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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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余家那个歹毒的二小姐给害的。你不是每次回来都说那女人又狠又毒么,大嫂一个人在府里,那余老头子又不济事,难免中她的招。”
徐渭淡淡道:“你大嫂溺死后,余家二小姐已经‘爆病而亡’了。”
“啊…这…”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赶紧下去。”徐渭看着徐聪贼头贼脑一副想要刨根挖底的神情,终于忍不住出口赶人了,待徐聪灰溜溜地走到门口处,他又赶紧叮嘱了一句,“九小姐的事儿别让母亲知道。”
徐聪一听文凤的名字,马上又来了精神,“大哥你真的不考虑下九小姐么?”
徐渭朝他狠狠一瞪眼,他赶紧溜了出去。
说起来,徐聪也是立下了大功。若不是他前儿无意间说起崔府九小姐与画像上的大嫂神似,徐渭也不会一时兴起趁着小年赶到徐府去一探究竟,更不会料到事情竟然如此凑巧,这位素未蒙面的九小姐居然然就是幼桐。
虽不知她为何来了崔家,但依她的性子,自不会无缘由地自投罗网,进这深宅大院给自己找罪受,再联想到那两个心腹丫鬟不知所踪,幼桐十有八九是被逼无奈。
当今天子重病,京中时局不稳。沈家老爷子素来谨慎,放着京中那么多达官显贵的千金小姐不要,此番特特地给三公子挑个无父无母的崔家孤女,不外乎向京中诸位表明要置身事外的决心。而崔府这边,因近年式微,能攀上沈家新贵,哪里还有二话。
只可惜,崔府远在陇西,并不知晓京里的状况,而他则刚刚从京城过来,却依稀听说沈家三公子自从钱塘回来后就在府里闹着要退婚的事,沈崔两家的婚事只怕波折重重。
但这对徐渭却是件好事,两家婚事不成,他才能正大光明地介入其中。若不然,总不能说余家大小姐死而复生。
徐渭并不打算直接找幼桐开门见山地揭穿她的身份,她能逃一次婚,自然也能逃第二次。若她对他没有情意,他又何苦硬逼着将她绑在身边。只是这一回,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默默地守护了。
一念至此,徐渭顿时有些坐不住,翻箱倒柜地想找些东西出来。偏偏中军大营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连片碎木头都没有,徐渭想了半天,终于静下心来,铺纸磨墨,一边思量,一边写下礼单。
罢了,又吩咐下去,照上头的单子好好准备,另买十来个一模一样的匣子,至于里头装的,就由着下人去布置了。
腊月二十九,崔府的少爷小姐们各得了一个木匣子,说是徐渭托人送来的。老太太连夸徐渭客气又懂事,文颜则不客气地立刻开了匣子,里头赫然装着十几朵栩栩如生的绢花,这腊月的天,除了腊梅,院子里再找不到鲜花,难得这绢花做得与真花一般无二,文颜一见就甚是欢喜,立刻挑了两朵鹅黄色的绢花让侍女帮忙戴上。
文清则紧紧抱着匣子,脸上又是欢喜,又是紧张,怎么也不肯打开来看。
文颜也懒得去和她磨,扭过头来要看幼桐的匣子。
幼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又不好推辞,只好若无其事地打开来。没有绢花,没有香囊,里头赫然装着十来个木头雕成的小娃娃,一个个憨态可掬,可爱无比。文颜高呼一声,立马抢过了一只,口中还嚷嚷道:“徐大哥偏心,这娃娃可比绢花可爱多了。”她只顾着把玩手里的木偶,并未发现匣子底还有一枚碧玉制成的小老虎。
幼桐笑着端起匣子,广袖从匣子上掠过,悄无声息地将那小老虎握在手心。崔文凤是乙卯年出生,年十五,属兔,而幼桐却是甲寅年的小老虎……
作者有话要说:我快要牺牲了。。。。
