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第6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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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更是感觉到了难以想象的威压,惊怒万分向后退去,却没有放过怀仁。
忽然间,怀仁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腥红的鲜血!
怀璧微微一怔,低头望去,生出警惕。
但已经来不及了。
怀仁看似瘦小的身躯里,迸发出一道无比雄浑精纯、仿佛被南溪洗过数百载的力量!
那道寒冷至极的黑剑,直接被震飞。
怀壁感觉一座青山直接砸到了自己的胸腹处,厉啸声里向后疾掠。
怀仁转身,身影如烟,亦如花香,袭人而去。
她的双手落下,看似轻描淡写,却暗蕴天地至理,根本无法可避。
十余道轻微的声响,在南溪斋的花树间响起。
那是她的手指落在怀璧身上的声音。
一声闷响,狂风呼啸,然后渐敛。
南溪斋的花树之间出现了一个约三尺深的土坑。
怀璧站在土坑底,浑身是血,脸色苍白。
“这怎么可能?”
她有些疯癫般地喃喃说道。
怀仁静静站在她的身前,说道:“知其雄,守其雌,始为天下溪,师妹,这套指法你从来就没有练对过。”
怀璧尖啸一声,转身欲走。
破风声起,一道身影如雷霆般落下,轰在她的身上。
怀璧痛呼一声,落向花树深处。
那道身影显现出来,正是性情暴烈如火的怀恕。
花树深处不止有香气,也有剑意。
十余道剑意森然而起。
怀璧惨叫连连,身形骤挫,终于再也无法支撑,被那些剑光逼了回来。
花落成冢。
她就落在了那道土坑里。
她左臂已断,浑身都是剑伤,鲜血淋漓,看着无比凄惨。
她看着怀仁,艰难地向上爬去,带着哭声喊道:“师姐,你饶了我吧。”
怀仁静静地看着她,始终没有说话。
带着痛楚意味的哭喊声,渐渐低落,那意味着绝望。
怀仁沉默了很长时间,转身望向草堂对徐有容与陈长生行了一礼,然后向外走去。
怀恕向坑底看了一眼,跟着离开。
南溪斋弟子们走进土坑里,把怀璧拖了出来,向崖坪后方走去。
怀璧想着迎接自己的悲惨命运,终生幽禁真是生不如死,生出无尽怨毒,嘶声喊着:“道尊会来救我的!到时候你们这些小婊子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到时候我要让你们跪下来求我!”
南溪斋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办,毕竟这是她们的师叔祖,哪怕再如何生气,也不好如何。
怀璧依然不停地咒骂着,说的话越来越难听,污言秽语不绝于耳,极其阴毒。
唐三十六与折袖站在草堂外的一座凉亭下,他看着这幕画面,忍不住连连摇头。
便在这时,徐有容看了陈长生一眼。
陈长生微微一怔,看了唐三十六一眼。
唐三十六感慨道:“真是好一对……”
然后,他看了折袖一眼。
寒风忽起,亭上的落叶飘舞不停。
折袖来到了花树之间,只听得锃的一声响,魔帅旗剑破空而起,耀起一道暗沉的剑光。
怀璧怨毒的咒骂声戛然而止,她捂着溢血的咽喉,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缓缓倒在地上。
……
……
群峰之间的暮色要比平原上来的早很多。
天时尚早,太阳已经靠近了山峦线条的上缘,光线变得有些微暗,花树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
在南溪斋前的那条山道上,凭轩与逸尘带着百余名直系弟子,在为怀仁与怀恕二位师叔祖送行,虽然隔得有些远,隐隐还是能够听到一些哭泣的声音,气氛显得很是低沉哀伤。
“没有想到你这位师叔的境界实力竟是如此之强。”
陈长生站在崖畔,看着那处的画面说道。
先前在草堂怀璧暴起偷袭,用天下溪神指封住了怀仁的经脉与幽府。谁也没有想到怀仁的性情竟比平时表现的暴烈无数倍,境界实力更是高深莫测,强行调运真元与神识冲破禁制轻而易举制住了怀璧,只用了一招便让对方再也没有任何战力。
她用的天下溪神指要比怀璧的指法高出无数倍去,高妙难言,颇有脱尘之感,甚至隐见神圣意味。如果她不肯听从徐有容的意思离去,凭境界修为强行对抗,今天还真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情形。
“我南溪斋无数年岁月,虽然低调,但底蕴极深,怀仁师叔一生痴于修道,神圣可期,自然厉害。”
徐有容说道:“只是不知道她怎么会被你师父说服。”
陈长生在旁看着,只见她美丽不可方物的小脸无比平静,却自有威严,或者是因为她负起双手站在崖畔?
