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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章

择天记-第5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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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的让他想起了当年叔叔讲述的那个故事。
  在那个故事里,雪原的北方有座魔城,那座魔城永远笼罩在一片夜色里。
  就像此时渐渐占据他眼睛里的那片夜色。
  ……
  ……
  南客提着朱夜的尸体回到了山道上。
  山道上到处都是血以及被冻凝的血霜,数百具尸首则是散乱地丢弃在两旁。
  中年书生没有弹琴,而是在吃着什么,在他的脚下有半具尸体,看官靴和残余的盔甲样式,应该是宁十卫的。
  南客把朱夜的尸体交给了中年书生。
  中年书生用两只手捧着朱夜,低着头开始进食。
  像猫食残羹的声音,像碎石入泥的声音。
  鲜血从他的指间不停淌落。
  没有用多长时间,朱夜的尸体便消失了,一点都没有剩下来。
  夜风拂起中年书生的衣襟,可以看到小腹微鼓。
  他闭着眼睛,安静了很长时间,似乎在回味,又似乎在思考什么。
  “不愧是朱洛的子侄,虽然境界不济,但还是残着些月华的意味,可谓小补,比这个将军要强多了。”
  中年书生睁开眼睛,看着脚下宁十卫的残躯,露出一抹不屑的神情。
  他从袖子里取出雪白的手帕,缓缓地擦拭掉唇角的血水,动作很是优雅,然后向山道前方的夜色里走去。
  看着这幕血腥而恐怖的画面,南客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随他一道向前行去。
  伴着一声清冽的琴音,他们来到了十余里外的那座雪谷里。
  那几名围攻陈长生的魔族强者浑身剑伤,右手已废,但还没有死去。
  当他们看到中年书生和南客后,就仿佛是见到了真正的鬼,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南客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去死。”
  数道绿血暴开,那几道如楼般的身影重重地摔倒在了雪地里。
  听到南客的话后,那几名魔族强者竟是毫不犹豫自行了断!
  雪谷里的那座园林已经变成了废墟,带着雾气的春湖已经干涸成了大坑,木桥断成了数十截,就像蛇了数百年的蛇,雪亭早已没有踪迹,凝结的冰珠碎散成满天的絮状物,有些令人生厌。
  陈长生和吱吱站在湖的对面,安华把将军从废墟里救了出来,两个人紧张地守在担架前。
  海笛站在湖里,手里拿着那座断碑模样的武器,仿佛就是这片天地的中心。
  然而在他的眼里,无论这片天地还是真实的广阔天地,永远的中心都是那名刚刚到来的中年书生。
  南客没有理他,对陈长生说道:“我帮你解决了很多麻烦,你欠我一个人情。”
  吱吱不认识她,看她与陈长生说话的语气,该相识,打量了两眼,忽然醒过神来,眼里涌出无限警意。
  “你就是那只孔雀?”
  南客的神情有些呆怔,问道:“你认识我?”
  “陈长生提到过你。”
  吱吱举起三根手指覆在双眼之间,说道:“说你双眼之间过宽,明显有病。”
  南客想了想,不确定应该不应该生气,视线重新落回陈长生的身上。
  陈长生没有看她,他的视线一直在那名中年书生的身上。
  这位中年书生还未出场便吸引了海笛全部的注意力,甚至让海笛生出无限惧意。
  能让海笛畏惧成这样,整个世间,绝对不会超过五个人。
  巧的是,当年他曾经见过这名中年书生一面,所以他知道对方是谁。
  那次相遇是在寒山。
  今夜还是在寒山。
  虽然两地之间相隔千里。
  确实很巧,真是不妙。
  他叹了口气。


