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第3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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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耀华还坐在角落里,默默将方才听得消息回放一遍,除了更为痛恨江冽尘外,再无收获。又等过几个时辰,府前虽是人来人往,却再无情报可传。这才想起自己看似卖力,但对义父而言,便与游手好闲没分毫差别。看来干等着是不成了,借着人群遮掩,晃到府前,直接向守门侍卫亮出身份,假说是福亲王有事与王爷商谈,要他来传个话。那侍卫不敢对小王爷稍失敬意,口中应着:“哎,待奴才给您通报去。”上官耀华原想趁他转身,立即一个手刀敲晕了他。但自忖未必有此功力,假如一击没能见效,反惹事端。同时瞧瞧府前守卫的森严架势,只怕也过不了他们这一关。于是打消了念头,盘算着借机行事。过不多时,那侍卫又来回报道:“王爷请您进府详谈。”说着当先领路。上官耀华也就假意应合,跟在他身后,紧随着行出一程,到了块僻静之地,周围也不见几个守卫。心想此时正是时机,猛向前跨了一步,拉住那人掩到块假山后,提一把刀抵住他背心,低声喝问:“王爷如有机密书文,通常是放在何处?带我过去!”那侍卫吓了一跳,本来他武功并不低于上官耀华,此时反被他制住,全因措手不及,痛失先机之故。好汉不吃眼前亏,忙不迭的应道:“小王爷,您这是干什么?您要的那些,都……都在书房,奴才给您带路……”上官耀华道:“还不快走?”一边押着他,同时还得由他领路。此时也只能相信他不敢欺骗自己。在府中曲里拐弯的绕转半天,停在一处小阁前。那侍卫道:“小王爷,就是这里了。奴才能走了没有?”
上官耀华知道若是留下此人活口,他必然立即赶去通报。想也不想,转过刀子捅入了他腹中,将他撂倒。又向眼前房屋观察一番,确认不似有何埋伏,这才闪身进屋,同时立即将门掩上。他做任何事,都要确保滴水不漏。
大致张望几眼,只能说此处确是一间书房,但满室却无丝毫书卷气,反像是种肃杀之息。各处都堆满了形形色色的书册。规模甚至比起上书房来,也差不了多少。假如他是个书呆子,或许早该为此吸引。拿了其中一本,便凝神翻阅,将其他事都暂时抛开。然而他并不是,也幸好不是。前后诸事都在脑中逐一闪现。想起义父是如何叮嘱,摄政王又是如何步步相逼。他刚才未向侍卫打听程嘉璇之事,原因有三。身为王爷义女,就算身世有些不同寻常的秘密,也无人敢多饶舌询问,此其一;须防打草惊蛇,不可给两人先知道了自己意图,此其二;他所要的,不是一句话的消息,而是货真价实的证据。再来交给义父,才算是任务功德圆满,因之书房还是不得不去,此其三。
上官耀华环视一圈,见桌案上压着几卷文书。他明知假如有关程嘉璇,绝不会公然堆放于此,何况时隔多年,更没道理将这桩陈年旧务仍置于最显眼之处。这极有可能又是桩毫无价值的情报。但对摄政王的暗中储备及出力成效,总还是查明得越多越好。随手一翻,尽是些与诸王互通信件。一排排小字写得龙飞凤舞,密密麻麻。他才看过一眼便无意深究。桌上还收了个书简,叫他尽管看着、学着。再看到案面正中,放的是一张地形图。绘得极为精巧,上端凡是军事重地,都用笔单独做了圈划。看来这些日子摄政王所着眼之处,就是这幅图画部署。他小时候也读过几本兵书,尽管自己并不喜欢,但拗不过父亲,也是照他所言:多拓宽各面能力极有必要。这话倒是不假,便知此时他看到攻防部略图,就比旁人更多些许了然,再看几眼,大致记在脑中,随后到另一侧书架上搜寻,他仅有一条手臂可用,翻找时更为困难。还没等拣出几本,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一人喝道:“什么人 ?'…'你是干什么来的?”
