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第4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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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破有些头疼,说道:“依你看来,最有可能发生了什么?”
唐三十六说道:“我怀疑他是不是一开始就准备让徐有容赢,所以才让我去买他输,结果没想到自己一不留神就赢了,所以他现在才会表现的这么怪……”
苏墨虞摇头说道:“即便与事前的推演计算有偏差,也不至于如此。”
唐三十六说道:“你不懂,我的意思是说,他很可能拿全部身家买了……自己输。”
场间一片安静,轩辕破过了会儿才想明白,倒吸一口冷气,说道:“那陈长生岂不是在假打?”
折袖见他们说的越来越不像话,摇了摇头离开,不再理会此事。
苏墨虞无奈说道:“依我看来,陈长生只是道法修为日深,能够胜负不系于怀,你们过虑了。”
轩辕破想了想,摇头说道:“刚才在车里他那一时傻笑一时皱眉的样子可不像。”
唐三十六冷笑说道:“连一头狗熊都能看出来,那他真是有问题。”
便在这时,楼上那扇窗户里忽然传出了一道喊声。
不是遇敌,也不是有蟑螂,而是他在发泄。
“看……如果不是输了这么多钱,何至于痛苦如斯?你们什么时候见他情绪如此波动过?”
唐三十六看着三楼的窗户感慨说道。
然而下一刻,那个房间里传来的喊声变成了哼歌的声音,隐约能够听出来,是首不怎么出名的俚曲。
苏墨虞看着唐三十六说道:“你还觉得他心情不好?”
唐三十六说道:“我说过这不是心情好坏的问题,是情绪起伏的问题。”
苏墨虞想了想,发现唐三十六的话有道理。
在国教学院这几个人里,如果说到控制情绪,当然是斡夫折袖最强,其次便要轮到陈长生。无论是在日常的生活里,还是修行战斗中,陈长生从来没有情绪失控的表现,平静沉稳到远超他的年龄,甚至给人一种久经世事的感觉。
但今天的陈长生很明显有些不一样。
“你们听说过晋贩中举的故事吗?”唐三十六看着三楼的窗户,眯着眼睛说道:“如果我刚才的推测是错的,那么极有可能是他因为赢了徐有容太过狂喜,从而患了失心疯。”
便在这时,三楼的那扇窗户忽然被推开,陈长生探出头,向楼下望来。
唐三十六等人吃了一惊,赶紧低头,嘴里胡乱低声说着什么,装作正在闲聊,以免被他看出异样。
陈长生哪里知道国教学院里的人们正在担心自己的精神状态,喊道:“唐棠,你上来帮我个忙。”
……
……
“什么忙?”
“你帮我看看,穿什么衣服比较合适。”陈长生指着衣柜里那排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过了一年却依然如新衣般的衣衫,对唐三十六说道:“嗯……也不是太正式的场合,只是不想失礼。”
唐三十六看着衣柜里那十几件素色的衣衫,无奈说道:“你觉得谁能看出这些衣服之间的区别?”
就像当初徐有容夜探国教学院里的感受一样,陈长生的衣服永远是那些样式,那些素色,除了干净没有任何特点。
陈长生心想确实如此,思考片刻后说道:“要不然把你的衣服借我一件?”
“魔族的月亮还真跑京都来了?”
唐三十六像听着很不可思议的事情,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有些无法理解说道:“对寻常人来说,离宫的庆功宴当然重要,但现在你进出离宫不要太随便,何至于这么重视?”
陈长生怔了怔,直到此时才想起来,原来今天傍晚在离宫有一场宴会……奈何桥之战举世瞩目,他作为国教学院院长,也是默认的教宗继承人,战胜了代表着天海圣后和南方教派的徐有容,这场庆功宴自然免不了。
“我一会儿有事情要去办……你和苏墨虞代表我去离宫,可能要麻烦你帮我向教宗陛下解释两句。”
唐三十六很吃惊,心想什么事情比比这场晚宴更重要,要知道教宗陛下极有可能在这场宴会上顺势宣布一些事情。
“你要去办什么事?”
“我真不能告诉你。”
唐三十六不再追问,走到窗边,背着手看着落雪的冬湖,似乎很随意地说道:“学院的车去哪里接你?”
他们两个人太熟了,陈长生很清楚他想做什么,也知道如果自己问,他肯定会说夜寒道冻不好走……
“我不会告诉你地点,你也不要想着跟踪我。”
他看着唐三十六的后背,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让我自己处理吧。”
唐三十六没有转身,问道:“你确认自己能处理妥当?”
陈长生说道:“不清楚,希望能。”
说完这句话,他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平时最常穿的素色长衫换上,看了眼书架上的竹蜻蜓,走出了房门。
唐三十六站在窗边,看着他走出小楼,走进湖畔的冬林,过了会儿,看着他越来院墙,就此消失不见,忍不住微微皱眉,心想如此小心谨慎,行踪如此隐秘,你究竟是要去办什么事?