除夕风波
十六
大年三十,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大清早打开门,屋外已是一片冰雪景象。
这在陇西未免寻常,可对自幼生长在钱塘的幼桐来说,却是别有一番景象。一时不由得起了兴致,效仿古人拂下梅花花瓣上的积雪,用细白的瓷坛子装好,吩咐慧巧待雪化后埋在梅树底下去。
拢共也就收集了小半坛子雪,却将幼桐雪白的小手冻得犹如胡萝卜一般,慧英一面端了热水过来帮她捂,一面又责备慧巧不曾阻拦,道:“眼看着九小姐就要成亲的人了,若是冻坏了手脚可要如何是好。小姐喜欢用天泉泡茶喝,便让我们去收集就是,何必自己动手。”
慧巧不服气地狡辩道:“你就光会训我。我们自然也想帮忙的,可不是小姐不让。许是——许是小姐要给姑爷积的,我们这些丫鬟毛手毛脚的,岂不是生生地坏了小姐这一份好意。”
这好好的怎么就说到了沈三身上去了?幼桐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慧英听到此处,语气方缓了些,小声道:“难得小姐有这份心,日后姑爷晓得了,定会欢喜感动的。”
欢喜感动?幼桐闻言一挑眉,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两声。慧英见她不说话,只当她羞怯,又继续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倒是慧巧安安静静地没再说话,也不知怎地,方才幼桐那一声笑,竟听得她心里头渗得慌。
捂热了手,慧英又用护肤的蜜脂在幼桐手上涂了厚厚的一层,再用丝帕将她的两只手裹起来,待蜜脂渗入肌肤后方才打开。“不愧是京里珍雪堂秘制的,效果就是好。”慧英轻轻摸了摸幼桐的指尖,满意地道。
慧巧插言道:“要不怎么一两银子一罐呢,单就贵也罢了,听说连宫里的娘娘公主们也爱用呢,没有门道根本买不着。也就是五少爷素来想得周到,连姐妹们的脂粉都放在心上。”
幼桐微微诧异,“这东西是五哥送来的?”
慧巧道:“可不是,小年那晚送来的,小姐不是还看过吗?”
当时她满脑子都是徐渭送来的玉老虎,哪里会注意旁人的礼物,便是看过了,那也没放在心上,如何还记得。
一想起那只玉老虎,幼桐心上又涌起一阵热意,不自觉地捂了捂胸口处。也不知是怕被旁人瞧见还是有旁的心思,那日她收到玉老虎后,鬼使神差地竟打了根络子将它穿起来,贴身挂在衣服里头。每每一想起徐渭,胸口处就一阵阵发烫。
看看外头的天色已经不早,慧英和慧巧又开始给幼桐更衣,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吃饭。
天气这般严寒,若是平日老太太定早已传话免了众人的请安,可今儿到底是大年,各房的夫人小姐们还是穿戴齐整,老老实实地来给老太太请安问好。
月影堂离老太太的住处近,路上积雪早有下人扫得七七八八,幼桐穿了上回崔维远送来的白狐裘披风,捂着手笼,这一路行来倒也没吃多大的亏。
进门时正好碰到文颜,她瞧见幼桐,大老远地就呼叫起来,“蹬蹬蹬”地一路奔过来,睁大眼睛盯着幼桐的披风,羡慕道:“九姐姐这件披风真好看,我前年的时候也得过一件,就是毛色没这般亮泽,后来被我烤火时不小心烫了个洞,气得五哥说以后再也不给我买了。”
幼桐这才发现文颜虽也穿着件狐裘披风,却是黄褐色的皮毛,自不如她身上这件成色好。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穿得这般打眼,旁人不说,一会儿遇到文清,还不被她拿眼刀子刮死。
不由得苦笑,小声搪塞道:“我也是今年刚得的,早知道就不穿它了。”
“为何不穿?”文颜眼睛闪闪发光,“这件衣服多好看啊,这皮子,便是有银子也买不到。”说着,她眼睛一亮,面上顿时显出促狭之色,小声笑道:“难道这披风是沈家三哥哥送来的?”