上官耀华立即将书收好,侧转了半边身子。这样一来,他既能看清敌人排布,以思应对之策。同时对方也不易看清他的脸。‘闯入书房偷窃’之事,倘若传扬出去,名声必定不大好听。
其中一人忽然叫道:“是你!你是承王上官耀华?”上官耀华想道,反正此前也未作出伤天害理之事,便承认了也无大碍。何况凭着身份,他们也不敢拿自己怎样。当即大模大样的转过身来,道;“不错,正是本王。凭你们也配对我大呼小叫?我在王爷书房看看字画,有何不可?
也值得这等大惊小怪,一惊一乍!”说到最后,连自己也坚信了无辜假象。
刚才那人冷笑道:“看看字画自然没什么。但小王爷自己心里也明白,你果真是为来看字画的?”上官耀华听他语气嚣张,自己在宫中府外哪曾受过这等待遇,正欲发作,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他说的该是门外那一具尸体,不由暗骂实属百密一疏,竟会忘了先将这证物妥当处理掉。那人见他半天不语,冷笑道:“怎么,没话说了?你入府行凶,又到书房盗取机密,这些重罪,就算不禀明皇上,也可私下将你处以极刑!”上官耀华脸色死灰,仍然强自支撑,道:“你想怎么样?要将我私下里秉公论处?”
那人见吓唬得他也够了,正是谈条件最恰当之机,冷笑道:“你终于害怕了?刚才,气势不还很足的么?或者,还有一条路,你不过是一条替人办事的狗,追究你也没什么意思。只要你随我们去见王爷,当众指证福亲王的罪行。称这一切,都是他唆使你去做的。或许,王爷还能宽宏大量,留你一条贱命。”
上官耀华头脑迅速运转,心道:“摄政王身为圣上皇叔,手握兵马重权、行政实权,连皇上处事也得收制于他,家大业大,福亲王是斗不过他的。说句老实话,想扳倒他,根本就是不自量力,就算收养了反贼后人又怎样?此事他大可再反咬你一口。我又为何要一辈子跟着这个垂垂欲倒的窝囊废?何况,他还想杀我,假造罪证来陷害我……哼哼,也只有他才会做这等卑鄙龌龊之事。手段不留待对付外人,却先针对起自己人来。此时跟着他,谁知日后再由何事,他会突然翻起旧账来?究其路散其志,人都是往高处走的。福亲王,最后叫你一声义父,对不住了。”昂然抬起头来,身边也恰好聚拢来了一群侍卫,正七手八脚的将一掌按在他肩上,便要押了他去。当即重重一甩袖管,道:“去就去!你们别碰我,我好歹也是个小王爷,等有朝一日,恢复了往昔势力,不是你们得罪起的。待我亲自去向王爷解释!走罢。”那人见他还算爽快,也不对他多做刁难。只抬起手,向众人做了个“走”的手势,同时口中冷笑道:“自己犯下重罪,还敢理直气壮地使唤他人。承小王就是承小王,果然临危不惧,不同凡响!”
上官耀华不理他句句尖酸讥讽,随着众人一同走出书房。天地为证,他此时确然一意投诚,别无二心。府内也是恬静怡人。一名侍卫当前带路,自己却被众人围拢在一个圈形当中。不悦道:“怎么,何必这样防着我?还怕我逃跑了不成!”
那人道:“你当然不会跑。不过么,王爷时常教导咱们弟兄,防人之心不可无!假如你真正问心无愧,再多一百人来盯着你,也仍能镇定如恒!”上官耀华冷哼道:“就为本王一个,要劳动贵府上下几百人 ?'…'我这么荣幸?”
那人还未答话,忽听“啊”的一声惨呼,上官耀华身前那带路的双眼翻白,身子抖了抖,竟已倒了下去。上官耀华敏捷的朝旁一闪,以防同时有暗器追踪。再看那人时,却见他身上并未流血,从外头也看不出任何异状,但就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倒地死了。后方侍卫一见之下都是大为愤怒,道:“喂!你在搞什么鬼?”
