐渭,便是她也看不来。好容易才忽然出来个九姐姐,无论容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好,更重要的是还能投她的脾胃,她自然恨不得他们两个能在一起。以前还有沈家的婚约约束着,而今既然沈家要退婚,且这沈三这般“无耻”,她当然要尽力撮合这两位,省得徐渭被旁人惦记上,误了崔家的好事。
这番话说得徐渭喜形于色,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朝幼桐道:“听文颜说,九小姐也喜欢画画。”
“可不是,九姐姐最喜欢那个叫什么藏锋的画作,只可惜李家那副寒山夜游图被李家二公子偷偷卖掉了,还弄了副赝品,让我们扑了个空。店里掌柜怎么都不肯告诉我们是谁买走了画,徐大哥,你帮帮忙,帮我们去查查看,到底是谁买走了那副画,可好?”文颜总算想起了还在店里缠着掌柜不放的李玉棋,忍不住开口想求徐渭帮忙。
还没等徐渭回应,幼桐已正色道:“既然掌柜不肯说,自然有他不说的道理,如何能强人所难。便是徐大哥去查了,一来不一定能查出来,二来,若是果真查出来,事情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家掌柜难做。我看那副临摹的画也是一副难得的佳作,形神兼备,便是与藏锋相比,也不遑多让。李大夫府中藏品众多,想来也不会仔细查看,若想要瞒过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文凤姐姐却是不晓得,”李玉棋垂头丧气地从店里出来,无奈道:“这一副赝品的画风和技巧的确无懈可击,单看画卷就连我也辨不出真伪。可是,此画非常人所作,而是鼎鼎大名的‘九鼎’所临摹,此人性格怪异,虽有一身出众的画技,却独爱临摹古人画作,又生怕旁人辨不出,便在画卷右下角用一种特殊颜料印上自己的大名,只要对着阳光便可分辨。”
难怪当时幼桐一提出疑问,李玉棋就马上将画拿到阳光下查看,这其中还有这样缘由。她以前到底困于钱塘一地,竟从未听说过九鼎的大名,果真是孤陋寡闻了。
“罢了,”李玉棋摇头道:“我方才问过了掌柜,那副画他转手就卖了四千两银子。我便是果真寻到了买主,即便那人同意把画卖给我,我也凑不到这么多银两。”
文颜也顿时噎住,她虽是大户出身,从小锦衣玉食,但每个月的月例也不过五两,便是有心想帮忙也帮不上。
李玉棋叹了口气,无奈地准备回府。才走了两步,就听到幼桐在她身后问道:“李小姐,若是令尊发现这幅是赝品,届时,能不能将它转手卖给我?”
李玉棋一愣,讶道:“你还要买它作什么?”
幼桐道:“虽说是赝品,但到底是副佳作,若是李大人不喜欢,难免要束之高阁。与其让它蒙尘,倒不如卖给我这个爱画之人。我记得李二公子是两百两银子买回来的,我再添五十两纹银,可好?”
李玉棋想了想,回道:“若果真如此,到时候定将画送到府上。”
待李玉棋走远,文颜方才不解地问道:“九姐姐何必花这么多银子买副假画。”
幼桐笑道:“没什么假不假的,喜欢就买了。”
一旁的徐渭一直脸色古怪地看着她没说话,听得幼桐说喜欢那副赝品,好几次想开口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只小声道:“难得你喜欢,若是那人晓得了,也定会欢喜的。”
幼桐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
最在意的事
二十四
最后还是由徐渭亲自护送幼桐和文颜两位回府。到了地儿,不免又要去拜见二老爷,正巧崔维远也从宫里当值回来,瞧见徐渭和幼桐她们一行,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站在原地盯着她们看了半天,直到徐渭客气地过来招呼,他才猛地醒转一般,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来。
“徐大哥——哦,不对,应该叫徐大将军了。”崔维远上前拍拍徐渭的肩膀招呼道。徐渭进京后没几日就授了缺,而今任左监门卫大将军,掌管京城门禁。一步就升到了正三品,放眼整个朝廷,还从未有过这般神速。朝中诸人,谁不侧目。
徐渭谦虚道:“打住,我们兄弟两个,何须这般称呼,你这不是打我的脸么。”
崔维远笑笑,没有再坚持,只若无其事地问道:“方才怎么瞧见见你跟十妹妹她们一道儿回来?可是路上遇见了?”
徐渭点头道:“可不是,今儿原本去了诚德堂打算淘换一副好画给老爷子祝寿来着,结果遇到了九小姐和十小姐,说了一会儿话,顺便送她们回府。”
“那可真是巧了。”崔维远笑道:“这两个丫头就是淘气,早跟她们说过了不要随意出门,可偏偏都不听。出门也就罢了,却连个护卫都不带,幸好遇到了徐大哥,要不,这路上保不准要出什么事儿。这京里头的纨绔子弟可比陇西多了去了。”顿了顿,他又问道:“不知大哥可淘换到什么好宝贝没?”
徐渭摇头,无奈道:“你也晓得我们家老爷子眼界高,寻常物事哪里瞧得上眼,看了一阵,却没有中意的。”
“大哥若是非要寻古画,我书房里倒是有几幅言子美的画作,不过都是从陇西那边淘换来的,也不知是不是赝品,大哥若是有兴趣,不如去我书房里看看。”说罢,瞥见文颜还藏在门后不住地朝这边探看,眉一皱,轻声斥道:“还不快回后院去,女儿家怎么这般没规矩。”
文颜虽说最爱在崔维远跟前撒娇,但她最怕的也是这个五哥,见他面上似乎有薄怒,吓得赶紧缩回了身子,拉着幼桐蹦蹦跳跳地往后院跑。却不是回绛雪斋,而是径直奔去了二夫人那里去告状。
听罢文颜添油加醋的描述,二夫人好半天没出声,许久后,才喃喃道:“这沈家到底是公卿世家,沈家三公子又是出了名的文雅知礼,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不会!”文颜怒冲冲道:“不止是我和九姐姐瞧见了,连徐大哥也在,那个叫做什么白灵的,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女,一股子穷酸气,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寸步不离地跟在沈家三公子身后。若不是外室,他能这么大刺刺地领着她上街。九姐姐这还没过门呢,就这么不把我们崔家放在眼里,若是果真嫁了过去,那九姐姐还不被他们欺负死啊。”说罢,又转身拉住幼桐的袖子,坚决地说道:“反正,我是不会让九姐姐嫁去沈家的。”
二夫人脸色有些古怪,不自然地看了幼桐一眼,只见她面沉如水,眼中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