第768章 自古以来一魔君
  今夜,这样的情形已经出现了数次。
  朱夜等人来到湖畔,却发现朱砂丹的主人是陈长生时,也曾经发出过类似的叹息声。
  在雪峰间,朱夜双脚被琴音切断,看着星空等死的时候,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时候,陈长生看着中年书生,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双方之间的差距太大,哪怕你用尽手段,穷尽智慧,甚至抛头颅洒热血,都没有办法逆转当前的局势。
  你们当然会不甘,却又无助无奈到了极点,万种情绪交织而起,最终变成了一声轻叹。
  陈长生震惊之余是不解,都说深渊无尽,为何他现在还活着,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想着这些事情,他向海笛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从听到那声清冽琴音开始,海笛转头望去后,便再没有任何动作,视线一直注视着琴音响起的方向,也就是现在中年书生站立的位置。
  这位魔族大人物现在很僵硬,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但陈长生确信,他肯定知道自己看了一眼。
  这一眼是询问。
  我们要不要联手?
  ……
  ……
  人族和魔族征争多年,双方死伤惨重,仇怨极深,尤其千年之前太宗皇帝与魔君之间的和议撕毁之后,除非一些极端情况,比如梁家难忘满门被斩的旧恨,又比如当年周独夫旧事,双方强者之间再也没有联手过。商行舟暗中主持天书陵之变,与雪老城里的大人物们也只是保持着互不干涉的默契,彼此间绝对不会进行直接借力。
  没有谁承受得起千秋骂名。
  陈长生要与海笛联手,则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因为中年书生的身份会让整个大陆都会同意他的做法。
  而且这件事情有一定的可行性,海笛极有可能答应与他联手。
  两年多前,雪老城叛乱之后,魔君死、南客失踪,无数忠于旧朝的皇族大臣被斩杀,海笛却活了下来,并且声威更胜当年,现在掌握着魔族军方在前线的重权,无论怎么看,他都必然是叛乱者中的一员。
  如果他今夜想要活下去,便一定需要与陈长生联手。
  杀死陈长生这个人族教宗的诱惑力确实很大,但杀死那名中年书生对海笛来说明显要超过世间一切事。
  海笛没有回应陈长生的目光询问,依然看着那名中年书生,警惕而且畏惧,握着断碑的手很紧。
  破败的庭园很是安静,这安静意味着什么,其实场间的人都很清楚。
  南客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冷漠,在夜风里缓缓摆动的羽翼色泽越来越深,显得越来越妖异。
  就在这个时候,中年书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快死了。”
  他的声音很寻常。
  寻常淡漠,寻常威严,寻常的至高无上,没有任何特异的地方。
  但如果有人仔细地望向他的脸,便会注意到一些极不寻常的地方。
  中年书生的脸上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夜色。
  在夜色的里面有无数带着金光的锦字在缓缓地飘舞,在锦字的下方则是画满了山水,一时是沙漠,一时碧海,随着他挑眉唇动,那些碧海生浪,沙漠奔流,景致无比生动,却又冷寂异常,因为在这万般景致里一个人都没有。
  而当他说出我快死了这四个字的时候,那个大千世界也随之变得灰暗了很多,仿佛下一刻便会归于寂灭。
  于是,陈长生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他想起多年前的教枢处,在那个摆满了各式梅花的房间里,他曾经听梅里砂说过类似的话。
  两年多前,他记不清楚是在离宫还是在国教学院,也听教宗师叔说过这句话。
  他想了想,对中年书生说道:“只要活着的,都将死去。”
  中年书生说道:“道源赋第四妙句。”
  陈长生没有问排在前三的妙句是什么,因为每个人读道藏都会有自己的理解与感悟,当然他更不会因为对方轻而易举识出自己这句话出自道源赋而感到吃惊。因为举世皆知此人学识渊博,乃是通古斯后雪老城最了不起的学者。
  “但有谁会真的甘心去死呢?比如天海,比如寅,再比如更早一些的那些故人们,他们哪怕表现的再如何平静,又何尝愿意恭顺地走进那片黑暗?我更不愿意,所以我从那片恐怖的黑暗里爬了出来,来到这里见你。”
  随着缓慢的叙说,中年书生脸上的那片夜色越来越深沉,越来越令人不敢直视。
  吱吱听着他说话的语气,隐约猜到了些他的身份,哪里敢相信,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你……您到底想做什么呢?”
  “你父亲当年说过你不爱读书,性情憨傻,今夜看来果然如此。”
  中年书生神情温和,像长辈般对她说道:“放心,看在与你父亲的份上,我当然不会为难你。”
  通过这句话,吱吱确认了他的身份,震惊的无法言语,下意识里望向陈长生,眼神显得特别惘然与无助。
  无数年前,一只伟大的玄霜巨龙不想继任龙族的族长,远赴大陆。
  在大陆,它遇到了很多同样伟大的存在,然后死在了周园里。
  那便是她的父亲。
  那些伟大的存在里只有一个是她父亲的朋友,又或者说,她父亲只欣赏那位。
  时光流逝,大周已经换了几位皇帝,离山剑宗换了三任掌门,唐家也换了两次家主,只有那位永远坐在神宫的最高处。以至于很多普通人有一种错误的认知,仿佛自古以来,仿佛天上地下,魔族就只有一位……魔君。
  是的,中年书生就是魔君。
  他是雪老城历史上最强大、最有才华的君王,是魔族顶礼膜拜的陛下,是人族最畏惧的敌人。
  如果不是在他执政之初人族忽然出现了无数天才人物,魔族早就在他的带领下占领了整个大陆。
  但无论千年之前的周独夫,陈玄霸,太宗皇帝,王之策还是千年之后的天海、寅与商,都没有办法真正战胜他。
  面对如繁星喷涌的人族强者,他依然带领魔族在北方大陆屹立不倒,就如雪老城上空那片永恒的夜色。
  从任何角度来看,他都是最伟大的一代魔君。
  无论自古以来,还是天上地下。
  ……
  ……


第769章 我以我血救众生
  千年之前是他,千年之后还是他,然而魔君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历史的规律,倒在了一场叛乱里。
  当然,按照历史的规律,这场叛乱的发起者,必然来自他最信任的下属。
  作为魔君的左膀右臂,军师黑袍以及魔帅两位大人物在过去的无数年里争权夺势、针锋相对、水火不容,仇怨极深,全因为魔君的无上威望才能勉强维持和平,而这种局面何尝不是魔君最愿意看到,甚至刻意纵容的结果?
  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会联起手来,向魔君发出最隐秘的一击?
  自寒山归来的魔君本就重伤未愈,又遭遇到如此惨烈的背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皇位最终落在了他最小的那个儿子身上。最初的时候,无论雪老城里的贵族还是南方的人族,都以为这位年轻的魔君是黑袍与魔帅推出来的傀儡,直到汗青神将被这位年轻魔君以极其阴险的手段诱杀,整个大陆终于明白,原来他才是这场叛乱的真正主使!
  为了皇位兄弟相残或父子相杀,无论魔族还是人族都不少见,总之,从周独夫与太宗皇帝再到天海圣后与寅商二人都未能真正战胜的魔君,终究还是倒在了历史的臭水沟里,败在了自己的儿子手上。
  只是他不是已经死在了无尽的深渊里吗?为何这时候会出现在这片雪岭?
  看着湖畔那个中年书生的身影,安华与那位裨将脸色苍白,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这是在场所有人最大的不解,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南客站在陈长生身前,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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