上官耀华怒道:“我什么也没做过!与我何干?”
那人回想自己一直紧盯着他,他先前的确连手也没抬过,虽然心里不无恶感,但也不能太冤枉人。重重哼了一声,道:“好,这一次就算了。待会儿你要是再敢使坏,我绝不轻饶了你!”
第三十一章(26)
上官耀华同是报以不屑冷哼。一行人又走出不远,忽觉风声有异,但起初并无人留心。随后就听“啊”“啊”几声,惨呼不绝,围在上官耀华身侧的几人胸前俱是血流如注,相继萎顿倒地。一名侍卫大喝一声,道:“好小子,敢使妖法作怪?先砍了你再说!”长枪刚刺到中途,颈上立时闪过一道白光,那伤口就如同一道细线般,起初渗出的仅是几道血丝。那侍卫不过感到喉咙微痛,抬手抹了一把。岂料创痕早向深层逐次推进,被他这外力一施,登时两相交叠,上官耀华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几乎是亲手将自己的脑袋从脖子上推了下去,一个满头黑发的圆球在地上滚得几滚,擦到了他裤脚。感到几根头发摩挲脚腕,吓得当即向旁跳开。拔出宝剑,目光仰望着四面八方,急于找出凶手所在。不知那人何以单独避过了自己,究竟是想将几人一同歼灭,还是好意搭救?脑中竟还怀疑到:可会是福亲王派来灭口之人 ?'…'但自己正依他命令,特来打探情报,他怎能在棋子“尽其用”之前,先一步下手废棋?可要不是福亲王,又有谁是仇家?陆黔当面也不过是辱骂他几句,怎会在背地里暗遣杀手?此事怎么想都是十足古怪,更因敌暗我明,深透着几分诡异。
经此突起大乱,仅剩的几个侍卫纷纷聚到一处,目不转睛的瞪着上官耀华,眼中又是愤怒,又是畏惧。还未等出言指责,上官耀华也只来得及辩驳一句“不是我……”又见一道白光从几人胸前掠过,与同伴别无二致的倒了下去。顿时全身都感到一阵乏力。对死亡的最大恐惧,莫不如眼睁睁的看到身边之人一个接一个遭难,而对方隐于暗处,不知哪一天,毒手就会轮到自己头上,短暂的平静,又能延续到几时?这份表面仁慈,恰恰是最真切的残忍。要让他在面临死亡的恐惧中,自先骇得魂飞天外。
但上官耀华心中虽慌,头脑仍能维持清醒。有多少次大难当头,他也都是凭着一份过人的镇静,终能死里逃生。大不了再向对方说几句好话,攀几分交情。反正从那人出手看来,定是个武林高手。拉上这样的后盾,也不吃亏。但这次是正面看到袭击全程,那道白光擦过众人身子时,并不跌落,却是如有生命一般,横向打了个转,向半空中飞去。这回终于看清,那物是个金黄色的短镖,在空中仍拖出一道盛光,颇具王者霸气。他虽未曾有幸亲眼得见,然此物外形,却在众口相传中不知听到过多少次。描绘得可说栩栩如生,因此冷不丁一眼,立即认出。失声惊呼道:“丧心魄?!你……你是七煞魔头?”而今七煞至宝复现,立时成为天下间最炙手可热的宝物,不仅武林中人,就连平民百姓也想一睹其风采。不论到任意一处市井摊头,都能见到打造得外形相似的仿品。不同之处仅在于,规模越大的店,仿制便愈为精细。单从外观看来,足能以假乱真。或是这群俗世平民自知得不到宝物,有个看来一模一样的赝品握在手中,也可自得其乐。不过能听从主人命令,杀伐自如的邪门暗器,除了真正的丧心魄,不做他想。
他一想到那人便是江冽尘,最初的恐惧渐渐消退,不知为何,似乎得以肯定,他即使来找麻烦,也不会杀了自己,反比旁的敌人威胁小得多。顿时一股猛烈怒火蹿升而起,站在空地上,