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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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看着自己面前立正笔挺的四个兵。
他在队伍前踱了两步,不像个班长而至少像个营长,他的兵给他底气,他又气壮如牛:“我有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大家,我刚跟团里通过电话,你们猜怎么着?团里告诉我,今天是打了导弹,但要试的可不是导弹,是那新型靶机的机动规避能力!这对,越难打才会打得越好嘛,而且咱们防空团还手下留了情了,一发就给它揍下来了还试个什么劲哪?所以牛气仍然是牛气的,咱们还得向人家学习,你们说是不是?嗯……”
几个人除了许三多,那几个一脸笑意,笑得老马有些发毛。
老〖BF〗马:“你〖BFQ〗们别不信,这理由我编不出来。是真的,要假了你们往后叫我老狗。”
那几个终于哄堂大笑。
现在是老魏在找石头,李梦在砸石头,薛林和老马在铺石头。
许三多反而不知道干什么好了,只好一边观摩。
后来我们开了班会。为了跟以往的小班会分开,老马叫它大班会。大班会决定,修路。路只有一条,已经修好了,我们刚开始不知道修什么。于是大家决定沿着原来的路修出一个五角星来,于是从这头到那头,比没路的时候要走更远的距离。我不懂这是为什么。李梦说:“你以为我们真在修路吗?”
不同于五班的以往,那个劳民而不伤财的修路计划已经完成了,现在因为各色石子铺出的图案,因为道边点缀的植物,因为那个作为路来说过于复杂的造型,五班的路看上去不再像路,而多了些园艺色彩,它像花坛道。
老马站在五角星的这端,看着五角星的那端,心有旁骛的人永远做不到需要这样耗心费神的成就,于是老马因为这种事倍功半而觉得满足。
那几个人甚至更加满足,许三多仍在疑惑。
老马:“还缺点东西。”
薛林:“缺什么?”
老马:“旗杆。哪个军事单位都会有根旗杆。”
李梦:“嗯。”
老魏:“找旗杆。”
工作让这帮屁王的语言都简洁了很多,而老马的眼里隐现着满意,这是第一次他有信心把这里叫做军事单位,而那几位都没有提出异议。
旗杆相对于铺路来说是过于简单的工程,一根旗杆已经在空地上竖了起来。
为了以示庄严,旗杆被设在五角星的中心,于是看起来五班的疆域忽然扩张了不知多少倍。几个小小的人影走向这疆域的中心。
老马捧着一面旗,站定了,先对旗杆行注目礼。老马存心让这个仪式持久一些。
老马:“立正!升旗!”
然后大家面面相觑,因为事先没定谁来升旗。
薛林:“班座,这么伟大的事当然是你来。”
老马:“不是我。许三多,过来。”
许三多被惊了一下:“我不会……我紧张。”
老马:“是中国人不是?升自家的旗你紧张?”
这么严重的口气也就仅次于命令了,于是许三多过去,旗一点一点往上升,李梦吹着口琴伴奏,在这一切中日常的温馨多于国家的庄严。
升旗毕,老马瞧着他的部下,意犹未尽,总觉得还该说点什么:“这就是胜利。嗯,一个小小的胜利。我们现在……”
现在并不太清楚该干什么,老马小小地犹豫了一下。
李梦又出主意:“先庆祝一下,庆祝一下啦。”
老马瞧着那小子眼里的不怀好意,立刻警惕起〖BF〗来:“庆〖BFQ〗祝可以,不许庆我的祝。”
薛林爽快地道:“那就庆三呆子的祝。许三多,来来。”
很少有人对许三多微笑,所以几个人那一脸堆笑立刻让许三多警惕起来,这份警醒功夫他倒是从小就做得十足了。
许三多开始拔步跑路,躲闪:“班长!班长!班长?”
他几乎绝望,老马也在为虎作伥地围追堵截。一个从小被人追大的家伙不那么好抓,他连跑带躲,那几个连他的边也沾不着。
老马:“许三多,立正!”
于是就立正,立刻被那几个掐手掐脚抬了起来。
李梦:“打牌是四个人的事情,你可以不参加,这可是五个人的活,你一定得与民同乐。”
“废话废话,飞起来飞起来!”老马实在比谁都上劲,于是许三多就飞起来,如是再三,最后砰的落地,砸了个沙土飞溅。
薛林:“换下一个!”
老马正得意忘形,立刻被逮个正着,然后他也飞了起来,这回是三抛一,一个把持不稳,老马的第一趟飞行便尘埃落地,他在地上翻了半个滚,然后不动了。
顿时哑然。老魏的声音有些发颤:“班长?”
寂然了一会儿,老马终于从身子下抽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腰。
电视里的图形仍不清楚,李梦狠狠砸巴了两拳,整好证明了很多家电都欠揍的原理,它拧出几个至少看得出是什么的图形。
几个人看看屋角的老马,他正在桌边写什么,一只手还捂着腰眼。
李梦看见老马问:“班长,你写小说呀?”
“狗蛋小说。退伍报告。”
那几个一下都愣了,玩笑再开不下去,甚至没人知道怎么把这个茬接下去。
老马也知道身后人的反应,他仍在写,让人知道他很认真,这绝对不是玩笑。
许三多第一个说话:“班长别写了。”
老马回头看许三多,笑一笑,有些无奈有些苍凉,但他回过头仍在继续写。
于是老魏说话几乎已经有点愤怒:“你想走啊?你舍得走呀?”
薛林:“我知道我们很讨厌。”
老马:“你们不讨厌,等回了家我会想你们的。”
李梦:“你自己说的呀,我们这些兵有人管都这样,没人管成什么人形鬼状了?你就不管了?”