事情至此,他已经非常确认,昨日在圣女峰顶感应到的那抹警兆,便是从自己而来。
换句话说,他就是徐有容最大的问题,如果他不是来到圣女峰,徐有容不见得会被迫提前破壁出关。
想到这点,他说道:“抱歉,以后做事情我会再冷静些。”
徐有容转身看着他微笑说道:“如果我的事情都不能打破你的冷静,那才是你应该抱歉的事情吧?”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有理,那我就不改了。”
他与她已经数年未见,通信也断了两年,按常理,应该有些陌生感才是。
但事实上他与她生死与共的次数太多,血水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就像在世人眼中那样,他们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此时相处起来,依然如往年那般平静淡然。
徐有容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崖外的山外轻轻拂在她的脸上,惹得睫毛轻颤。
与之一道到来的还有暮光。
看着她的脸,陈长生微微心动,慢慢低头。
徐有容依然闭着眼睛,神情却有极微小的变化。
不知道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第915章 随心所安情而已
噗的一声。
不是笑声。
一口鲜血从徐有容的唇间喷了出来。
尽数落在了陈长生的身上。
陈长生看着很是狼狈。
徐有容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这幕画面,略一思忖,便猜到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抬起衣袖擦掉唇角的血渍,露出一抹调皮的笑意。
陈长生顾不得自己,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担心问道:“没事吧?”
徐有容知道他有些轻微的洁癖,看着他毫不理会,微微感动,取出手帕替他仔细擦掉脸上的血水。
“淤血逼了出来就好。”
她迎着暮光闭着眼睛是在冥想治伤,却被陈长生会错了意。
陈长生略觉尴尬,但更多的是担心,哪怕听到她说已经没事。
合斋闭关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今日徐有容因为他的缘故被故提前破壁出关,修行必然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最关键的是,她的道心将会蒙上一层难以去尽的痕迹,甚至极有可能再也无法找到破境的契机。
想到这一点,陈长生的心情变得愈发沉重。
徐有容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说道:“很多修道者遇到我这样的情形,一朝受挫便道心动摇,至此再无问道神圣的机会,但你不用担心我,因为我比谁都更有自信,我还很年轻。”
所谓修道,修的便是岁月。作为有史记载以来最年轻便能看到那道门槛的修道者,她还拥有很多岁月可以去感悟品味。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对这一点有非常清醒的认识,从而确保这些岁月不会虚度,她的道心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听着这话,陈长生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他脸上的血水已经被徐有容擦干净,偶有残余,随暮光而化为凤火消失无踪,但衣服却没办法处理。他很自然地从藏锋剑鞘里取出一套干净的道衣,然后转过身去换上,整个动作显得特别熟练,仿佛重复过无数次一般。
徐有容问道:“你身边向来都习惯带着干净衣服?为何会换的如此熟练?”
陈长生想着当年国教学院墙上被打穿的大洞,那个扶着大木桶边缘盯着自己的眼睛、明明小脸已经通红却要装作毫不在意的小姑娘,忽然生出很多想念,却哪里会提,只是把北新桥底通往冷宫寒潭的那些画面说了说。
徐有容自幼便知道北新桥底的故事,不以为异,问道:“小黑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问的是别天心被杀死一事。
虽然说现在谁都已经知道,这是大西洲的一个阴谋,问题在于,阴谋没有被揭破之前,陈长生始终没有同意让小黑龙出来对质,冰雪聪明如她,自然已经猜到必然有事情发生在了小黑龙的身上。
陈长生说道:“现在无法确认,但她应该没有危险。”
徐有容说道:“需要做些什么?”
陈长生摇了摇头,说道:“等一段时间再说。”
徐有容不再多言,问道:“你可曾在这里逛逛?”
陈长生说道:“见过些你在信里提过的风景,但没有时间细看。”
徐有容微笑说道:“我带你去看看?”
陈长生说道:“好的。”
山风微作,花树摇动,香气袭人,白鹤破暮色而至,落在他们的身前。
伴着一声清唳,白鹤背着二人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再次撕破暮色,穿云破雾,来到了峰顶。站在崖畔,看着暮光下的原野与桐江还有那些已然变成水墨色的山峰,陈长生感慨说道:“小时候你在信里说这里风景极好,果然不假。”
徐有容强自镇定说道:“小时候我有给你写过信吗?你或者记错了,几年前我倒是写了不少信给你。”
陈长生微笑说道:“白鹤应该都还记得,你怎么就忘了?”
听着这话,白鹤在旁轻鸣了两声,表示确实如此。
徐有容的脸上流露出微恼的神情,说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骗得它的信任,竟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陈长生牵着她的手在崖畔最突出的那块青石上坐了下来。
“从小我就喜欢在这块青石上冥想静修。”
“嗯,九岁那年你在信里面说过。”
“喂,你真的记错了。”
“我没有记错,因为信里面你描述的风景,就和这里一模一样。”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好吧,那三年前你在信里说,这里有很多鸟,为何我没有看到?”
“你想看吗?我可以让很多鸟儿过来玩。”
“这就是所谓的万鸟朝凤?”
“是啊。”
“还是算了,夜色将至,都要休息,何必打扰。”
“也好。”
“不过那只山鸡呢?”
陈长生说的自然是周园里那只远没有长成的金翅大鹏鸟。
“它喜欢吃肉,我把它送去草原了。”
“草原?”
“就是你送给我的那片草原。”
“嗯……找机会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去看什么呢?”
“周园里的妖兽们如果喜欢,可以在那里生活,我们……也可以。”
“……”
昨日自奉阳县城一路疾奔至此,忧心难解,又遇着南溪斋合斋、别天心死亡这两件大事,数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已经让陈长生疲惫到了极点,倦意渐渐袭来。
他与徐有容坐在崖畔的青石上,彼此靠着,就像在周园里那样,非常放松,舒服,很快便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徐有容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静静地看着陈长生的脸,似乎想要在上面找到除了疲惫之外的一些什么情绪,却一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