“快别胡说。”幼桐顿时涨得一脸通红,满脸羞涩之意,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这话可不要乱说,要不,你也晓得府里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的,指不定就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若是说我们私相授受,我岂不是…”说着,都快要急出眼泪来了。
文颜吓了一大跳,赶紧安慰道:“九姐姐你莫恼,是我唐突了,我不问了就是。”
幼桐这才作出松了一口气的姿态。
姐妹二人这才亲亲热热地挽了手,一通进屋去给老太太请安。
正如幼桐所料,她这身狐裘着实打眼,尤其是夫人和小姐们,都忍不住朝她身上多看了几眼。四夫人还半开玩笑地说道:“到底是我们府上的小姐们贵气,瞧瞧九小姐,这通身的气派,便是跟宫里的公主郡主们相比也毫不逊色。九小姐这身衣服怕是价值不菲吧,上回十小姐那身狐裘还有所不及,听说都费了两千两银子呢。”
幼桐只笑笑,低声说了句“四婶过誉了”,对她后面的问题却是跳过不答。四夫人见她避重就轻,轻轻松松地就将自己打发了,心中不悦,正要再说话,上首的老太太将她打断,道:“维远怎么还不来?”
话刚落音,就见崔维远一脸铁青地进来屋,见老太太在,顿时换了张笑脸,恭恭敬敬地朝老太太见礼,笑道:“是孙儿的错,方才在外头耽误了些时间。”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老太太笑眯眯地招呼他坐到身边,让郑妈妈端了热茶奉上,柔声细语地和他说话。二夫人在下首瞧着,一脸的慈爱和自豪,四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圆圆的脸上笑容僵硬,和一旁的丫鬟耳语了两句后,那丫鬟赶紧低头出了屋。
幼桐这才发现,四房的六少爷居然还没有来。说起来,她来崔府这么久,却是从未见过这位六少爷的面,只听丫鬟们说起此人的丰功伟绩,鱼肉乡里、欺男霸女、好色□,难怪府里上下都对他避之不及。
崔四爷不在府里,去年年中的时候崔二爷给他谋了个缺,下半年他就带着妾室夏氏去了沧州上任,年底时还送了年礼过来,甚是丰厚。因四爷不在,四夫人又好面子,闹出了事儿她定压着藏着,这位六少爷就愈加地肆无忌惮起来,老太太却是早对他灰了心,只当没这么个孙子,也懒得管束,只吩咐了府里的管事,绝不能让六少爷打着崔家的幌子在外头胡来。
到最后六少爷依旧没能到,四夫人有些坐立不安,三夫人则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态,二夫人一直端端正正地坐在老太太下方,优雅而端庄。
众人说笑了一阵后便开了席,幼桐与几位同龄的姐妹们一起坐下,除了文颜和文清外,还有四房的两位庶出小姐文娴和文兰。因她们俩刚从别庄回来,与幼桐是头一回见,未免有些生疏,好在有文颜在一旁说和,场面也不算太尴尬。
只是文清一直板着脸,一副旁人都欠她东西一般,弄得文娴和文兰十分拘谨。幼桐左右不理她,只与文颜说笑,又时不时地朝文娴文兰问两句,分明将文清一人撇开。
文清原本心眼就小,今日见幼桐穿那一身狐裘出来时早已嫉恨不已,而今又被她这般无视,更是气得银牙紧咬,只恨不得立刻抽身离去。只是老太太都尚且未走,她又怎敢造次,只得生生忍着,手里的筷子都快被掰成了两截。
正巧下人过来上菜,紫砂煲里不知盛的是什么汤,满满的一大钵。文清心念一动,顿时有了主意,待那丫鬟端着汤煲刚举到半空时,她忽然一转身,手肘猛地撞上丫鬟的手臂。那丫鬟一时不察,顿时失了重心,手一松,满满一大钵滚汤竟直朝幼桐的脸面而去。
幼桐到底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不说,又对文清早有防备,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那汤汁就要溅到脸上,她身子微侧,一个漂亮的转身,竟已连着一旁的文颜一齐拉了开来。那钵滚汤顺势往前,径直扑向文颜旁边的三少爷维清…
只听得一声惨叫,三少爷已然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