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影红颜-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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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次日动身方便,他不在城内落店,穿城而过到了南关,牵着坐骑到了老汾客栈。
老汾客栈是座不起眼的小客店,但却是颇为清静的一家,位于一条小横街中,远离大街要道,不受车马喧扰,而且投宿的客人并不多。
他前脚落店,后脚进来了三名青衣佩刀大汉,也是落店的。
已经是申牌时分,客店开始有客人投宿了。最后落店的是一位老太婆,一名十七八岁青春少女,一位八九岁黄毛丫头。
三个老少女人穿得朴素,象是村姑,一口晋北口音,举动慌张,象是受惊的鹿。尤其是那位美丽的少女,眉梢眼角带有重忧,从不敢抬头注视着陌生人,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确象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弱女。
在晋北,地近边墙,常年烽烟不绝,大元帝国的余孽,无时不在做重回中原的美梦。因此,晋北民风强悍,不分男女老幼,都能盘马弯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弱女,只有在内地方能找到。
崔长青并未留意投店的旅客,只知他的右邻房客,住进了几位女客。
洗漱期间,他听到邻房传出了隐隐哭泣声。
他留了心,也激起了管闲事的侠义心肠。
同一期间,客店主人被两位不速之客请出店外不久,店主带了一名小肠,交由掌厨的伙计差遣。
掌灯时分,小肠送来了酒食。两壶汾酒,二味小菜,一大碗削面,酒菜的香味引人垂涎三尺。
崔长青奔波多日,沿途从未发生意外,在平阳城通都大邑落店,他仍然小心提防,仔细地检查送来的壶酒,却忽略了菜。
一般说来,蒙汗药一类药物挥发性高,忌油腻,放入酒和茶中,药力甚佳;放入菜中便药效有限。放多了便有异味,放少了不起效用,因此没有人会将蒙汗药放在菜内。
要计算人,除了蒙汗药之外,其他的药物多着呢。
在生活线上仆仆风尘的旅客,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落店后如无其他事故,便早早歇息,以便明早过路。崔长青也不例外,膳后不久便待安眠。
怪!邻房的女客,为何仍在哭泣?
夜间客船之中,探询女客诸多不便,他想:“明天,明天我一定去问问,她们一定有了困难,也许我能替她们解决。”
正待宽衣入寝,突觉旗中一阵隐痛。
“咦!怎么回事?”他揉着腹部自问。
总算不错,痛楚仅片刻间便消失了,江湖人闯荡天下,难免会碰上些小麻烦,象水土不服、中暑、受寒、误食不洁之物、蛇虫咬伤等等小毛病,算不了一回事。但如果不幸思上大病,那就麻烦大了,再碰上阮囊羞涩,灾情更是惨重,谁肯照料一个穷途末路的流浪汉?
他并未在意,宽衣脱靴往床上一例。
糟了,痛楚重又光临,这次的声势比前一次凶猛得多,痛得内腑象在猛烈抽紧收缩,痛得他直冒冷汗,蜷缩成团伸不直腰来。
这次痛的时间比前一次长些,痛苦的浪潮退去,似乎一切又恢复原状,了无异样。
江湖人身边,经常带了些救急的金创药与应急的膏丹丸散,止痛整肠胃的药自然也包罗在内,他吞了一包止腹痛的药散,心中甚感不安,闯荡江湖以来,由于体魄健壮,平时注意饮食起居,从未患过疾病,弄不清今晚所思何症。要说腹泻吧,肚中既未雷鸣,又末感到内急,就是痛,岂不奇怪?
好在痛楚已经过去了,他宽心地入眠。
不久,一阵澈骨奇痛惊醒了他,这次来势更凶,更猛,腹痛如绞,来势如山洪猛泻,无可遏止。
终于,他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他满床乱滚,床在他的滚动下,格吱吱发出快要崩塌的怪响。
呻吟声惊动了外廊的店伙计;也许店伙计早就在外面等待了。
“砰砰砰!”拍门声震耳。
他痛得神游太虚,痛得快要昏过去了。
“砰砰砰!”房门被拍得山响,店伙在外面叫:“客官,怎么了?开门!开门!”‘
他痛得牙关咬得死紧,只能用喉音与鼻音呻吟,无法回答。
不久门被撬开了,奔入两名店伙,疾趋床前,按住他关心地叫:“客官,你怎么啦?你……,’
他浑身冷汗澈衣,叫道:“我……我腹痛如绞……”
一名店伙向同伴叫:“小二,你去叫掌柜的请郎中,这位客官恐伯是中邪呢!”
“见鬼,怎会中邪?定是绞肠痧。”小二自作聪明地说。
“快去,让郎中来决定是何病症。”
“我这就去。”
“别忘了端盘熟水,弄条厚巾来。”
如果是绞肠痧,那可真糟了,半夜三更不好请即中,郎中来慢了,肠子可能要全被绞断。
天老爷保佑,郎中来得很快。
郎中到达,他的痛楚恰好消失了。刚才的痛楚,比第一次凶猛十倍,时间也拖长十倍,他浑身脱力,整个人快要崩溃了。
郎中是个年约半百,留了八字胡的人,按规矩不慌不忙地望闻问切,不住摇头。最后,向他问:“小哥,你这病拖了多少年了?”
他摇头苦笑,软弱地说:“这是破天荒第一道,前此在下从未思过病。”
“那更糟!”郎中怪腔怪调地说。
“你是说……”
“来势如此猛烈,一未发烧,二未腹泻,这……本郎中不知是何怪症,必须另请高明。”
接着,痛楚再次光临。
痛苦中,他听到郎中向店伙说:“你们快替他准备后事,再痛几次,他就挺不住了,平阳的郎中谁也无能为力,他绝挨不了半个更次。”
他半昏迷地想:“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人死如灯灭,一个无牵无挂的人,对死的恐惧要比常人镇静得多。
他并不怕死,真知道死期,反而解脱了他心灵的枷锁,反正要死了,何必死得那么怯懦?