老马:“会有更合适的人来管你们的,或者,你们自己就会管好自己。”
薛林:“当然,你铁了心要走,就会准备好一箩筐说辞。”
老马终于苦笑着放下了笔,他已经到了必须把一些话说清楚的时候:“你们几个,给我说良心话,我也许是本团任职期间最长的班长,可我算是个好班长吗?”
明白人如薛林、李梦就犹豫了一下,糊涂人像老魏和许三多则斩钉截铁同时说了一个字“算”。
老马:“许三多你没有发言权,你根本没见过几个人。老魏你见过也不会有比较的心思,你难得糊涂。这样的班长,或者说这样的孬兵,全无原则,得过且过,没教你们好,反倒被你们教了坏,就算最近有些上进,也是实在看自己不过眼。这样算是好吗?李梦、薛林,你们两个心眼活络的说。”
薛林硬着头皮:“我们几个觉得好就行了。不是吗?”
老马:“我当兵是为了你们几个吗?”
薛林给生噎在那,只好瞟着李梦示意求助。李梦有些发虚,舔舔嘴唇:“为你自己。为你自己好行不行?”
老马苦笑:“行,为我自己,可是好在哪里?许三多,你教我明白的,我们混日子,可你逼着我们去想事,我们因此有些恨你,可我们终于开始想事。”
许三多因此而有些瞠目结舌,需要很久以后,他才能明白这些天发生过什么。
“我已经不是一个好兵了,时间、年龄、体力、脑筋……老马他苦笑着摸摸心口——还有这里都不行了,这里有点老。做兵要做好,不容易,要求好多,我以前做好过,现在就不该骗自己。许三多,要是骗自己,会连人也做不好的,是吧?”
许三多再次吓了一跳:“啊?我不知道。”
也许认为许三多装傻,也许认为许三多真傻,老马只是笑了笑,他全部的决心和勇气都用来说下一句话了:“是的,我骗自己,也骗你们了。我说我留在这里,是奉献,为了你们,不是真的。我不知道怎么回去,不知道脱了军装怎么过,人习惯了这里就很难再习惯别的,真的。”
他看大家,那几个并不显得惊讶。老马只好又对自己苦笑,真是自己的心事只有自己知道。你们早就明白对吧?所以我在你们面前永远没有威信。谁会信一个把部下当由头混事的班长呢?
薛林:“可是……”
“就是明白。”老马打断了薛林,“明白就不要再说了。我在这做不了什么了,临走前就一句话送给你们,不要再混日子,小心被日子把你们给混了。”
谁都没说话,谁都看得出此事已成定局。
几条路,必要的主干和画蛇添足的支干都已经完工,但现在这条路对五班来说已经成了一件吹毛求疵的工作,就是说它永无休止,只要有一个人去稍作平整,另几个人就都会拿起镐和铲子。
李梦忽然捂住了胸膛,大叫一声,悲壮气十足地倒在地上。
别的人不大理会,许三多跳起来下意识地摸枪,他能摸到的只有一把镐,并且像端枪一样端着,然后在这一览无余的荒原上寻找着终于出现的敌特。
许三多看护着李梦,李梦捂着胸口吟哦歌唱:“一只蚂蚱撞在我的身上。一颗子弹打在我心上。哦,最后一枪!”
许三多只好讪讪地收手:“你可真……”
李梦坐了起来:“你是想说幽默。”
许三多羡慕地道:“真有想法。”
许三多仍羡慕,其他人仍不理,老马索性看也不看地走开了,李梦很无趣地闪开许三多,拍打着身上的灰,他更注意的是老马走开的方向。
薛林看着李梦:“这套小把戏就能把班长留下吗?”
李梦:“你以为人说他想明白了就真想明白了吗?我早想明白啦!”
他并不管这话又把自己绕到一个怪圈里,追着老马去,追上了便涎着脸笑笑,拿出帖麝香虎骨膏:“班长,这给你。”
老马:“谢谢你,我腰早好了。”
李梦:“拿着拿着,伤筋动骨一百天嘛。……班长,咱们对你怎么样?”
老马叹了口气:“挺好……我回家会想的。”
李梦:“可能以后都没人对你这么好了。你想我们,又看不着我们,怎么办?”
老马瞟着他:“你说怎么办?”
李梦又涎着脸笑:“别走了,班长。”
老马:“看不着就看不着。什么叫有得必有失?你们几个小猴崽子终于会成了人,班长在这里算老,出去了可叫年青,机会还有,搞不好是前程似锦。走着看吧,现在说那么多干什么?”——他回身对那几个嚷嚷“收工啦!回家整饭!”
几个人列着队拉着歌走向那几间简陋的小房,五班最近确实改变很大,即使在这无人地带也尽量做得像在团营地一样。
远处忽然传来嗡嗡的声音,那声音许三多听过,“直升机!”
薛林:“两天一趟,例行巡逻。别咋呼啦。”
许三多仍瞪着远处的那个小黑点。
老马:“不会飞过来的,咱们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路段,离巡逻线老远了。”
这话对一个很少见过飞机的人来说没用,许三多仍看着,而似乎存心跟老马过不去,那架飞机已经掠了过来,已经近到能看清旋翼。
老马只好挠头:“今儿这是怎么啦?”
李梦已经跳了起来:“天上的!这边!这边来!”
似乎是听见他说话似的,直升机照直往五班驻地飞了过来。
对五班来说这是破天荒的大事,挥舞着帽子、衣服、镐头,追着直升机跑。
机徽和正往下俯瞰的驾驶员都已经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