走过寒冷的冬林,越过承雪的院墙,压低笠帽,汇入街上的人群,向着雪云那面黯淡的日头,没有走多长时间,便来到了西城一条很寻常的巷子里,巷子很短,但地理位置极好,不远处便是离宫,所以有很多食肆酒家。
这条巷子便是纸条上写的福绥路。
陈长生站在巷口,低头看了看身上,确认一切都很妥当,稍微放松了些。
他身上穿的普通衣衫,但洗的很干净,先前在国教学院里,他把自己也洗的很干净。
在奈何桥上,她的指尖在他的眉心留下了一滴血,就如离开周园之后确认过的那样,现在他的血已经没有了味道,连续洗了三遍之后,更没有残着什么味道,他的身上现在只有清新的淡淡皂叶味。
他的黑发束的很紧,有些微湿,没有全干,被深冬街巷里的风吹着,最表面凝出一层浅浅的霜。
就像他这时候的心情。
……
……
第524章 请假举个手
陈长生走进了巷子。过了会儿,他又从巷子里走了出来。他站在巷子口,显得有些茫然——因为他在巷子里来回走了两遍,看到了好些家食肆,却没有看到纸条上说的什么豆花鱼。
那就等着她来?他站在巷子口,忽然生出一种想法,莫不是她为了惩罚自己的愚蠢,所以故意戏弄自己?是的,应该便是这样吧,不然为什么会在纸条上留下一个并不存在的地址?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天上飘落下的雪渐渐变得大了,街巷里的行人纷纷走避离开。今天因为离宫里的那场盛宴,很多人都去了神道处看热闹,福绥路里的酒家食肆生意远不如平日,这时候显得愈发冷清。
他没有离开,就在落雪的巷口等着。
……
……
离宫的神道两侧悬着明灯,雪花飘飘落下,等着看热闹的京都民众稍微少了些,那些坚持下来的人,看着来自各王公府邸、诸殿的华贵车辇鱼贯而入的阵势,还是觉得此行不虚。今夜设宴的光明正殿里,已经站满了教士、大臣还有诸殿诸院的人们,而光明正殿背后那座清幽的殿宇里,依然像平日里那般安静。
教宗今天要参加这场夜宴,身上的麻衣已经提前换好为神袍,右手举着瓢,正在向盆里的青叶浇水,看着青叶现在生长的越发茁壮,老人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取过盆边搁着的软毛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双手。
陈长生前几次来离宫的时候,已经注意到这盆青叶的变化,他不明白,既然青叶世界和周园一样,都是稳定的空间碎片,无法变得更大,那么教宗如此细心呵护其成长,难道只是为了让进入青叶世界的门变得更稳定?还是说随着盆青叶的茁壮成长,青叶世界与本原世界之间的那扇门会变得越来越大?如果是这样,教宗为什么要让青叶世界的门变大?
“这件事情终究太大,陛下您不需要再思考一下?”
茅秋雨静静站在教宗的身后,神态很恭敬,双袖上没有丝毫颤动。
教宗放下毛巾,微笑着说道:“听你转述奈何桥一战,我发现这孩子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加可靠,你也说过,单以潜质与前途论,真的再难找到比他更好的对象,既然如此,我把国教传给他,也能放心。”
茅秋雨沉默了会儿,说道:“陛下所言甚是,只是凌海与司源二人毕竟修为资历都远在陈长生之上,而且他们当年也是得到过您的悉心培养,我想,他们应该很难接受这件事情。”
教宗走回台上,从琉璃座上取下神冕戴到头上,却没有拿起那根代表着国教权力的神杖,缓声说道:“就算是我自私吧,毕竟国教正统的传人现在就只有这个孩子,而且他将来会面临人世间最艰难的选择,最惘然的无措,最彻骨的悲郁,那么这个名份,就算是我提给施予他的安慰,也是国教应该给他的报酬。”
说完这番话,他缓缓转身,向着那面冰冷的石壁走去,随着脚步前行,石壁缓缓开启,放出无限光明。
……
……
这是一颗曾经在甘露台边缘照亮京都的夜明珠,因为岁月风雨的缘故渐渐变淡,所以被取了下来,搁在皇宫一座宫殿里做照明之用,虽然这颗夜明珠已经不像最初那般光彩夺目,但对书桌上的奏折来说,依然无比光明。
圣后娘娘正在批阅奏章,同时听着殿里回荡的那些语句。
那名苍老的太监首领躬身站在下首,用很轻柔的声音,把上午奈何桥一战的具体细节讲了一遍。
陈长生和徐有容的奈何桥之战,发生在清晨之后不久的时间,然而无论是教宗陛下还是圣后娘娘,都是快到傍晚的时候,才让人来仔细汇报此事,这说明与整个大陆的看法不同,这两位圣人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这场战斗,虽然陈长生和徐有容是他们最信任的晚辈,从某个角度上来说,是他们的继承者,但在他们眼里,这依然是小事。
“……斋剑出于剑池,小陈院长想必留着后手,圣女事先就应该清楚此事,有所准备,但不知为何,依然没有一击制敌,陈长生用左肩受伤的代价,强行夺走斋剑的控制权,又出乎意料地挡住了圣女的灵犀指,若只是论剑,应该算是胜了半招,但如果是真正的战斗,再持续下去,他应该没有胜利的机会,只是……圣女直接就那样走了。”
说完这段话后,太监首领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退到了后方。
圣后的神情没有变化,太监首领没有抬头看的大多数时候,她也是如此,奈何桥一战里,陈长生和徐有容展现出来的天赋与智慧,足以震惊绝大多数人,但不包括她,只有当她听到徐有容领悟了大光明剑的时候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没想到。
“真是个倔强的丫头。”
她将奏折扔到桌上,起身走到殿门处,负手望向远处夜空里隐约可见的光明,那里应该便是离宫。
便在这时,莫雨匆匆而至,神情显得极为凝重,将刚刚发生的那件事情禀报给了她。
圣后静静看着离宫的方向,唇角微有笑意,眼神却一片漠然:“越来越有意思了。”
……
……
奈何桥一战已经结束,事后引发的议论却很难在短时间内平息,光明正殿里的大人物们交谈时的主要内容,还是围绕着这件事情,以这些大人物们的眼光与境界,事后冷静下来,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