想开了,痛楚似乎减轻啦!他默默地用仍然清醒的神智。引导自己的意识进入忘我之境,浑忘腹中的痛楚。果然有效,痛楚显著地减轻,已经无法威胁他了。
店伙们在忙,以为他快要昏厥,忙着替他准备后事,每个人皆不住摇头叹息。
有名冒失鬼店伙走近他,大声问:“客官,你还有后事交代吗?”
他不言不动,象已进入弥留境界。
房门口,突然传来妇人的语音:“你们怎么啦?半夜三更的,吵得人无法安眠,我们明天得留些精神赶路呢。”
一名店伙说:“大嫂,十分抱歉,这位客官得了急症,快要归天了,因此惊扰了其他的客官,大嫂尚请包涵一二。”
“哦2得了什么急症?”大嫂问。
“不知道,只知他腹痛如绞,郎中束手,已快痛昏过去了。”
“哦!让老身看看。”
“大嫂……”
“拙夫是郎中,小妇人也略知医理。”
“大嫂,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上了人命官司,大嫂你……”
“你这是什么话?人还有口气在,总该尽尽人事,对不对?”
“这……”
“让我看看。”
是个年约花甲的老妇,赫然是邻房的客人,慈眉善目,像貌慈和。
店伙们阻止不了,乖乖地让路。老妇走近床缘,命店伙将灯掌近,先察看崔长青的口腔、眼睛,然后不住轻按他的腹部各处,用平静的口吻不断地间:“这里痛吗?这里痛吗……”
他神色木然,从实回答。
老妇最后替他掩上衾,向店伙说:“劳驾小二哥,去借一付煎药的瓦罐来。”
“老大娘,能治吗?”站在床角的小肠问。
“老身可以一试,可能有救。”
“真的?”
“老身有五分把握。”
“这……”
“老身先回房取药,先让他吃些止痛安神药。”老妇一面说,一面出房而去。
’服下老妇一包药散,不久,痛楚渐消。
老妇向店伙们说:“你们可以安顿了,这里由老身照顾。”
“老大娘,还是由咱们店伙计照料……”
“不必了,他已度过了危险期。”’
店伙们走了,他也蒙胧地睡去。
一觉醒来,只感到口干舌燥。室中一灯如豆,可听到水沸的声音,药香扑鼻。
睁开虎目,扭头看到蒙的人影。壁角以三块砖架起一个灶,燃烧着两三根枯枝,暗红色的小火苗闪动,老太婆和少女正坐在灶前,用文火煎药。两人面火而坐,他只能看到她们的背影。
少女发出一声长叹,喟然地说:“奶奶,我们不能留下来,说不定恶贼们已经追下来了,我们必须尽快地逃,逃过河才有生路呢!”
“丫头,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老妇断然地说。
“可是,我们……”
“恶贼们不知我们已经逃走。”
“但……如果……”
“如果他们发觉了,早就追下来啦!”
“奶奶,我们不能冒险。”
“不必多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不能弃之而去,奶奶必须遵守救人须救彻的古训。”
他想说话,却虚弱难以发声;想动,全身无力。
一天,两天……
第三天,少女端了一碗微温的药汁,轻轻地走近床前,低下玉首说:“公子爷,药来了。”
一位小姑娘扶起了他的上身,他就少女手中,喝干了碗中药汁,无限感激地说:“姑娘,谢谢你。请问令祖母在吗?”
少女双目红肿,转首回避他的目光,低声道:“家祖慈上街去了,到车马店雇车。”
“雇车?”
“我们不能再停留,因此打算雇车南行,将公子爷一并带走。”
“这……”
“公于爷病后衰弱,需好好调养十天半月。”
“哦!在下留在店中调养……”
“家祖慈认为,万一店伙煎药不当,可能旧病复发,因此不敢将公子爷留下。”
他心潮汹涌,感慨地叹道:“令祖母菩萨心肠,身在难中,依然慈悲为怀,为救人置一家三口的生命于不顾,在下铭感五衷,没齿难忘,大德不言谢,容图后报。”
“公子爷言重了,些须小事,何足挂齿?咦!公子爷怎知贱妾一家身在难中?”
“在下曾经听到站娘与令祖母的话。”
“哦!这……”
“这三天中,姑娘与令祖母不解带,悉心医治我这位陌生落难人,云情高谊恩比天高,在此世道炎凉之今日,委实难得。在下姓崔,名长青,请教姑娘贵姓?”
“贱妾姓吴,小名娟。那位是舍妹小欣,年方七龄。”少女幽幽地说。
“吴姑娘的身世,可否见告?追逐你们的人,又是何来路?”
“唉!一言难尽。”
“吴姑娘请勿见外,尚请明告。”
“贱妾家位大同府朔州,家祖仙逝多年,逝世前曾与当地的土豪结怨。家祖逝世后,该土豪多年来一直不断煎迫,要置我吴家一门老少于死地。日前,家父家母在一次保护牲口的械斗中,被他们所暗杀,含恨九泉。家祖慈知道不能再留,便毅然带了贱妄姐妹两人向南逃,希望能逃到潼关,投奔现在渲关卫定居的亲友暂避风头。唉!只怕被恶贼们发现我们逃走,追来斩草除根……天哪!贱妾真不敢往下想。”
他气涌如山,问道:“那土豪是谁?”
“是石川堡的堡主灰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